《[综]化蝶》作者:芙蓉三变 文案: 没有梁兄 也没有英台 这里只有两只终于捅破了窗户纸的蝶妖 一边放闪光虐狗 一边用不科学的手段让世界变得更科学~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现代架空 传奇 搜索关键字:主角:蓝扇,蓝翼 ┃ 配角:范周,梁楠,金老板,老板,大师傅,等等 ┃ 其它:各路熟悉的神仙妖怪们大牌客串 ================== 第1章 凌晨,某医院妇产科产房大门外。 “给你。” 蓝光一闪,蓝扇现身,匆匆把一团乳白中带些灰色的光团塞给一个已经在这儿等了好一阵子的男人。 男人把那光团轻柔稳妥地托在手里,微微一笑,颔首致谢,骨子里沁出的书卷气和内敛的威仪浑然天成,斯文雍容。 蓝扇赞叹地欣赏了几秒,印象不错,顺手掏出本挺有分量的书也塞过去。 男人莫名地接过来,“这是?” 蓝扇冲那光团一撇嘴,“我们老板最近正忙,这货是个二把刀出手超度的,以那货的尿性,肯定做的不干不净,你这兄弟以后心理估计不会太正常。这书是我们一同事以他多年经验编纂的,特实用,你留着以防万一吧,算是我们售后服务了。” 男子失笑,“却之不恭,那就多谢了。” “不谢不谢,别耽误了,投胎要抓紧,尤其你那个未来兄弟,这次可别再让他玩脱了!”蓝扇赶苍蝇一样挥手。 男子忍俊不禁,也挥挥手,须臾化作一道金光,裹着那团白光咻地投进了产房中。 不多时,就听到两道响亮的啼哭声先后传出。 蓝扇松口气,麻溜地收工走人了,他可是一点儿都不喜欢医院这种充满福尔马林味道的地方。 至始至终,产房前目前正在欢呼雀跃的那群人都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嗖嗖窜出好远,闻闻身上,蓝扇皱眉,“啧,还是一股子讨厌的药水味儿。” 好歹这活儿是干完了,下次再有这种活儿,绝对要把蓝翼踢出去挡包,他是再也不干了。 蓝扇顶讨厌福尔马林的味道,闻到一点儿都想吐,这毛病大家都知道,开始这活也的确没人指望他,可惜蓝翼临时被老板派走了,蓝扇也只好顶上。 可怜见的,为了逮住这只戾鬼,蓝扇活活地受了多少罪,捂着鼻子窜了多少家医院,这才把那家伙给逮住。 说起那只戾鬼,本来并不是什穷凶极恶的款式,硬说起来,那家伙其实还正经挺倒霉。 投胎是个需要耐心和运气的技术活,那戾鬼等了好久才等到一个可以投胎的机会,没想到生是被生出来了,可惜娘不对,爹也不对,生为活生生的“不洁”证据,被那个心狠手辣的亲娘亲手“处理”掉之后报了个早夭的信儿,就草草化了灰。 这并不在地府的计划内,属于意外事故,为了弥补,很快又给安排了投胎,结果,接连几次投胎,甭管原因是啥,结果都是如出一辙的惨,没有一次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的。 这倒霉催的经历,不成戾鬼也难。 这戾鬼也算有原则,也不伤及无辜,就盯住了那几个本来该做它亲娘,却亲手断了它活路的女人报复。 不是狠到生了也可以亲手弄死吗? 既然如此,也就不配再想有什么孩子了。 这戾鬼也是个有恒心的。 盯住了就不放,就算那几个转世了,哪怕转世之后变成个男的也逃不过,总之就是盯住了要那几个永生永世断子绝孙的折磨。 又没伤及无辜,也算因果报应。 蓝扇还觉得这戾鬼挺有原则,蛮欣赏的。 谁知道事有巧合,天上那帮神仙星宿为了不脱离时代,隔三差五就下来历个劫,体验一下生活,学习一下人间界的新潮流什么的。好死不死的,被那戾鬼盯住的其中一个这辈子刚好就是文曲星君下凡要投胎的对象。 一来那戾鬼已经成了气候,二来地府那边儿多少理亏。地府大佬亲自上门拜托了老板,这皮球就被三两下踹到了蓝扇这里,也只好捏着鼻子上了。 逮个戾鬼并不难,难的是超度。 文曲星君心好,觉着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决定干脆就一起投胎,也算了了那戾鬼的心愿,圆了因果。 这是好事儿,可惜老板正忙,没人敢去打扰,超度这事儿就被老板家那个神出鬼没凶神恶煞的“宠物”给揽过去了。 超度的方法也很别致。 老板的“宠物”当然非同一般,据说有吞天之能,吞点子戾气简直不在话下,不过那个画面简直太美,蓝扇现在回想起来还全身起鸡皮疙瘩。 字面意义的吞啊! 还有那比王水可怕无数倍的口水什么的…… 简直不堪回首。 蓝扇都忍不住给那家伙点蜡了,还是赶紧投入文曲星君温暖的怀抱做好兄弟去吧,人间安全多了,真的。 抖了抖肩,蓝扇努力把自己从恐怖的回忆画面中拉出来。 天色还早,连买早餐的都没出摊呢,可怜忙了大半宿,还千里迢迢的送了个快递,到现在连口热水都没喝着,蓝扇觉得自己简直不能更敬业。 说起来正好有个同事住在附近来着,不如去蹭顿早饭好了。 蓝扇吞吞口水,愉快地决定了。 作为一只凭借翅膀就能轻松飞过沧海的蝴蝶妖来说,从一座大城市的中心到行政区划最边缘的深山老林的确不远,溜达着就到了。 进了山七拐八绕的,绕到一口水潭前。 蓝扇随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手一翻,石头上便覆上了一层蓝色的磷粉,噗通一声丢进水里。 不多时,水面起了涟漪,一个锅盖大小的气泡鼓出来,越变越大,气泡里冒出一颗硕大狗头,看见蓝扇,狗眼一眯,鄙视地翻了个白眼,又沉回水底去了。 蓝扇无奈,翅膀上长磷粉那是天生的,又不是他故意想坑人打喷嚏,就这么被讨厌还真是冤枉。 讨厌就讨厌吧,反正被讨厌的也不是他一个,没被拒之门外有得吃就好了。 水潭里的水自动分开,露出一道水做的阶梯,蓝扇懒洋洋地踩了往下走,潭水又在身后自动合拢,水波不兴。 从水潭的幻阵出来,入眼是一大片桃花林,落英缤纷,林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精巧清丽,十分雅致。 可惜蓝扇视而不见,食物的香气从鼻子直接灌进脑子,口水哗就涌出来了。 豆腐脑儿,小笼包,香醋,辣油…… 早餐时间有谁能拒绝这种诱惑! 反正蓝扇觉得自己闻着味儿就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这不小扇子吗?怎么今儿有功夫来玩儿,最近你们不是应该正忙着吗?” 林子里走出一个年轻男人,笑眯眯的,长发松松束在背后,五官美丽到无可挑剔。 一般男人长成这样怎么也会让人觉得阴柔到有妖气,偏这位只让人觉得有仙气,见之忘俗。 “青爷,求投喂,刚送完快递,快饿扁了!” 蓝扇扑到一个石桌边一坐,开始嚎。 搁到平时,一个大老爷们长得再好看这做派那也是欠揍,最近被坑成一张十几岁的嫩皮子,用来撒娇讨食倒是合适了。 被叫青爷的男人乐呵呵地照蓝扇脸上的肥肉一捏,青光闪过,石桌上顿时挤满热腾腾的包子豆腐脑。 蓝扇三两下往碟子里调了香醋辣椒油,左手勺子右手筷子的就往嘴里塞,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一只牛犊大小的大狗慢悠悠晃出来,不屑地低吼了一声,走到青爷身后趴下了。 怎么说也是只得道已久的妖怪,蓝扇也不是真的饿,就是空虚寂寞冷外加馋而已,独吞了三笼包子,两碗豆腐脑,一抹嘴,满足地放下筷子,颇为羡慕嫉妒恨地看青爷投喂他家大狗。 “唉,早知道当初就不选这个活儿了,像你们似的多好,回来就是放假。我们简直累惨,全年无休就算了,还得往医院跑!蓝翼那个家伙,用不着的时候天天在眼前绕,用得着的时候连影子都找不着!” 青爷抬头,似笑非笑,“是吗?那当初是谁离不开大师傅的手艺,满地打滚哭着喊着非要留守的?” 蓝扇望天,谁年轻的时候没点儿黑历史呢?都是不成熟的缘故嘛。 青爷拍拍身边狗头,笑眯眯:“现在想改也不晚,怎么样,你要是真想改,下回和我们一起出去啊?不然听说新来的那只小狐狸和你关系也不错,和他们一起去也成啊。” 蓝扇一听,头摇的都要掉下来了,“可别,您家那口子和小狐狸他家那口子都是一个流派的,我一个都吃罪不起,别出得去再回不来,还不如现在呢。” 青爷失笑,“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那只小狐狸,辛苦梁楠等了那么久,终于得偿所愿了。” 蓝扇撇嘴,“好白菜都让猪拱了,那么嫩那么乖的小狐狸,才看了两眼就被吊死在死木头疙瘩的房梁上了,看得那叫一个紧。下次我把他拐来你这儿玩,那小家伙挺有意思,你肯定喜欢。” 青爷煞有介事地点头,“好啊,听说已经三尾了,毛茸茸的,想想就应该挺可爱。” 身边的大狗不忿地低吼,青爷顺手拍拍,大狗便又老实地埋头啃包子去了。 蓝扇眯着眼睛,瞅瞅大狗,想想小狐狸他们带回来的那只耗子,心里偷笑了一圈,忽然想起来,“青爷,今儿怎么没看到你家那口子呢?” “二郎?”青爷一笑,“二郎被那位请去喝酒了。” “真的假的?!”蓝扇惊得一跳,那岂不是王见王! 第2章 蓝扇在哪里惊讶的连跳带叫的,青爷露出个满意地微笑来。 青爷是个十分美丽的男人,笑起来更是有倾国之色,就算是这种明显是恶趣味发作并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也美丽的让人看了就干脆连气都生不起来了,被整得都觉得是一种荣耀。 所以说,美丽可以被弱者当作原罪,又为啥不能被强者当作武器。 实际上,蓝扇的惊讶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过解释起来就不得不先交代一下这里头说起来就话很长的背景资料。 青爷呢,也是老板的手下,不过他大概是老板近期签下的手下里出身经历最奇特的一个了。 青爷的本名当然不叫青爷,青爷是个尊称。 青爷是土生土长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物,身份证还十分合法呢,按照身份证上的年岁看,青爷甚至今年还不满三十岁。 不过这并不影响青爷的不凡之处。 和老板签约的时候,青爷刚刚发现了自己的天赋技能,正在惶恐不定的时候,老板趁势而入,三两下收了个天赋异禀的得力手下,青爷也有了个能被全盘接受,能踏实生活甚至工作的地方,双方都很满意。 青爷和小狐狸呆木头一样,都属于外派出差那组的,不过小狐狸和呆木头出差的时候需要老板出力,而青爷是自带天赋,在特定的日子睡一觉,他的灵魂就能不受限制的穿过时空的壁垒,并且像变色龙一样,会自动获得一副能被完美融合且不须夺舍的土著身体,完全不会被其他世界的天道感知到,简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老板宝贝他宝贝的不得了。 要说青爷也是真给力,人家做个梦就能把活干了,睡一觉就实力大涨,原本的肉身自然是承受不住,便将之前“出差”时妖修成仙渡过天劫,即将飞升的那具仙体给带了回来。也就是说人家是通过考试的有证天仙,已经超凡脱俗了。 这些都还不算啥,最英雄的是,人家不光做着梦工作,涨实力,人家还做着梦就把终身大事也一块儿给解决了,更十分神勇地拼着自己天赋技能高,把人家那口子硬生生地给拉到了这个世界来双宿双飞,从一个人单打独斗终于升级成组队前进了。 看看这履历,简直人生赢家,闪瞎一众钛合金狗眼! 如果以为这就算厉害了,那就错了,最闪瞎人家狗眼的是这位青爷带回来的伴侣——清源妙道真君! 什么,这个名字不熟? 那换个熟的。 二郎真君——杨戬! 这次如雷贯耳了吧。 话说第一次听到这事儿的时候蓝扇是懵的。 同一时空不是不能出现两个相同的人吗?老板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来着,他不可能记错啊,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被追问的烦了,老板甩下一句本源不同,不算同一个人,就给他打发了。 蓝扇到现在还是云蒸雾绕了没搞明白。 本源不同? 可这两位他都见过,长相气质甚至说话做事的习惯都差不多,实在是像得很,本源不同在哪里,蓝扇觉得自己还是个小透明,实在搞不清楚大神的事情,好奇了一阵子之后也就放下了。 可这两位平时基本没什么交往,只是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完全没有交集,颇有种王不见王的感觉。 关于这一点蓝扇倒不觉得奇怪,肯定没有人会喜欢突然间又出现了一个自己吧,不对盘什么的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所以乍一听这两位居然相约喝酒去了,这才惊讶的蹦蹦跳乱乱叫起来。 顺便让看着美丽清澈,其实切开都是黑水的青爷看了个乐呵。 反正丑都出了,蓝扇干脆破罐子破摔,八卦嘴脸尽显,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去,豁出一张嫩皮子,用力卖萌,语气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青爷,亲亲青爷,看在人家那么崇拜你的份儿上,给透漏点儿呗。那位请您家二郎,肯定是有啥事吧,还不能是小事儿,难道咱们老板又要和天上一群打交道了?小的这心里没底啊,上面那一群可不好相处,这要是万一真要有活儿,我好歹得有个心理准备啊。求你了,青爷,给个信儿呗。” 青爷看看蓝扇不断用力发射萌系光波的圆眼睛,笑眯眯地挥手,桌上的杯盘狼藉顿时变成满满的各色点心鲜果,搭配青爷自制的果子露,简直就是人间极品。 蓝扇的重心立刻就被转移了。 没办法,八卦诚可贵,美食价更高,他就是这么识相又识货的汉子! 有美食堵嘴,蓝扇一向好打发。 以此世人类的年龄来算,青爷自然不过是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可他在梦中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世界,甚至修成了妖仙,真正渡过的岁月漫长的已经不可考了,对了实打实才八九百岁的蝴蝶,可不就是看孩子似的。 抚摸了两下正沉浸在美食中的蓝扇的狗头,正感觉手感不错,啸天就即时窜出来找存在感了。 把手放在真正的狗头上摸了几把,看蓝扇吃的至打饱嗝,青爷这才笑眯眯地开口,“不用担心,并不是什么公事,我家二郎只是家属,若是公事,理应我去才是。” “那——”蓝扇的脑洞顿时打开,各种不靠谱的想象瞬间膨胀,一脸的“求真相”。 青爷还真怕这脑洞特别大的小蝴蝶乱七八糟的想象出什么他不能承受的东西出来,三两下就交待了实情——那位真君请他们家二郎去咨询问题去了。 咨询问题? 蓝扇被几度打断的脑洞终于不受限制地大开了,还开的直击本质。 想想啊,两个都是二郎真君,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有家室,一个没有。 很好,那么要咨询的问题除了这个家室的问题,还有其他可能吗,肯定是没有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个二郎真君也有这一天! 蓝扇一直以为那位尊神会一直跟他那一大群兄弟后宫长相厮守到天长地久了呢! 不知道能让那位大神春心萌动的是何方神圣啊! 这绝对是个特大号的八卦啊! 绝对要回去和老板还有胖狐狸他们分享! 蓝扇握拳,激动的身上都开始冒磷光了。 青爷这次没打岔。 事实上,他巴不得那小蝴蝶的脑洞越离谱越好,正好小蝴蝶也不是能憋住话的类型,能给这个世界的那位真君添点儿堵是青爷最乐见的事情了,谁让他们夫夫俩初来这里安家落户的时候,那位真君恃才傲物不给他们家二郎好脸来着。 就算叫着同一个名字也是全然不同的两尊神,他家的二郎,不相干的人凭什么给脸色! 就算后面那两尊神不知怎么又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了,那也不耽误青爷记仇,随时逮住一切机会,只要那位真君不爽,他就痛快了。 第3章 和青爷聊天实在是一件让人非常愉快的事情。 在这个看脸的世界,只要人美,就算三观不正的都能被花痴成邪魅狂傲之流巴拉巴拉的被供到神坛上,更何况青爷这种本来就十分具有人格美的,聊起天来简直让人如沐春风,闻之忘俗,浑然忘我。 更别说还有层出不穷的美食美饮无限量提供,蓝扇简直体乐不思蜀。 可惜,欢乐的时光总是短。 手机一响,蓝扇那张被食物塞的鼓鼓的小圆脸儿就灰暗了。 摸出来一看,果然是那只永远致力于给他添堵的大蝴蝶。 无力地把嘴里的食物恋恋不舍地细细嚼了咽下,使劲儿再灌了一大口果子露。 长长一叹,蓝扇看着青爷的眼睛里都开始闪着小泪花了。 青爷莞尔失笑,忍不住摸摸这看上去可怜的不得了的小少年头上的软毛,“乖,去工作吧,我这里什么时候都欢迎你来。” 一直趴在“主母”腿边“尽忠职守”的啸天此时精神抖擞,不屑地冲蓝扇低吼了两声,十分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赖在这里不走,吃了那么多主母做的东西,还色迷迷地看了主母那么久,等主人回来看它不好好告一状! 蓝扇的脸皮在这数百年间无所不用其极的抢食中早已磨练的无坚不摧,区区几个白眼什么的,根本只当清风拂面。 仗着皮子还够得上萌,撒娇耍赖甜言蜜语地打包了一大堆青爷手制的各种吃喝,这才不甘不愿地应召而去了。 按照那只大蝴蝶给的坐标,认真飞过去其实蛮快的,可他为啥要认真飞啊。 明明说好了,分头行动,他去抓那个厉鬼,超度之后送去投胎;大蝴蝶去搞定那个不知道是啥的也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的问题。 现在倒好,他连最讨厌的医院都愿意去了,还以跑好多家,结果他这头好不容易搞定了,居然还是逃不过要被那只成事不足的大蝴蝶拉下水,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T T。 蓝扇板着个脸,就目前的外形看,十足的叛逆少年一个。 凡是熟识的人都知道,蓝扇实在是个很容易打交道的,热心肠,好点儿没事八卦,爱享受点儿,懒散一点儿,这些全都不是大毛病,总的来说是个十分招人喜欢的小家伙。 顺便说一下,之所以蓝扇那么喜欢范周,绝大部分的原因是,范周小狐狸化形之后,他终于不是最小的一个家伙了,真是谢天谢地。 没法子,年纪小,实力弱,只能任人捏扁搓圆,虽然都没恶意,脸皮再厚他也觉得耻度实在有点儿高。 对大部分人,蓝扇都是很乖很好相处的,唯独对他那个自诩的“监护人”,蓝扇真是怎么都没办法心平气和的给张好脸。 监护人?哪种监护人会把这个监护期定为遥遥无期? 蓝扇不是傻子,蓝翼那点儿心思,他早几百年就知道了。 知道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尤其那个明明就已经管头管脚,巴不得一口把它吞掉的控制狂,每次都摆出一副衣冠楚楚的德行嘴脸,搞得好像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一样。 蓝扇每次都看的全身的骨头牙齿和拳头一起痒痒,扼腕他揍不过那个可恶的家伙。 耷拉着脸,慢吞吞地蹭到了蓝翼呼叫他的地方。 “有什么是英明神武的大哥您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吗?干嘛把我叫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好不容易我那摊子活弄完了,还想赶着回去洗个澡呢,那股子福尔马林的味道简直快要把我腌成标本了,恶心到不行。” 蓝扇一路碎碎念。 蓝翼无奈地叹息。 蓝扇眼下这小摸样就是个十六七岁的秀美少年,身材是很矫健灵活,可惜脸上的婴儿肥就算是摆出一副不爽的表情还是可爱的招人心痒痒地想掐上一把那看着就嫩得出水儿的小脸蛋儿。 蓝翼握了握拳头,硬是忍住了。 上手一时爽,后面不知道要顺毛多久才能把人哄回来,他已经吃够了教训。 推了推脸上的银框眼镜,蓝翼板着脸,面无表情声音冷酷地说:“都去过青爷那里了,哪里还有什么福尔马林的味道,吃了一肚子别撑坏了,正好来搭把手。” 蓝扇:“……” 蓝翼就是那种不管心里多么的浪潮汹涌,脸上永远一号表情,眼神就算炙热的快喷出岩浆,嘴巴里也永远只会冷冷地喷出毒汁,完全就是彻底的被热外冷两极分裂,简称终极闷骚。 所以说,摔! 这种货色,这种越爱你就越严厉的家伙,见了就想跑这种反应能怪他吗?! 他是个三观正常的性格健全的正常妖精,实在没有这么重口啊,摔! 算了,还是干活吧,干活都比和这位大神——经病闲扯来的好,至少不蛋疼。 蓝扇打量了一下他们所在的位置,认为自己一点儿也没说错,这里的确就是一个十分之平常的小树林儿,长在一个小山包上,山脚下有个村子,看着也不是很富裕。 一切都很平常,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蓝扇仔细地又感知了好几遍,还是不得其解,只好求助地把目光放在自家那个不讨喜的兄长身上。 蓝扇的睫毛长而浓密,眼睛圆亮湿润,被看上一眼,蓝翼的心跳疾速加快,偏偏他的脸还是一张死板的面瘫脸,抿下薄唇,也没有回答或解释的意思,“先跟我走,路上再说,没时间耽误了。” 为了晚点儿见蓝翼而刻意磨蹭了好一会儿的蓝扇:“……” 好吧,在这个“大哥”面前,永远都是他错,他早就习惯了,跟着走就是了,总有他明白的时候。 下山的时候,蓝翼不忘叮嘱蓝扇换身衣服,尽量把自己弄得平凡接地气一点儿。 蓝扇瞅瞅自己身上随便穿的T恤牛仔裤,沾了泥巴的球鞋,再瞅瞅蓝翼那一身永恒的正装,撇嘴,“还是你老大先换吧,不然见了人还以为是哪个领导下来视察了呢,别吓着人家。” 蓝翼上下扫了蓝扇一眼,蓝光一闪,再出现时竟然换了一身和蓝扇身上风格近的好像双胞胎的衣服。 人靠衣装这码子事儿有时候真不靠谱,同样的衣服换个人穿效果就天差地远。 蓝扇穿着就是个活泼的少年,蓝翼穿着虽然也不维和,不过一看就知道人家不是一般人,气势一点儿都不减。 这一点,在终于走到山下村子里的时候更加的明显。 这个村子很小,小到每个村民之间都是认识的,忽然来了两个穿得干净光鲜的城里人,所又看到的人都在指指点点地窃窃私语。 有赖于土地肥沃,山林不少,这地方出产颇多,也有不少年轻人出去打工,这村子虽然偏僻倒不是十分贫穷,只是闭塞。 大概是水土好,这里很多长寿的老人,很多传统也都保存的相当完整。 现代人几乎很难见到的宗庙和族谱在这里甚至有专门的人管理,族长这个位置对村民的威信比村长镇长还要来的大得多。 即便如此,蓝扇也还是不知道他们跑到这个除了十分传统以外没啥稀奇的地方来干啥。 他已经趁着蓝翼和村里人交涉的时候四周去绕过一圈了。 既没有闻到什么不好的味道,也没有从村民的八卦中听到什不对的迹象,就是个平凡的小地方,连景色都称不上多有特色。 蓝扇心里嘟囔着,反而开始蠢蠢欲动地好奇了起来。 通常越是这样,就越有好玩的事儿。 蓝扇决定蓝翼要是敢再卖关子,他就直接跑去问老板,看谁怕谁。 地方不大,蓝扇很快就转了一圈回来了。 蓝翼还在有礼地和那位老族长说话。 老族长年岁有一些了,精神和身体还是很好,还好口旱烟。 蓝翼装做一副寻根问祖的样子,仗着一张永远一本正经十分威严的脸毫不掩饰地打探消息,居然从来都没被人怀疑过。 这位老族长也是,三两下就把蓝翼想知道的都说了个底朝天,细节都说了不少。 蓝翼知道了想知道的东西,干脆地几句场面话之后和老族长道别了。 那老族长居然还十分欣赏地送了点儿山货什么的给他们,“这年头对老祖宗这么有心的年轻人不多了,咱们老辈儿的好些讲究都被忘得差不多了,好东西也没人愿意看了,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就好了。”说完,还叹息着拍拍蓝翼的肩。 蓝扇看得眼角直抽。 这一口一个年轻人叫的,论起实际年岁来,那只闷骚蝴蝶能当这位老族长的曾曾曾……曾祖父了好吧。 好不容易从那个小村子里出来,蓝扇忍不住了:“这会儿你该说了吧,到底是什么问题,你居然还要花这么大的力气?!” 蓝翼把那些礼物收进法宝,准备回去给大师傅料理一下给蓝扇添菜用。 又把衣服换回一板一眼的正装,这才正眼看着蓝扇,严肃道:“有只蝉妖到了产卵期了。” 什么?! 蓝扇顿时惊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啥不早说! 这是要天下大乱的节奏啊! 个死闷骚,是要吓死小爷吗?! 第4章 在说起蝉妖这码子事之前,应该先来了解一下蝉这种神奇的生物。 很多人喜欢把玉雕琢成蝉的样子来佩戴,取的是“一鸣惊人”的彩头。 这当然不是因为每到夏天蝉就会叫得无比响亮这么简单。 蝉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它们的一生既漫长又短暂。 蝉的幼生期漫长黑暗,在深深的泥土之下默默地积攒力量,直至成熟的那一天。即使是对人类来说,那也是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品种不同,蝉会在地下潜伏五年、七年,甚至十五年、十七年来等待破土而出飞上枝头的那一天。 没有听觉的雄蝉不停歌唱用以吸引那些拥有听觉却不能发声雌蝉。 羽化后的蝉只剩下最长不过两个月的寿命,它们会拼尽一切繁衍生息,直至死亡。 如此坚忍又如此疯狂的生物,如果只是普通的昆虫,再怎么样也是脆弱的。 只能毫无反抗之力的变成孩子的玩具,餐桌上的食物,或者药材,标本。 不过,世上总有个万一。 这种生物一旦开了灵智,那修行起来简直太快了,因为这些家伙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疯狂的偏执症患者。 就跟它们拼命飞上枝头只为繁衍后代一样,成了妖精,拼命修行之后为的也还是同一件事,如果有谁敢阻拦他们的繁衍大任,那么很好,大家就有的玩了,这群蝉妖为了自己的“天赋使命”完全什么都做得出来! 而且,重点就是这个而且,蝉妖这么高大上,当然不会像是普通的昆虫一样把卵随便产在路边一棵什么树上。 有点儿脑子的蝉妖会想办法找个灵气充裕的好地方,通常是一颗年头久远却还未开灵智的古树什么的,然后产卵。 这样的蝉妖自然不碍什么,不过只是凤毛麟角。 大多数蝉妖都会更直接的把产下的卵直接寄生在人类身上。 就像树不能是一般树一样,这种能被挑中寄生的人也不是一般人,首先自己要素质好,有个好身体,再来就是必须能和蝉妖产生共鸣,即某方面来说也十分偏执的类型才可以。 最神奇的是,因为双方都是这种性格,反而一拍即合,大部分明知道自己会被当成养分最后不得好死的人居然为了实现自己的种种愿望大多都自愿接受了蝉妖的条件。 按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必多管闲事呢。 可不管不行啊! 普通的蝉一次能产数百枚卵,蝉妖的生产能力就更可怕了。 天道自有束缚以保持世间平衡,无论修行多高,蝉妖一生都只有一次机会产卵。 这枚所谓的“卵”实际上可以说是一个大包裹,用一层胎衣包裹着里面实质上无数的小卵。一旦这枚胎卵被成功孵化,胎衣破掉,那么里面已经长成的小蝉猴们就会铺天盖地的涌出来了。 它们可不像母亲有灵智,对于习惯了吸收精血滋养自身的它们来说,唯一的本能就是寻找食物。 蓝扇的头已经开始一蹦一蹦的疼了,“大哥,这种重要的事情麻烦你先说好不好,那个蝉妖呢?什么来路?是已经生了,还是还怀着呢?” “据我得到的消息,已经生了。”蓝翼双手插兜,自顾向前走,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蓝扇呼之欲出的怒火。 蓝扇的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消息那么灵通,什么时候生的?卵呢?既然那么冷静,你肯定都知道,一定能手到擒来吧!” “应该三天前生的,具体位置不明,寄生者身份不确定。”蓝翼一板一眼地回答,还正经地扶了扶眼镜。 手里要是有根棍子蓝扇能立刻给蓝翼的脑袋开个瓢,这货简直不是一般坑人。 不过就算有根棍子也没有什么卵用,他打不过这货,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唉——”蓝扇叹气,“行了,你也别耍我玩了,莫名其妙跑来这里还纡尊降贵和人唠了那么长时间的闲嗑,你心里肯定有底,要让我干啥你就直说吧,反正我就是智硬了。” 气过了头反而气不下去了,这么多年了都过来了,蓝扇觉得自己的涵养得是登峰造极的好才没和这个极度闷骚的家伙搞掰。 蓝翼心中也叹了口气,回过头,看着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愤怒档调到冷战档的蓝扇,想要学一下那根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好运木头,伸手给蓝扇顺顺毛,手指刚一动,就硬生生地挺住了。 他家这只和那只好骗的一塌糊涂的胖狐狸可不一样,把他当小孩子的话只会炸毛的更厉害。 蓝翼闭上眼睛,当年的那些画面在脑海中清楚的纤毫毕现。 他发现蓝扇的时候,蓝扇还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刚刚化形的小妖精,法力低微的和没有差不多,被暴风雨淋得湿漉漉的,躲在树上,死命地收拢着翅膀,恶狠狠地瞪他,可爱的不得了,简直想马上把他抱下来烘干,围上十层被子,喂上一堆吃的,再好好捏捏那张圆乎乎的小脸儿。 从前啊…… 蓝翼极快地从记忆中抽回神智,只暗自无奈地叹息,从前蓝扇是对所有人都没有好脸,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就变成除了他以外对谁都能嬉笑怒骂的自自然然了呢。 蓝翼不开森,便(自以为)难得的强硬了一回,也不管蓝扇的挣扎,直接大力抓住了蓝扇的手腕,疾行了起来。 蓝扇挣了两下也就算了,他懒得白费力气。 大蝴蝶的翅膀总是比较快,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两人就从偏远山村转移到了位于超级大都市最豪华酒店最顶层的最豪华的——办公室。 “仙境”这家全球连锁的超豪华酒店本来就是老板名下的众多产业之一,负责打理的当然是“自己人”。 这位自己人姓金,生的那叫一个野性酷帅,大马金刀地坐在老板台后,一脸稀客降临地看着俩不速之客。 金老板,在普通人眼里那就是一个低调神秘的超级富豪,别说跺一脚,就是咳嗽一声都会让人抖三抖的那种人物。“金总”什么的这种土豪烂大街的称呼被自发地换成了“金先生”这种充满古风和敬意的尊称。 那些好奇到死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想象中的那个或者出身豪门或者白手起家的大人物,其实也是给人家打工的马仔一只。 金先生自己倒是很满意目前的生活。 作为一只修为高不可测的大妖,在人间玩玩勾心斗角的金钱游戏,商场厮杀什么的,对骨子里凶悍依旧的大妖金钱豹来说实在不能更惬意。 “金老大!” 看到金钱——对了,大人物金先生的大名就叫金钱,还是人家自己的得意之作——蓝扇原本被蓝翼生拉硬拽出的冷战脸瞬间转换到谄媚的频道,一顿寒暄讨好之后非常自觉地就跑去三两下从隐秘机关里鼓捣了几瓶灵酒出来。 有眼力价的拿了杯子,一人一杯地斟满,然后才惬意地享受起来。 金钱好笑地看了一眼不过是顺带着被给了一杯酒就乐得满眼红心的蓝翼,就着好戏,自己也端起酒杯啜饮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询问。 坐在两人后方的蓝扇耳朵瞬间唰地竖了起来。 别看蓝翼长了一张铁板脸,说话办事打听消息一点不耽误,除了面对蓝扇的时候,人家的情商其实高的很。 蓝翼追了那只蝉妖一路。 产卵期对于蝉妖来说比飞升都要重要,豁出命去也要安全生产,加上那蝉妖本身实力也不弱,蓝翼追得很是费力,最后还是追丢了。 不过只要走过就有蛛丝马迹,蓝翼的脑袋也不是白给的。 计算了那蝉妖生产的大概时间,结合最后出现的地点,又亲自去踩了点儿了解了情况,蓝翼十分给力的推测出了最有可能的寄生人选。 只不过,按照蝉妖的一贯作风,即便知道了那个人,如今十成十也是无法按图索骥的了。 那个极有可能被挑中的人是个年轻有才华的男孩子,一把嗓子得天独厚,高亢明亮,还有个唱女声的绝技,不仅能以假乱真,唱功比好些女歌手都要好得多,人生的也是有脸蛋有身材的,按说要靠唱歌吃饭并不难,碰上合适的机遇,大红一把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世界越是独特的就越是容易被关注。 可惜了,这个孩子出身在一个不仅偏僻而且民风极端封闭古板的小山村。 在父母村人的眼里,唱歌就已经够不正经了,好好的一个大男人还要涂脂抹粉的装成女生唱歌,那简直就是丢人现眼自甘堕落。 后面的故事就可以想象了。 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孩子,每次满怀希望孤注一掷地想为自己的梦想拼一把,结果就是他的才华像是天使的翅膀一样让所有人为他倾倒。而完全无法理解儿子,坚持要把儿子拉回到他们认为的正确道路上的那对父母,就会挥起以亲情铸就的钢刀,在儿子每一次最激动幸福的时候残忍地将那双翅膀斩断。 找一个铁饭碗的体面工作,娶一个宜家宜室的老婆,生一个儿子传宗接代。 这就是那对父母为自己的儿子规划的最好的人生,至于什么梦想,对他们来说只是一次一次的让他们在乡亲亲戚面前颜面尽失的耻辱,是完全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既然孝顺他们,就应该听他们的话。 这样的事情不断重复,儿子在亲情道义与梦想不甘的折磨中终于崩溃了,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杳无音信。 以那个蝉妖的能力,就算产后法力稍弱,给一个人换一张脸,换一个身份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种状况是麻烦了点儿,硬要找不会找不到,不过既然有同事的资源可以借用,为啥还要白费力呢。 蓝翼就是这么有心计的汉子。 难得听冷面寡言的蓝翼说这么多话,金钱十分上道的明白这是要和他谈生意了。 “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 金钱开门见山,蓝翼也不兜圈子。 “我想和你手下的娱乐公司合作,办个高规格的选秀节目。” 金钱大笑,“你还真是会空手套白狼。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蓝翼把目光移到一直好像事不关己似的安坐在一边儿干掉了快整瓶灵酒的蓝扇身上,蓝扇顿时打了个冷战。经验告诉他,要么快跑,要么被卖。 “我……”蓝扇赶紧张嘴要尿遁。 可惜魔高一丈,那边蓝翼已经拍板把蓝扇暂时借给金钱当摇钱树了。 金钱打量了一下清灵毓秀的蓝扇,满意地点点头,伸出大手。 蓝翼回握。 蓝扇连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就被直接卖掉了。 “喂,我是老板的人又不是这家伙的人,你们决定之前有问过我吗?我要撂挑子不干了我跟你们说,不要以为我现在身娇体软就好欺负!” 蓝扇暴跳。 金钱残酷地一笑,露出一对雪白尖锐的獠牙,“你刚才喝掉的可是上次我花了大价钱从老板那里搞到的好东西,稀世珍宝来的,你算算你喝了多少?” 屌丝蝶妖立刻蔫了,蔫了大概五秒钟左右。 “那好吧,小爷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了,喝都喝了,卖身救卖身吧,不过我可是知道将来当明星做活动做广告什么的可都是有钱赚的,到时候我要分大头!” 享受派的蓝扇是纯粹的两袖清风,钱就跟烧手一样,必须花出去才痛快。 金钱也不差钱,大方就同意了,顺便更大方地把蓝翼也直接给了个经纪人的职位和蓝扇打包到一起。 “老板交待的活儿要好好干,也别忘了你是我的摇钱树,先好好练练,看看人家都是怎么做的,老实听你经纪人的话,别给我亏了钱,不然……” 蓝扇本来还在不爽蓝翼又多了个可以管他的身份,被金钱这么一威胁,立马乖了。 这位看着豪爽好说话,实际上修为深不可测,实打实的是个大妖,他这种小角色可吃罪不起,人家肯帮忙就够给面子了,他可不能不懂事。 深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拉出一张甜蜜的笑脸,“您放心,绝对不让人亏,说不定到时候我也能混成个大明星,体会一下万人追捧的热情呢。” 一边儿赶紧扯着蓝翼的袖子,往后蹭着蹭着,唰地快快地跑了。 大门纹丝不动,两个不速之客来无影去无踪。 金钱坐在大皮椅里翘着二郎腿,匪气地点了根雪茄,烟雾缭绕遮挡住了他眼中的笑意。 小蝴蝶,他可是给了大好机会,这样还抓不住那只小蝴蝶崽子,可真的就说不过去了啊…… 第5章 “所以你要去当明星了?” 范周抱着个海碗,吃的嘴唇油光光,腮帮鼓囔囔,大师傅做的东北风乱炖简直好吃的没话说,少吃一口都心肝疼,义气地勉强分神关心了蓝扇一句,赶紧又夹了一大块炖的酥烂入口即化的肉肉塞进嘴里。 嗯嗯嗯嗯,就是这个,这才是生活啊—— 身边的猛男忠犬汉子默默地快速地给自家小狐狸的碗里夹了一堆菜,那个海碗不管范周怎么吃都还是保持着上尖儿的爆满状态。 蓝扇被秀了一脸的恩爱,简直闪瞎狗眼! 狠狠地瞪了那越来越没节操没下限的两口子一眼,满肚子不爽沉默中爆发,蓝扇快准狠地把桌上范周最喜欢的那盆茄子炖肉一把拉到自己面前搂着不放,就差直接埋头进去拱了。 范周被蓝扇这突如其来的土匪作风惊得一呛,顿时咳得死去活来。 梁楠煞气满满地用灵力给了蓝扇一下子,回头温柔小心地给自家小狐狸又是拍背又是递水的,连擦嘴都代劳了。 蓝扇被那道灵力正杵在肚子上,憋得那一肚子不爽的郁气咻地就散掉了。 自怨自艾地默默吃。 欺负他是单身狗吗? 还说是好兄弟呢,一到关键时刻就只知道秀恩爱发射情侣光波伤害单身狗,简直不能更冷酷。 吃吃吃,都吃光,只有美食不会背叛他。 蓝扇的玻璃心碎的稀里哗啦的。 不过是被呛了一下,本来也没大事,范周很快恢复正常,抱着自己的海碗,看着对面蓝扇苦情兮兮地猛塞猛塞,总感觉有种欺负了可怜小动物的负罪感。尽管和他相比,蓝扇才是那个年纪比较大的。 “好啦,是我不对,不过好久没一起吃饭了,还是我们都爱吃的,先吃完在听你吐苦水咋样,反正我们正在休假,说不定还能帮个忙啥的呢。”范周小心地给蓝扇顺毛。 蓝扇果然好哄,一听有苦力可拉,立刻就精神抖擞了。 “果然是好兄弟,够义气,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说完就立刻沉浸在美食里,头也不抬地狂吃起来。 这次轮到范周被自家木头不爽的目光突突,后背凉飕飕的,转头讨好地笑笑,殷勤地夹了一筷子好菜送过去投喂。 梁楠再怎么冷酷也拿自家这只胖狐狸没法子,宠都宠了,那也就别怕宠坏了吧。 梁楠认了,呆狐狸高兴就好。 反正还有那只耗子呢,麻烦事推给耗子干也是一样。 心安理得地打好算盘,顺便再度鄙视了一番蓝翼,简直没见过比那家伙更智硬的,几百年朝夕相处都拿不下一只自家圈养的小蝶妖,还能更丢脸一点儿吗?! 肚子吃得圆滚滚,把无关碍眼人员(也就是梁猛男)撵走,捧着一杯清茶,围着一盆新鲜水果,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 蓝扇话匣子一开,各种吐槽各种抱怨喷涌而出,疑似银河落九天的架势。 就着茶果,范周听得津津有味,且心有戚戚焉。 “你说说,明知道自己最后是个什么下场,就为了什么梦想的,就傻兮兮地和个妖订了这种要命的契约,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最后被变成什么样子啊?那画面想想都觉得全身发毛好不好!简直不可理喻嘛!” 蓝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范周乐了,一针见血:“重点是在给你添加了不少工作量,还要扮嫩去当小明星吧。啊,对了,还有那个谁贴身当经纪人,这下可真成你的牢头了。” 蓝扇瞪眼:“你还戳我心窝子,你说明明说好的分工合作,我那份工作已经做完了,怎么还会被拖下水,帮忙我也就认了,可为啥是我出头卖脸的去丢人啊!” 范周耸耸肩:“谁让你武力值不够呢,只好当内应吧。” 正中红心! 说的好有道理,蓝扇反驳不能。 “说起来,”范周有点儿疑惑,“我不是很懂,但是你们为啥认为你们这里举办了个选秀,人家就一定会往网里钻,不是说那蝉妖妖力也挺高强的吗,难道就不能直接给那个宿主换一个已经成名的什么人的身份?” 蓝扇乐了,终于可以嘲笑一下菜鸟了。 “那是不可能的。信仰这种东西可不是只有那么一种表现,这年头虽然大部分人对神仙都没那么虔诚了,不过那些年青人追起星来的劲头和虔诚度可一点儿都不差,这种汇聚的意念,已经可以等同于信仰了。只不过那些明星们也都只是凡胎,这种‘类信仰’只能保护他们不受异类侵扰而已,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范周脑子好用,一听就抓到了重点,“那就是说,一旦这个被蝉妖选为宿主的人真的走红成了明星,那些汇聚到他身上的‘类信仰’就会对寄生在他身上的产卵有什么滋养之类的作用了吧。” 蓝扇拍拍范周的肩膀:“聪明,就是这么回事没错。” 范周沉默了一小会,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蝉妖如此,那对把儿子逼疯的父母也是如此,可惜,自以为是的为你好,实在是这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之一了。” “不能更同意你的观点!”蓝扇眼睛一亮,用力拍范周的肩,“光凭这句话,就值得好好喝一顿!”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两个牢头都不识趣的出现了。 范周夫夫是恩恩爱爱的双双把家还了。 兴头刚起就被泼了冷水的蓝扇也只能垂头丧气地跟在蓝翼身后回他们的院子里去。 自打老板弄了这么个园子当大本营,蓝扇就和蓝翼住在同一座小院儿里。 开始的时候是因为蓝扇是被蓝翼捡回来的,所以蓝扇被视为蓝翼的责任。 时间慢慢过去,蓝扇早就不需要这种从头到脚的照顾了,也提了不少次想要分出去住,可惜每次都没成功。只要他一有提出这个要求的瞄头,蓝翼的表情和气势就会变得超级可怕。 只有那个时候,蓝扇迫不得已的承认,内心深处,他其实是有点儿害怕这个男人的,即使他从来也没有伤害过他,甚至连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 蓝扇有时候也觉得他对蓝翼的抗拒有些没有道理。 可他就是觉得每次面对蓝翼都全身不自在。 蓝翼喜欢他,蓝扇知道,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完全不说出来的喜欢,即使已经明显的人尽皆知也无法拒绝,蓝扇头疼的很。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把自己搞成一个恃宠生娇忘恩负义的小渣形象,天知道,他的良心长得可好了。 默默地跟在蓝翼的身后进了院儿,低声道句晚安,和平时一样准备回自己的厢房猫着。 “扇扇,我们谈谈吧。” 蓝扇顿住了,准确的说是被冻住了。 蓝翼的音色偏冷,语气永远严肃正经,忽然喊了这么个黏腻的小名,蓝扇的翅膀都快忍不住张开了。 超想逃的。 可他还是挺住了,老老实实地转过身来,跟着蓝翼进了他那间房。 蓝翼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跟个样板间也没啥差别。 坐在黄花梨的交椅上,蓝扇全身绷紧,几分钟就腰酸背疼。 反倒是蓝翼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拉松了扣得一丝不苟的领口,目光隐忍地落在蓝扇的脸上。 “你如果真的不想去参加那个活动,可以不去的,我不会勉强你。” 蓝扇没吭声,拜托,看到你那张脸,谁能说出拒绝的话他就唱征服。 没得到回应,蓝翼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始终搞不清楚他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 按说蓝扇是他捡到的,也是他一手养大的,为什么他付出了这么心血之后得到永远都只有畏惧和戒备。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蓝扇敏锐地察觉蓝翼的情绪不对,连忙开口:“不是,我也没有不情愿,那个……也挺好玩的,怎么说咱俩都是搭档,我是那种会消极怠工的人吗。” 又是这种小心翼翼的语气和目光。 蓝翼心口又闷又酸,或许真的是他的问题吧,是他一直一来都在强求,挟恩图报的把蓝扇强行束缚在身边。 别说他想要的依赖信任了,只怕在蓝扇其实根本就是厌恶甚至恨着他的吧。 蓝扇是真的有点儿被吓住了,他什么时候也没在死硬派的蓝翼脸上看到这种颓丧的表情。 心里莫名的有点儿酸软。 蓝扇试探地在蓝翼身前蹲下,把手搭在蓝翼的膝盖上,语气也尽量放得温和:“你怎么了,不过是个蝉妖,没有那么严重的,咱们一起加把劲儿,肯定能摆平的。” 膝盖被那纤长柔软的手一搭,软软的语调让蓝翼全身都泛起一阵酥麻,刚才还干枯绝望的心花立刻盛放了起来,这次连自控都没来得及,一把就把蓝扇的手给握住了。 蓝扇不明所以,手往回挣了挣。 蓝翼紧握不放,数百年来第一次豁出去地把那只手凑到了唇边,在蓝扇还傻愣着的时候虔诚轻柔地落下了一个吻。 那个轻如蝶翼的触感让蓝扇手背上的皮肤一下子变得极端敏感,那股子细碎的痒瞬间麻痹了他大半个身子,心脏一瞬间几乎都要停跳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翼抬头,手里仍旧握着蓝扇的手掌不放。 蓝扇的眼睛睁大到了极限,水润明亮,惊恐不安,羞窘无措。 蓝翼握着蓝扇的手掌舍不得放开,恨不得立刻就把人抱到膝头恣意怜爱,可又舍不得吓到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蓝扇。 仿佛极短又仿佛极长的时间后,终于,蓝翼放开了蓝扇的手,转而摸了摸蓝扇柔软顺滑的头发,“睡吧,你没不愿意就好,你只要好好玩的开心就行了,剩下的都交给我就可以了。” 蓝扇此时已经懵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蓝翼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居然还是笑着说的。 就算那个笑容很浅,那也是几百年来第一回好吗。 蓝扇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有些好色的,蓝翼那昙花一现的惊艳笑容一直到梦里都清晰的不得了。 还余音绕梁的总在脑袋里面晃来晃去的。 “呦,扇子哥要当明星了这么激动啊,这脸红的,都赶上新下的桃子了。”鹃子抱着托盘笑嘻嘻地调侃。 蓝扇反射性地捂脸,尼玛,还真是烫的啊! 早知道就不来堂屋吃饭,了真丢脸! 好歹也是将来要做明星的人,蓝扇演技和控制力还是有的,片刻就恢复了正常,只是依旧走神罢了。 早餐时间人不多,围观者稍不代表没有明眼人。 大家趁着蓝扇走神的功夫各种眉来眼去,各个笑得暧昧又八卦。 看样子这是有点儿情况啊,蓝翼那个比木头还木头的死脑筋难道忽然开窍了?! 园子里素来平静,无所事事的八卦党顿时兴致高昂起来。 第6章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蝉妖也是一样。 天道之下众生平等,不过这个众生,指的是已经开了灵智的生灵。 好比人间的法律,即使残忍地虐杀了成百上千的普通动物,罪名也不会比杀死一个人类要重。 天道法则,地府善恶衡量也大致如此。 不管是山石草木还是花鸟鱼虫,只要开了灵智,那就不是一个衡量级别的了。 也就是说,产卵在古木里的蝉妖或者最后仍然因为种种原因受到威胁,但它的罪孽小,卵包孵化需要的时间就短,同时卵包里的幼蝉数量也会相对较少。这样的结果就是这类蝉妖有更大的机率保住自己的卵包到成功孵化,因为数量少,最后能成功活下来的幼蝉也会相对较多。危险仍然有,但天道已经留了极大的生机给它们。 不过换了把卵包寄生在已开灵智的生灵身上,比如说人类的那一类就刚好相反,卵包往往要在宿主身上寄生数年甚至十数年数十年的时间才能孵化,这期间被发现被剿灭的危险性显而易见的极其之大,好处就是,这样孵化出来的幼蝉只要是能成功活下来的,每一只都极富攻击力,十分凶残。 作为把弱肉强食这一信条刻入血脉的妖精来说,强的就是好的,就是能活下去继续繁衍的。 这种说难听点儿就是一根筋没脑子的偏执想法不得不说对于想把蝉妖卵害掐灭在摇篮中的执行者们来说倒是很有利的,至少给了他们充裕的时间。 可惜蓝扇完全不这么想。 金老板不愧是大人物,手上掌握的能量和资源全部都是顶级的。 他手下管理的原本就有那么一个玩票性质的娱乐公司,规模不大不小,和金老板的其他产业比起来像只小蚂蚁,和其他娱乐公司比起来也算是业界知名了,主要是这家公司签约的以艺人少而精著称,每一个都是摇钱树级别的,外形才华内涵无一不佳。这已经很让人眼红了,更让人想改麻袋的是这家公司居然还签了好几个鬼才编剧和策划。 好演员,好本子,好点子一个不缺,公司虽小,吸金可不少,能不让人羡慕嫉妒恨吗。 好在人家是走精品高端路线的,几年也不见得有一个作品,根本没有和人抢饭碗的意思,人家这么识趣,靠山还那么硬,甭管背地里怎么挖心挠肝的想挖角,表面上大家也都笑眯眯地一团和气,和气才能生财嘛。 事实上,就算是其他经纪公司开出天价来挖角,那也是完全没有可能成功的。 想也知道,这家公司就是老板开来给那些有这方面喜好的手下玩票过瘾的,不过对金钱这位表面上的大老板实际上的大总管来说,公司这东西既然开了就是要赚钱的,点金手三两下拨弄,一家文艺范儿妖精鬼怪们用来搞同乐会的小公司居然也能日进斗金,可谓神乎其技。 金老板神乎其技的敛财手段造成的结果就是,他老大手下的人对金老板已经处于绝对盲从状态了,只要老板要做的东西那就肯定财源滚滚——BY所有员工。 于是,老板说了要高个高逼格高透明度的选秀,好久没有大展身手的一众员工们嗷嗷叫着就冲锋陷阵去了。 前后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广告已经铺天盖地打得几乎全地球人都看得到了。 海选,还真的是海内海外一起选。 天价请了目前海内外歌坛、影坛、舞坛、乐坛甚至戏剧界的各位大佬们出任评委,逼格十分之高,高到离谱。 具体赛程当然也是精心设计的,务必做到好戏连环,环环相扣,扣人心弦。 总之就是把这个活动洗脑成全民嘉年华就对了。 这不太符合金先生一贯低调形象的大动作引得各方侧目。 得到的回答也很妙。 人家说了,人家那个娱乐公司现在盈利状况不错,所以准备扩大一下规模,也挑战一下高端国际舞台,不过缺乏后备人才,所以老板大手一挥,广撒大网捞人才来了。 这种解释从金老板的一众脑残粉嘴里说出来,听者莫名其妙地在脑海中就弹出了唐太宗叉腰大笑得意“天下英雄尽入我彀中”的形象。 果然有钱就是任性啊! 被这么一搅和,今年的娱乐圈算是热闹了,大鱼想要分杯羹,小鱼想要喝口汤,虾米们也各自为了好前程奔忙,更多的,就是有野心也自认有才华,打算借机鱼跃龙门一飞冲天的参赛者了。 眼瞅着初选的时间就到了,蓝扇这个纯正的后门选手还在园子里萎靡着不肯出去。 范周好奇地问过蓝扇到底有啥特长,就算开后门也不能啥也不那么丢脸吧。 结果被蓝扇黑着脸给撵出来了。 被撵归被撵,范周肯定自己没看错,蓝扇那张本来就带着婴儿肥的脸绝对又圆了一圈,都快出双下巴了,又白又嫩的快赶上奶黄包了。 而且,最近这家伙都没出门,连饭都是蓝翼打包带回去投喂的,更别说工作了,全推给蓝翼了,自己就关在房间里吃喝打游戏来着。 这么奢侈腐化的生活,这家伙最近被惯的相当严重啊,连胆子都肥起来了,当着梁猛男的面就敢给范周小狐狸撂脸子这么彪悍了。 被彪悍了一脸的范周小狐狸此刻笑得比原型还狐狸,手肘杵杵自家木头,又八卦又暧昧的嘴脸,“呆木,我看你以后可以少鄙视蓝翼两句了。”两根大拇指对对,范周笑得见牙不见眼。 梁楠冷哼了一声,不爽地把自家小狐狸抱走,别人家的事情有什么好玩儿,还是回家关上门自己玩比较愉快嘛! 在院子里把范周的话听的一清二楚的蓝扇,小肥黑脸儿立刻就涨成了小肥红脸儿。 蓝扇燥得想跳脚,实际上他也确实毫无形象地在跳脚了,顺便仗着大嘴无声的尖叫。 不对劲,简直哪里都不对劲! 那个暴君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不就是亲了一下他的手背吗?他的手背又不是他的翅膀,没有磷粉更没有毒,怎么就忽然大变活人了呢?! 蓝扇从前是有点儿羡慕范周的待遇啦,那根木头脾气差归差,绝对是把范周小狐狸捧在手心含在嘴里都嫌不够的宠。 但他真心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有这种待遇。 蓝翼大魔头也不知道是抽的什么风,自己的一切不靠谱要求照单全收,他消极怠工窝在小院养膘,蓝翼居然搞了一大堆好吃好喝回来投喂,还殷勤的只差喂到他嘴里了! 最最可怕的是,做这一切的时候蓝翼大魔王的脸上还全程带着那种对别人来说是温柔宠溺,对大魔王来说是十分恐怖的笑容。 事情至此,蓝扇已经彻底忘记了他原本是在试探蓝翼大魔王底线的这回事,被大魔王的态度吓得一直狂吃压惊才能保持没疯,胖了真的不是他的错,绝对是那些食物里灵气太浓的原因! 好吧,就算他们是蝴蝶。 用人类的生物学归类的说法,他们都是完全变态的生物。 那也不用真的完全变态吧! 蓝扇觉得自己绝对是之前那几百年对着冷脸魔王被虐待惯了,好日子反而过的心惊胆战的,到底是啥意思,好歹也先给他个准话啊。 他觉得,他和蓝翼之间绝对不存在什么心灵相通的技能。 沟通,求沟通啊! 不管蓝扇怎么在心里嚎叫,有心没胆的缩着,总有需要见光的一天。 金大老板在召唤。 瞅着站在面前白嫩嫩水当当的少年,金钱摸着下巴,嘴角撇出一抹冷笑,眼睛飞快地泛过一抹金光。 “我说当初是你们请我帮忙的吧,我花了这么大力气出钱出人通路子的,台子都给你们搭好了,眼看着就要揭幕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金大老板有种自己被耍了的不爽感,这种货色也能晋级的话,说没有黑幕谁能相信啊! 蓝翼一板一眼地没啥反应,最近他自认为终于找到了正确对待家养小蝴蝶的的方式,正实施的不亦乐乎。胖点儿怎么了,他养的,能养的这么溜光水滑讨人喜欢花了他多少力气,故此十分理直气壮。 蓝扇就不行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尼玛被鄙视了一脸啊这是! 他也知道自己的确是胖的有点儿过头,对普通人来说还是个丰满美少年,对于一切细节都要被镜头放大无数倍的艺人来说,这身材脸型的确是很沦丧,被讽刺一点儿都不冤,尤其他还不是走才子路线的,为了能尽量晋级,脸和身材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蓝扇涨红小肥脸儿,低头忏悔。 金老板眼中金色的竖瞳若隐若现,盯着蓝翼慢条斯理地要(wei)求(xie):“让小扇子好好给我减出个不丢人的样儿来,不然的话,金叔会生气,后果会很严重哦。” 蓝翼的妖力不错,不过在金钱这种超级大妖面前就不够看了,威压之下,脸色泛白,死抗地护在蓝扇身前,不让蓝扇直面那肯定会把他掀出去的大能威势。 蓝扇敏锐地发觉事儿大了,金老板是真的不爽了,赶紧道歉。 蓝扇嘴皮子本来就溜,说话又甜,眼神儿表情身体语言由内而外的诚恳到极点。坚决向组织保证会在最快的时间内瘦成一道闪电,绝对不会给金老大的脸面抹上半点儿灰! 到了超级大妖的这个份儿上,除了实力更高的需要视情况戒备退避合作或顺从之外,能被看在眼里的几乎没有,唯独在意的大概就是面子了。 这是态度问题。 幸运的是大家都在老板手下讨生活,总算都是自己人,蓝扇诚诚恳恳歉意实足地赔了半天的礼,说尽好话,总算让金老板的火气消了下来。不过即便如此,原来说定的那些自己人的好待遇也都没有了。 金老大的意思很明白——既然你们没拿我当回事,那我也不必那你们当回事了,看在老板和钱的份儿上,我认真出力了,剩下的你们就自己搞定吧,咱们一切按规矩来。 蓝扇心里苦的已经淌黄莲水了,脸上还是陪着笑,一副老大说啥就是啥的谄媚相,终于拉着不知道抽哪股邪风的蓝翼全须全尾的回到了园子。 第7章 一回到院子,关上大门,蓝扇攒了一肚子的火气立刻就爆了。 “你是在干什么?!找死吗?!你多大的脸敢在金老大面前那个态度?!你以为都是给老板干活的就真的众生平等一团和乐了?你也活了那么大把年纪,居然还那么没有脑子,明明是咱们去求金老大帮忙,人家那么给面子,你我这么懈怠本来就不对,放在哪里都说不过去,你不道歉就算了,居然还硬顶?!你信不信金老大就算把你订成个蝴蝶标本老板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蓝扇怒吼的全无收敛,几乎是在跳脚怒骂了。 他真的不明白一直做派都精明到不行的家伙今天到底抽什么风,合着这段时间他这么反常不会是变态了吧,亏他还真的心里纠结了一阵子。 蓝扇又羞又怒,脑子被气的混混沌沌的,眼看着蓝翼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还是那么一张死人脸,怒极反笑,干脆甩手就要走。 蓝翼这时候反应倒是快了,一把就把蓝扇给薅了回来,怕蓝扇反应过来挣扎,两条胳膊紧紧地把人的腰背都给搂了个死紧。 蓝扇一口气没上来,好悬没呛个好歹。 蓝翼一只手牢牢揽住蓝扇的腰,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的给他拍抚顺气。 隔着衣服,蓝扇没能感觉到蓝翼那双平常一直干燥低温的手掌此时竟然是汗湿的。 蓝扇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突一突的疼,几百年了,早知道这个男人难搞,没想到之前的那些难搞都是小儿科,这男人不仅难搞,重点是还没脑! 和这种人较真,自己也真是……够蠢的了…… 蓝扇很无力,用力推蓝翼的肩膀,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听,就想回屋躺在床上吃包辣条想想静静。 “别,别动。” 每次蓝翼那种冰冷的音色里染上些微的恳求,蓝扇就会心脏一酸,全身僵硬。 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 明明也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和蓝翼拉开距离,逃开那种几乎密不透风的控制,可每次只要蓝翼稍微示弱,他就立刻没辙了。无法自已的脑补那个冰冷傲气的家伙一副可怜兮兮落水狗的样子,然后充满负罪感,可尼玛这和他有一毛钱关系吗?为啥他要有负罪感啊! 他真的真的不是什么抖M! 蓝翼并不知道蓝扇的脑洞黑洞。 事实上,他比蓝扇还要挫败。 好不容易似乎摸到和扇扇好好相处的方法了,结果得意忘形,又被他搞砸了! 蓝翼的根脚机遇都是得天独厚的好,称为天之骄子也不过分,如果不是因为天地大劫,他当时的力量又还不足破茧,只能被长辈付出大笔代价将他托付给老板庇护,以蓝翼的秉性,他根本不可能屈居人下被人驱使。 不过那也是黑历史了,自从懂事之后发现能在老板手下做事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一只小小的蝶妖根本就和沙砾一样渺小,蓝翼这才把傲气都内敛起来,卯起来修炼,卯起来干活,以他的年岁,能从一众能人中爬到如今的位置上,说实在的也确实是本事不小。 妖力不够,当然就是智商和情商来补。 所以,其实蓝翼不是智硬,他只是一处理感情问题就大脑死机,每次都选最错的路走,结果就是几百年了,圈养的小蝴蝶还是不停地想往外飞,根本不肯回头看他一眼,更不要说留在他身边了。 本来以为总算找到了对的路,结果还是被他搞砸了。 蓝翼前所未有的颓丧,头深深地埋在蓝扇的肩窝里,声音低低闷闷的好不可怜:“我错了,你别生气,我明天就去给金老大赔罪,然后我帮你去求老板,把你的身形变回去,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你相信我,不要生气了,我什么都会帮你做到,别走,别走。” 蓝翼几乎是贴在蓝扇耳朵在说话,蓝扇半边身子直接就麻掉了。 这家伙,简直犯规! 走?!他能走去哪里?! 这魔头不是就差给他带上个项圈了吗,还装什么可怜! 蓝扇的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被蓝翼不按理出牌的这么一搞,他也没力气生什么气了。 “好了,松手吧,我快上不来气了。” 蓝翼犹豫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蓝扇。 蓝扇撇撇嘴,十分想要仰天长叹,为自己的运气点根儿蜡烛什么的。 算了,几百年都过了,再忍一次又能如何。 “那就这么说定了,金老大和老板那里都交给你搞定了,还有,最近我要闭关练习才艺,不要在弄吃的喝的来了,我可不敢再触一次大佬们的霉头,我还想好好活的滋润的活下去呢。所以,靠你了啊,兄弟!” 心情恢复过来的蓝扇又开始没心没肺地吊儿郎当起来。 这次换成蓝翼在后面跟着走。 天黑,也没镜子,不然蓝翼就会发现眼下自己的表情和一直被他鄙视的梁楠看范周时的表情一样,就是那种肉麻到恶心的温柔宠溺。 第二天,蓝扇正儿八经地决定闭关,蓝翼也履行诺言跑去给大佬们赔礼兼打通关节去了。 老板那里其实比较好说,之所以恶趣味地把蓝扇变嫩,完全是因为蓝扇自作孽对着老板家的“爱宠”嘴贱了一把的缘故,小惩大诫了这么长时间本来也就差不多了。 倒是金老大那边才真的需要好好描补一下,把好印象给补回来(其实是把后门的好待遇给补回来吧),蓝翼自己可以对蓝扇苛刻,那是因为实力不强就无法立足,无关生死的时候他可就舍不得扇扇受半点儿委屈了。 必须承认,不面对蓝扇的时候,蓝翼的智商情商绝对是天才级别的。 他从自己的存货了扒拉出一瓶最好的灵酒当赔礼恭恭敬敬地献了出去。 双方实力不辍天渊之别,蓝翼的珍藏显然肯定只能勉强入金老大的眼,好歹代表了诚意。 眼见金老大的态度缓和了一些,蓝翼就是开始走心了,简而言之就是以一个被情所困的可怜后辈的姿态借着道歉的机会向传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大前辈取经来了。 蓝翼目光诚挚,饱含无限信赖地看着被“前辈”了的金老大,一副会把金老大说的每个字都奉若纶音的虔诚样。 金老大大马金刀地坐在老板台后,瞅着眼前这小蝶子这一出一出的,前倨后恭的小样儿,半真半假的演技,嘴一撇,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都说他心眼比原型身上的斑点还多,尼玛这小子的心眼儿才是全用在歪地方了吧。 金钱这会儿是真同情昨天那只更小的蝴蝶了,那只才是真倒霉,居然被这么个货色看上了。 金钱大老板和蓝扇十分有同感的觉得和这种货色较真十分不值得,他心胸宽大,挥挥手,爱咋咋地去吧,反正他亏不了钱就行。 至于那个什么取经追人的问题。 谁规定的有钱就必须风流啊,他老大洁身自好冰清玉洁了千把来年了,别试图往他身上泼脏水,万一破坏了他在某人心中的形象,小心他真的做两只蝴蝶标本来玩玩儿! 金老板心气平了,蓝翼见好就收。 回园子里的时候,老板已经高抬贵手把蓝扇给恢复了。 蓝翼有点儿上瘾地把人一搂,往他们的小院儿走。心里还在砸么,还是这个高度抱起来合手。 这可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啊,院子里的人耳目都精似鬼,蓝扇可不想丢人现眼,尽量隐蔽地用力较了半天劲,还是被更胜一筹的蓝翼给搂进院子了。 小院儿的们一关,外面角角落落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们就热闹地八卦起来了。 这么多年了,这才算有点进展,简直太不容易,真想放个礼炮啥的庆祝一下。 有更损的提议,不如等那两个真的成事那天,咱们集体渡天劫来庆祝吧,那个级别才够啊! 下面一排附议的,所有人都觉得渡天劫都比这俩人痛快多了。 事实是,就算这俩人抽风忽然不别扭了,他们也没有时间黏糊了。 金老大举办的超级大海选的初迫在眉睫,好歹得拿出个章程来,没两下就被淘汰了也太丢人。 虽然蓝扇始终不明白只要把那个宿主给吸引到网里不就得了,为啥自己也非得参赛不可。 (金扒皮会告诉你,这叫雁过拔毛,有一点儿价值都要利用起来才能像他一样日进斗金发财致富) 海选同时征召各种不同类型的人才,比赛的赛程也和其他单一专业性质的选秀不同。 初选的时候,选手可以根据自身的才华选择一项或者多项才艺来展示,由专业的评审决定落选或者通关,以及是哪一种或者几种才艺通关。 至少有一项才艺通关后才能进入初赛。 蓝扇大小也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蝶妖,也不是只有一张脸可以看的。 奈何想要料理他这道食材的厨子实在太多了,园子里闲人最多,有点儿热闹就一拥而上七嘴八舌,蓝扇简直头大如斗。 最后还是范周拯救了他,以一个才从当代人类转变生物类别不久的强有力身份从众多参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蓝扇后援团及策划团队的团长。 “你放心,我回来这阵子闲着没事补充了不少流行知识,再说我出差的时候还开了个超级有名超级火的剧团和戏园子呢,手下不知道出了多少名角,包装个你,小菜一碟!” 蓝扇泪目,飞扑:“果然还是你靠谱,下次请你吃烤鸡,吃到饱!” 范周接住心力交瘁的蓝扇,状似温柔地拍拍,脸上妥妥的一个狐狸笑。 亲,还记得那些年你搞恶作剧给我留下的黑历史吗? 狐狸也是会记仇的…… 第8章 不得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古语实在是很有道理。 想当年,范周小狐狸也是个很有正事很有责任感的大好青年,和这群三不着两穷极无聊的大小妖怪们混久了,又被自家木头往死里那么宠着,如今也不知不觉的就堕落成一个同样三不着两穷极无聊的妖怪了。 抓什么蝉妖,找什么宿主这种事儿基本上已经被这群人抛在十万八千里远的犄角旮旯了,把蓝扇要进演艺圈这件事儿当个有意思的全民游戏来刷才是园子里最近的大热闹。 蓝扇被折腾得简直苦不堪言。 好死不死最近终于对两人的相处找到点儿感觉(实际是点亮了装可怜技能),自认为两人的关系渐入佳境的蓝翼大魔头还被更大的魔头,也就是死要钱的金老大给抓了壮丁。 金老大的理由也很给力——你小子不是要当家里那只小蝴蝶的经纪人吗,那不知道娱乐圈的水深水浅,没有人脉,怎么能当好一个成功的经纪人。所以,来给老子打工吧,免费给你提供一个掌握娱乐圈规则,建立人脉的大好机会。 当然,工资什么的就不要妄想了,自备干粮吧。 正处于大脑略失控,智商略欠费状态的蓝翼就这么被拐走做白工去了,徒留蓝扇陷在园子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实际上,必须说,就算蓝翼人在园子里,对于现状也不会有什么卵用。园子里那些长命不记年的老妖怪们难得有件乐呵事儿,蓝翼这样的来上一打也不是对手。 蓝扇被玩着玩着也就认命了,不认也不行,他又不是傻的,反抗的越厉害,越是扭捏放不开,这群人就越开心,还不如豁出去娱乐大众,这群人玩够了也就能放过他了,最不济也是撑到海选开始就能解脱了。 蓝扇想得实在是有点儿美。 被范周这个幕后黑手一搅和,这群人打得完全是把“幕后策划团队”这个身份坚持到底的主意。 原型是一只蓝睛凤尾蝶,一种美丽到不可思议的蝴蝶,蓝扇的人型想当然的颜值够高。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原型是黑底儿的,蓝扇的人型有一身极为健康阳光的古铜色肌肤,将他那张堪称精致美丽的脸带来的阴柔感给淡化了不少,重点是蓝扇还不娘,人家还有一身流畅紧实的小肌肉,正儿八经的一个漂亮帅气的小伙子。 在这个看脸看身材的世界,这绝对是稀缺资源。 当个偶像啊,当红小生啊,好好打造一下,弄个全民男神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妥妥的一棵未来摇钱树。 可惜,遇到的是一群不靠谱的家伙。 这群家伙还被心怀不轨的胖狐狸给带歪,思维彻底拐向了不走寻常路的方向。 于是,被金老板大手一挥定名为“群星荟萃”的大型综合选秀节目大幕拉开。 海内海外,天南地北,形形色色的人汇聚一堂的初选赛场上,一个屹立于微胖界颜值顶端的小(重点)胖子横空出世,牢牢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年纪小,颜值高,看起来还相当早熟,评审和观众们都在好奇这个小家伙到底要表演个啥才艺。 结果这个小胖子一没唱歌唱戏,二没跳舞,人家直接形神兼备地表演了一段喜剧大神周星星著名电影里的著名片段。 一个六七岁的嫩呼呼的毛茸茸的漂亮小家伙一本正经入戏极深地“炒”着黯然销魂饭,炒完还从道具推车里摸出一个假发往头上一套,一人分饰两角,捂着心口一脸销魂地纠结“以后再也吃不到怎么办”。 全程神还原! 这画面简直太美,美到所有评委和观众瞬间就笑尿了。 评委大神们全绿灯通过,现场和网络的观众支持度简直高的突破天际。 一直在给金老板当牛做马勤勤恳恳为蓝扇的“前程”铺路的蓝翼看到这一幕,脸都裂了,他是真的万万没想到啊。 伪装了一下以亲友团身份坐在观众席的范周小狐狸志得意满地笑容满面。 看到了吧,这就是智慧! 要噱头有噱头,要才华有才华,要长相有长相,这样的选手不成功谁成功?! 别说他是存心整人,看看,这么一伪装,以后正身出现谁能认出这就是那个著名儿童笑星。 多方便! 正好方便了随时退出,毕竟是小盆友嘛,上学啦长残啦什么的,退出娱乐圈简直太正常。 他真是个天才! 对了,还要感谢老板的鼎力相助。 没有老板的镇压和出手,也没这么顺利不是。 蓝扇心中的耻度已经爆表了。 顶着巨大的压力,破罐子破摔的表演完毕,被现场评审一顿调戏,豁出去地装嫩扮傻好好地娱乐了一番大众,充分表现了自己的“喜剧天分”,脑内小蓝扇的眼泪已经逆流成河。 这尼玛牺牲太大了啊! 这个活儿完事儿之后绝对要休它个一百年的假啊! 这绝对是想得美。 蓝翼之前考虑以及担心的所有问题都没有出现,也不需要什么人脉。 只不过是一场初赛,小美胖版的蓝扇就火了,年龄和喜剧表演的因素,这种火是全年龄不分性别的火。 谁会不喜欢一个招笑儿又可爱的小美胖呢? 这粉丝的范围可比其他那些选手广多了。 都不用推销就有一大堆的综艺娱乐节目伸出了橄榄枝。 金老大一早看好的这棵“摇钱树”以一种他没有想到的方式和速度咻地就长起来了,心情真好。 赶场式参加各种节目表演各种破廉耻的喜剧段子的蓝扇简直快要崩溃。 有谁还记得他们的初衷啊! 这世界上还有明白人吗? 蝉妖呢? 宿主呢? 都围着他干啥啊?他又不会下崽! 可惜再怎么抗议也没人理他。 蓝扇就这么被坑成了闪亮亮的一枚“小童星”。 小美胖粉丝俱乐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发展壮大,迷迷糊糊地复赛晋级后,蓝扇发现,大魔王蓝翼已经脑抽的帮他接了好几个广告,连合同都签了。 好吧,做戏做全套,他勉强理解了。 童装广告,拍拍照片而已,可以忍。 油漆广告,跟狗玩玩而已,可以忍。 速食广告,傻笑傻吃而已,可以忍。 洗衣粉广告,小屁孩儿尿床而已,可……忍不了! 尼玛这谁的创意啊! 别人拍个洗衣粉广告摔个一身泥也就差不多了,为啥到他这儿就变成尿床了?他长了一张一看就爱尿床的脸吗?! 这种一看就充满无法阻挡恶趣味的广告也能接?还装无辜?! 蓝扇气得用一嘴锋利的小奶牙把蓝翼啃了一脸的坑,是真的下死力下去啃的,身体被变小定型而已,他的妖力还在呢。 蓝翼小太监一样讨好赔笑地顶着一脸深深浅浅的牙印儿在园子里招摇过市好几天,任打任骂,半点儿不敢起刺儿。没法子,谁让他理亏呢。看到那个广告创意的时候一不小心脑补了小美胖版蓝扇红着小嫩脸儿又窘又萌,小泪花在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那么一转,小嘴一撇的小模样,鬼迷心窍地就把这个蓝扇肯定会发飙的广告给接了。 偏这创意太妙,走漏风声被一众大佬特别是老板知道以后,坚决要求蓝扇出演。 反抗不能的蓝山羞愤欲死,可不就只能折腾罪魁祸首来泄愤了。 好在蓝翼被“家暴”的时间并不长(虽说他还挺享受的),那个几乎已经被所有人遗忘的目标似乎出现了。 这成功的转移了蓝扇的注意力。 蓝翼为此十分欠虐的还遗憾了好一下。 第9章 海选复选之后,选手们就已经根据自身才艺和评审推荐分开了不同的组别,比赛自然也不用再像大杂烩一样都挤在同一场,卖切糕的炸油条的也没法比手艺不是。 小美胖蓝扇分在表演组,隔壁还有歌唱组,舞蹈组,戏剧组等等。总之财大气粗的金老大嚣张的用这个节目彻底霸了某著名娱乐频道的晚间黄金档,争取用大宝天天见堂而皇之的告之大家这个台已经被他承包了。 一档收视率高的选秀节目造星的能力是很可怕的,小美胖固然老少咸宜人气极高,其他选手也都不是弱脚。 这几年女声男唱很流行,走走古风再来个精致的扮相基本都能小火一把。歌唱组就有这么个人才,人长得本身就清秀白皙,身材也清瘦柔韧,扮上女装不光没有违和感,身段扮相还极富古典美,一把嗓子更是了得,女声唱出来清丽动人,音域宽广。 初赛的时候素颜清唱就已经打动了不少人,复赛全副装扮好了惊艳出场之后更是令人倾倒,立刻就火了起来。 也就被蓝扇蓝翼几个给注意上了。 蓝翼的调查工作做的到位,那个极有可能是宿主的人之前就是因为被家里极端反对他这种表演形式才郁郁离家的。人的长相可以改变,身份可以伪造,但执念这东西往往难消。看这个人在舞台上表演时的那种超乎寻常的投入和热情,这事儿就十有八九了。 歌唱组的晋级赛,蓝扇和蓝翼坐在观众席里等着看真人表演。 各组的选手们,尤其是比较有人气的选手们经常会窜组看表演,互增一下人气什么的,所以在他们坐在这里毫不显眼,只是摄像机会时不时的晃过来带几个镜头,搞得蓝扇必须时时注意很麻烦。 蓝扇穿着园子里的人帮他捯饬出来的复古风小童装,正正经经的缩小版斜襟小长袍衬着蓝扇那张肉鼓鼓嫩呼呼的小肉脸儿,一整个小美胖简直就是萌到飞起。 蓝扇晃悠了两下因为短,坐在座位上够不到底悬在半空的小腿,心情还不错,他还没在电视台的演播厅看过表演呢,看着现场导演训练观众什么的还挺有意思。 晋级赛的紧张感就强多了,选手之间也开始有了若有若无的火药味,半只脚踏入圈子的人们已经开始体会到某种醍醐味。 宿主嫌疑人眼下的名字叫陈鸣,一个乍看之下普通平常的名字。 一出场就是一个艳惊四座的亮相,今儿他唱的是一首自创的结合了昆曲和流行的歌,也是目前流行的一种曲风。整个人的扮相是戏装,锦衣华冠,手里一把描金扇,一个身段一个眼神都是戏,歌词是浅白了点儿,不过曲子很是琅琅上口,应该很快会红的感觉。 蓝扇蓝翼安安静静地看完这个陈鸣的表演,趁着评审点评的时候小声交谈。 “应该就是这个陈鸣吧。”蓝扇蛮享受这种做潜伏任务的感觉,看到镜头晃过来还会呲出小白牙乐一个。 “嗯?这么短的时间,卵在宿主的身体里是无法被感知到的,你怎么这么肯定?”蓝翼最近喜欢逗蓝扇说话,嫩嫩的童声简直百听不厌。 蓝扇小小的斜了蓝翼一眼,“别跟我说你没注意到那个名字,陈鸣,沉默着等待一鸣惊人,这还不是蝉?” “那就糟了,重名的太多了。”蓝翼一本正经。 蓝扇想揍他,“别的叫陈鸣的也没挣命似的往舞台上爬,也没有这个女声男唱的才艺和天赋好吧。”忍住痒痒的拳头,蓝扇忽然好奇,“对了,这小子这脸是改了吧,原来长什么样的?” 蓝翼掏出一个平板,点出照片给蓝扇看。 蓝扇台上台下地来回扫了几眼,点点头,“果然相由心生,原来那张脸看着就郁气。不过现在这长相也不怎么好,花到荼蘼,一副马上就要燃烧殆尽的样子。” 蓝扇神棍状,倒是很搭他今天的衣服。 甭管神棍技能真假,这话倒是不错,人越红,蝉卵越滋润,孵化的就越快,可不就离死不远了吗。 目标大概确认了,下一步就是实际接触,知己知彼嘛。 背靠最大的老板,事情总是容易办的。 很快,关于下一场晋级赛的新通知就下来了,在进入淘汰环节之前,选手们将与其他组别的选手组成一个临时组合表演以争取网络观众的支持率,这将有可能使被淘汰的选手败部复活。简而言之就是成功的话就能多条命。 作为人气已经很高的选手,小美胖蓝扇和陈鸣都属于大热门,造成的结果就是反而没有什么选手热情邀约组队。 和太阳在一起,月亮也会黯淡无光,和这种本来就很有号召力的选手在一起表演太不容易出彩了,几乎注定沦为捧哏的。 于是顺理成章的,蓝扇和陈鸣就被暗箱操作成了一组的。 这个时候,范周的“高瞻远瞩”就再一次显示了出来,即使八成连他自己也没真的想过这个。 一个小孩子的外表实在是太有迷惑性了,会戒备或者讨厌小孩子的人不是没有,会讨厌一个讲道理又聪明漂亮的小孩子的人就不多了,至少陈鸣看起来是不讨厌的。 正式登台之前会有一个礼拜准备和排练的时间,这就是接触的机会了。 小美胖蓝扇穿着超级玛丽风的T恤和吊带裤,被蓝翼牵着走进练习室,依旧是闪闪亮的萌物一枚。 这些园子里闲人们倾力制作的小衣服们件件精致,已经有不少家里的小盆友甚至一样也是小选手的家长们来问过了。 被告知是家里当裁缝的阿姨特意给做的之后只好一边萌一边羡慕。 蓝扇的背景被设定为父母都在国外忙于工作,自己喜欢表演,正好有个叔叔当经纪人,就被送回国来参赛了。 这种明显就是关系户的存在本来是很不讨人喜欢的,奈何蓝扇目前只是个小盆友,又明显有靠山,酸味也就低了不少。 约好的时间其实还没到,不过陈鸣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地板上还放了一个大包,陈鸣正靠坐在墙边,腿上放着个本子一边读一边改。 蓝翼敲了敲敞开的门,陈鸣见他们来了,便放下本子迎了过来。 蓝扇保持着小孩子的行为模式,嫩嫩的问了一声哥哥好,十分乖巧。 陈鸣台下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回了声“你好”,很喜欢的轻轻摸了摸蓝扇的肉脸儿。 陈鸣的手干燥冰冷,就算眼下是秋天,这个体温也太低了。蓝扇演技一流地瑟缩了一下,不舒服却忍住没有躲的有礼貌小孩儿的形象体现得很完美。 陈鸣注意到了,收回手,有些尴尬地地笑了一下,低声道歉:“不好意思,我手太凉了。” 蓝翼明知道这醋吃的没劲,看到有人碰蓝扇,心里还是一股酸,眼神也跟着冷了一下,好在此君控制力超凡,也就那么一瞬间就恢复了平常,以“叔叔”和经纪人的身份跟陈鸣打了个招呼,顺便寒暄了几句。作为一个经纪人,看到一棵可能的摇钱树不动心是不正常的,蓝翼也就像模像样地暗示了几句他们公司待遇有多好,资源够丰富之类的。 陈鸣这阵子也遇到了几个找上门想签他的人了,应付的也驾轻就熟。 反正双方都没什么诚意,这个话题很快就被带过了。 陈鸣把自己写了初步节目设计的那个本子拿给蓝翼看,蓝扇就趁机和他套起话来。 “哥哥你手好凉,我妈妈说天冷要多穿衣服多喝热水,还要多吃东西,这样就不会生病,也不用打针吃药。哥哥你这么瘦,肯定没好好吃饭。不吃饭就没力气,上台表演就没劲儿,你得多吃点儿。”蓝扇一边说,一边从吊带裤的大口袋里掏出一包巧克力,一包棉花糖热情地要塞给陈鸣。 陈鸣既不擅长应付小孩子,也不擅长应付这种自来熟的热情,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已经几乎不需要进食,即使进食也尝不出味道了。可要拒绝似乎也挺难,蓝扇一本正经装小大人的样子和那双又大又水润的眼睛威力巨大。 陈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东西接了过来,还特意小心避过了蓝扇的手指,免得自己的手再次冰到小孩子。 见陈鸣接过了那两包里面加了少少“好料”的小零食,蓝扇满意地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巧克力棒,拆开一边吃一边状似好奇地询问他们要表演什么节目的问题。 对于利用小孩子的外表和人家的心软来达成目的,蓝扇全无负罪感。 尽管对蝉卵来说只有危害,对宿主本人来说,那里面加的就的确是好料了。那东西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蝉卵的活性,也就算给宿主延命了。 两只蝴蝶仔细研究过陈鸣的性格,这货其实心地很善良,只是家庭因素让他觉得无人理解也无法与人沟通,自闭和偏执也就成了某种必然。 换句话说,对别人来说只是客套的行为或者语言,对他来说就代表了承诺,既然接了,就表示即使不需要他也会吃掉。 话又说回来,就算不吃,这种好料也不是不能做成挥发性的。 “这个点子不错,”蓝翼快速翻完陈鸣写在本子上的东西,必须承认这个人的确挺有想法,也挺会做人。 陈鸣对着蓝翼就冷漠多了,只是点点头,接过本子,“这只是初步的想法,如果你们都觉得可以,我们先试试,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再修改。” 蓝扇的目的已经达到,缩在一边儿默默地装乖小孩。 第10章 为了不打草惊蛇,好料的药效是十分十分缓慢的,只不过一旦药效沁入蝉卵囊内,想要再除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大师傅亲自出手配的药,质量绝对有保证,等蝉妖发现的时候黄花菜早就凉透了。 繁衍偏执症患者,毫无疑问,蝉妖会像恶龙守着宝藏一样守在蝉卵宿主的周围。为求稳妥,蓝扇和蓝翼并没有在陈鸣身上动什么其他的手脚来以便追踪。 不过蓝扇成功的借由排练套到了陈鸣的手机号。 蓝扇觉得自己的演技简直精进得一日千里。他怎么就能把一个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并且独立地在和另一个大人合作而兴奋地不停发短信讨论工作的早熟小屁孩的形象塑造的这么完美呢。 好吧,他承认,每次发短信打电话骚扰目标的时候,瞄到一旁蓝翼的黑脸,心里那股子酸爽感才是重点享受。 尤其他现在这个包子样,看着白泡泡软绵绵,豆腐似的吹不得打不得的,蓝翼再火大也能憋着,想想从前被这货管头管脚一有反抗就要被冷暴力镇压的待遇,如今真相仰天长笑一下天道好轮回。 为了工作,蓝翼再怎么不爽,也得耐着性子带着蓝扇去和陈鸣排练。 说是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实际上真正可以用于组合排练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大头还是要放在准备选手自己单独的晋级赛节目上,练习室也是节目组统一提供,选手们要轮流使用的,能一起排练的时间不过是这一个礼拜里抽出几天,每天抽出几个小时而已。 蓝翼对此勉强表示满意,理智上知道这环节还是他们特意搞出来的,可吃醋这东西它本来就不讲道理。 不理会蓝翼内心的纠结,排练进行的很顺利,超乎陈鸣想象,也超乎节目组人员想象的顺利。 与陈鸣在节目中的人气高相反的,他的人缘就很一般。倒不是说这个人多难相处多清高,大部分人对陈鸣的印象其实还好,就是觉得这个人挺有才,也挺有礼貌,就是不管台上台下都不怎么说话,太内向了,让人觉得这个人的交际能力很成问题。 要是有个圆滑点儿的经纪人或者助理在一边儿圆场的话倒还好,陈鸣偏偏还把不少大公司伸出的橄榄枝都给拒绝了,一直一个人单打独斗,总是不合群,让拍摄花絮的节目组想找几个他和其他选手互动的出彩镜头都找不到。 本来以为这样儿的要跟小孩子合作基本上就是灾难了,没想到摄制组来拍花絮的时候竟然发现这对儿社交障碍和小盆友的组合竟然还挺和谐,尤其是看到俩人无视年龄身高的差距各种一本正经认认真真地讨论画面,顿时有种捡到钱了的感觉,抱着摄像机就是一顿拍。 反差就是萌点啊,有种会被发奖金的预感呢。 陈鸣也没想到自己能跟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相处的来。 自从豁出一切和那个妖怪定了契约,他全部的念想就只剩下完成梦想这一条了。 按蝉妖的意思,当然是用妖力作弊,让陈鸣红得越快越好。被陈鸣断然拒绝。那样做,他豁出一切的意义又在哪里? 蝉妖不满,可也没办法。产卵在即,匆忙之间想找到一个各方面都适合且出于自愿的宿主不是容易事,只能退一步遂了陈鸣的意思。 心知肚明契约达成那天就是自己死无全尸的日子,身体也在契约签订之后发生了变化,渐渐失去了味觉,参加了这个节目,开始崭露头角之后不久就甚至不再需要进食,更可怕的是居然会看到游魂野鬼这种不属于人间,彻底击碎他三观的东西——尽管他的三观在遇到那个莫名找上门的妖怪,签了契约瞬间就被换了张脸的时刻已经碎过一次了。 陈鸣有时候觉得自己大概是已经死了,这一切都是幻觉。 要么就是他其实已经死了,只是因为那个契约所以还能动而已。 总之,他基本不把自己当作活人,当然也就不会考虑什么将来,如果不是为了能顺利走到最后,估计连开口说话都能省了。 陈鸣并不知道是自己却不过热情硬吃下去的那些零食里的“好料”在默默发挥作用,把一切都归功于“乖巧聪明小大人似的小美胖”身上了,觉得肯定是因为和这么讨人喜欢的小盆友在一起,才难得又找回点儿活气儿的。于是对着蓝翼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自闭样,转脸对着蓝扇的时候就变成虽然凉但是甜的冷饮了,全然无知的就让蓝翼又多吃了几斤陈醋下去。 蓝扇简直开心的想送个“插刀小能手”的牌匾给他。 好不容易熬过了最后一次排练,蓝扇刚说了句“拜拜”,蓝翼就风一样把人卷走了。 陈鸣道别的话还没出口呢,眼前就只剩下来回摇晃的大门了。 这是把他当贼在防吗? 神经不正常如陈鸣也无奈了。 “好了,药也开始起作用了,等上一阵子,药力完全发挥出来之后就能确定蝉卵的位置了,到时候直接掏出来交给老板,我们就回园子去。”蓝翼说的就跟要去掏个鸟窝似的那么平淡。 蓝扇也没啥“你好残忍”的不满。 他们都是妖怪,就算不吃人,也不是同类。对于妖怪来说,在一个人类身上掏个洞,也的确和一个人去掏个鸟窝差不多。 “可惜了了,那人还不错,挺温柔善良有耐心的,估计是被骗了,根本不知道自己都答应了些啥。”蓝扇摇摇头,带着几分怜悯地叹了口气。 搞得蓝翼刚消下去点儿的火气又窜了上来,恨不得立刻就把那家伙抓过来挖了的语气:“是可惜了了,你再怎么遗憾那家伙也注定要没命,做了这种邪路子蝉妖的宿主,别说命了,连魂魄都别想保住。” “你这么咬牙切齿的干嘛?说说实话发发感慨也不行,我们是蝴蝶,又没有尾巴,你整天炸的什么毛啊?” 蓝扇幼龄化之后圆亮的大眼睛不爽地翻了一下,咻地戳中了蓝翼不可言说的萌点,看得眼神发飘。 蓝扇一无所觉,继续感概:“所以说契约这东西不能随便订啊,不是谁都有那个运道遇到老板的。” 陈鸣的运道的确是不好。 若是家里的父母没那么固执古板,他也不会百般恳求都不被理解,也就不会怨愤不甘走投无路的被蝉妖诱惑订了那个他根本不清楚的契约。 这种吸收人类精血和“类信仰”孵化的幼蝉有个别名叫血蝉,一出世就是一场大灾。卵包里决定的“食谱”是无法改变的,无法计数的幼蝉要长成,不知道要耗尽多少人类的精血才够。 最要命的是这些幼蝉贪食无底线,不仅吸食精血,魂魄这种大补之物更是不会放过。 人死尚可重入轮回,魂魄都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这种罪孽之大之重,不管陈鸣是不是被蒙蔽,从签订契约被蝉卵寄宿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绝对不会有什么未来了。 卵包成功孵化,那么他尸骨无存,魂魄被吃。 卵包被成功取出,他也只能多做几天行尸走肉,魂魄照样会被天罚击散,再无轮回。 都这么惨了,就让他把这个梦好好做完吧。 蓝扇这么决定了。 对待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类,他觉得他已经很善良体贴了。 蓝翼满意地摸摸蓝扇的脑袋,无视他的挣扎,牵着他肉乎乎的小爪爪,愉快地准备一起去金老板哪里蹭一顿好的庆祝一下任务大有进展这件事,怎么说那么多天的工也不能白打不是。 第11章 陈鸣的运气属实不好,从各方面来讲。 两只蝴蝶确认了已经把药塞进了他嘴里之后就彻底把它放生了,唯一带来的好处就是两场成功的临时组合表演。 兼采两者之长,陈鸣十分有创意地把两折经典戏目改编成了两出戏曲轻喜剧,陈鸣负责貌美如花,小美胖蓝扇负责逗笑大家,简直不能更完美。再加上节目组敬业的花絮制作,不少人被这一大一小认真到囧萌的画面戳中萌点,人气嗖嗖的长,原本不怎么喜欢陈鸣的一些观众也因为对小美胖爱屋及乌成了半个粉丝,不说用不用得上的问题,这俩肯定能拿到这个败部复活的资格就是了。 虽然很多观众萌上了这个反差很大的组合,可惜,短暂的合作之后,这两位顶多也就是按照节目组的要求互相加油的时候能同时露个面,基本又桥归桥路归路了。 蓝扇最近心情挺不错的。 以这种形象拍广告那就是个黑历史,看在小钱钱的份儿上,黑历史就黑历史吧。 是哒,蓝扇拿到钱啦。 多是不多,几万块而已,可谁会嫌弃正经赚来的钱烫手呢。 一开心,蓝扇就得瑟地给范周打电话显摆起来了。 “小狐狸啊,出来吃饭啊,哥有钱啦,你想吃啥就说,哥请客!” 蓝翼还想着趁蓝扇心情好,又是小美胖的外形,正好可以跟潮流也来个游乐园双人约会浪漫一下呢,没想到心里计划了一堆,兴奋了半天,一桶冷水哗地就浇下来了,额头青筋直冒。 蓝扇愉快地定下了请客吃饭晒土豪的日子,一回头,发现蓝翼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镜居然都挡不住那股子……委屈? 蓝扇顿时一个冷战,汗毛直竖。 “你那是什么表情,想吓死谁啊?” 蓝翼不爽:“你请客为什么不请我?” “我为什么要请你,你都抽了那么多的成了,凭什么我还要请你啊?”蓝扇不满,“事先说好,到时候我只请小狐狸,那根木头我可不招待,归你负责了,咱们各算各的。” 蓝翼一股火气已经快喷出来了,被蓝扇一句话又哽回了嗓子眼儿。 听着挺生分的一句话,居然让蓝翼的心情马上就变得不错了起来。 要说在人堆儿里混上一阵子,也不算浪费时间,耳濡目染的他学到了不少有用的新知识,不说醍醐灌顶吧,至少金老板给他的几句点拨让他那满是死胡同的脑子有点儿拨云见雾的意思了。 小蝴蝶是他养大的,要是一直管着骂着命令着,那就是养儿子,而且还保证能养出个专门跟你对着干的中二熊孩子。太熟了有时候反而是隔膜,想要改变关系,就要从改变相处模式开始,想要对方怎么对自己,那就先要怎么对对方。 蓝翼琢磨了一下,要么说人家没白活那么长时间,自夸情圣也不是完全在吹牛,这话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搁在之前,蓝扇这句话出来,蓝翼肯定就火了。 如今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蓝扇没有问,潜意识里也已经把他当成了“咱们”,不用想都是一伙的,自然不用多说。 蓝翼暗搓搓地就高兴了起来,之前都是他圈着这只小蝴蝶,如今这小蝴蝶自己也终于有了自觉,蓝翼觉得全身的灵力都有点儿要泛滥狂奔一下以抒发激动之情的冲动,生被他给压住了,这个时候一定要稳住才行。 蓝扇瞅着蓝翼那张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人觉得瞬间变化了好几种颜色的脸,莫名其妙,搞不懂,索性转头上网搜索好吃的去了。 蓝扇和蓝翼暂时住在金老板友情提供的房子里,环境地段都没话说。 有了地址,法术开挂,范周两口子来的那叫一个快。 蓝扇一开门,被迎面一大团毛茸茸糊了一脸,扒下来一看,居然是一只和小美胖等身的,胖脸儿神相似的小胖熊。 “礼物,鹃子她们给你做的,小美胖官方后援吉祥物,喜欢吧。”范周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胖熊圆滚滚那叫一个敦实,蓝扇目前的小胳膊合拢都抱不住,艰难地薅着熊,蓝扇皱眉。 小美胖官方后援吉祥物是什么鬼?! 不过这熊做的还真精致,右边的胖爪爪里还抓着一朵向日葵,向日葵的花盘人性化的绣了一张神似某人的脸,连眼镜都有。 蓝扇盯着那朵颜色灿烂的花看了半天,回头瞅瞅蓝翼,又继续看花,小肩膀一耸一耸地,最后还是没憋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太有才了,谁这么有创意把那只大魔王的脸绣在向日葵里,这也太有笑果了。 范周看好戏。 梁楠幸灾乐祸。 蓝翼反而心情不错。 要是有天蓝扇也会像这样紧紧抓着他,那就好了。 蓝扇找的地方是家火锅店。 不要小看火锅,奢侈起来也是可以很吓人的。可以享受的时候,蓝扇从不亏待自己。 感谢体贴的范周,特意从老板那讨了张符来塞进个小荷包里,只要蓝扇贴身带着就可以暂时恢复原本的人形,毕竟小美胖不大不小也是个小童星了,这样省事又清静。 几个人入乡随俗地打了个车。 范周很久没进城了,一时之间还挺怀念,靠在车窗左看右看的。 梁楠不是很爽地在他腰上使劲儿搂了一把,范周安抚地拍拍自家木头大腿,老实地靠在他身上,梁楠这才顺了气,抓着范周的手玩,不吭声了。 看得另一侧的蓝扇叹为观止。 这俩好歹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居然还这么黏糊,不对,是更加黏糊了。 虽说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可这“两情若是久长时”,也在乎朝朝暮暮啊。 蓝扇心中浮起了几分羡慕,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前扫了一眼。 副驾驶座上的蓝翼似有所感地回了头。 四目相对,蓝扇忽然觉得脸上发烫,慌慌地转头看向窗外。 蓝翼的眼睛那叫一个亮,恋恋不舍地转回头去,单手捂在唇边。 范周两口子八卦地传音。 ——木头,你看那只大蝴蝶,要没有耳朵挡着,那嘴得咧到后脑勺了吧。 ——一对儿怂货,七八百年的时间,搁在咱们身上,连小狐狸都生了好几窝了。 自认为人生赢家,对那俩不屑一顾的梁楠乐极生悲,腿根上一阵剧痛,痛得他差点龇牙咧嘴毁了猛男形象。 ——生小狐狸?你给我生啊?! ——我生,我生,肯定是我生啊,不如回去咱就问问老板,看怎么能让我给你生一窝小狐狸。 范周无力。 找了这么个脸皮和树皮一样厚的,除了认命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是认真要来吃饭的,起码蓝扇是。 这家火锅店位置很偏,也没那么人声鼎沸,不过不代表生意不好,实际上,这家的位置可难定了,要不是金老大借面子,他们想吃怎么也得等个十天半个月。 火锅嘛,一看汤底,二看食材,三看蘸料。 这家据说样样好,评价极高,当然价钱也是极高。 他们定了个雅间,在二楼,四面特殊处理过的玻璃墙,外面看就是暗色的玻璃装饰墙面,里面看外面却是一清二楚,往外看看夜景,往里看看楼下大堂什么的都很方便,相当敞亮。 蓝扇一看就有了三分满意,价也不看地点了一堆东西,叫了全辣锅底和蘸料。 菜一上来就开心地大吃,还不忘招呼范周一块儿吃。 蓝扇说他就请范周,梁楠归蓝翼请,那是认真说的,也是认真做的,桌上泾渭分明,生怕被梁楠抢菜,蓝扇吃的那叫一个凶猛。 食材的确是上好又新鲜,锅底和蘸料也够水准,堪称一流。不过吃过大师傅做的菜,再吃这个,也就这样,尝个新鲜罢了。 蓝扇这么一闹,把原本吃的也挺开心的范周给逗得都没力气吃了。 侧头想瞅瞅他家那木头脸什么色儿,余光忽然扫到个眼熟的人。 “唉,你看,那个不是你们那任务目标吧?” “怎么可能?”蓝扇直觉摇头,还是顺着范周指的方向看过去,仔细一感觉,“我去还真是他!” 那小子不是有点儿钱都花在行头上了吗,怎么忽然这么有钱跑来吃好的了? 不对,那小子现在就算有药顶着,也应该还恢复人类的胃口呢,跑这儿来干嘛? 蓝扇看到的时候就剩个背影了,转头问范周:“你看见正脸儿了吗,有人和他一起来吗?” “有个看着四十左右岁的女人一起,我没太注意,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娘什么的。” 蓝扇一拍桌,“妥了,这家店根本就没有老板娘,我得去瞅瞅,你们先吃,不够回头再点。”说完揪着蓝翼就跑了。 范周挺好奇地想跟着去看看热闹,被梁楠一把薅住,按坐下,把筷子塞手里:“吃!甭管他们,吃完赶紧回园子,还能赶上顿宵夜。” 范周喷笑。 反正他们是来被请客的,吃完就跑也没什么大不了,干了。 第12章 陈鸣是没什么钱的。 就算在他不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也是没有钱的。 一个有才华,长相清秀,勤奋肯干肯闯的人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陈鸣曾经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赚的钱在他们那个地方已经算是很高。 可惜,父母铁了心不给他一点儿机会去做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情,牢牢把他的工资卡给握在手里,工作七八年,赚的所有钱几乎都在父母手里,如今想想,也算是提前给了赡养费了。至于养老送终,陈鸣从未想过那么遥远的事情,他的命一分一秒都是珍贵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里那个东西就会破体而出,然后把他啃噬干净。 陈鸣觉得自己一定从签了那个约开始就不算是个人了,他觉得自己的血都像是冻住了似的那么冷。 无时无刻不想把儿子掌握在手心里,让他按照自己的心愿体面地工作结婚生子,一旦儿子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千里追踪也要堵死儿子所有出路,只能按照他们的想法过日子。 有一度最怨恨的时候,不是没有过极端的想法。 如今想起来,却能事不关己似的笑出来,甚至还能想象一下,像只种牛一样被压进洞房和那个肯定是被父母挑好的女人交配,生不出儿子还不行。 要是万一硬不起来呢? 是准备给他下药呢? 还是说当公公的准备亲自上,啊,说不定那个婆婆还会帮忙按手呢,反正都是一样的血脉,只要和其他的人家一样有个孙子就行了,谁生的重要吗? 说不定还会反过来让他感恩——一个“不行”的男人,有后了,还肯定不会被人发现,难道应该叩谢天恩吗? 至于他的想法和那个被当作生育工具和佣人的女人的想法,他们怎么可能被允许有自己的想法? 听话才是他们的本分呢。 会不会毁了儿女的一生? 会不会让儿女终生抱憾,甚至郁郁而终? 呵,和他们那无上珍贵的面子相比,儿女的命也不过只是草芥罢了。 他们原本就是被创造出来作为他们面子的一部分的,就像买了一件皮草,或者买了一条纯种狗一样是可以用来炫耀的东西。 儿女考上了好的大学,就像是教会了狗狗叼拖鞋一样。儿女结婚生子,就像是找了条同样血统的狗狗配了血统纯正的漂亮狗仔一样。 只要他们有可以炫耀长面子的东西就可以了。 儿女想什么?宠物和财产怎么会有思想呢?有思想的,那就是坏掉了,坏掉的就要被修理,不然就要被丢弃。 陈鸣已经完全不吝于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想他那对父母的内心。 也许,在那次被当着无数有名的无名的观众面前被至亲用最不堪的词语教训过,再被父母用最卑微的姿态“恳求”过,在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那个舞台上的时候,他就已经疯了吧。 沉默地坐在桌前,陈鸣半垂着头,莫名其妙被声乐老师无视他的拒绝强硬地押出来吃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并不想开口。 吴老师也不在乎,径自点了大堆的东西。 吴老师年近半百,圈子里算是很有名的声乐指导老师,教过的学生不计其数,明星大腕也有,陈鸣的嗓子的确得天独厚,人也刻苦,这都并不罕见。触动她的是这孩子身上的那股子郁气。 吴老师曾经有个儿子,同样才华横溢,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绝症过世了。 她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儿子的影子,那种把生命燃烧殆尽也要灿烂的绽放一回的执着。 看着这个年轻人,儿子在心中留下的伤疤就一阵阵酸楚疼痛,便忍不住想要和这个年轻人谈谈。 蓝扇和蓝翼隐去身形窥视了半天,很确定那个气质很强势,态度却很温和的女士就是个普通的人类。 蓝翼的记性好的很,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和金老板公司签约的一个声乐指导。 蓝扇蓝翼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有几分不解。 想听听两个人要说什么,偏偏这俩人一句话都不说。 陈鸣自顾低着个头扮自闭,吴老师就用一种怀念又怜惜的眼神盯着陈鸣看。 好在店员的效率很高,没一会桌上就摆满了各种食物,两只小火锅也开始翻滚沸腾冒出热气。 “吃吧,这里的清汤熬得很好,放了些食补的东西,清热润肺。食材也都是最新鲜的。对嗓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相当个成功的歌手,身体不好再有才华也没有意义,我看你一直不正经吃什么东西,正该补补。” 说着,把肉和菌类的盘子往陈鸣那边推了推。 陈鸣抿抿嘴角,犹豫了一下,拿起了筷子,夹了些肉开始涮。 切的轻薄的羊肉片几秒钟就滚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陈鸣试探着把肉片放在嘴里,嚼了两下,忽然就瞪大了眼睛,近乎失态地捂住了嘴。 “怎么了?烫着了吗?赶紧喝口水!” 吴老师马上拧开矿泉水瓶子,给陈鸣倒了半杯水推过去。 陈鸣握住了那杯水,却没有喝。 他并不是被烫到了,而是长久以来第一次又能尝到了食物的味道,那种感觉,和死而复生也差不多少了,怎么能不激动。 人活着就会有各种欲望,反言之,正是这些欲望的存在,才证明一个人是活着的。 民以食为天,食欲当然是最原始也最能唤起生机的一种。 陈鸣心中的压抑的怨恨和深厚的执念压制住了一切,似乎生与死对他来说真的已经没有了差别,只要能完成自己的夙愿,哪怕立刻就死无全尸他也毫无怨言。 可是,求生毕竟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天性本能,一旦被打开一个豁口,便很难再堵上了。 吴老师点了不少菜,不料陈鸣完全无视了她,只顾埋头苦吃,几乎把桌上的食材扫荡一空还意犹未尽。 明明是挺没礼貌又挺可笑的事情,吴老师却觉得惊喜,赶紧又点了一堆,生怕陈鸣吃不饱。 看着这个苍白骨瘦的年轻人的吃相,吴老师甚至露出了个和形象不符的欣慰柔软的微笑。 “对了,大小伙子就该这么吃饭,身体才会好。你那么有才华,又抓住了这次机遇,以后的路还很长,一定得有个健康的好身体才行。” 几乎以为不存在了的胃被胀得沉甸甸的,陈鸣一手捂在胃上,终于抬起头看向一直关切他的这个吴老师。 陈鸣一直是个十分敏感的人,过去的那些经历和生长环境然造就的这种敏感,在和那只妖怪订了契约之后变成了某种微弱的特异功能。 他很肯定这位吴老师对他完全是出于善意的关心,而且是很深的善意,深到他无法理解。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几场公事公办的指导,这种突如其来的善意让陈鸣不解地微皱起眉头。 下定决心离开家里之后,他拒绝了那个妖怪的安排,终于可以凭自己的意愿自由地闯荡。 真实地走进这个圈子,哪怕只是很外围,人际关系的复杂程度就已经让人叹为观止望而生畏。 辗转磨砺了很久,有时候也不得不为了攒置办行头的钱而唱些他并不喜欢的歌,打些其实挺浪费时间的工,不过他甘之如饴。 这一次,他是完全自由的,再无后顾之忧的可以向前闯,再也不会有人打着亲情的旗号,用眼泪和舆论勒住他的脖子,把他当成牲口一样套住拖走。 只要想到这些,什么艰苦,什么勾心斗角,对他来说都是可以愉快地忍受的。 不用吃饭、无法感知冷热这些在那会儿帮了大忙,食宿都省下了,短短时间就攒了前面七八年都没有的那么多的钱。 想到这里,刚才该沉浸在食物美好中的陈鸣默默地放下筷子,身上又笼上了郁气。好在眼下他也算大红的种子选手,主办方提供食宿甚至练习室,之后的事情再说吧,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之后。 他现在要想得就只有拿到冠军这一件事,只要这一件事,这辈子他也就算值得了。 吴老师叹口气,她还真是很久没见过这种能把她彻底无视掉的学生了,不是都说她挺严厉可怕的吗? “陈鸣,陈鸣?!” “啊,是,吴老师,抱歉。”对待善意,陈鸣虽然不擅长应付,却还是诚心感激并且领情的,对这位老师的态度也端正尊敬了不少。 吴老师满意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肯定一肚子问题。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有个儿子,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就去世了。看着你就让我想起他,一样的那么倔,又那么绝。你们都是那种完全不给自己留退路的人,不过我儿子是因为身患绝症,可你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来,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你有实力,心态要放平,这样才能踏实的走的更久更高。” 吴老师的眼眶微微泛红。 陈鸣咬住舌尖,麻木的并没有感觉到疼。他觉得心脏里,那只妖怪放进那个东西的地方忽然好冷,冷的他的血似乎都渐渐凝固成了冰。 吴老师并没有发觉陈鸣的异样,迅速收拾了情绪,热情地拍了拍陈鸣的肩,“说起来我儿子也是个歌手,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找找,他的最后一场演唱会我去看了,还登台和他合唱了一首歌呢。那是我这辈子唱的最好的一次了。” 陈鸣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位吴老师送走的。 等他发觉的时候,正站在一个城市公园的喷水池旁,此起披伏无规律的水柱蓦然喷出,周围的小孩子们就是一阵尖叫大笑。 陈鸣站着看,又发了一会呆。 转身找了家超市,买了包烟。 自从豁出一切要实现梦想之后,他已经不碰任何会伤害嗓子的东西很久了。可今天,他需要这种东西。 ——喂,你说,尼古丁对杀灭蝉卵有效吗? ——看看不就知道了。 蓝扇和蓝翼一路好奇地(主要是蓝扇)跟着,完全忘记了他们的初衷是要请客吃火锅这件事情。 范周两口子吃的痛快了之后就立刻遁地回了园子。 这两个说是要掏钱的也隐身成了跟踪狂。 也就是说,那进了范周两口子肚子的两桌火锅吃的是再地道不过的霸王餐了。 尽管如此,这个黑锅还是要算在那两只蝴蝶身上,谁让他们临时放了鸟,说请客还要客人自掏腰包可不像话,所以被金老板骂,被饭点当成黑名单人物,乃至被人报警抓什么的,都是自找的啊…… 第13章 陈鸣就像个发作了的瘾君子一样缩在角落里,剧烈颤抖呛咳着抽完了整包烟。 这种冗长的内心戏除了当事人没人感兴趣。 两只蝴蝶决定回去继续把火锅吃完,结果一进房间就发现蹭饭的俩个已经把所有食材都吃的干干净净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 蓝扇揪着一张画了只吐舌头胖狐狸的餐巾纸,额角蹦出十字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地又把服务员喊过来点了满满一大桌的菜,点得训练有素的服务员都压抑不住看怪物的眼神了。 蓝扇是个很好哄的家伙。 吃的舒服了,还是从蓝翼大魔头的钱包里掏钱付账,双倍的爽快让他很快就高兴了回来。 陈鸣回到自己的寝室就开始狂吐。 一半是心理,一半是生理。 久未进食,又暴饮暴食,是个人的胃肠也受不了这么,更别说精血已经被吸收了不少滋养卵包的陈鸣,他的胃肠根本受不了这个刺激。 然而,重新做人的感觉实在太好。 他又能感觉到饥饿和冷热,又能尝到味道,能感受到舞台上灯光的灼热温度。从一个行尸走肉变回血肉丰满的活人,真切体会到他是真的站在了梦寐以求的大舞台上,无数的人为他欢呼。 被喜爱,被支持,梦想中的一切都成为了现实,真正被他握在手里的现实。 连竞争对手的羡慕和嫉妒都让他觉得享受。 可这一切又是不对的。 对着镜子里那张全然不同的脸孔,他无法欺骗自己,遇到个妖怪只是做了个梦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那个妖怪给他机会让他实现梦想,而他要付出自己的性命。 这是约定。 那个轻而易举地给他更换了脸孔和身份的妖怪是绝对不会允许事情脱离它的掌握的。 陈鸣惶恐不安,却又激动难耐。 冰火两重天一般凌迟着他的神经,几欲疯狂。 他却神奇的将这种极度的绝望和飘渺的希冀糅合成了一种别样的魅力,毫无保留地绽放在了舞台上,像一朵凄艳怒放的花,美到动人心魄。 不仅评委和观众,连同台竞技的选手们也都无奈地默认了冠军的位置恐怕已经注定要带在陈鸣这朵奇葩的头上了。 另一朵奇葩恐怕就是蓝扇这个装嫩到极致的小美胖了。 一般来说,这种大型赛事,小孩子很容易出彩,却不容易走到最后。蓝扇偏就一路顺风顺水毫无争议地走了下来,还眼瞅着就要进决赛了。 虽然每一次表演的都是经典的戏剧剧目的改编戏码,奈何这“孩子”的表演天分和舞台感实在太好。说白了,喜剧的重点不就是让人捧腹开怀嘛,小美胖一本正经的搞笑功力比好多真正的成年喜剧演员都好上几分,颜又正,又萌,还是个情商很高的乖宝宝,粉丝团不要太大,不成功才是奇怪。 各种邀约甚至角色的试镜机会纷至杳来简直太正常。 蓝扇也一反开始的不情不愿,兴致勃勃地挑起工作来了。尝到了小钱钱的甜头,还有粉丝各种送礼物,夸奖如滔滔江水一般潮涌而来,有几个黑黑那就和石头丢进去一样,连个浪花都反不起来就沉默了。 成了国民小笑星的蓝扇要是有尾巴,估计已经翘成避雷针了。 节目分为三组,每组的比赛都是每周一播的。考虑到语言等等问题,海外的部分是另外计算的,决赛也是国内一场,国外一场,决出最后名次之后,再来把之前的人气选手也拉出来搞个嘉年华大联欢之类的国内外巡回一下炒炒人气。 金老大的手笔永远就是这么大。 决赛在即,距离蓝扇把“好料”给陈鸣吃下去也已经过了几个月。 和最初见到那个苍白冰冷的和个活死人一样的家伙比,如今的陈鸣脸色红润,精神极好,眼睛几乎都要发光了,整个人都在燃烧的感觉。 别人看着也不怎么奇怪,一朝成名天下知,年轻人,乐过头有些忘形都很正常,陈鸣这样已经算是很稳重了,更别提人家还那么拼命。 可蓝扇蓝翼知道,这是药效在慢慢发作,量变要引起质变的节奏了。 陈鸣的身体状态蝉妖不会关心,不过卵囊有个风吹草动的,那蝉妖绝对坐不住,只要那家伙着急,就不怕它不漏行迹。 这个拖拖拉拉都搞出花儿来的任务也终于到了有点意思的部分了。 其实抓个蝉妖不难,就算那蝉妖再怎么厉害,好虎还架不住一群狼呢。 两只蝴蝶不够给力的话,后备还有老板那满园子的大小妖怪,分分钟摁死无压力,至于那个将来可能会造孽无穷的卵包,老板正好拿去收藏。 难点只在于,蝉妖这个种族实在是太会藏了,隐忍潜伏本来就是它们的天性,成了妖就变成了天赋技能。它们想要躲藏,那还真是连大妖们想找都要费把子力气。 好在鱼饵已经抛出去了,不怕它不上钩。 两只蝴蝶悠闲以待,一直暗中隐匿的蝉妖终于坐不住了。 陈鸣的人气名声水涨船高,蝉妖的孩子们却动静越来越小,最近几乎感觉不到动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蝉妖心道不好。 蝉妖修行不易,略有成就也要个几百上千年,想要后代就更要耐得住寂寞。 蝉妖寂寞,世间可是热闹的变化的快得很。 光是要大概了解人世的种种变迁就已经很费力,更不要说打听如今非人们的势力分布了。说难听点儿,即使人类喜欢夏日的蝉鸣,认为是一种很风雅很朴拙的美,可蝉妖这个种族特殊的繁衍方式其实非常不招人待见,卵包既然可以寄生在古木和人类的身上,自然也可以寄生在其他妖和精怪的身上,不仅有精血,还有法力,幼蝉长得更快,可惜代价太大,只好柿子挑软的捏。 故此,这只急于繁衍的蝉妖并不知道自己如今正茫然无知地窝藏在一个恐怖大妖的地盘里,还一心只想搞清楚孩子们到底怎么了。 跟在老板身边,蓝扇自认见识不少,不过还真没见过蝉妖,一时兴致勃勃。 倒霉蛋陈鸣就完全没有这种兴致了。 筋疲力尽从排练室回来还要做各种保养保证皮肤的上妆效果,陈鸣累得像梦游。 忽然一只手狠狠抓住了他的胳膊,冰冷的触感和熟悉的腥臭味让陈鸣顿时就清醒了,身子抖得像筛糠,莫名其妙地心虚。 蝉妖的人形是个很有贤妻良母风范的女人,面貌很平凡温和,平时大概还会很有母性的温柔,可惜目前一双昆虫无机质的眼瞳和一张泛着青黑的脸把什么美感和气质都破坏得一干二净了。 陈鸣的胳膊被抓着的地方像是被速冻了一样瞬间就失去了感觉,那股子彻骨的凉意游蛇一般顺着血管游遍全身。 陈鸣的眼睛恐惧的大睁,喉咙咯咯作响却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蝉妖的妖力在陈鸣体内转了三圈,一丝不剩地都注入到了卵包之中,可那卵包还是和之前没有任何反应,里面已经初初有了形态的幼蝉们就像睡死了一样,虽然活着,却毫无活力。 蝉妖气得发疯。 若不是宿主不能轻易更换,她恨不得两爪子把陈鸣撕成碎片。 砰地一声,陈鸣被甩出老远,掀翻了一张实木的三人座沙发,重重砸在地上。 全身的骨头和内脏似乎都断的断碎的碎,陈明眼前一黑,脑子里沼泽汪洋,身体像个漏了水的皮口袋,七窍流血。 摔得半死不活,好处是摔过头了反而不觉得疼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陈鸣也不怕了,脑子里唯有的一线清明,想的还是明天还有重要比赛这种事。 结果不到两秒钟,陈鸣就被蝉妖凌空抓到面前,掐住脖子逼问。 料是蓝扇下的,陈鸣能知道个啥才见鬼了。他心虚,不过是聪明地发现事情在与当初的约定不符,且这种不符是偏向他这方的。至于原因,掐死他不知道。 这画面说实话挺好笑。 蝉妖化身的女人也就个一米六,陈鸣至少一米八,娇小的掐着高大的,十分暴力反差萌。 早就趁机在陈鸣的房间和手机上装了各种XX器材和程序,坐享其成的蓝扇和蓝翼一发现蝉妖出现就赶到附近,猫起来用平板看直播,方便又欢乐。 蝉妖天生对非人非常敏感,就算实力相差甚远,对蝉妖来说发现和躲避都不是难事,可惜没文化了点儿,人类的黑科技就是要用在这种时候欺负妖才过瘾。 “唉唉唉,对待‘孕夫’要轻拿轻放嘛,小心伤到宝宝就不好了。” 眼瞅着陈鸣又要被甩出当壁画,蓝扇凹着造型华丽登场了——当然,是成人版本的。 “是你捣鬼!”看到蓝扇,蝉妖立刻丢开半死不活的陈鸣,冲着嫌疑更大的“同类”凶狠地扑了过来。硕大鼓胀的眼睛冒着黑光,人手已经变回了两对蝉足,乌黑锋利,身后的翅膀打开,嗡嗡作响,扇起的飓风把房间里的家具搅得稀烂,墙纸都挂掉了一层。 蓝扇是只修行不足刚过千年的“小”蝶妖,这点儿妖力根本不被这只蝉妖放在眼里,害子之恨噬心刻骨,恨不能把蓝扇千刀万剐了才好。 硬碰硬的对打,蓝扇肯定是打不过这只为母则强的疯狂蝉妖的,可他有后台啊。 利落地让过当头一击,眼疾手快地丢出一张精致的小网。 小网咻地长成了大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朝蝉妖反扑过去。 珠姐特供,上附超级“好料”,且有超级大妖的威势加持,对蝉妖这类的妖怪来说那就是天敌。 接下来的画面就有点儿搞笑了。 蝉妖怕得要死,当即想逃,可惜之前冲得太猛,一时刹不住,大网长了眼睛似的妙到毫巅地一堵一张,看上去就像是那蝉妖傻兮兮地自投了罗网。 黏住了蝉妖,蛛网立刻猪笼草一样闭合起来,呼吸间就收拢成了个巴掌大的小包袱,里面一只黝黑的蝉被网上的毒素渗透,麻痹僵硬束手待宰。 蓝扇两根指头捏着这个小包袱,迅速地往腰包里一塞,这才使劲儿搓搓手,抖落掉满身的鸡皮疙瘩。 珠姐就是珠姐,实话说他也很怕啊,幸亏大腿抱的好,老板真是天下第一好老板! 重要的话说三遍。 环顾四周,这房子算是没法住了。 这可是金老大的房产,蓝扇一想起那位的秉性就觉得后槽牙开始疼。 一团废墟里,本来应该昏迷到死的陈鸣居然硬撑着一口气醒了过来,嘴里还念叨着比赛什么的,简直执着的叹为观止。 蓝扇青筋直冒,干脆地把这小强属性的家伙又弄晕,以防万一还加了道符,保证不让他醒他绝对醒不过来。 负责布阵兼压阵的蓝翼刚好进门,蓝扇如蒙大赦,麻利地把腰包和陈鸣都拎上,“我这边都搞定了,这就跟老板交差去了,剩下的零碎就交给你扫尾了,对了,金老大那边别忘了交待一声啊。” 余音犹在,人已经跑了个无影无踪。 蓝翼张了张嘴,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瞅着满室狼藉,推推眼镜,默默地给蓝扇记了一笔。 第14章 蓝扇火烧火燎地奔回园子,才发现尼玛时间不对。 这要是搁在从前,他肯定啥也不想地就去凿老板大门赶紧把烫手山芋丢出去干净了。现在不一样了。他脑子不缺弦儿,都吃一堑了,怎么也得长一智啊。 老板就算了,一般也就是被恶整下,还是很爱护手下人的。问题是老板的“爱宠”他可惹不起。 蓝扇被吓怕了,瞅着黑漆漆的天,墨迹犹豫了半天,还是左手一个人,右手一个包地往自己的小院儿蹭。 左手拎着的陈鸣惨兮兮地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土印子,右手边儿的那个腰包被蓝扇小心翼翼地支着手攥着。 蝉妖不算个啥,重点是珠姐的那张网。 阮娘和珠姐做的衣裳被子那是园子里的标配,大家都穿的美滋滋,可珠姐织出的毒网就是另一码子事了。 那玩意儿不光蝉妖怕,他也毛毛的好吧。 怕归怕,两相其害,果然担惊受怕他来,背锅送死什么的还是让那只大魔头去好了,他皮厚,抗的住。 把腰包丢进特制的柜子里,盖上封好。 难得发了点儿善心,把地上狼狈地摊成一坨的陈鸣拽到沙发上躺着继续晕。 蓝扇扭了扭脖子,活动了几下,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响。 这任务做的,可遭了大罪了,十分值得犒劳自己一下。 蓝扇哼着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擦干水,展开翅膀,愉快地飞出了小院儿。 月华如水般倾泻在大湖上,湖面上闪烁着粼粼波光,好像无数细碎的星辰碎屑在随波轻摇。浓郁的灵气四溢,润泽了周围的花木,吸引了无数昆虫动物。 蓝扇享受的做了几个深深的呼吸,让灵气沁润肺腑。 抖开柔软的双翼,逍遥地在大湖上飞舞起来。 恣意释放本性,自由自在的享受着,蓝扇美的闭上了眼睛。 一阵风拂过,带来了某种熟悉的味道。 蓝扇睁开眼,只见那个被他残忍无情留下扛包的家伙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学他一样正扇动翅膀飞的愉悦。 蓝扇本来是有那么点儿心虚的,被打扰了之后,那点儿心虚又变成了郁闷不爽,不过一切负面情绪都在看到蓝翼的那双翅膀之后就消失无踪,准确地说是被遗忘了。 蓝扇的原型很美,翅膀上的一抹幽蓝仿若两只神秘的眼瞳,又漂亮又稀罕,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蓝翼这个自视甚高的家伙给见猎心喜地捡了回去。 然而蓝扇再嘴硬也得承认,蓝翼是有那个资本自视甚高的。 论跟脚,蓝扇和蓝翼之间差距基本就像从小清新到绝世美人那么远。原型的美丽指数也是一样的远。 蓝翼不常变回原身,焦不离孟八百多年,蓝扇一共也没见识过几回,所以至今对那双美得有如浩瀚夜空一般的蝶翼毫无抵抗力。 痴迷地看着,那双布满神秘纹路的夜蓝色蝶翼每扇动一次,就有无数的萤光随之闪烁飞扬,美得如梦似幻,又暗藏杀机。 等蓝扇从花痴状态中恢复了一点儿神智,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抓着一双手腕一起飞起来了。 客观来讲,月朗星稀,烟波浩淼,草木葳蕤,暗香轻浮,月下美人蝶双飞,这一幕本是世间难得的美景。 奈何蓝扇是个脑瘸的,黑洞一样的脑洞里这会儿充斥着肥皂剧里两个傻乎乎的恋人手拉手转圈圈的画面,顿时自己把自己雷的骨酥肉烂汗毛根根竖起,脸都绿了。 蓝翼似乎是全然没注意到蓝扇脸上僵硬别扭的表情,光是拉手还不满足,干脆一把把蓝扇的腰扣住,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两对巨大蝶翼聚拢,仿佛月光下盛开的一朵奇花,美不胜收。 要说这世事还真是无常,八百多年了,一直到不久之前,蓝扇都还对蓝翼畏惧抵触着,一晃眼的功夫,那层原本死死隔在两人之间的膜就冰融雪消了,即使还是有那点儿别扭,蓝扇别扭了几下,到底还是乖顺地被蓝翼牢牢搂在怀里。 侧脸靠在蓝翼肩头,四目交汇,才发现这实在是个太过危险的距离。 蓝扇想退,蓝翼手上用力,把人抱得更紧。去了眼镜,一双凤眼美得勾魂摄魄,眼神专注,情意如波。 蓝扇被看得一股心火烧上头,抿了抿嘴唇,一狠心,豁出去地先下手为强,搂住了蓝翼的脖子照着那双淡色的薄唇就亲了上去。 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啃。 蓝翼的眼睛更亮了,有生以来,再没有比此时此刻更让他开心的时候了。 发觉对方不光在走神发愣没反应,还嘴角上翘明显在笑,勇气都用的差不多了的蓝扇顿时恼羞成怒开始用力挣扎。 差点乐极生悲,蓝翼反应极快地一把按住蓝扇的后颈,饥饿又凶狠地亲了下去,剥开层层阻隔,气势汹汹直探到底。 蓝扇反抗不能地成了个被撬开的蚌壳,最柔软的部分被时而狂风骤雨,时而和风细雨地纠缠品尝怜爱着,神魂颠倒,色授魂与。 被牢头看得紧,当了足足八百多年小处男妖的蓝扇毫无战斗力地被蓝翼亲的浑身绵软,身后蝶翼本性地扇动,不自觉地抖落了无数晶莹如玉屑冰晶的粉尘,同蓝翼蝶翼上斗罗的那些萤火一般的粉尘交汇融合,远远望去,宛如漫天星子坠落凡尘,落爱如雨。 “没想到小扇哥那个整天嚷嚷自己有浪漫过敏症的家伙也有今天”,园子里的单身狗和情侣狗们都被这湖上秀恩爱秀出的大场面给吸引出来了,不少人不怀好意地各出百宝开始全方位地收录这个画面。 无论是卖给肯定想要留作纪念的蓝翼,还是卖给肯定想要毁尸灭迹的蓝扇,都是一笔好赚头啊,蓝扇那小子都当明星了,肯定不差这俩钱,嘿嘿。 范周懒洋洋地靠在梁楠的怀里,手里抱着块火红的水精,正对着湖面那两只蝴蝶,视野好的很。 “啧啧,真该让那些神马魔幻大片的五毛特效们都来看看,再让那些编剧导演来看看真正的浪漫长啥样。”胖狐狸摇头晃脑。 梁楠臭着一张脸。 之前是嫌弃蓝翼八百年还搞不定,没效率。如今是嫌弃蓝翼八百年才搞定还好意思大张旗鼓秀恩爱,没廉耻!(其实是怨恨为啥这么浪漫的招数自己没有羡慕嫉妒恨而已)总之,这俩货就没有看对方顺眼的时候。 到底是过来人有经验,眼瞅着那对忘我的也差不多快回神了,范周果断地一挥手,撤退。 他们一撤,其他跟风的也就都撤了。 个个跑的飞快。 十分友爱贴心地避免了蓝扇发现被围观后恼羞成怒痛不欲生等等极端情绪,简直就是神队友。 回过神时,蓝扇已经被蓝翼抱回了小院儿,脚一落地,蓝扇就火烧火燎地一把推开蓝翼冲回了自己房间,猛扑到极软的大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卷成一团——如果可以,他恨不能把自己重新变回蝶蛹才好,真是没脸见人了。 蓝翼这次终于情商上线,没有跟进去,理智地给蓝扇留下了清静的空间“回味”。 占足了便宜,心情好到破表,破天荒地发了回善心,把还横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陈鸣丢到了客房,蒙了条被子,然后一路傻笑着回了房。 这一宿,除了在符咒效果下深陷黑甜乡的陈鸣以外,小院里的另外两只每一个睡着的。 一个激动甜蜜,一个窘迫羞耻,全都睁着眼睛到天明。 磨磨蹭蹭的出了门,蓝扇根本就不敢抬头看蓝翼,生怕看到一张春风得意的脸,更不想出门,园子里那些老奸巨猾耳聪目明的家伙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个大八卦,他可不想被围观调戏。 好在蓝翼贴心,把早餐给端了回来,可以想象这家伙出门的时候有多得意。 蓝扇数米粒一样吃完了饭,终于拖到无法再拖,这才垂着个脑袋跟在蓝翼身后去和老板交差。 一路上死撑着脸皮,对那些无聊人士的暧昧目光和调笑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别人都好说,老板这里却逃不过。 院子的大门居然早早就开了,明显是在等他们自投罗网。 蓝扇心里有鬼,见什么都觉得心虚的厉害,不由自主地往蓝翼身后躲。怯怯的小模样让蓝翼的笑容更灿烂了,真是嘴角快咧到耳朵根儿的得瑟。 进院儿的时候,老板正拎着个喷壶浇花,看到他们也不过平常地打了声招呼,让蓝扇放松了不少。 蓝翼把那个收了蝉妖的盒子交给老板,老板敲了敲盒子,晃了两下,听见里面微弱的挣扎声,愉快地夸了他们两句。 “回头把那个宿主也带到我这里来吧,这个活儿你们做的不错,辛苦了,这段时间没什么大事,你们先休息一段吧。”老板覆手,那个盒子不知道被收到了什么地方,手掌又一翻,拖着一个精致的锦囊。“这个给你们,算是贺你们的好事了。” 蓝扇的脸顿时爆红,全身僵硬。 倒是蓝翼,喜不自胜地双手接过那个锦囊,诚挚道谢,这就算是过了明路了。心里踏实,拉着蓝扇走出老板院子,脚步都带风。 把陈鸣也交给老板,他们这桩差事就算彻底了结了。 一把搂过羞窘过头还不肯面对现实的蓝扇,紧靠着一起坐在蓝扇的大床上,蓝翼小心地打开了那个锦囊。 一股清冽的灵气涌出,落在掌心的是一对儿如冰似雪莹润欲滴的双蝶佩。 蓝翼将那对双飞蝶小心拆开,见蓝扇没有躲,小心地先挂了一只到蓝扇颈间,继而捧着另一只,深深凝视着蓝扇,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等。 蓝扇脑中一片空白,紧张到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心跳呼吸,木偶一样拿起了那只蝶佩。 蝶佩入手,被清冽的灵气一冲,脑中顿时一个激灵,似乎有无数念头闪过,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蓝扇以为自己会犹豫抗拒,事实却是,他自然地就把那只蝶佩系在了蓝翼的脖子上。 手指触到蓝翼因过于激动而高热的肌肤,竟留恋地抚摸了起来。 蓝翼大喜,揽住蓝扇的腰背,蓝扇温驯地靠近蓝翼的怀里。 两块蝶佩轻撞,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 灵犀佩。 两人对视一笑。 老板就是老板,不服不行啊。 第15章 蓝衣和蓝扇,一个骄傲,一个傲娇。 一个撑着一张兄长脸整天管头管脚,其实是撒开手一秒都觉得受不了。 一个就挺着个中二熊孩子的造型插科打诨,其实是总觉得自己哪哪都算不得好,还是被人家随手捡来的,再怎么装着自恋,心里也还是埋了一堆的自卑。 侥天之幸,这俩家伙在浪费了八百多年之后终于阴差阳错的捅破了那层牛皮纸,想想真是一把辛酸泪。 人家梁楠苦等千年是感天动地的长情。 这俩货明明八百年都形影不离,却搞到今天才算成了双,说出去真不知道还用啥表情和语气才能抒发这种复杂的情绪。 好在老板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一块千年灵犀佩,园子里的大家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这两只小蝴蝶的沟通问题了,嗯。 园子里的众人喜大普奔,蓝翼也是春风得意。 唯独蓝扇苦瓜脸。 他的假期! 都已经交差了,明明老板都答应了他可以休假的!为什么他还非要去给金老大打工不可呢?! “赛程还没结束呢,你可是人气选手,不能轻易退赛的。老板给假是老板给的,金老板那边我们签的合同可还没到期呢。”蓝翼一本正经地解释。 蓝扇忿忿不平,别以为装出这幅嘴脸就没人能看出坏心眼了,他们可是带着灵犀佩呢好吧! 蓝翼绷不住地弯了嘴角,伸手把不情愿地又被变成小美胖的蓝扇给抱了起来,蹭蹭肉乎乎的小嫩脸儿,又在腮帮子上亲了一口,稀罕得很。 蓝扇被揉揉捏捏亲亲啃啃地摆弄得脸色发黑,连这幅外表都能下手,真是太丧失了,他现在后悔了行不行。 蓝翼见好就收,凑到蓝扇耳边低语:“园子里人多嘴杂,我们又不像那根木头皮厚肉糙的,还是去金老板那里清静些,还有外快可赚,顶多你喜欢大师傅的手艺,我们多回来吃饭就好了嘛。” 蓝扇回想起当初满园调戏小狐狸的盛况,打了一个冷战,乖乖地点头同意了。 至于被他们当作任务物品上交出去的陈鸣,俩人一个都没关心过。 倒是陈明居然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决赛场上,让蓝扇稍微惊讶了一下。 后来知道陈鸣被签进了金老板的那家娱乐公司,成了他的同门“师弟”。 倒是蓝翼了解的多些:“老板把寄生在他体内的卵包取出来了,不过因果已成,他的身体也在被寄生的那段日子里给毁得七七八八了,就算大师傅的药效撑着,也不过是多几年的寿命而已。金老板答应尽可能多的给他表演机会,人生只剩表演,多好的一棵摇钱树。据说陈鸣唯一的请求就是等他死了之后,请人帮他把赚到的钱按月汇给他父母。人类啊,真是有意思的生物。” 蓝扇赞同地点头,欣赏着陈鸣在大舞台上光芒四射的表演,唏嘘地跟着被倾倒的观众们一起鼓掌。 陈鸣是个聪明人,他真的相信寄生在身上的东西只会要了自己的命而不会带来更大的灾祸吗? 不过是“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罢了。 蝉啊,在一鸣惊人之前,可以在黑暗的地下忍耐几年甚至十几年,可惜飞上枝头高声鸣唱的灿烂时光,也不过只有短短一瞬间。 陈鸣得天独厚的嗓音,加上心无旁骛的学习练习,有公司力捧,不必勾心斗角,也不必苦心经营,很快就成了圈子里一颗让人印象深刻的明星。 没有绯闻,也没有跨足其他领域的意思,仿佛他的全部生命就是为了表演和歌唱。 圈子里的人都默默侧目,粉丝们倒是很买账,随着陈鸣歌唱和表演功力的精进,不少人开始把他的定位从普通的娱乐明星往艺术家的方向划过去。 看似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奈何天妒英才,这个才华横溢又刻苦努力的年轻人居然身患绝症,不过几年的功夫就早早离世了。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种遗憾,在离世之后,陈鸣的名声地位反而更高了,特别是在粉丝们的心中,几乎被封神。 然而这一切荣光和哀思都和陈鸣——那个放弃了自己原本的人生和名字,已经求仁得仁的家伙没有了丝毫关系。 还记得最初的那个因为梦想之路被斩断而一念之差走上绝路的年轻人的,就只剩下那对鸡皮鹤发,只能凭借每月的汇款维持希望,却终生都没能再见到独子一面的老夫妻了。 这些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和两只蝴蝶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也都是后话了。 眼下,拿到了比赛第三名,拍摄的广告已经开播,算是出道了的小美胖蓝扇终于接到了第一份有分量的工作——拍电影。 听起来相当高大上,据说主创人员更加高大上。 刚得了个选秀第三就能拍电影了,还是层次这么高的电影,要不是蓝扇是小美胖的造型,这话题度还不知道要往哪边偏高呢。 电影蓝扇肯定是看过的,怎么拍电影蓝扇的确是一点都没见识过。 对于未知的事物,蓝扇还是保持了最基本好奇和求知心的,难得捯饬了一下,被蓝翼牵着手到了公司,准备和那群据说很高大上的主创人员见见面。 金老大用人不拘一格,只看能不能赚钱,于是他的公司里是人不是人的员工都混在一起,忙到飞起。 金老大是大能,手下人也不乏厉害的,气息掩藏的都很绝妙,基本杜绝了那种愣头青三脚猫一无所知闹场子的可能。 蓝扇一路走来本来看得挺来劲,结果一推开小会议室的门,脸立马就变了颜色,侧过头去狠狠地瞪了蓝翼一眼。 怪不得这家伙从早上起就心情那么好,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什么高大上的电影剧组,这根本就是一群无聊家伙自娱自乐的同乐会! “呦,这不是我们的小美胖吗,快,过来让姐姐捏捏胖脸儿,姐姐我可是你的大粉丝,投票送花姐姐都花了大手笔呢。”一个穿着红绸裙子,涂了大红口红,染了大红指甲的年轻女人妖娆调笑,整个人就是妖艳二字的最好诠释。 蓝扇反射性地捂住脸往蓝翼身后一躲,蓝翼十分配合地充当盾牌,冷眼一扫,红衣美女仿佛看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笑得更开怀了,倒是乖乖地没真的冲过来占便宜。 这女人叫石丹珠,是金老板这娱乐公司的当家一姐,蓝扇之前见过几次,论起道行,他们半斤八两,不过不知道为啥,蓝扇有点儿怵她。 石丹珠这当家一姐的名头不是叫假的,这位长相之美,戏路之宽,手腕之高都让圈子里的其他女星望尘莫及。演技形象可以女王的让人跪舔,也可以柔美的楚楚可怜,古今中外文武土洋没有不能演的,行事豪爽义气,还很幽默,因此粉丝群不仅惊人的庞大,更是女星中难得的几乎男女粉丝对半开的狠角色。 不过蓝扇对这位演艺圈“前辈”实在无法尊敬的起来。 拜托,千年飞僵和一群凡人玩聊斋,这已经不是胜之不武,根本就是欺负人了好吧。 “哎呀呀,没看到人家两个带着灵犀佩呢嘛,小朱朱,有主的干粮不能动,喜欢嫩的也不要紧,回头老爷子给你介绍,一准儿成。” 坐在一边儿摇椅上端着紫砂壶喝茶看了半天戏的老爷子笑眯眯地打圆场,丹珠美女反倒笑不出来了,“您老就饶了我吧,捆我一次就得了,甭管从前如何,眼下看也算是因祸得福,再来一次,小心我真跟您拼命!” “好好好,不来不来,现在的年轻人啊,管不了喽。”老爷子滋溜了一口茶水,摇头晃脑,“对了,那边儿的那对儿,要不要我帮忙,可比那个什么小本本靠谱多了。” 蓝扇囧着脸,小心地跟在蓝翼身边儿找了张单人沙发,被蓝翼抱在怀里坐了下来。 这位鹤发童颜道骨仙风的一比那啥的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大牛编剧岳老先生吧,那可真是没叫错,可不就是月老吗,就算只是个分神之身,那也是月老本尊啊捂脸。 蓝翼倒是没怎么当回事儿,制作闲话家常,“多谢您的好意,我们已经在老板那里过了明路了,倒是您老什么时候也开始给同性牵线了?” “你们这些小家伙懂什么,谁跟你们说红线就只有一种的。只要是姻缘,不管是孽缘,是善缘,还是宿世因缘,都在老爷子的账本上。可惜了,老爷子也就只能看看,还是当编剧好,老爷子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这才叫过瘾嘛。” 瞅着月老那副志得意满满面红光的样子,蓝扇决定回头就把这位岳老先生的大作都找出来看看。 到了这会儿,蓝扇缓过劲儿,倒开始好奇起来。 女主角是个飞僵,编剧是个下凡找乐的神仙,后面的男主角,导演啥的又是啥品种货色呢? 说起来,到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剧本长啥样,让他演的那个角色到底是个啥啊,不会又是坑他的吧。 蓝扇捏着蓝翼的手,开始神飞天外。 第16章 蓝扇以为这场见面会八成就是个神魔妖怪大联欢,实际上也差不多。只不过出境和幕后的非人类并没有想象中的多而已。 除了他们这两只蝴蝶,一只大僵尸,一尊神仙的分身化身之外,就只有两个小配角,一个鹿精化身的年轻姑娘,长相不过只是清秀,不过以人类的审美来看,那双和原型有三四分相似的大眼睛长睫毛实在太过讨喜,有绒毛控宠物控的很难不被击中萌点。 剩下一个就比较悲催,长相倒是个干净文雅的气质美男,奈何原身是个花妖,还好死不死的是株菊花修成的花妖。花中四君子之一,放在哪怕十几年前都是美谈,奈何最近世道变化太快,梅花成了“霉花”,菊花就被糟蹋得更难以启齿,搞得好好一个气质美男变成了个什么忧郁公子,结果就是被一众“邪恶”的姑娘们变本加厉YY得更不着边际了。 有了对比才有幸福。 看到这位,蓝扇顿时觉得装个嫩什么的简直不算个事儿,至少他还没被用来隐喻成某种多功能的人类器官,生成只蝴蝶简直太幸福。 说是见面会,一群行事全凭本性的非人类见了一面就愉快地跑去聚餐了。 聚餐地点在僵尸娘娘的豪宅里,娘娘本人亲自下厨,吃火锅。 蓝扇蓝翼属于老板的直属手下,属于实力尚可又“年轻”的那种最好使唤的,整天东跑西颠,和这位娘娘真不怎么熟悉。闻其名观其人,怎么都没法把这位女王级人物和洗手作羹汤这么贤良淑德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实际上娘娘的手艺那叫一个登峰造极。 蓝扇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僵尸娘娘连刀都省了,直接指甲一弹,几息之间,薄如蝉翼的牛羊鱼肉片就铺满了几大盘,简直叹为观止,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削出来的肉片真的能吃吗。 会不会被毒死这种疑虑对蓝扇这种正宗吃货来说从来都不会纠结过三秒。 一群非人类十分接地气地吃麻辣火锅,还很暴殄天物地把灵酒拿出来配着喝。 从白蛇传到聊斋,人类的故事里总说那些妖怪喝了几杯之后就会迷了神智,醉茫茫现出原形。 全是扯蛋。 熬过了柔弱的初生期,度过漫漫岁月终于修炼有成能化出合格的人身,几杯凡人酿的酒就放倒了?这么不济事还辛苦修炼来做什么。 就算修为最差的鹿精也是能把人间的烈酒当水喝的。 不过灵酒就不一样了。 这个才是真的会让他们酩酊大醉之余还能涨修为的好东西。 僵尸娘娘的收藏肯定是好货,几杯下肚,就开始有微醺的感觉,轻飘飘的劲头一上来,几个原本不是很熟,身份也相差甚远的非人就开始口无遮拦的八卦起来。 僵尸娘娘不愧女王形象,特大方的奉献了自己的黑历史,开始炫耀起自己的成名作来。 僵尸娘娘的名字叫石丹珠,不算艺名,因为人家的“合法证件”上的名字也是这个,不过也不是真名,僵尸娘娘出生的那个年代,女孩子是根本就没有名字这种东西的。 石娘娘是只飞僵,传说中千年才可修成的大僵尸,除了不化骨这种非天地生变,人间怨起,聚大戾气而生的神魔之外,由人尸修成的僵尸,飞僵可谓笑傲江湖的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说是千年僵尸,也不准确,石娘娘的岁数甚至连她自己也是不清楚的。只是从生到死,再从无限怨恨的幽冥中睁开眼睛爬起来的时候,人世间早已沧海变桑田,别说仇人,连仇人的后代都死绝了。 吃饱喝足的跑到视听室,看了石娘娘翻出来的碟片,就是那部月老执笔,以石娘娘的亲身经历为蓝本编出的剧本,两人第一次合作就成功走红的成名作,蓝扇这才知道,原来石娘娘当年还真的曾经是个贤良淑德宜室宜家的女子范本。 不仅如此,她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公主咧。 生逢乱世,就算是个王室公主也不会比一箱金子或者一仓粮食贵重多少。何况在那个时代,真的不缺王侯,大大小小的诸侯国,今天我吞了你,明天他吞了我,不光要防范邻国蛮夷,还要防范家臣大族。能见诸史书的都算是幸运儿。 石娘娘就是不幸生在那个时代的一个小诸侯国的公主,只有被用来联姻争取利益这么一个用途。 石娘娘以为自己的运气不错,至少不用被远嫁,只是被用来拉拢重臣,嫁谁不是嫁,能留在本国,已经算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命运了。 最初的石娘娘就算接受了完整的宫廷教育,是个标准贵族女子,出嫁的时候也不过十三四岁,完全的一朵富贵娇花,安分地待在后院,作为一个王室看重重臣的标志守着本分过日子。 直到她敏锐地发觉她那个看似恭谨却野心勃勃的“良人”正在策划谋逆,连挣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她就被那个果决狠辣的男人给亲手扼死了。死后被充作犯错的罪婢,一领草席裹了被丢出去曝尸荒野,连个坟墓都没有。 这是她的不幸,却又是天大的幸运。 那个被派去弃尸的家仆对王室贵族还有几分本能的敬畏,不敢真的让个公主死后就这么被野兽撕咬,又不敢反抗主人的意愿,就把她给丢到一个沼泽里。 若有阴阳家看一眼就会感叹,那简直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养尸地。 于是,不知多少岁月之后,那片已经被戾气和尸气浸透了的沼泽里爬出了一个不生不死的石娘娘。 极品之地出极品,石娘娘一开始就是个毛僵,完全不畏惧日光,实力蛮横。 仇人死绝了,自己又是那副不人不鬼的丑模样,嗜血的戾气完全被女人爱美的天性给压制了,石娘娘硬是在那片已经被圈了山头的沼泽密林里修炼成了能见人的模样才出山,而此时,人世已经又过去了千年。 出山没多久就被金老大给捡到,被金老大这奸商花言巧语地骗上贼船,一个本来可能带来腥风血雨的大飞僵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当起了明星,赚大钱之余还做慈善,专门成立了个慈善基金关爱家暴妇女和弱势群体,非但没有造孽,还积了不少功德,虽然不能飞升,也离着散仙不远了,简直堪称僵尸中的一代奇葩。 话题扯远了。 看了这片子,蓝扇就有一肚子的槽不知从何吐起。 这片子完全就是讲述了一个真正的白莲花贵族少女如何黑化最终达成无敌霸王花成就的故事。 故事里的公主发现了阴谋,机智出逃,消息递出的太迟,王室还是被家臣逼宫上位成功了灭了旧王,自命新王的男人心狠手辣地把所有宗室成员都斩草除根,只跑了个柔弱的公主,估计不知早就死在了哪里。正志得意满,却被公主带着她的私兵借由之前埋下的人手混进宫中,一举灭了逆贼,为自己全家报了仇。 仇人也被斩草除根了,故事到这里还不算完,宗室只剩自己的公主干脆地把全国当作嫁妆,成功地登上了一个大国的王后之位。接下来就是一顿宫斗朝斗,总之最后的结局就是大国国君莫名其妙被斗死了,公主从王后又变成了太后,扶持着陪嫁媵妾生的幼童当了大王,自己代幼主执政,成了无冕女王,从此投身乱世,刀兵铁血的过了十分嚣张的一生。 实话说,片子很不错,制作精良,故事爽快,演员出彩。在当时十分标新立异,红的顺理成章。可怎么看,这根本就和网上那些自爽的YY文有异曲同工之妙嘛。 蓝扇嘴很欠地真的说出来了。 石娘娘玉手一挥,“要是能时光倒流,我也想重生一把,让那家伙尝尝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味道,谁叫我没那个本事呢。好在那家伙已经死的连灰都不剩了,我还在。笑道最后的就是赢家,左右是个故事,我爱怎么样不行,我可是只含冤不腐戾气冲天的僵尸,手上都没沾过一滴血,还不许我自个乐呵乐呵出口气了。” 娘娘您说得好有道理,小生无言以对。 热闹够了,石娘娘豪爽地让他们随便挑房间住下,鹿精陆菁小姑娘和菊妖鞠墨欣然应邀,摇摇晃晃地上楼去找地方睡了。 月老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蓝扇舍不得大师傅的早饭,蓝翼被蓝扇忽视了好久正酸气冲天,草草道个别就把还是个幼生体态的蓝扇往怀里一揣,飞速回了园子。 一进小院儿,蓝翼就把那个能让蓝扇暂时恢复成人体型的符给他带上了。 对着个软绵绵的小醉鬼到底不好发脾气。 没想到蓝扇喝的半醉反而黏糊起来了,搂着蓝翼的脖子犯懒撒娇的要求被伺候洗澡。 带着醉意的水蒙蒙的大眼睛那么看着他,软绵绵的身子缠着他,蓝翼那一肚子酸意顿时就蒸发成了某种火气。 眼睛一眯,手上用力,一阵风似的,浴室的大门砰地被合上。 水声哗哗,却渐渐掩盖不住某些极度不和谐的声音。 甭管浪费了多少水资源,月朗星稀,明天看样子是个好天气了。 第17章 不差钱,不缺人,团队都是老搭档了,驾轻就熟的,剧组很快就搭起架子开拍了。 据月老神仙说,他写了那么多爱恨情仇的故事,稍微有点儿腻歪了,这次决定换个立意清新的题材写,这个立意还十分主流,据说是呼吁大家重视环保。 听上去像个高大上的公益片,唬得蓝扇一愣一愣的,结果接过蓝翼默然递来的剧本一看,蓝扇顿时囧掉。 凡举成名的人物,不管是导演也好,编剧也好,基本都有自己成型的风格,月老神仙也不例外,这位的风格从第一个故事开始就定下了尿性——神展开。 这个据说是为了宣传环保的故事梗概一下是这样的。 在某个架空的世界里,人类和妖精并存在一片大陆上生存。经历了漫长的动荡征伐,遵循着天道的指示,妖精隐居避世,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 人类建立的国家掌握着大部分的土地,繁衍生息,朝代更迭,岁月流逝,渐渐的就把和他们同生在这片大陆上却隐匿不出的妖精们当成了传说虚构的生物。 本来这样也不错,直到人类出了个刚愎自用奢华无度的帝王。不顾群臣反对,为了给自己修建几座游乐行猎时用的行宫,举国寻地,圈了数座清奇秀美的山林,削山伐林,大兴土木。家园被毁,山林中的古木花草和生灵死伤无数,便是没有被杀死的,也只能被圈养起来,留待帝王兴之所至被当成猎杀取乐的靶子。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妖精根脚不一,开灵智之前总有眷族,虽然不能把这些没有开灵智的生灵带入妖国,却能寻一处有灵之地给它们安身立命,说不得就有机缘能开智修行。 皇帝是个识货的,找的几个地方无一不是上好灵山,这一个心血来潮,几乎杀伤了大半妖精的眷族。甚至有些马上就要开灵智的古木奇花和生灵都被斩断了机缘。 这仇便结大了。 按照一般套路来说,妖精们就该倾巢而出大举报复,搞的人类国家民不聊生,搞死那个穷凶极奢的皇帝才对。 不过,月老神仙觉得这样太没有技术含量,太智硬了。于是他老人家再度神转折。 人有人皇,妖有妖王。 妖王是个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大妖,他老人家觉得,既然人类可以不顾上天有好生之德,只为取乐便荼毒生灵,那妖精为什么不可以圈养人类呢,至少他们更知天道,更懂得如何与自然和谐相处。 妖王派出得力手下混入人类之中,知己知彼。花了二十年,这些天赋异禀的妖精们成功的扎根布网,遍布人国上下,有钱的掌兵的都不缺,甚至有的青云直上,混成了朝堂大员皇帝心腹。 这个时候的皇帝也渐渐老了,变得比年轻的时候更加爱享受爱美色,从前至少还有的杀伐果断也被消磨一空,只剩下自傲昏庸。 重头戏开始了。 美人计登场。 一群环肥燕瘦各有特色的美丽妖精分期分批地混进了皇帝的后宫,各个识情知趣温柔小意还多才多艺。皇帝沉迷温柔乡,把从前的那些妃嫔都抛诸脑后,一心宠爱起新人来。 至于朝堂,好美色的皇帝生下的庞大子嗣们只需一个由头就斗得不可开交。 短短数年,皇子们就折损的七七八八,皇帝也只剩一口气。 朝堂乌烟瘴气,整个国家积弊无数,民不聊生。 老皇帝被成年的儿子气得咽了最后一口气,顺理成章地,“身家清白”的妖精宠妃所出的并无劣迹的小“皇子”就被一群居心叵测的大臣们推上了皇位,想让他当个傀儡皇帝。 然而,这只不过是个美丽的梦。 已经名正言顺登基为皇的“皇子”正是妖王,一坐上皇位就撕下面具露出獠牙利爪。 那些还在做着春秋大梦的懵懂朝臣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不显山露水的“小皇子”手上居然早早就握住了这么大的势力,关键他还有兵有钱,极短的时间就把这个国家牢牢掌控在手。 按照这个尿性,似乎这些已经成功占领敌营的妖怪们应该露出原型有仇报仇了,然而月老神仙再次神转折。 被昏庸的人皇和贪婪的大臣们折腾的乌烟瘴气的国家反而在妖王和手下妖精们的治理下慢慢恢复了生机。 一个本该断命的朝代,居然就这样被一群妖精李代桃僵地顶了名字稳稳当当地延续了下去。 妖精嘛,幻化个生老病死删号重来什么的不要太容易。 妖王就这样每隔几十年换张脸,一直坐在皇位上。 妖精们从此可以在人间行走,也可以选择避世苦修。 岁月漫漫,人类渐渐接受了他们之中总有些特别的人身具“仙力”,他们依赖着这些“仙人”,以期待风调雨顺五福丰登牛羊肥壮。他们也羡慕这这些“仙人”,羡慕着这种不凡能带来的地位和权利。 看似和谐的平静中悄然隐藏着月老神仙的最后一个神转折。 时光如水,大浪淘沙。 掌握了同样的知识和技能,拥有同样的学习能力和创造能力。有悠长生命和法力的妖精们与生命短暂体质弱小的人类分出了清晰的阶层。 可怕的妖王在不与天道为敌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地花了百年的时间,终于完成了他们的复仇。 人类圈养奴役动物,他们圈养役使人类。 全剧完。 看完剧本,蓝扇捂着脸,沉默了半分钟,忽然抬头,直愣愣地看着蓝翼,目光灼灼,“咱把这个也给老板看看吧。” 蓝翼眉头一动,伸手揉揉蓝扇的头发,动作很宠爱,目光很怜悯,“你还是先好好研究你的角色吧,老板一定会有兴趣看看的,别让他觉得丢脸。” 顾着蓝扇傲娇的脾性和面子,蓝翼把实话咽下去没说。 他有血脉传承,幼时也有族人教导,隐约直到点儿老板的事迹。那可是能从那个时代存留下来,至今还能活得这么风光的狠角色,别说把这个故事给老板看,这个故事的原型还说不上是从哪里来的呢。 说起来老板总是温温和和的,可就是有威势,一听说老板可能会不爽,蓝扇立刻压力山大,用工啃剧本,没轮到他的戏份,就乖乖地被蓝翼拉着手,每天去上表演课。 两个暧昧不明的时候还觉得别扭,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什么都做了之后,蓝扇破罐子破摔的大咧咧秉性立刻发作,仗着自己眼下这个小孩子的外皮,有事没事就试探逗弄一下面板脸蓝翼,瞅着他的底限步步后退,越发觉得被宠爱,也就得寸进尺的抖起来了。 两个人的地位颠了个个。 从前是蓝扇色厉内荏,如今是有恃无恐,撒娇耍赖无压力。 蓝翼也乐得宠着他,或者说被蓝扇这么“蹂躏”反而更让他有真实感,越被摧残心情越好。 看戏看得很乐的范周还暗搓搓地和自家梁木头吐槽,从前看着是个眼睛腹黑男,没想到真面目其实是个抖M,还真是妖不可貌相。 努力学习了没几天,就在蓝扇又要松懈的时候,该他进组了。 按说作为新人,他早就应该乖乖地去观摩学习做个姿态的,奈何“年龄”小,去学习表演也是正事,反倒成了最后进组的演员。 第一次正式拍戏,蓝扇突然发现自己还有点儿紧张了。主要是被这个角色闹的。 蓝扇扮演的是常态的和伪装成皇子的妖王,成年版妖王有另外的人扮演。 与成年版相比,他这个版本的戏份并不多,可是很重要就一般人类看来,让一个小孩子演一个智深似海城府极深的大妖,那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人物,更别说这个被挑来的小演员居然还是第一次触电。 导演也就是和月老交情极深,十分信任,才决定给个机会试试,内心早已做好了说服老友改剧本的准备。 看到被经纪人牵着手带进来的那个圆滚滚肉乎乎软萌萌的小男孩,导演心里的期待指数立刻下跌了一大半,基本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打算给个面子让这孩子走个过场知难而退就得了。 结果,一试之下,这位见多识广的大导演被震住了。 第18章 牛气的大导演姓吴,是个十分成功的商业片大导演,蜚声国际。 这位导演虽然导的都是商业片,人却很较真,对演员的演技和道具布景乃至台词都要求极高。用这位大牛自己的话说——他是个拍片子的,不是个当骗子的,当然拍什么就要像什么,即使观众看他的片子只是为了抱着爆米花杀时间或者和女朋友约会,那人家观众也是有智商的。 莫名其妙乱入的道具服装,不符合人设的腔调和台词都哪来的哪凉快去。 人家吴导早就名利双收,有实力,有底气。 一眼看到蓝扇,凭心而论,这是个可爱漂亮的孩子,听说也很有天分,不过吴导怎么看也不觉得这个孩子真的能演出那种超级大妖的气势和气质来。没直接提出让月老改人设删角色已经是非常给月老这个名编剧老搭档的面子了。 打着让人知难而退的主意,吴导第一场就让蓝扇试了妖王初登场的那一幕,也就是众妖义愤填膺找妖王告状,妖王轻描淡写地就在转瞬之间定计并撒出弥天大网的那一幕。 出场的人物除了妖王之外都是戏份很重的大配角,戏份最重等同于女主角的石娘娘也有出场。以吴导和月老编剧的地位和挑剔,这些演员几乎全部都是腕级人物,不管长相戏路如何,演技肯定都是千锤百炼过的才敢来混吴导的剧组。 这是场群戏,但妖王才是重点。 一个只拍过几个小广告的小孩子,别说演出妖王的精髓了,能不能顺利和这些大前辈对上戏都是问题。 吴导已经做好了那个孩子被逼哭的心理准备了。 吴导选了这场戏的意思,该懂得都懂了,人家压根没打算掩饰,认为这种做法已经算委婉了。 大部分人都觉得吴导担心的没错,只有少少几个知根知底的暗搓搓地等着看好戏。 外面的微妙气氛和蓝扇暂时无关,他在梳化换装。 金老板的那场声势浩大的选秀节目受众颇广,给蓝扇化妆的正好就是个小美胖的粉丝。 女化妆师已经快四十岁了,在圈子里算是大前辈,本来蓝扇这种级别的根本轮不到被她化妆这个待遇,不过化妆师实在是很喜欢小美胖,又觉得这孩子肯定过不了导演那关,难得机会,让小孩子过个瘾也好,就亲自上阵了。 话虽如此,也实在没啥好发挥的。 按照人物设定要求,只需要打个底,上个粉,再带个假发就行了。 小孩子的皮肤都好,蓝扇的皮肤更是好的不得了,化妆师实在心痒难耐地就便捏了两把。 蓝扇还没怎么样,蓝翼不乐意了,眼光跟冰剑似的嗖嗖往过射。 到了换衣服的时候,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别人碰蓝扇了,坚持要自己上。 好在戏服简单,人家又是“亲叔叔”,还能安抚鼓励一下小演员,本来就忙成一团的工作人员们也就放任自流地由他们去了。 妖王的服装造型实在是返璞归真到极点,没多一会蓝扇就换好出来了。 乌发垂肩,赤着双脚,全身除了一件软软飘飘的白色罩袍以外一件多余的装饰都没有。 一群人围观了一下换了衣服之后更加可爱的像个大号古风娃娃一样的蓝扇,嘴上夸着好可爱好萌,心里都觉得这孩子基本没戏了。 吴导看了一眼,不置可否,挥挥手示意各就各位,是骡子是马,试了再说。 这一场是在妖国,背景需要后期制作,只需要在室内拍摄。 蓝扇按照指示,乖乖地爬上了自己的王座——一块润泽如玉的青色大石头上,正经地板着一张小胖脸儿,又圆又大水汪汪的大眼睛萌萌地看着吴导。 吴导也是有孙子的人,心一软,就软和了表情,走过去给蓝扇讲了讲戏。 “乖小孩”蓝扇认认真真地听了。 “懂了吗?”吴导问。 蓝扇乖乖地点头。 “台词都背下来了吗?” “都背下来了。”蓝扇再次乖乖点头,脸颊上鼓鼓的小肥肉跟着小小的一颤一颤的,看得吴导都忍不住手痒痒想捏一把。咳嗽了一声,余光瞄到其他演员都就位了,点点头,严肃脸背着手走回导演位坐下,大手一挥,示意开始。 打板声响,蓝扇盘起腿,两手往后一撑,闭上眼睛,半仰着脸,全身放松,似乎在享受迎面拂来的清风。 “王——”一声凄厉的哭声,陆菁饰演的小妖登场了。 “嗯?”妖王缓缓地张开了眼睛,微微侧过头看过来,那双方才还水润天真的眼睛依旧黑白分明,此时却仿佛深不见底的幽潭。 屏幕后的吴导心脏瞬间开始急跳。 “怎么了?哭得这么可怜。”妖王眯起眼睛,软软地笑了,明明怎么看都是个天真可爱的孩子,那股子如渊似海的气势竟无声地蔓延开来。 小妖被震慑得顿住,压抑了嚎哭,啜泣地扑倒在妖王座下,对着主心骨大靠山倾诉委屈。 紧随其后,一个又一个妖精都来鸣冤诉苦。 被一群容色各异气质迥然存在感十足的妖精围在中间,耳边充斥着或义愤填膺或锥心泣血的悲声,妖王依旧软软地笑着,只是坐直了身体,单手撑着脸,一双眼睛透过群妖,深沉地望着虚空中的某方——那是人类生活的地方,他们不得轻易踏足的,比妖国广袤得多的天地。 身边妖精们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妖王收回目光,落在子民的身上,笑容变得更加和软,伸出小小的手掌轻轻拍抚伏在座下青石边痛哭的小妖。 “不要伤心啦,我都知道了。平白杀伤了那么多可爱的孩子,断了那么多难得的机缘,这份恶因结出的恶果,总该有人尝一尝的。” 众妖顿时目光如火,脸上放出光彩来。 “去把他们都叫来吧,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了。” 妖王轻轻拍手,众妖热血沸腾地领命纷纷散去召集妖群。 他们背后,妖王脸上软软的笑容微妙地改变了,笑意更深,深得透出一丝诡异的满意和期待,就好像等了很久很久的宝贝终于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卡——” 镜头里仅剩的蓝扇楞了一下,眨了眨眼,刚才的老妖怪顿时又变回了呆萌美胖。 这回没谁尖叫捂脸喊着反差萌了,大家都在惊讶中。 几乎没有谁想像得到这么一个小孩子居然能对着一群大人——还是很厉害的大人毫不怯场,甚至还气势满满十分压得住场。 最惊的那个恐怕就是吴导了,只不过他不止惊,还非常喜。老心脏跳的砰砰的,没想到啊,这还真是捡到宝了。 尽管镜头感还差着火候,不过这戏感还真是天赋异禀的好啊,这谁家的孩子,简直成精了啊! “怎么样?不想逼我改设定了吧。”悄么声地来探班的月老溜达到吴导身边,得意兮兮地笑着给了吴导一肘子。 吴导心情大好,也不在乎,摇头笑叹:“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不能小看,看来咱们不服老不行喽。” “要服老你自己服,别算上我,我可是一点儿都不老,正走在时尚尖端呢。” “是是是,你年轻,你最时髦了。”吴导敷衍着一把把碍事的老家伙推开。 蓝扇正被蓝翼牵着走过来。 吴导笑眯眯地招手把人叫过来。 蓝扇“乖宝宝”十分有礼貌地问好。 月老腆着老脸,顶着蓝翼的冰刀子眼硬是在蓝扇的脸蛋子上掐了一把,当即就被吴导嫌弃地还了一肘子给杵开了。 见猎心喜的吴导完全忘了几十分钟之前自己是怎么不情不愿的,抓着蓝翼对着蓝扇就是一顿猛夸,然后跟蓝翼反复强调不能浪费了孩子的天赋,公司的表演课一定要好好上,没事就来片场,多学学怎么走位,培养镜头感。 妖王这个天山童姥似的人物设定别具一格,要是能留着当然会很出彩,只不过吴导宁缺毋滥担心小演员演技不够会拖后腿才会反对罢了,如今有好人选,当然求之不得。 不光设定博人眼球,就话题度而言对宣传也是大有好处啊。 吴导简直心花怒放,心情大好地立刻变身工作狂,趁着感觉好,赶紧把这几场都给拍出来是正经。 于是进组才一天的小美胖蓝扇再度火了,原因是月老就此事得意地发了个微博,结果吴导居然转了这条微博,还赞同地回复了,接着就是剧组的成员跟风点赞,纷纷盛赞蓝扇天赋好,演技出色,十分符合角色。 虽然这一多半是为了电影宣传,还是把蓝扇顶成了时下最红的小童星。 而这位一堆记者都想要采访一下却怎么也找不到的小童星,此刻正猫在园子里抱着大师傅做的狮子头红烧肉就着酸菜打卤面一顿猛吃。 “终于活过来了,传说中剧组的饭果然不是吹的,太难吃了!”T T蓝翼忍笑,硬憋着没敢调戏装乖装嫩装了一整天的蓝扇,不停地给他加菜投喂,瞅着那张吃的油乎乎的小嘴儿,脑补了成年蓝扇那双触感极好的唇,眼神从宠溺一路换台到了成人频道。 吃吧,多吃点儿,吃饱了晚上才有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吴导:现在的孩子了不得,一个个都成精了啊! 蓝扇:我八百年前就成精了,现在是妖来着~蓝翼:那个,你戏里那个神态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蓝扇:很明显我在模仿老板啊,话说老板要是变成个娃娃该是啥样呢? 老板:你想知道?正好,我也想知道你变成婴儿是啥样呢。 蓝扇:T T老板我错了,哥哥救命! 蓝翼:蓝扇小婴儿~口水ing~ 第19章 荣升电影宣传看点之一的蓝扇成功地进驻了剧组,身兼经纪人和监护人的蓝翼堂而皇之的全程驻守,还特别拉仇恨地开始给蓝扇带饭开小灶。 要是别的演员,甭管再大牌,这么天天开小灶,还是闻着就香的不得了的小灶,那肯定妥妥地被群嘲。不过人家只是个还在发育中的不满十岁的小盆友,家长忍不了孩子吃剧组那个难吃又没营养的大锅饭,你能有啥意见。 没看连吴导这么龟毛的人都没说话吗。 实际上吴导对蓝扇已经满意得不行了。 导演其实最怕的就是年纪小的演员,尤其是这种十岁以下的,各种状况频发,闹腾起来简直能让他把头发都挠掉一把。 蓝扇这种才六七岁就这么有自控力,戏感还这么好的孩子完全就是个大宝贝,开个小灶而已,人国家都说了,再苦不能苦孩子嘛。就是那个小灶实在太香了,每到吃饭的时间就让他们这些干巴巴啃盒饭的眼睛发绿罢了。 这世上唯美食与爱人不能相让。 大师傅的手艺,蓝扇是坚决不肯与人分享的,护食到连石娘娘和月老都别想夺走一块肉的程度。 不过这种小脾气倒是让蓝扇小孩子的形象更真实了点儿,看在普通人类眼里,这演技天赋极高,也懂事得不像话的小孩子总算有点儿真正熊孩子的真实感了。 说起来,这还是蓝扇头一次这么长时间接触这么多人类。 虽然跟了老板这么久,选的活儿也是在人间行走的时候多,蓝扇蓝翼都不是那种喜欢在人间闲晃的。 作为一个“小朋友”,除了演戏,对戏,没事儿再被逗逗什么的,这个复杂圈子里蜘蛛网一样的人际关系还没有波及到他的身上。 冷眼旁观,蓝扇觉得人类的确是很有意思的,至少他看戏看得很乐呵。 尤其是看着有人居然敢肖想石娘娘,还屡败屡战,蓝扇心里简直乐呵得都想鼓掌了。 这部片子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男主角和女主角。 僵尸娘娘石丹珠名高腕大,演的又是其中戏份最重的女性角色——就是被妖王派去打入人皇后宫最得宠的一位女妖,也就是后来妖王化身的“小皇子”的“生母”,这么一来,虽无女主角之名,却有女主角之实。 石娘娘摆在台面上的身份是个纯金打造的白富美,据说她所在的娱乐公司就有她的股份——当然这是事实,另外还影影绰绰地传说她和某个世界级的超级大富豪是亲戚——这部分也是“事实”,金老大当初为了给石娘娘一个舒心的环境特意放出的风声,以免有不长眼的得罪了石娘娘,那后果可就好看了。 于是,石娘娘在这个浮华现实的圈子里就有了十分超然强势的地位。 的确是没有不长眼的敢动什么肮脏心思,讨好还来不及呢,麻烦的是总有那种不上不下又自认为皮相可人的家伙缠上来,想借个天梯爬一爬。只要能跟石娘娘传个绯闻什么的就能大红一阵子了,要是真能来点儿实际的,那可真是财色兼收,美到不行。 可惜,有这种心思的人按打算,能得偿所愿的半个都没有。 即便如此,勇士们还是前赴后继。 这部片子和石娘娘对手戏最多的男演员就是那个饰演昏庸人皇的男星了。 这位勇士叫谢行,粉丝昵称“谢公子”,能这么有自信有胆气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位“谢公子”长相斯文俊秀,据说学历颇高,一贯风度翩翩,被誉为当今最有古典气质最合适古装扮相的男星之一。签的是家根基颇深的大公司,正是人气当红被公司主打的好时光,前前后后拿了不少大小奖项,还跨行出过几张单曲,风光的很。 按说这种自身形式一片大好的一线男星根本不需要自找麻烦地走什么捷径了,就算成功了能得到的也未必比现在的公司能给他的资源和机会多。 除非这位是真的想要以结婚为前提追求白富美石娘娘,想要“嫁入豪门”? 要么就是石娘娘的魅力真的太大了? 好吧,这倒是很有可能。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谢行对石娘娘这点儿意思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偏偏这部戏里俩人不光对手戏多,亲密的戏份也不少。 这下可发挥的地方就多了。 没事儿打着对戏找感觉的旗号去套近乎啊,隔三差五借着给剧组成员改善生活的理由给石娘娘开小灶啊,拍戏对戏的时候动作上稍微来点儿小暧昧,眼神使劲儿放电之类之类的,小手段五花八门,看得蓝扇叹为观止。 回头还和蓝翼慨叹了一下,“看看人家这手段磨练的,有没有种白活了这么大把年岁的空虚感?” 蓝翼的回应是照着蓝扇的肉屁股就是一巴掌,把他和那种货色放在一起比,简直欠教训! 石娘娘的过去摆在那儿,感情这根筋早被连根拔起,根本不可能接受任何人和非人,不论雌雄公母。 不管是想来段露水姻缘的,还是想求个通天捷径的,亦或是金砂般遇到的那么几个单纯是喜欢石娘娘的,对付狂蜂浪蝶什么的,只要一路敷衍到底就行了,实在狗皮膏药撕不掉的那种就只好撕破脸,石娘娘驾轻就熟,应付的很轻松。 默默看戏的也都看得轻松欢乐。 不过看着看着,蓝扇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了。 一个人掩饰得再好也会露出马脚。 这家伙表面上十分积极地在对石娘娘献殷勤套近乎,可蓝扇几次抓到这家伙在暗地里偷瞄他家蓝翼。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做的也很自然,可蓝扇敢用大师傅的菜打赌,那货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需要被严厉和谐的东西。 领地被觊觎,蓝扇顿悟秒懂。 怪不得这货做的那么明显,原来这家伙是打算利用石娘娘当幌子来着! 暗暗搓火的蓝扇开始暗搓搓地盯这家伙的梢。 果然发现,这家伙只有在扫过某些雄性的时候,眼睛里的东西才真实。 蓝扇甚至确定了这家伙喜好的类型恰恰就是他家蓝翼这种高大冷峻型的。证据就是这家伙不仅会偷偷窥视,最近还有意无意地借着来和“小朋友”玩儿的机会往蓝翼身边凑。 那是他的人!所有权被挑战的蓝扇怒了。 蓝扇怒了的结果就是,吴导发现,这个表现已经很好了的小“妖王”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演技直线飙升,那股子妖异的王霸之气不要钱的往外喷,几个配戏的演技和心理素质稍差的配角几乎被压制得黯淡无光。 有了这边儿“妖王”超出吴导期待的大放光彩,那边本来也应该十分嚣张出彩的“人皇”相形之下立刻就让爱较真儿的吴导不那么满意了,人家小孩子都能进步这么大,你个成名已久的大人还自得个什么劲儿?! 于是莫名地,谢行发现自己被喊卡的次数忽然就多了起来,导演的要求越来越高,逼他也逼得越来越紧。虽说这不是什么坏事,可被喊卡的次数太多,对他这个层次的演员来说也是十分掉份儿的事。 不敢和吴导叫板,只好拼命努力,暂时是没有搞小心思的精力了。 蓝扇呲牙冷冷一乐,坐等俩人的对手戏。 这当面拿情作态用女神当幌子,背地里打着人家锅里肉的主意,这种虚伪无耻的家伙,亟需被教育一下该怎么重新做人! 第20章 蓝扇是憋着劲儿的想给谢行找麻烦,可惜幼年妖王的戏份并不多,能和谢行对上戏的部分还要等到另一个棚搭好了才能拍,使点儿小手段不是不行,不过轻了不解气,重了又肯定会拖慢进度,太过小题大做。 没办法,蓝扇只好默默地憋气,原来没他戏份的时候还乐意凑到剧组看个热闹,如今没事就把蓝翼拖了走,眼不见心不烦。 蓝翼眼下对蓝扇正是百依百顺的时候,那真是指南不往北,反正如今两个人都算放假,他这个经纪人也只带着蓝扇一个“艺人”,什么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倒是石娘娘看出了瞄头,借着下了戏找人到房里玩儿的由头把人给拎了过来。 石娘娘,月老,蓝扇,外加一个看着斯斯文文其实很有瘾头的鞠墨凑了一桌搓麻。陆菁勤快地伺候牌局,蓝翼只顾伺候蓝扇。 心情不爽,蓝扇的手气反倒不错,一连几把都是他赢,用来当赌注的玉石灵果堆了一小堆儿。 石娘娘把牌一扔,从自己那堆里拈了个果子丢进嘴里吃了,拎起手边绣帕掩着嘴,乐呵呵地跟蓝扇打趣,“哎呀,这股子火气看来是都发作在我们几个倒霉蛋儿身上了。那就是个寻常男人,招你烦了,怎么收拾还不行,何必自己憋着窝火呢,再说了,我都还没不耐烦呢,你这儿就先炸了。” “那是呗,装进碗里的和没装进碗里的能一样啊。”月老抿了口小酒,吊儿郎当的调侃。 蓝扇被逗得脸蛋子通红,满肚子气没出发,回身就给了蓝翼大腿一巴掌,拍得那叫一个响。 被揍的蓝翼一脸无辜,眼中带笑地摸了颗果子递到蓝扇嘴边儿,各种顺毛讨好。 蓝扇瞪了他一眼,狠狠咬了一口果子,溅得汁水淋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全蹭到蓝翼的衣服上了。 “你就给我装吧,我才不信你什么都没发现呢,怎么着,看小爷窝火吃醋你心里特得意是吧,高兴得都想翻跟斗了吧,别憋着啊,看戏看了那么长时间,该鼓掌鼓掌啊!” 蓝翼抿嘴,到底没忍住,笑着把气球似的蓝扇抱到腿上一顿好揉。 发现有人贼胆包天地打他的坏主意确实挺恶心,不过看到蓝扇的各种小动作小表情,闻着那香飘十里的醋味,恶心也都变成开心了。 脑袋被揉成个鸡窝,躲也躲不开,蓝扇发狠地在蓝翼腰上掐了好几把,黑着个脸放话:“我跟你说啊,以后有这种恶心事儿别等着小爷出手,自己解决干净,不然小爷烦了可就不伺候了。” 蓝翼笑得满面春风,低头在蓝扇胖脸蛋儿上亲了一口:“听你的,你说了算。” 闹着闹着就秀起恩爱来了,全忘了屋里还有四个围观群众呢。 陆菁一边儿给月老倒酒,一边儿睁着大眼睛看得起劲儿。 鞠墨无奈地把玩着手里的牌,等这俩货回神。 石娘娘无奈地敲敲牌桌,“差不多行了,你们这是秀给谁看呢。大蝴蝶你也忒不讲究,看看你怀里那小蝴蝶现在是个什么样儿,这画面要是让人看到了,非把你逮进笼子里关起来不可,简直是禽兽。” 蓝翼充耳不闻。 蓝扇脸皮就没那么厚了,挣扎着爬回自己的椅子上坐好,整了整衣服发型,咳嗽两声,重新开牌,企图揭过这一茬。 “不过说起来,石娘娘你的脾气还真是好,那家伙鼓捣了那么多小动作,明摆着要利用你,你居然不生气?” 石娘娘嗤笑一声:“你对这圈子里的那些人类不熟,那个谢行看着满肚子花花肠子、油嘴滑舌厚脸皮的,其实根本不算个啥。他背后的那个才是狠角色,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早已经是人家捏在手心儿的玩意儿,还自我感觉良好地蹦跶的欢呢。” 哎?这事儿还真没看出来。 蓝扇的眼睛一下亮了,连牌都忘了码,“真的?那货背后的是个谁啊?应该是个人吧,我没在那家伙身上闻出别的味儿来啊。” “没闻出来就对了,那就是个凡人。”月老笑眯眯地搭话,“小蝴蝶赶紧码牌,八卦别耽误正事儿,没看菊花儿都等烦了吗。” 的确打得不甚痛快的鞠墨听见这个诨名脸刷地就黑了,干咳了几声,拿嘴欠的月老没办法。 蓝扇一龇牙,同情地瞥了鞠墨一眼,手底下麻溜地动了起来,好奇心也没耽误,“继续说继续说,背后那个人是个谁啊,怎么个故事?” “那人啊,和你家大蝴蝶一样,是那个谢行的经纪人,叫个什么来着?”月老扭头问石娘娘。 石娘娘斜了一眼,谁会记得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名字,“小鹿,你知道吧。” 陆菁一乐,“叫董泷侯,不是一双鞋的双,是泷水的泷,据说是家里祖宗是被封在那里的王侯贵族。这人家里已经是五代单传了,怕孙子站不住,就给取了这么个名儿,想要借祖宗的福荫给压一压。”小鹿精的消息出乎意料的灵通。 “那人我见过一两次,是个人物,那家公司就是他爹创建的,股份现在都在他手里,说是经纪人,也只带了谢行一个,大部分时间都在经营公司,那个谢行才能有这么多机会在外面蹦达。”被一帮“不务正业”的牌搭子搞无奈了,鞠墨也合群地加入了八卦组。 心都散了,干脆就撤了牌局换了酒菜,开八。 陆菁也上了桌,话匣子大开:“也就那个谢行自己觉得自己藏得好,整天往大牌美女或者千金小姐什么的身边儿凑,其实眼睛尖的都看出来了,那家伙脖子上早就被人上了项圈了。要不怎么他再怎么花言巧语使小手段也没人上套呢,又不是每个女人都精明的,早先也有几个想着跟他互利借光的,后来也都没下文了。谢行还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根本不知道他前脚搭线,后脚那个董泷候就给砍了个利索。” “那那两人到底有没有一腿啊?”蓝扇好奇。 “怎么没有,董泷候那种人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没把肉吃到嘴里哪舍得这么下力气捧着。”鞠墨回道。 “那这小子还整天贼眉鼠眼的往外撒摸,难道是个双儿?” “不是,大概是觉着董泷候五代单传,肯定要找人结婚传宗接代,自己不甘心当个地下情人,所以也急着找个靠得住的下家吧,到时候家里白富美娶着,外面小鲜肉啃着,多快活啊,反正董泷候那他也算捞够本儿了,有个退身步才好过下半辈子嘛。” 蓝扇听了笑得直拍桌子,“这货别是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能被他怎么呼咙都行,想什么美事儿呢,这是作死呢吧。” “说的就是,”石娘娘笑道,“所以我才懒得搭理他,恶人自有恶人磨,破锅配烂盖正好。” 蓝扇大笑点头,忽而皱眉:“别回头那个董泷候再结婚,坑了个无辜女人。” 石娘娘微微惊讶地看了蓝山一眼,“没想到你还挺有善心的,是个好孩子。” 蓝扇脸上发烫,他自己也挺惊讶,从前他可没这闲心。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蓝翼一眼,暗叹,果然是只有自己尝到幸福的味道了,才有那个心去同情别人。 挂着灵犀佩,蓝翼心头也是一动,含笑转头看着蓝扇,心头满是甜意。 俩人身上的粉红泡泡看得断情绝爱的石娘娘摇头轻叹,继而笑道:“一个层面上的谁不知道谁,真疼闺女的肯定不会要这种女婿,至于其他的,姻缘天定就没办法了,您说是吧。” 月老埋头喝酒,呵呵呵地笑了几下,不吭声。 蓝扇觉得气氛忽然有点儿尴尬,赶紧干咳了一声,扯开话题:“对了,上次我送文曲星君投胎回去的时候跑青爷那儿蹭了顿饭,听青爷说他家那位被灌江口那位请去喝酒了,这两位一直王不见王,这事儿可是新鲜,月老神仙,上头不是有啥变动吧?您看咱这关系,要是真有什么,您可得仗义点儿给提个醒。” “那两位一起喝酒?还是灌江口的那位请客?真的假的?!” 这消息可比什么人类的八卦都来的劲爆多了,几双眼睛立刻刷刷亮起来。 连蓝翼都忍不住扯了蓝扇的脸颊抱怨怎么他一点儿都没听说。结果被想起前事的蓝扇飞了好大一个白眼,他变成这样儿谁害的,还好意思问! 蓝翼推推眼镜,识相地不吭声了,他可不想被逼着吃素。 那几位看蓝扇,蓝扇就看月老,然后那几位就跟着转头。 月老被好几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盯着瞅,想喝口酒遮盖过去,酒杯就被石娘娘一把抢了下来。 叹了口气,月老投降了。 “上头没啥大事,放心。” “那那两位喝酒是个什么意思,您别告诉我们您不知道内情,谁都知道您人缘最好,消息最灵通了。” 月老苦笑,“拍马屁也没用,那位的私事小老儿可不敢当闲话说,你们要是真想知道,就去和青爷他们打听不是更好。” 这说的也是。 不过石娘娘他们和青爷不熟,火热的眼光又落到蓝扇身上。 深觉好心转移话题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蓝扇苦着个脸仗着皮子嫩,一转身爬到蓝翼怀里拱着不出来了。 蓝翼乐不得的搂住宝贝,板着一张冷脸硬是把好奇的目光都顶了回去。 “时间不早了,明天蓝扇还有戏份,我们要睡了,先走一步。” 说完就利索地抱着蓝扇走人了。 留下几个被吊起胃口的哭笑不得。 第21章 人是经不得念叨的。 才被科普过,还愉快地组团在背后说了家小话,一转眼,正主就真的出现了。 估计是接到了耳报神们的传话,本应日理万机忙得很的董泷候打着探班的旗号跑到剧组来了。 到底是土豪,出手大方,高级饭店的外卖打包了一大堆来给大伙加菜。 谁也不缺钱,就怕有钱没地儿花,一堆人关起来拍戏,能有个机会打个牙祭是件乐事,人人心情都不错。就算被因为吴导的高压而频频喊卡的谢行折腾了好一顿的幕后工作人员也个个都露出了笑模样。 蓝扇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也让蓝翼去蹭了两份,肯定比不上大师傅的手艺,总比大锅饭强(话说你不是一直都在吃小灶吗,装什么受虐儿)。 看到破锅的那个烂盖,蓝扇砸么了一下。 就外表而言,董泷候完全不像他的名字那么霸气,中等身材,普通的仅能勉强用端正来赞美的五官,放在人堆里就是个比路人还路人的相貌。就谢行那个好色的德行,不奇怪他为什么总是贼眉鼠眼地到处踅摸“美人”。 不过这仅仅是外表,而谢行,在蓝扇看来也就剩个外表还算能看了。 人家董泷候虽然长得也就那样,不过人家那气质手腕足能甩谢行十八条街。 没看到没说几句话,这两天对谢行的表现不很满意的吴导脸上的表情就柔和多了吗。 要知道吴导那是多难搞的一个人。 蓝扇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急着整治那个谢行了,反而好心地给他默默地点了一排蜡。 被这么个狠人抓着,想要起外心,那真不是作死可以形容的。 谢行是没什么自知之明,不过基本的动物本能还是有的。 董泷候一现身,平时那些自命风雅高人一等的做派立刻收拾了个干净,谦虚低调的一比那啥的,十分之乖。 反观董泷候,态度还挺和蔼,非但没有责骂,还安抚了谢行几句。 不过蓝扇眼神多尖,他肯定,董泷候貌似拍着谢行肩膀鼓励他的时候,谢行那货绝对是僵硬的,脸色刷白,额角的冷汗都出来了。 如果不是董泷候后来借机跑来找蓝翼搭话,蓝扇八成还会对这人有点儿好感。 可惜,蓝扇想做个大度的好人都没这个机会。 听着那个家伙表面上是跟圈子里有潜力的新人打个招呼,表示一下两家公司的友好,实际上那双同样被遮在眼镜后面的眼睛对着蓝翼估计打量的眼神不次于X光射线。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天下大同,仔细一品都是在隐隐昭示自己的实力,暗示双方的差距。完全就是敲打。 蓝扇一股火上来,差点儿没绷住自己目前这张嫩皮子,被蓝翼抓着胖手揉捏,好容易憋到那讨厌鬼走掉,这才露出了咬牙切齿的扭曲狰狞脸。 “要么说破锅要有烂盖配呢,这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绝配,不给他们加点儿火简直说不过去。” 蓝扇呲出一口锋利的小白牙,声音凉飕飕的。 怕蓝扇当场发飙,蓝翼赶紧把人抱到了旮旯,于是蓝扇半张脸都埋在阴影里,满身黑气,那效果比恐怖片还恐怖片。 和人类打交道更多的蓝翼这次其实没什么不爽的感觉。 毕竟单纯以人类的角度来看,人家董泷候不光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土豪,还是个坐在金椅子上指点江山的实力派。 蓝翼呢,也不过就是给个人家打工的,还是个新的不得了的新人,手底下就带着个小童星。 能有这个态度就不错了。 如果被敲打的不是个大妖怪,还是个有主的大妖怪的话,这事儿也就这么翻篇儿了。好死不死,这个大妖怪的“主”心眼儿可能比针鼻儿大点儿,也大不过肚脐眼儿,白瞎了董总的一番绵里藏针的矜持风度。 蓝翼笑眯眯地看着打坏主意的蓝扇,心里那个美。 牢头来晃了一趟,谢行老实多了,任劳任怨的,就算赶时间让他加夜戏都没二话,风评倒是好了不少。 接下来换棚,出外景,一直到幼年妖王的戏份都拍完了,等着看戏的那几个也没等到什么好戏登场,蓝扇甚至连和谢行对戏的时候都乖乖地照着剧本来,别说整治,连个小恶作剧都没有。 眼瞅着电影要杀青了,那几个憋不住了。 已经混得熟了的陆菁偷摸跑来打听。 蓝扇挠挠脸蛋子,“我这不是担心动手之后耽误电影吗,那个吴导人不错,再说这还是我拍的第一部电影呢,让那小子搅合了多糟心。” 陆菁一听,秒懂,这是憋着等杀青之后一次玩把大的呢,心照不宣地嘿嘿一笑,回去报告去了。 人类的科技发展到如今,拍个电影耗时并不久,费劲的是后期制作和剪辑这些和演员没啥关系的部分。 蓝扇那点儿戏份早就拍完离组,攒了大牛吴导、化妆师一姐等等一圈儿人的联系方式,钻回园子惬意地享受了好几天,终于接到“线报”,谢行的戏份彻底杀青了,不出意外的话也不会再要他回去补镜头了。 蓝扇松松筋骨,拍掉手上的点心渣子,抓上蓝翼,愉快地准备开工。 蓝扇的整人是纯粹的整人,绝对不走那种要么天凉王破要么缺胳膊少腿的土豪流或者暴力流路线。 每个妖怪都有那么两手压箱底的独门招数,或是种族传承,或是血脉天赋。就好比范周狐狸的狐火,梁木头的治愈,珠姐和石娘娘的毒等等等等。 别看蓝扇和蓝翼都是蝴蝶化身,原型看上去也像穿了情侣装似的,他们绝招的路数可是完全不同。 蓝扇最拿手的,是幻术。 刨掉园子里那群不算,蓝扇修行千年,实打实的是个大妖,他的幻术真的全力施为出来,别说一个凡人,一国凡人也搞得定,就算石娘娘这种体质强横的大僵尸遇上了也是头疼。 当然,蓝扇没打算用牛刀杀鸡,哦不,连鸡都不算,顶多是两只臭虫。 幻术是个统称,细分的话手段可就多了,蓝扇要做的很简单,不过就是给那两个家伙制造个“好”梦而已。 蓝扇出手制造的梦境,对于普通的人类来说和真实的没有任何差别——很明显他们不具备打破梦境的能力。 谢行杀青,董泷候特意挤出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蓝扇拉着蓝翼饶有兴致地隐去身形尾随着这对破锅烂盖二人组先是一起去了一家超级高贵——也就是位置超级高,价钱超级贵——的餐厅,就着三百六十度的璀璨夜景吃了顿浪漫的晚餐。饱暖思那啥,董泷候直截了当地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地方,小别重逢,干柴烈火。 尽情围观的两只蝴蝶完全没有应该非礼勿视的自觉,不仅从头看到尾,还各种点评吐槽打发无聊时间。 那个董泷候还是有几分资本的,等得蓝扇都快不耐烦了,这俩终于浪够了,董泷候强势地把谢行搂住,睡了。 都睡了就好办了。 蓝扇也懒得动,就着坐在阳台栏杆上的姿势,伸出双手,两点萤光从床上两人的额前飞出,分别落在蓝扇左右掌心上。 蓝扇同时握了双拳,再度张开,那两点萤光外便裹上了一层极美的幽蓝磷光,蓝山手一挥,这两团看着很漂亮的光团直直地冲入了对方的天灵。 “大功告成,愿他们有个好梦,嘿嘿,我真是太善良了。” 蓝扇得意兮兮,被一直沉默守在一边儿的蓝翼抱住,“人家都同床共梦了,我们总不能输给这种家伙吧。” 蓝翼眼睛很美,只是总喜欢藏在眼镜后面,自从发现蓝扇对他的眼睛特别没法抵抗之后,私下里相处蓝翼就再也不带那副眼镜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 蓝翼的眼睛虽是凤眼,可惜太过冷厉,反而不显风流只显得气势凌人。也就只有蓝扇每次看到都觉得那双眼中有股子媚意勾得他魂魄不稳,热血沸腾,身娇体软。 要命的是还雪上加霜地被亲得不知今夕何夕,回神时早已成了刀俎下的鱼肉,连鱼皮都被剥得利索了,那还有啥好矫情的,来呗! 第22章 电影的后期需要一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欠了金老大好大一个人情还差点儿把人得罪了的蓝扇乖乖地在蓝翼的安排下拍了几个广告,也在几个电视剧里客串了几个小角色,出镜率还算不错。 与之相反的,之前正混的如日中天的谢行却忽然没有音信,从大众的视野中消失了。 对外的说法是这位正在为某部片子进行系统训练,然而具体是为了什么片子训练,又在哪里进行什么训练就一概无可奉告了。 正常来说这种封闭式训练也是有的,只是以谢行这个级别的明星来说,通常只有为了某部非常重要的片子或者计划才会牺牲这么大。问题是圈子里还没谁听说最近有什么大动作,于是,聪明人心照不宣的,觉得谢行这回估计是走了背字。 只有寥寥几个大概猜到了内情,跑来跟蓝扇求证,其实就是闲着无聊打听个八卦。 蓝扇笑嘻嘻地拍拍手,“也没啥,之前看那些小说不是有不少都是什么灵魂互换的吗,我不过就是花了点儿工夫给他们造了一个梦境,让他们也赶流行体验一把而已。” 蓝扇制造的梦境啊—— 众人秒懂,再一回味这个脑洞大开细思恐极的整人方法,顿时给那两个倒霉蛋儿点了一排蜡。 怪不得谢行人间消失,八成以后也别想再出来了。 事实的确如此,时间一晃半年,连电影都开始进行上档前的密集宣传了,谢行还是没有露面,只有微博上明显是公关团队代发的几条公式化的微博,存在感低到近乎没有。 谢行的粉丝们纷纷留言关心自家偶像的现状,应答的也都是公司的官方团队。 至于谢行本人,完全与世隔绝了。 粉丝们锲而不舍的问,也没得到个具体结果,耐性不好的粉丝索性就不问了。 电影的预告片已经出来了,自家偶像的戏份那么重,再怎么说电影首映式总是要参加的吧。 然而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就在电影的首映式前三天,谢行的公司对外发布了消息,说谢行在封闭训练中不幸患上肺炎,如今正在静养,无法出席首映式,仅祝电影票房大卖巴拉巴拉。 什么话都是谢行的公司在说,谢行本人甚至连面都没有露,这下谢行的粉丝们不干了。 谢行对外的商用形象一贯很好,董泷候捧他也捧得很给力,如今这个局面,也算自作自受。 甭管谢行的公司和粉丝如何撕逼,蓝小胖的第一部电影如期上映。 这个电影最后被定名为《为王》 月老的故事从来不缺脑洞,吴导的片子从来不缺精雕细琢或大气恢弘的画面,这两个人搭档的电影也就从来都不会缺乏话题度,热度自然也是高高的。 月老说他是写了个以环保为立意的故事,拍完之后蓝扇也没发现这个所谓的环保体现在哪里了。 首映之后看评论,蓝扇震惊的发现,深谙月老画风的死忠粉儿们不亏死忠粉儿之名,居然真的跟上了月老的脑回路,一篇一篇的野生评说的头头是道,还真把这个隐藏的极深的所谓“主题”给挖掘出来了。 一部看上去就是个脑洞清奇的商业片儿,硬是被这些人大肆赞美,挖掘分析得无比深刻,看得蓝扇都忍不住和蓝翼求证,这真的是他演的那部片子吗? 蓝翼拍拍雪花般飞来的各种邀约证明,这确实是他演的那部片子没错。 按说片子的主角肯定是妖王这个角色没跑,不过小美胖蓝扇的戏份也就能占到妖王戏份的四分之一,剩下四分之三都是成年版,由另外一个实力派影帝出演的,人家才是实打实的男主角。 刨掉无脑黑和对手黑,看评论就知道这片子颇受好评,里面不少角色都十分出彩。可谁也没想到,不管是影帝出演的成年版妖王,还是女神出演的绝美妖妃,都没有只在开头和结尾出现了几次的幼年版妖王,也就是蓝山小美胖的角色让人印象深刻。 “我去,这真的是个孩子演的吗?那眼神,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妖气十足霸气满满啊!” “从万年老妖到天真软萌的小皇子,完全分裂无压力,精分小美胖简直吓死个人!” “对着妖王想献出膝盖求抚摸,对着小皇子想揉在怀里抱着摸,我觉得我都要跟着精分了!” 不光小美胖的老粉们狠命夸,看了电影甚至只看了预告的路人短时间内大把大把的转粉。 小美胖参加选秀的节目都被做成合集重新顶上热点,顺带着还为这个选秀活动的第二季做了个宣传,公司头头们都乐呵呵的,金老板都纡尊降贵地致电表示了一下赞赏。 蓝扇本来就是个傲娇,最近被各种夸,夸得飘飘然,连饭都多吃了好多碗。 就说他是个天才,魅力值妥妥的高。 蓝翼一边儿笑眯眯地投喂,一边儿顺毛捋,完全没有给蓝扇泼凉水降温的意思。反正在他看来,他家小蝴蝶的一切都是好的,被夸奖完全是理所应当。 尽管他也明白,这一面倒的夸奖不过是因为小美胖蓝扇的“年纪小”,国人讲究尊老爱幼,黑他实在容易引火烧身,也实在没什么必要。再者一个小孩子,本来对他的期望初始值就没有那么高,蓝扇的表现远超预期,自然造成巨大惊喜,被捧是正常的。 电影的最终票房非常不错,心花怒放的投资商大方地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还大手笔地发了红包。 蓝扇的那个红包厚度颇为可观,估计是奖励也是补偿,一个初出道的小童星,再怎么参加大制作,身价也不会很高,片酬也就是个白菜价。 蓝扇对人类的金钱重视度并不高,谁让老板给的福利待遇太好呢。不过有钱就比没钱好,钱多就比钱少好。 蓝扇默默打着小算盘,干脆买礼物送人,之后再趁着有空带上蓝翼去旅个游。 嗷嗷嗷,这种他赚钱养家的感觉还真是爷们的带感呢。 酒酣耳热的时候,月老石娘娘那几位觑着空子溜溜达达地凑了过来。 石娘娘晃着杯红酒,笑得意味深长地看着蓝扇,“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这招可是够狠的,到底是个什么梦啊,董泷候现在简直把谢行当不共戴天的仇人那么看。” “对啊,那货现在可惨了,被董泷候弄到他名下的一个所谓的疗养院里去了,好好一个人都被整的半疯了。”陆菁说着怜悯的话,语气和表情中可找不到一点儿怜悯的味道。 月老摇摇头,砸么砸么嘴,“嘿嘿,被整的半疯还不如说他从小蝴蝶的那个梦里醒来之后就被重回现实给吓得半疯了。” “所以,那到底是个什么梦,这么立竿见影。”连鞠墨都好奇不已了。 蓝扇得意地笑了一下,舒服地坐在蓝翼的大腿上,晃了两下小胖腿。 “我不过是让他们做了个互换身份的梦罢了。与其说是被我整,不如是他们人品不好自作自受。”蓝扇制造的梦境,梦中的一切对他都了如指掌,那两个人梦中的所为很是娱乐了他,“开始两个人发现交换了身份,谢行自然是怕的,董家财大势大,老一辈的都还在呢,万一被发现他是个假货,那下场一定很惨。董泷候好好一个土豪变成个男宠当然很不爽,不过他更担心谢行乱来祸害了他家的产业,两个人只能暂时结盟,董泷候本来也不会演戏,干脆就跟在谢行身边儿当特助,看着他。 开始的时候还算平静,可权势这东西实在是诱人,那滋味一旦尝过就不可能放弃。 董泷候了解谢行,谢行又何尝不了解董泷候,看着他的脸色过日子过了那么久,八成连董泷候的爹妈都没那么了解他,加上谢行还有几分小聪明,人又过分自信,没多久就生了异心,想要真正的取而代之,坐实了这个身份。 董泷候也不是吃素的,开始不和家人坦白一是自傲,二来也是被这种奇遇给惊住了没转过弯来,等发现谢行有不对的瞄头,他当机立断就想去找家人坦白。一家人嘛,总有些外人不会知道的事情,想证明个身份还是容易的。 可惜被谢行发现了。外人可不知道内情,自然还是有耳报神传话的。 谢行还是欠着火候,没彻底搞清董泷候的手段人脉,一急之下就亲自出马了,最后那两个是同归于尽的。 死的都超级不甘心,好在我这么善良,眼睛一闭一睁梦就醒了,这两个都还好端端的活着,重新感受到生命的美好,肯定很感动。” 感动个鸟! 怪不得谢行会被吓个半疯,就算不疯,他也没什么活路了吧。 一众听众啧啧感叹,看蓝扇这肉包子的样儿,兵不血刃的手段还真挺犀利。 所以说要谨言慎行,谁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招惹到什么不能惹的呢。 满足了好奇心,这几个神怪妖精就把这茬彻底的抛在了脑后,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个话引子,他们还是对青爷家的那位和灌江口的那位到底为啥忽然坐在一起喝酒的事情更有兴趣。 月老爷子嘴紧,他们也惹不起,柿子挑软的捏,蓝扇都能到青爷那蹭饭了,打听点儿八卦什么应该更不在话下吧。 一点儿也不想跳坑的蓝扇故技重施,把脸埋在蓝翼的怀里说什么都不出来了。 有种自己去打听,坑他算什么本事! 第23章 躲开那几个八卦不要命的,蓝扇兴致勃勃地让蓝翼帮他接了不少工作。 无他,有工作就有钱到账。 赚钱养家的感觉实在是很有成就感。 当初得罪了金老大,蓝翼去出卖劳力赔罪,直到现在也是个打白工的,理论上应该有的抽成都被识相地上缴了金老大,虽然这点儿钱连给人家塞牙缝都嫌少的可怜,心意最重要嘛。 于是作为“全家唯一有收入”的蓝扇最近每天都沉浸在一家之主的美妙感觉中,东跑西颠儿的不亦乐乎。 比起从前别别扭扭小心翼翼的蓝扇,蓝翼显然更喜欢眼下这个版本的,他老大表达喜悦的方式就是白天千依百顺,晚上狠命用劲。 蓝扇被娇宠滋润得和一年之前几乎判若两妖,好在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顶着个小美胖的外皮,还可以五十步笑百步地没事笑话一下几乎被梁楠当成随身挂件儿,走到哪抱到哪的范周胖狐狸。 气得范周胖狐狸一脑抽就出了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馊招儿——找路子弄了满满一箱子各种“趣味”满满的“好货”附上使用说明送给蓝翼,让蓝扇的节操与廉耻从此彻底的零落成泥碾作尘,连个渣都找不回来了。 这一招成功的把蓝扇坑的好一阵子都没能出了他们那个小院儿的门,可惜范周自己也没讨得到好。几乎没享受几秒胜利的滋味,就被从头到尾都于他形影不离的梁楠用同一套家伙事儿也给碾掉了本来就没剩下多少的那点儿节操。 这俩货的互坑让园子里的人有滋有味地看了好一场热闹,十分愉悦地送了大把好东西给这两个倒霉孩子“补身子”。 对蓝扇和范周来说,看着堆在面前的一堆好东西,与其说是被关心着“补身子”,不如说是被落井下石地“补刀子”,玻璃心和面子一起裂掉,都蔫了。 蔫蔫的两个自作孽的家伙只好默默地用蓝扇的“血汗钱”上某宝买了一堆看起来挺有意思的玩意儿快递过来分送给园子的各位,T T求放过。 这个时候蓝扇就觉得有个演员做“兼职”实在太好了,至少他还能借着工作的由头躲出去。 蓝翼十分了解自家小蝴蝶的性格,给他接的工作都是多时间就能搞定的广告和综艺节目居多,拍摄周期漫长的电视剧就接了一部轻喜剧——小美胖本来就是表演喜剧出道的,戏路对口,而且只是个客串的小角色,戏份很轻松。 倒是新近收到了一个据说是个大制作的电视剧本,神话题材的,邀请试镜的角色蓝扇一听就憋不住乐了。 哪吒! 小美胖这个外表满打满算就七岁孩子的样子,还看上去圆滚滚肉乎乎的,萌度满点没错,这个长相的哪吒? 噗,还真是符合民间传说里三太子那个莲花化身永远长不大的形象呢。 蓝扇跟天上那群神仙很少打交道,不过这位三太子他还是有幸见过一面的。没见过倒还好,见过了有对比才让蓝扇笑得满地滚差点儿肚子疼。 心血来潮地,蓝扇使唤蓝翼找了一堆凡人拍的神话片儿来看。 话说这么有意思的事儿他之前怎么就没想起来干干呢,不然也不会到如今才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三观碎了满地,笑得死去活来。 顺带着也引起了一股小风潮,园子里的各位也被这些凡人的奇思妙想给娱乐的不要不要的,彻底乐颠儿了。 人神混居的时代已经太过久远,留下的只言片语也在时间的长河中被砥砺得残缺畸零,诞生越早的神祗形象就变化的越大,有些甚至面目全非。 平心而论,就算只是根据不靠谱的神话传说和演艺想象出来的,有些影视作品拍得也还真是挺不错的,看得出花了力气考证。不过拍摄时间越近的,拍出来的东西就越诡异,诡异离奇不靠谱到连凡人自己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科技越发达,人类就越浮躁。 惰性啊惰性,利字当头还有几个能逆风而上坚持故我呢,即使那些坚持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到底也还是留不住啊。 蓝扇看完最近一部据说也是个大制作的神话电视剧,脸笑得都抽筋儿了。 笑完之后呼啦一下想起来,催着蓝翼想办法把完整的剧本弄一个过来——这片子不是金老大的公司操办的,能给他的机会试镜就是看中了他的人气,剧本也就几页纸和一个大概设定,他可不想胡乱拍个烂片儿,还是演哪吒。 看那群神仙那么热衷下凡历练啊渡劫啊就知道他们对人间事其实根本了解的很,蓝扇可不想因为这么愚蠢的原因得罪了那位满天神佛一起算武力值排名都极度靠前的大神,和凡人想象出的萌宝宝不一样,那位可是实打实的煞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不好惹得很。 对蓝扇的顾忌心知肚明的蓝翼乖乖地去想办法弄内情去了,这点儿事儿还是很好办的。 坐等蓝翼回来一起吃晚饭的蓝扇没等到自家大蝴蝶,倒是先等来了一对儿不速稀客。 打开院门,蓝扇愣了好一下才想起打招呼待客这码子事。 “青爷,神君,您二位怎么大驾光临了?” 瞅着青爷和青爷他家那口子,前阵子才不小心说溜了嘴的蓝扇小心脏虚虚的。 青爷一派自然地拉着他家那口子的手,似笑非笑,“怎么?不欢迎?” “那不能够,请都请不来呢,您二位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啊,快来快来,二位爷里边儿请!” 蓝扇谄媚地点头哈腰括弧笑,心里含泪呼唤自家大蝴蝶。 从来没这么想念过他,快点儿回来吧,他一人承受不来啊! 第24章 蓝扇一副诚惶诚恐地模样引着两位贵客往里走,这倒不完全是夸张玩笑,这两口子都是蓝扇很感兴趣却直觉上不敢招惹的那种,偶尔去蹭个饭套个近乎什么的做起来无伤大雅,真有个什么事情,蓝扇自觉压力很大,余光不自觉地悄悄打量。 大概是因为出门,青爷和他家那口子身上都穿了很现代的休闲服,仔细看就能发现,那还是低调的情侣装。 人好看,一般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青爷的长相偏阴柔,清丽俊秀,脸上总是带着笑,偏偏感觉上就是不好惹,就好像大师傅和老板,再和蔼和亲也还是让人怕怕的。 青爷家那口子就更不用说了,那一身气势强的一般人略靠近点儿就得战战兢兢,基本没胆也没心思去注意他的长相了,果然名不虚传。 蓝扇也曾经见过灌江口的那位,忍不住对比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爱情的力量真是厉害的,不光能改变一个人,改变一个神仙也不在话下。 就算实质上并不是同一个人(神),本质上总有共同之处。 灌江口的那尊光棍一条,整天和兄弟手下混在一起,如今没什么仗给他打,那也不耽误人家打猎练兵,一身气势锋锐逼人,有若神兵。 这位有家室的就不一样了,气势一样的强,却内敛了很多,额上竖眼安静收敛只余一抹红痕,伴在青爷身边的时候锐利的五官都显得柔和舒缓,像是入了鞘的神兵,依然威慑,却不危险。 啊啊啊,忽然好想灌醉月老忽悠他老人家答应给灌江口那尊介绍对象怎么办?! 蓝扇粗大的神经连通了无底的脑洞,紧张不到三秒思维就开始严重跑偏。 青爷发觉了蓝扇情绪上的变化,并不在乎,拉着自家那口子的手,悠闲地往小院中打量了一番,笑了,“这园子里谁的院子都收拾的姹紫嫣红活活泼泼的,怎么你们两只蝴蝶住的院子反而这么清静。” 清静,可不是清静吗。 除了不用浇水打理的一颗大树和自生自长的野花野草之外连根菜都没种,虽说配着石子路和石桌凳什么的看着也算有番自然野趣,和园子其他人家的院子比那就只有寒碜二字可以形容了,青爷用词真是客气的很。 蓝扇皮再厚实脸上也是一红,他们是蝴蝶没错,喜欢花没错,可喜欢花不代表会种花啊。 蓝扇是爱享乐,但是懒。 蓝翼是根本不像只蝴蝶,之前整天冷冰冰地板正得很,别说打理院子了,连房间里被搞得和样板间一样,连点儿暖和气儿都没有。 也就是这阵子两个人安定下来黏糊在一起之后,那房间里才慢慢变了样儿。可气的是不光房间变样,连人都变样了,尤其是那只死胖狐狸搞怪之后,他晚上就再没消停时候了,不管再怎么清理,那家伙就是能在角角落落都藏了那些不要脸掉节操的东西。 想到这个,蓝扇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想着青爷两口子怎么也不会参观到卧室去,应该丢不了人,这才降了些热度,干咳了两声,嘿嘿傻笑把这尴尬的一篇儿赶紧揭过去。 蓝翼是个小气的家伙,极度注重隐私,待客的地方还是很“干净”有范儿的。 请两位贵客稍坐,蓝扇去泡茶找点心待客的时候,赶巧儿蓝翼打听到了蓝扇要的消息,还顺路把人家内部的完整剧本也弄了个副本到手,圆满完成太座任务地回来了。 如今蓝翼是春风得意得很,尤其越到晚上心情就越好,唇畔带笑的进了门,发觉院里有外人的气息,脸色顿时一整,大步进了屋。 正好蓝扇端着托盘也回了堂屋,瞅见蓝翼进门笑得这个灿烂,“你回来啦,今天有贵客,青爷和真君来做客呢。”哎玛可把人给盼回来了,高个儿的回来了,天塌下来也砸不着他了,哦也。 蓝扇心中喜大普奔。 岁数修为根脚都跟蓝扇不在同一个层次上的蓝翼不像蓝扇那么气弱,对这两位并不敬畏,只是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青爷两口子也都很有礼地站起身,寒暄了两句才重新坐下。 蓝扇把茶水茶果都放下,自己坐到蓝翼身边,脸上还是笑眯眯地,心里却多少有点儿不爽——果然实力决定一切,他还是太弱了,弱到连自己都没底气,简直丢脸。 青爷和蓝翼客气了几句,转头冲着蓝扇一笑:“说起来我现在也算是你的粉丝呢,凡是有你的节目我可一点没落下的都看全了,别说,这天才小童星还真是有范儿,可惜今天没眼福,没见着人气满满的‘小美胖’。” 这绝对是可惜没法掐一把“小美胖”的小胖脸蛋子吧,不用掩饰,他都懂得。 蓝扇摸了一把脖子上挂着的灵符,暗自庆幸。 嘿嘿一笑,“都回家了,还是这样自在点儿,要不您哪天带点儿好吃的去给我探个班?羡慕死他们那群没口福的。” “行啊,听说金先生那边儿也有不少有意思的同伴,正好熟悉一下。”青爷答应的爽快。 两只蝴蝶这会儿心里大概都明白这两位这是有事要托付到他们身上了,大家都是给老板打工的,同事之义嘛,便等着对方开口。 青爷也爽快,“你也知道前阵子灌江口那位请了我们家的去喝酒的事儿吧。” 蓝扇点头,再度心虚,不仅知道,还给嘴快地说出去了被那群八卦不嫌事儿大的家伙逼问了好几回呢。 蓝翼察觉蓝扇情绪,自然地把手放在蓝扇手腕上轻轻摩挲。 蓝扇那点儿紧张顿时就被安抚得冰消雪化了。 青爷对这俩的小动作视而不见,继续笑道:“莫说你们,就是我也是惊讶的,居然被那位看得起请托到身上,可不是挺值得自豪的。” 说着,斜睨了身边的某人一眼,这位和那位的死硬脾气一个模子出来的,能低一回头简直是个奇景。 “可惜了,这事我们虽有心成全,自己却办不成,正好你们最近在人间混的风生水起,干脆,这事儿就交给你们吧,也算没白蹭了我那么多的好吃好喝。” 青爷,您真是太爷们了! 一点儿都没客气啊!咱们真的有那么熟吗?就算您家里有条著名大狗,那也不能昧着良心啊。 软柿子蓝扇再度憋屈了。 蓝翼见不得自家小蝴蝶被欺压,何况略微想想就知道这位纯粹就是不想搭上更大的人情,不然找他们还不如直接去找金老大。 “到底什么事,麻烦详细说说,可以的话我们自然尽力而为,听着是连您二位都觉得为难,想必我们能做的更是有限。” 看蓝翼那副护犊子的戒备表情,青爷这回笑出声来了,“放心,我又不是什么欺负你家小蝴蝶的坏人,我还挺喜欢他的呢,不会坑他的。这事儿去拜托金先生自然更方便,可金先生又不差那位的人情,反而你们,尤其是小蝴蝶要是把这事儿给办妥了,那位可就算欠了个大人情给他,这可比什么宝贝都值钱哦。” 这么一解释,蓝翼的脸色顿时和缓了下来,这话不假。 蓝扇也觉得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不好意思地积极打听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就差没一拍胸脯给大包大揽下来了。 幸亏灵犀佩带着,受蓝翼影响冷静了一下,这才没胡开海口。 这次青爷并未回答,拍了真君的手一下,示意他来说。 真君顺势把青爷的手握住,淡淡道:“是此界的啸天要渡劫,此劫极险,故而那一位想要借些人间香火化解些许。” 人间香火? 叫如今的人去拜啸天?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 蓝扇听罢,脸上的表情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青爷失笑,摇头道:“看你就是想差了,只需要让此界的啸天和你一样就行了。” 和他一样? 蓝扇脑子一转,灵光乍现。 原来如此啊。 如今人世大变了,像从前一样虔诚供奉神仙的人类已经凤毛麟角了,倒是这些人类对偶像的崇拜还有些信仰的力量,之前那只蝉妖不就是如此想要借着这份力量滋养自己的孩子吗。 就是他,当了这一阵子的明星也觉得修为增长的比从前快的多,怪不得之前的神仙那么容易做。 蓝扇想到最后没忍住又开了个脑洞。 蓝翼自然地给他圆场,“这么说的话,那一位是想要哮天神犬也下界来当明星?” “人型还是原型啊?” 脑洞开太爽的蓝扇一个不留神就把实话给问出来了。 青爷大笑,“果然还是你最有意思了。当然是原型了,渡劫在即,何必浪费法力维持个人型,倒不如原型的效果来的好。” “动物明星啊,这个倒也有不少,不过这个戏就得特别设计了,不然怕不够出彩效果不好。”蓝扇琢磨。 “行,这些我就不懂了,你们琢磨着,这事儿就拜托给你们了,回头不管事成与不成我都亲自下厨请你们吃饭。” 青爷把话说完,两口子就潇洒地起身,道个别便飘然而去了。 两只蝴蝶默默看着那两位倏忽即逝的背影,良久,蓝扇嘟囔:“理智上我是有好处的,为什么有种不爽的被坑了的感觉。” 蓝翼叹息,摸摸蓝扇的头发,有好处是真的,被坑也是真的。那两位明显就是各有心思都不想对方接手这事儿和灌江口那位牵扯更深,可不就找个软柿子顶缸吗。 算了,反正也是真的对蓝扇有好处就行了。 天色也晚了,什么剧本什么请托都留到明天再说吧,还是先考虑下今天晚上该“玩”点儿什么好了。 蓝翼想得美美的,一回头,蓝扇已经大喇喇地啃起了点心,见他看过来还很大方地问他要不要。 习惯了蓝扇的不靠谱,倒觉得这脱线的小模样可爱了。 蓝翼从善如流地凑过去,一口叼住了蓝扇嘴上咬着的那块点心。大手在蓝扇腰眼上一捏,怀里的身子顿时就软了下来。 看来今晚的味道也会很甜呢。 第25章 既然有了这桩请托,那么那个哪吒的本子就不用考虑了,只是可惜了蓝翼白辛苦了一回。 隔天,两人知会了金老大一声,就去找了石娘娘。 石娘娘刚好在休假,两人去的时候别墅里正热闹得很,大方的石娘娘把公司里手边儿没工作的闲人都弄了来开烧烤自助餐趴体。 蓝扇闻着味儿,口水哗哗的,仗着自己眼下出于小美胖的状态,撅着嘴卖萌诉委屈。 “为啥不叫我们啊,我们也是很能吃的。” 石娘娘一挑眉,瞟了一眼蓝翼的面板脸,似笑非笑:“我倒是很想叫着你们,就怕好心办坏事,坏了某人的心情。” 深知自家魔头尿性,蓝扇被堵得顿时没话说,余光瞄到陆菁手里端着的一盘烤好的鸡翅,冲过去抢过来就啃,腮帮子一鼓一鼓地蹭得全是油。 陆菁被迁怒的好无辜,奈何她是个可怜的食物链儿底层,只好任命的再去烤。 好在有蓝翼这个占有欲强到变态的家伙在,投喂蓝扇这个活儿很快就被接手了。 陆菁感动得泪流满面,正要把再次烤好的鸡翅往盘子里装,斜里一双筷子伸过来快准狠地就给截胡到自己嘴里了。 抬头一看,正嗦骨头的那个是月老,陆菁欲哭无泪——这个还是惹不起。 好不容易修成人身不用再吃素了,不带这么虐待底层动物的! 陆菁的大眼睛太可怜了,月老呵呵笑着塞了杯酒到她手里,还眨了眨眼睛。 这个味道…… 顿时心花怒放的陆菁决定今天就算白烤一天鸡翅膀也值了。 石娘娘的别墅不小,就算只开放了花园和大厅,地方也足够大。 这样还是乌央乌央地到处都是人,哦,不,到处都是鱼龙混杂的人和非人。 蓝扇是爱吃,不过也挑剔得很,本来只是面子上下不来才去抢了肉吃,这么一尝觉得居然还不错,顿时就把正事儿抛在了脑后专心大吃起来。 蓝翼也惯着他。 手下不停地给他烤各种看上去不错的东西,趁空还端了杯果汁过来给他顺气,投喂得十分尽责。 虽然在公司里挂着职,可这个经纪人的职位被蓝翼弄的像是蓝扇的专属经纪人,反倒跟公司里的人不熟的很。 这种吃吃喝喝的场面通常都是用来联络感情的,蓝扇这个小童星最近人气不错,蓝翼这个人看着也挺有手腕,重点是还和女神石丹珠非常熟的样子,这就很值得去套套近乎了。 面瘫脸算什么,少言寡语的最近正当红嘛。 不少人状似无意地往这个角落蹭过来,要么和蓝翼搭话,要么借着逗逗蓝扇的由头看能不能套出点儿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消息来。 眼瞅着这角落就不清净了。 这世上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被打断了享受美食乐趣的蓝扇心情又开始不爽了。 小美胖的好处再度浮现。 蓝扇放下手里吃光的竹签子,伸出两只油乎乎的小手朝蓝翼晃,鼓着刚才被几个不认识的男女一边儿喊着好可爱一边儿没轻没重地捏红了的腮帮子,“叔叔,我想去厕所。” 眼瞅着自家小蝴蝶被人动手动脚欺负,脸色陈冷,浑身冒黑气的蓝翼立刻弯腰把蓝扇抱了起来,轻轻揉揉嫩呼呼的小腮帮,“走吧,叔叔带你去。” 说完高冷地冲周围的碍眼物体们纡尊降贵地一点头,大步离开。 被“叔侄俩”的高贵冷艳糊了一脸的障碍物们面面相觑,反应过来把人家孩子给捏疼了惹人家大人不爽了的那几个家伙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敷衍了几句,各自散开了。 两只蝴蝶当然没有去什么洗手间。 找了个角落,略施手段制造了个隐秘空间,蓝翼先把蓝扇手上脸上的油擦干净,然后亲自动手,好一顿“消毒”才罢休。 “真是的,我还没吃过瘾呢。”蓝扇抱怨。 “没事儿,回去我们自己弄,园子里爱凑热闹的更多,把人叫上一起,还能让他们都出点压箱底的好货来尝尝。”蓝翼大言不惭地慷他人之慨。 蓝扇顿时心情指数飙升,整整发型,一扯蓝翼衣服,“那赶紧,找石娘娘把事儿说了,别耽误了晚饭时间。对了,你得先跟大师傅报备一下,算了,我去找石娘娘,你去搞定晚上园子吃烧烤的问题。” 吃货力简直满点。 蓝翼摇头忍笑,“好,那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石娘娘好找的很,众星捧月的那个月就是了。 蓝扇看看周围围着的那一层层的人,估摸着自己眼下这小短腿战斗力拼不过,索性省事地捏个诀,放出一只小蝴蝶。 那幽蓝色周身闪着细碎光屑的小蝴蝶围着蓝扇的指头绕了一圈,乖乖地往石娘娘那边儿飞了过去。 围在石娘娘身边儿的都是普通人类,没人看的见一只美丽妖异的蝴蝶落在了石娘娘的肩上。 石娘娘只微微一笑,玉手一挥,这些人就识情知趣地各自散去了。 石娘娘的别墅内有乾坤,有些地方普通人类是进不去的。 引着蓝扇上了二楼的小客厅,蓝扇不见外地往舒服的沙发上一跳。 石娘娘泡了一壶好茶,备了三个杯子。 笑问:“到底是什么大事儿,能让你家那大蝴蝶舍了二人世界的大好时光跑到我这儿来?” 蓝扇痛快地就把青爷托付的事情给交待了一遍。 正好这几个不是一直好奇吗,现在不用再追着他问了。 石娘娘听了恍然:“怪不得。说起来能让那位豁出脸面低头求人的,恐怕也只有啸天神犬了。” 蓝扇赞同地点头,“我昨儿还见了青爷家的那位,别说,这有家室和没家室就是不一样,你说,咱撺掇月老神仙给灌江口那位介绍个对象咋样?” 石娘娘诧异地看了蓝扇一眼,嗤笑道:“我看不怎么样?最近被你家那位惯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再这么口无遮拦的,小心惹祸上身。” 蓝扇一哽,有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恍然发觉,最近确实是太顺了,顺得飘飘然地忘了形。 脸色一整,蓝扇严肃地给石娘娘道了谢,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真玩脱了后果也会很严重,石娘娘这点醒的人情他得领。 石娘娘是个仗义人,摸摸蓝扇的胖脸儿,笑纳了谢字,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赶巧蓝翼办完了蓝扇吩咐的事儿刚找到人走过来,托灵犀佩的福,忽然觉得蓝扇情绪剧变,紧走了两步冲进来,却发现屋里场景一片温馨? 蓝翼看着蓝扇,无声地询问。 蓝扇回了个回去再说的眼色。 三个人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说怎么把这个请托顺利办成的事儿了。 理论上,这件事儿其实不难办。 娱乐圈说不好混是真不好混,说好混,也有好混的路子,短时间捧起一个动物明星的什么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别说是啸天神犬,就是普通的狗狗大红大紫的前例也好多个。 问题在于,这事儿听上去简单,细品一下就觉得里面其实猫腻不少。 月老神仙在人间兼职当编剧混的风生水起大把拿奖赚钱的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什么秘密。也没听说人缘大好的月老神仙和灌江口那位有什么不对付的。 那么那位宁肯绕上一大圈,搭上个大人情来请青爷两口子帮忙,这里头就很值得琢磨一下了。 不过看上次月老神仙三缄其口的样子,估计这事儿也不是他们该搅和的。 墨迹了几个来回,蓝扇烦了,一拍巴掌。 “青爷既然能去园子找我们,说明这事儿在老板那儿过了明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搞得那么复杂,他们怎么说,我们就照字面意思办了就完了。” 这么说也是。 蓝翼和石娘娘想了想,觉得是个办法,表示赞同。 “老爷子估计不会插手,这样吧,我介绍个其他的编剧给你们,先按一般的套路来,我去和制片那边儿打个招呼,行不行的我们也算尽力了。”石娘娘痛快拍板。 “成,那就这么定了。”蓝扇表示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和那几个还在胡吃海塞凑热闹的打了招呼,两只蝴蝶——主要是蓝扇急匆匆地往园子返,蓝翼已经沟通好了,今晚大家聚餐吃烧烤,光是想着就要流口水了,哪里还等得及。 倒是蓝翼心里惦记方才那一瞬心悸,路上忍不住追问。 蓝扇想想,答道:“约莫是我这阵子修为长得太快,心绪不稳,等这件事情了了,我和老板打个招呼闭关一段时间吧。” 这说法倒也靠谱,蓝翼放了一半的心,还是打算回去之后求大师傅给蓝扇看看才好安心。 第26章 回到园子痛快地吃了顿超级奢华的烧烤,蓝扇足足在房间里缓了三天才消化掉吃喝进肚的那些灵气。 这感觉太舒服了,舒服的蓝扇难得的犯了懒,就算躺在炕上,尤其是在屋里还有个大魔头的前提下躺在炕上滚来滚去实际上是件儿很“危险”的事儿,蓝扇也不想动弹。 直到石娘娘那边儿给力地联络好了,再不起来不行了,蓝扇才三秒一个动作地爬起来,树懒一样缠在蓝翼身上被带着出了门。 见面的地方还是在石娘娘的豪华别墅,只不过是另一座……而已。 啊,这些家伙还真是会享受得让人各种羡慕嫉妒恨呢。 面前就是碧海,头上就是蓝天,花园里芳香四溢色彩绚烂,纯白的三层别墅漂亮的和西洋童话里的城堡似的。 看得蓝扇一张被虐到的无房狗的脸。 他虽然住在园子里,不过那院子可是蓝翼的,至于他自己的院子,当初在大魔头的压迫下连提都不敢提一声,如今更不用想了。好在还有个明明都有了院子还被忽悠的跟他一样变成无房狗的范周胖狐狸,有人更残,他就开心了。 蓝翼一看就知道蓝扇心里在想什么,想搬出去自己住是绝对不可能的,想都不用想,不过其他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喜欢?喜欢的话我们也弄个别墅吧,你再多赚点儿钱,我们也买个别墅,你喜欢什么样子的都行。偶尔去住住,过过二人世界也不错。” 蓝扇斜了大言不惭的蓝翼一眼,“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人间的地价和房价有多高,我就赚的那点儿钱,什么时候能买得起啊?”不过话里那个他当家作主赚钱买房的意思倒是说得挺对的,一家之主的感觉,嘿嘿。 无房狗的苦逼脸立刻变成“一家之主”的飘飘然自得脸。 蓝翼——达成瞬间顺毛蓝扇成就。 石娘娘介绍来的编剧也是公司的编剧。 别看金老大名下的这间娱乐公司规模不大,人家能立足在圈子里无人敢惹,完全是因为里面各种藏龙卧虎。 就拿这位编剧来说吧,这位说起来也是当今圈子的编剧大手,炙手可热的时间比月老爷爷还长,只不过人家不写电影剧本,专门写电视剧的本子,全部都是家长里短婆婆妈妈的题材,偏偏每一部都狗血的能戳中人的心头软肉,引起无数共鸣,可以说是写一部就红一部。 按说这种级别的大牛编剧肯定有无数自持财大气粗或者地位高贵的公司天价挖角,事实也是如此,奈何这位就是岿然不动怡然自得地待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娱乐公司不动窝。搞得业界都在猜测为了留住这位,这家公司到底给了多高的待遇,思想不纯洁的风言风语就更多了。 甭管外界怎么传,这位都安之若素,到了今时今日也就剩下几个吃不到葡萄的还在发酸,可也炒不起什么冷饭了。 天气正好,干脆就在花园里摆上一桌。 以为这么西洋风的房子里肯定是要来一桌洋气的英式下午茶才合衬,那就错了。 被石娘娘亲自迎进来,蓝扇一眼就被桌上慢慢铺开的各式荤素配菜和刚出炉热气腾腾软软乎乎香喷喷的薄饼给吸引了——春盘啊! 这香气真是让人受不了,蓝扇的口水顿时就忍不住了。 大概是表情馋的太明显,要么就是小美胖馋嘴的样子太可爱,压抑不住的轻笑声响起,蓝扇这才注意到在场还有个生人呢。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名编剧了吧。 这长相还真是出乎意料呢。 双方介绍过,礼貌地问好握手,蓝扇脑子里晃过一点儿惊讶。 名编剧是个女人,一个三十出头长相打扮气质都特别温柔娴静的女人。 容貌清秀,带着细框眼镜,半长发斜扎成一束垂在肩上,碎花连衣裙搭着素色的披肩,笑容温和愉悦地站在那里,老派一点儿形容,就是看着就是贤妻良母的那种十分良家的感觉。怎么看也跟她写过的那些剧情泼得狗血满天、撕bi撕得毁天灭地的伦理大戏挨不上边儿。 不过这念头也就一晃而过,以面取人什么的对妖精鬼怪本来就行不通,估计对人类也是一样。 通常在面前有美食的时候,蓝扇是很难把正事放在第一位的。 深谙此人本性的蓝翼自然也不会在乎耽误那么点儿时间。 石娘娘让人送了热毛巾和酒水来,不熟的人谈事情多无聊,准备了就是要来吃的。 蓝翼拿过毛巾,仔细地给蓝扇擦了手。 蓝扇略不耐烦地鼓着胖脸儿——吃坏肚子什么的对他们来说根本就存在好吧,干嘛这么麻烦。 蓝翼可是很享受这种小动作,硬是一根根把蓝扇的手指都擦过才放他去吃。 身上冒出的粉红色泡泡多得让人睁不开眼,恨不得把甜面酱糊他一脸。 不解风情的是另一个——双手一解放,蓝扇就迫不及待抄起两张薄饼,叠在一起,夹了满满的火腿丝、酱肉丝、豆芽、小葱,淋上甜面酱,加一点儿辣油,费力地把小小的薄饼卷起来,张大嘴一口咬下,吃的酣畅淋漓汁水四溢。 这吃相! 蓝翼无奈地扶额,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怀疑一下,自己到底是怎么把当初那只漂亮尖锐的惊人的小蝴蝶给养成今天这样儿的。 石娘娘嗤笑,“慢点吃,又不是饿死鬼,噎死你可就名垂千古了,说起来我这儿有围嘴你要不要干脆来一条算了。” 满足味蕾才是重要的,不懂得美食不等人这种真理的家伙蓝扇才懒得搭理。 吃着吃着,蓝扇觉得不对,抬起头,发现那位编剧女士一直在微笑着用赞叹的眼神注视着他……的背后? 蓝扇纳闷地回头,后面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啊。 话说回来,刚才光顾着桌上的吃的了,石娘娘说这位叫什么来着? “呵呵,我叫做秦芳,芳香的芳。” 蓝扇尴尬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小半个饼卷,“那个,你在看什么?” 秦芳微笑,“我在看……好漂亮的翅膀。” 这下,不光是蓝扇,连蓝翼都惊讶了。 这个女人竟然能看到他们的真身?! “不,”好像能听到他们的心声,秦芳摇头,“我只能看到这位……”她偏头看了看蓝扇,“您的我就完全看不到,而且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和颜色,真是美丽,好像一双蓝色的眼睛呢。” 就说能跟石娘娘混的来的肯定不是什么一般品种的人类,不过这挂也开得太大了吧。 再度被人用“你修为不够”糊了一脸的蓝扇连食欲都消减了,郁闷地问,“你该不会连我们想什么都听得到吧。” 秦芳轻笑出声:“不,我哪里有那么厉害,只是对表情啊感情什么的比较敏感罢了,不过要是一般人的心声,那我的确是听得到的。” 在石娘娘的解释下,两只蝴蝶了解了这个自谦的所谓“一般人”的说法其实还包含了某些修为不够的小精怪什么的。 最近一听到“修为不够”就受刺激的蓝扇这下脸都鼓起来了,彻底没了食欲。 蓝翼半是好笑半是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后颈,亲自上手,挑他喜欢的菜色给他卷了个漂亮的饼卷。 郁闷不过三秒的蓝扇很快就被美食打倒,接过来继续大口啃。 看蓝扇被成功顺毛,另外三个开始聊天。 秦芳的性格很大方,非常痛快地就把自己的“异常”之处说了出来。 原来她不止能听见别人的心声,还能通过身体甚至眼神的接触阅读一个人的一生。 “最初只是对人的情绪和好恶特别敏感,掩饰得再好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长大一点儿之后就开始能听见别人心里想的话,可以‘阅读’是从成年之后才开始有的能力,最初还真是把我折腾得够呛。”秦芳笑着摇头叹息,“我一直觉得我真是幸运的无与伦比,如果不是因为残缺被抛弃,又刚好被金先生名下的孤儿院收养,拥有这样的天赋,对我来说恐怕最好的下场就是终生被关在精神病院里吧。说起来惭愧,开始只是想利用这种天赋来安身立命,没想到居然还变得有名起来了,和其他真材实料的编剧们相比,我这简直就是作弊。” 秦芳是天生的兔唇,很严重,如今已经被治疗的看不出痕迹了,想想她原本更有可能的是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沦为实验材料什么的命运,果然是足够幸运。 所有人心知肚明,纷纷点头。 两只蝴蝶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金老大还操办了孤儿院。 以金老大的作风,估计孤儿院也肯定是全球连锁的吧。秦芳这样的肯定不是特例。 老板这是到底下了多大的一盘棋啊! 感叹了一会儿,事不关己,或者说根本轮不到他们管的几个人就终于把话头扯到正题上了。 “石姐已经把大概的事情和我说过了,我也有了初步的想法,不过这个想法或许会冒犯到那位,所以最好还是先沟通一下,那位神君若无意见,那么我就先写个脚本出来给各位过目如何?” 只负责牵线的石娘娘事不关己地喝酒,两只蝴蝶听了秦芳的初步创意也觉得是应该先问问再说,决定择日不如撞日,等会儿就去青爷那把这事儿说了,顺便再蹭顿饭什么的也好。 第27章 青爷是“出差组”的,和需要等机遇的范周胖狐狸他们不一样,这位是准时准点儿的每年“出差”一次,顺便携带名为“家属”以及“宠物”的多功能行礼两只。 不出差的时候这两位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丰富多彩,不是鼓捣东西提升居住舒适度,就是翻新花样的做好吃的——青爷的手艺大概是唯一能跟大师傅一较高下的,还时常环球旅游一下,美得很。 蓝扇只觉得不知道为什么,原来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也不错,最近越来越容易羡慕嫉妒恨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蓝翼办事比蓝扇稳重,打了招呼才上门。 青爷两口子估摸也是想早点儿把事情落实脱手,都在家里没动窝的等着。 蓝扇蓝翼过了阵法,就见青爷夫夫俩已经迎了出来。 因这次说的是正经事,又有青爷家那口子在,便正儿八经地坐到了待客的正堂里说话,没想上回蓝扇来蹭饭一样随意找个花厅就算了。 青爷夫夫俩这“小窝”大体上由着他家那尊大神的习惯,走得是大气端正的古风,细节的部分倒是随着青爷的喜好,被收拾的雅致舒服。 至少蓝扇座下的这张椅子就挺舒服的。 茶点早已布好,蓝扇四处略看了几眼,目光就被温顺地趴伏在主人身侧的啸天神犬给吸引过去了。 本来他就对这位犬神很有兴趣,有了这么回事儿之后就更有兴趣了,心知这位犬神不待见主人夫夫俩之外的任何人,蓝扇也不自讨没趣,只是不由自主地透过此犬遥想彼犬,不知道是不是长相脾性都一模一样呢。 注意到蓝扇的眼光,黑色巨犬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瞄了他一眼,高傲地喷了口气,扭头换了个方向重新趴下,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 果然又被傲娇糊了一脸,最近被打击的已经快要麻木了,蓝扇干笑了一声转过头,假装自己刚才完全没跑神。 靠谱的蓝翼已经十分有效率地把秦芳的创意给说了个大概。 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创意。 民间传说里关于二郎神君最有名的两段故事,其一自然是西游记里讨伐孙悟空结果不打不相识的桥段;其二就涉及到二郎神君的身世了,和许多流传下来的神仙传说一样,这位神君的来历也早不可考,流传最广的说法便是二郎神斧劈桃山救母的事迹了。 秦芳的创意也正是来自后一个故事。 这位是绝对的商业编剧,她的成就若说完全是靠天赋作弊那也不尽然,至少她对市场的把握和眼光是非常老道的。 若想在短时间内聚集大量的人气,那就势必要一击即中。 这年头要想红,主要看脸,适当延伸一下,就是看能不能击中大多数人的萌点。 最迷偶像的是少年男女们,尤以女孩子们为最,帅哥自然容易走红,但焦点就会被模糊掉——重点是犬,不是帅男人。 秦芳的创意便是取这段故事,适当改编,然后由小美胖版蓝扇和神犬共同出演,讲述幼年二郎乍然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由悲愤绝望到奋起反抗,历尽艰辛感动大能拜师学艺,最终劈山救母母子团圆的故事。 以秦芳的笔力,完全可以把这个故事谱写得要多感人有多感人,要多卖萌有多卖萌。 可爱的小孩子和忠贞智慧勇敢的灵犬,萌物与萌物的结合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如果算好日子,说不定还能赶上个儿童节或者母亲节献礼什么的。 当然,这都是退而求其次。 秦大编剧兼策划的最好计划是干脆玩的大一点,前期先炒作几个新闻出来,然后推出这部片子,戳戳爱犬人士的软肉什么的,最后要是能成功搞出个世界或者哪怕只是全国爱犬日来,那就完全不愁人气的问题了。 甚至,因为电视剧的影响力毕竟在某方面不如电影,秦大编剧这次很大方地愿意连电影剧本也跨足一下,单看他们怎么决定,她都配合。 不愧是专业大手,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尽善尽美,反正他们这种外行是拿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案了。 青爷也听得直点头——这位爷毕竟出生于此世,之前也当了二十几年的纯人类,对这些事情比其他家那口子明白的多。 现在就剩下灌江口那尊对这个故事选材的看法了,他们是完全都没有意见的。 注意到蓝扇在用余光打量自家男人的反应,青爷忍俊不禁。 “放心吧,我们家这位爷才不会在乎这个呢。倒是如果这个故事真的写出来拍成片子,我们家这只主人控的狗狗说不定会很喜欢呢。” 黑色巨犬的耳朵唰地支棱起来,羞恼地低咆了两声,被身边主人一指头弹在额头上,不甘不愿地又沉默地趴了回去。 蓝扇饶有兴致地盯着看,一抬眼,正对上对面真君的深沉凌厉的眼睛,脸皮反射性地一抽。 为了不出纰漏,近期只要出门,蓝扇就都维持着小美胖的造型,眼下这幅圆润肥嫩的幼儿样还是很占便宜的。至少看着他圆滚滚黑白分明还略带些婴儿蓝的莹润大眼里三分好奇三分敬畏怯怯目光,真君非但没冷脸,还伸手摸了摸蓝扇头上软绒绒的头毛。 果然他这只有千年的道行根本就是拿不出手的境界,蓝扇肚里嘟囔着,口嫌体正直地不肯承认其实他还有点儿淡淡地受宠若惊,根本不知道自己涨红的肥脸蛋已经深深地出卖了他。 哎呀,他家爷绒毛控的癖好貌似是暴露了。 青爷看戏看得好乐,还很体贴地帮蓝翼把茶杯斟满,安抚了一下这位脸色发黑已经开始往外冒酸气的妒夫——这还真是小心眼到一个程度啊。 蓝翼的心眼本来就不大,最近更是有从肚脐眼向针眼的方向发展的趋势,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当场给这位实力不凡的真君没脸——伸爪给蓝扇的发型来个二次伤害并美其名曰消毒。 从石娘娘那里吃了“下午春盘”出来就直接奔到这里,怎么算都刚好是晚饭的时间,蓝扇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心说以青爷的大方,怎么都能被留下来蹭顿饭什么的吧,青爷去过的“地方”多,会的花样正经不少,蓝扇一直惦记着。 可惜,神一样的机遇也怕猪一样队友,吃醋吃的又黑又酸跟块咸菜疙瘩一样的蓝翼是说什么都不会再让人钻了空子占蓝山便宜的——甭管那是谁! 灵犀佩的缺点这会儿蓝扇也算知道了。 轻易就感应到蓝翼心理活动的蓝扇真想照他头上来一巴掌好让他快点儿醒醒——人家神君是有家室的好吧,人家神君各种完美强大就在旁边儿的家室都没当回事儿,你吃斜醋吃成这样,脸是有=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这么大吗?! 明摆着就是因为小爷我这样子太可爱了好吧!神君又不是你这个变态,会对个“小孩子”干什么?! 被抽风大魔王硬生生拖着走,想到挥着翅膀飞走的美食和青爷夫夫俩外加他们家爱犬的戏谑眼神,蓝扇这回出离愤怒地想要把他被气到快吐出来的心头血糊蓝翼一熊脸! 这股子恼羞成怒的火气直到蓝翼求了大师傅给他开了个小灶才算消下去。 凶猛地饱餐了一顿,连点儿汤底也没给蓝翼留下,蓝扇终于痛快了。 舒服地直接躺在园子里恣意生长的野草地上,旁边儿还有蓝翼殷勤地一颗一颗往嘴里投喂水果。 蓝扇这会儿终于可以把下午那场尴尬抛在脑后,有心情聊点儿夹带八卦私货的正事儿了。 “青爷说他们会尽快和那位商议好给我们个准信儿,看青爷的意思,估摸着这个方案是没问题了。” “到底算是半个同源,青爷说的该有八分准。” “嗯,这挺好,要么说还是自己人向着自己人呢,咱和人家也不熟,人家秦编剧还这么向着我的弄了个双赢的计划,神犬受益,我也沾大光,真成了应该好好感谢人家一下的。” “听你的。”蓝翼这会儿又千依百顺了,再说这份人情的确值得领。 “说起来,”蓝扇翻了个身,把头枕到蓝翼膝盖上,找了个舒服的能看到蓝翼脸的位置重新躺了下来,“从前不觉得,这会搀和了一下还真有点好奇,可惜这种事情不能问。”蓝扇遗憾地叹口气,忽然又精神起来,“你说,灌江口那位知不知道民间流传的那些关于他的故事啊,得是个什么反应呢?” 蓝翼无奈地搓搓膝上人的头毛,又塞了颗葡萄到他嘴里。 “不该管的别管,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就赶紧去给我闭关。” 蓝扇嘟囔了几声,消停了。 脑袋里面还是抑制不住地不停在转各种念头。 斧劈桃山救母啊,是个感人的故事,不过可信性几乎为零。 神仙和人类能生得出孩子才怪,这根本不是一个种族好吧。 上古时期人族是最后才诞生的,最初的神仙大部分其实论跟脚都应该属于妖族。 打个不好听的通俗比方,狮子和老虎能生出罕见的狮虎兽,马和驴能生出耐劳的骡子,这是没错,可谁见狮子和马生出过东西来了?根本不可能好吧,更别说连狮虎兽和骡子也都是几乎没有生育能力的生物。 大道之下自有法则,违抗自然的,纵然一时成功也肯定有大缺陷。 神仙和人类,那就像是狮子和蚂蚁一样遥远的等级差距,能生出后代? 也不是不行,话本传说里那些东西未必都不靠谱。 白娘娘舍弃一身修为变成个纯人类,那还多少靠谱可能生下人类的后代,其他小妖连修成人身的道行都没有的,那就纯属鬼扯了。 神仙也是同理。 总之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且这样一来生出的后代就不存在什么半人半神,只有纯人类,也许有些天赋异禀的诸如天生神力什么的,想成仙就是妄想了。 所以,甭管传说有多少,至少他敢肯定,这个铁定不靠谱。 对了,之前看过西洋那边儿的神话,好像那边儿的神跟什么种族都能生出后代来,最神奇的是后代还都不是同类。 他只跟少数几个那边儿的小家伙们打过交道,对那边儿的神还真不了解,改天可以和老板八卦一下这个的说。 蓝扇的脑洞打开就关不上了,嘴里机械地嚼着水果,一个接一个念头沸水一样滚滚冒出。 灵犀佩的优点蓝翼再次感受到了。 猛然大力把蓝扇悬空抱了起来。 蓝扇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然后蓝翼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蓝扇他想干什么。 看来在闭关之前,他还是多花点儿力气好让这只最近不太正常的小蝴蝶老实一点儿好了。 这也是双赢嘛。 第28章 炽热,滚烫,全身被烈焰焚烧,皮肤寸寸开裂,骨骼在疯狂地挣扎中发出脆响,凄厉的惨叫几乎喊断了喉咙。 痛、痛、痛、痛———————— 谁能救救他,太痛了,救救他,救救他,或者杀了他! 太痛了,太痛了—— 可悲的是,他听不见自己疯狂凄厉的惨号,却能清楚地听见周围人固执狠心的声音。 “坚持下去,你不能死!” “你是全族最后的希望了,你不能死,必须挺过去!” “想想他们,你的亲人,你的族人,他们的内丹,他们的血肉,现在都在你的身体里,只要融合了它们,你就成功了,你想让这么多族人的牺牲都毁于一旦吗?!” “挺过去!你必须尽快挺过去!” 又一团炽热的东西被从惨叫而大张的嘴里被硬塞了进去,又一轮炼狱折磨开始了,无尽的疼痛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悲恸!愧疚!眷恋!畏惧! 无数强烈的感情在长的没有尽头的极致痛苦中被硬生生地锻炼成了刻骨的怨恨和冲天的戾气! 天道不公,那便逆天而行,就算是禁忌,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创出一条活路! 啊啊啊啊啊———————————— 高高的刻满咒文的祭坛上,被牢牢束缚着的那个小小的身体疯狂地向上弹动,紫红色的火焰乍然升起,熊熊烈焰将那个小小的身影完全地包裹在其中。 周围的人群迅速散开戒备,全身心地期待注视着。 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想尽一切办法,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能找到的唯一可能的希望。 他们输不起 ! 数十族人已经甘愿为此献出了一切,一定要成功! 紫红色的火焰之中,小小的孩童终于安静了下来,一瞬间,所有足以将他折磨致死的剧痛都消失无踪了,只剩下非常非常非常温暖的感觉。 像是最幼小的时候被母亲拥抱在怀中的感觉,那么温暖,那么充实,那么安心。 闭着眼睛劫后余生的小孩没有发现身上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 雪白的肌肤上,无数极细的线条蜿蜒蔓延,极快地交织融汇,神秘而诡异的图腾满满地覆盖了小孩的每一寸皮肤。 图腾终于成型,那是一只巨大的紫蓝色蝴蝶双翼紧闭将小孩包裹在其中的样子,仔细看,那双巨大的蝶翼竟是由无数小蝶翼汇聚而成,他们中的每一只都曾经是活生生的,是这孩子最近的血亲,曾经到永远都最爱这个孩子的那些血亲,如今永远地和他血肉相融骨骼相缠了。 这幅最无私也最残忍的图腾温柔地最后“拥抱”了小孩一次,便深深地融入了他的每一寸骨血之中,小孩的皮肤恢复了原来的光华,却从雪白如玉变成了一种接近棕红的颜色。 变化结束,包裹在祭坛上的火焰也随之消逝。 小孩已经筋疲力尽地昏睡过去了,完全不知道醒来之后将面对的是何等撕心裂肺的现实。 醒来的小孩哭了吗? 似乎是哭了,可惜连哭泣悲伤的时间都是奢侈的浪费。 他是族群破釜沉舟的最后希望,他背负着那么多性命寄予的信任,他必须做到被期待的一切。 杀戮,杀戮,受伤,奔逃,伏击,杀戮,再奔逃…… 各种眼色各种温度的血液,各种口感各种滋味的血肉,各种大小各种类别的妖丹,他统统都品尝过。 每一次都是炼狱,每一次从炼狱爬起来就会变得更强。 他以为,只要有族人在,就算这样无望的日子一直继续他也能坚持下去。 可是天道不容,天道不容! 既然他才是天道不容的产物,为什么最后被族灭的会是他的眷族!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被留下来,死不了也不能死的被留下来…… “扇扇,扇扇,扇扇!” 蓝翼焦急地揽住蓝扇,半抱着他坐起身,稍微用力地摇晃拍打他,试图把人唤醒。 睡到半夜忽然被灵犀佩传来的异常波动惊醒,发觉胸口湿了一大片,低头一看,本应倚在他胸口没心没肺酣睡的蓝扇竟然在梦中无声的流泪,且看样子已经流了不短的时间。 做恶梦了吗? 蓝翼心里没底,蓝扇心中有秘密,他不是不想知道,可那是蓝扇唯一的逆鳞,他唯一不敢碰触的地方。 焦虑和心疼让无法可想的蓝翼忽然觉得自己的无用。 看外力无法唤醒蓝扇,不敢随意用妖力刺激,生怕弄巧成拙,焦急之下,蓝翼忽然灵光一闪,调整了蓝扇的姿势,将人抱紧,另一手将两人颈上挂着的灵犀佩合在一起牢牢握住。 瞬间,合拢的灵犀佩上晕开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被困在梦境中的蓝扇那一声声极度压抑痛苦的呓语直接传到了蓝翼脑中,顿时刺得他的心头鲜血淋漓。 那是他所不知道的蓝扇的过去,相遇太晚,所有伤害都来不及为他遮挡。 可是,他们还有未来。 一下一下轻吻着蓝扇冷汗津津的额头,蓝翼的口中和心中同时掏心掏肺地重复着:我爱你,我爱你,你还有我,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我绝对不会丢下你,若有一天我将死,请让我先杀了你,我们还有无限的未来,一起生一起死的未来。你不孤单,我爱你,我在这里。 老板所赠的灵犀佩自然非凡品。 透过它的神通,蓝翼的声音竟然清晰地穿入了明显是走火入魔受困梦魇的蓝扇脑中。 【我爱你,你还有我……我绝对不会丢下你,若有一天我将死,请让我先杀了你……你不孤单,我爱你,我在这里……】这声音…… 蓝扇似被火烧成一片沸水的脑海中蓦然吹进一丝清凉,唤起他的清明。 对了,这个声音他知道的,他知道的,这是谁? 是谁说要陪他一起? 是谁说会死都跟他一起死? 是谁? 是…… 眼前恍然拂过一对神秘华美到极致,气势凌厉危险的巨大蝶翼。 对了……他记得的,这副蝶翼…… “蓝……翼……”蓝扇终于含糊地发出了声音。 一点儿不夸张,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蓝翼数千年来第一次殷红了眼眶。 轻柔地抚摸着蓝扇的脸,一瞬不瞬地看他终于睁开了眼睛,蓝翼的心这才重新跳动起来。 呆滞了片刻,蓝扇才找回清明,四处看看,这是在他们的小院炕上没错。 费劲儿地咧出一个笑容,“给你亲一口吧……奖励你为我哭了……” 蓝翼脸色顿时涨红,却一点儿没客气地在蓝扇唇上好一番深入浅出的“温存”。 趁着蓝扇此刻身娇体软气还没喘匀正晕乎乎的,也不管是不是三更半夜,蓝翼抱起蓝扇直接就冲到了大师傅的院子里。 深更半夜被吵醒,大师傅是没什么,披件衣裳就出来了,倒是大师傅的“爱宠”十分不爽地低吼了半天,愤愤地瞪视着两只蝴蝶,恨不能扑上去撕咬一顿的样子。 俏媚眼儿做给瞎子看。 心急如焚的蓝翼根本连注意都没注意到,只顾着和大师傅细说分明,急于知道蓝扇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师傅也不去安抚家属,直接上手查验,鼓捣了半晌,舒了口气微笑道:“没什么大事,这孩子最近妖力涨得太快,灵力吸收得太多,又没好好梳理,被心魔钻了空子而已,比起当初梁楠那孩子来轻得多了。这几天让他好好休息梳理一下,我再给他做点儿药膳调理一下,问题不大。不过,照这个驱使看,小蝴蝶的天劫恐怕要提前,你们要有个准备。” 蓝翼这才安了些心,盘算着干脆把那头的事情推了,还是让蓝扇直接闭关好了。 大师傅一眼就看出蓝翼心思,摇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想把那件事情撩开手的好,若蓝扇真是要提前渡天劫,说不得还真需要那些类信仰之力,虽说剑走偏锋了些,也算的上是个助力,再累积些功德什么的,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小蝴蝶这次可不想小狐狸那次那么容易,多准备点儿总是好的。” 蓝翼被劝服了。 谢过大师傅,这才注意到一直虎视眈眈狠狠看着他们的白虎,微微颔首表示了歉意,记下了大师傅说的材料,迅速地抱着蓝扇撤退了。 大师傅瞅着他们的背影笑,还以为这两只得磨上个几百年呢,到底是年轻人,发展的真快。 正出神,忽觉裤腿被叼着扯,低头一看,白虎可怜巴巴地叼着他的裤脚,一双凶兽大眼居然还在委屈地卖萌。 大师傅额上青筋迸出,“给我滚回去变得像个人样,不然今晚你就给我睡院子吧!” 白虎立刻风一般地窜回了卧室,金光一闪,一个本应冷酷低沉的声音硬是用谄媚到极点的语气一遍一遍喊着大师傅的名字。 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大师傅无奈,长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几乎一步一挪地终于走回了卧室。 瞬间,卧室大门就哐地一声在他背后合拢起来,把一切声音和景象都牢牢地关在了里面。 第29章 秦编剧的策划顺利通过了某位真君的审批,所有人都开始忙活。 在电视剧和电影之间,最终决定了拍电影,秦编剧开始写本子,石娘娘联系班底,至于投资,不说财大气粗的金老大在,就是石娘娘也完全可以独立投资,本着有钱要大家一起赚的原则,最后还是让金老大掺了一脚。 事情是两只蝴蝶拜托的,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厚脸皮地当个甩手掌柜坐享其成。 奈何劳模童星蓝小胖过上了休病假的日子。 蓝翼只能两头兼顾,感谢他的种族,让他有妖力和法术可以用,身兼二职完全无压力。 被蓝翼跟伺候老佛爷那么伺候着,蓝扇既没有变胖,也没有变瘦,本来他这个小胖子的外形就被是老板用法术塑出来的,当然不会有变化。倒是吃了几天大师傅特制的药膳,老老实实地每天调理,之前一直躁动不休的灵气终于被理顺,猛窜了一截的妖力也算暂时被稳住了。 听说自己可能要提前渡劫这码子事儿,蓝扇压根就跟听见似的,嗯了一声就抛诸脑后了。 每天除了老实修炼调理吃药膳之外,就是响应石娘娘和秦编剧的号召,用微博卖萌给新片做广告。 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样子和之前一点儿差别都没有,仿佛那个真实无比的噩梦只是一场幻觉。 让蓝翼回想,他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蓝扇就变了性子。 说起这两只蝴蝶的缘分,其实非常狗血,不过经典,一直到现在也还是很流行——英雄救美加养成。 蓝翼还记的最初遇到蓝扇的时候,那个画面至今回想起来还纤毫毕现。 和如今相比,那时天地间的灵气充裕得多,灵山灵水尚不算罕见。 蓝翼当时已经被交到老板手下,用劳力换得安身立命之所,那天本来是要去替大师傅采药的。 那片山林灵气浓郁,钟灵毓秀,那天也是个好天气,阳光灿烂的连林间浓密繁茂的枝叶都遮挡不住,山间溪水潺潺,蜿蜒流淌。 本来应该是很美的,如果那流淌的溪水不是浑浊到几乎成浆,还混合着腥甜恶臭的刺鼻味道的话。 蓝翼是有见识的,轻易地就分辨出了这里面至少有十几种不同族类的妖血,甚至还有魔血,至于其他零零碎碎小精怪们的血就更多却不值一提了。 蓝翼颇有些震惊,这到底是死了多少妖魔精怪才能造出这么条恐怖的“血河”。 艺高人胆大,蓝翼小心戒备着往里试探地前行。 让他意外的是除了那条诡异恐怖的“血河”以外,整座山林并无任何异常,连残肢碎肉都没有半块,超乎寻常的干净。 不仅如此,林中的动物都还在如常活动,见了他甚至都不知躲避。 蓝翼这时越发肯定这里有古怪。 灵山之中的不论草木还是动物都能受益,就算不得机缘能开灵智,比之其他愚顽普通的动物来说已经算是生灵了,怎么可能如此迟钝。 虽然天赋不在这个,到底也是他们一族的成名本事,蓝翼知道自己十成是已经踏入了别人布好的环境中。 本来慢慢试探看看也未尝不可,不过蓝翼心里想着大师傅要的药材可别被伤了或者没了,心念一瞬,一双美丽到锋锐的巨大蝶翼便倏然展开。 威势如山。 眨眼之间,方才美丽静谧的山林以及山林中那些动物便被无形的利刃劈的四分五裂,冰晶一般碎落消散。 撕裂、毁灭,这便是蓝翼独有的天赋,别说一个小小幻境,便是不少大能者的阵法也扛不过他的全力一击。 设想中幻境破灭后,驱使幻境的人就成了砧板上的肉,看看有没有价值,有就顺便捡回去给老板看看。 然而,当那个有着一双同样神秘美丽的蝶翼,浑身浴血,面色青惨,因为受了反噬还在大口大口地往外呕出紫红色妖血的小孩子一入眼,蓝翼的心就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身体已经残破到了极限,那个幼妖的眼神依旧狠绝无畏,锐利明亮得惊人,也美丽的惊人。 看他周身散落出老远的那些残碎肢体,很难想像,一个尚未成年的蝶妖是如何杀掉了这么多敌人的。 蓝翼本来就是个高傲冷酷的性子,他根本不关心是非对错,这一瞬,他只知道,这只小蝴蝶是入了他的心眼了,一定要把小家伙弄回去养,谁也不给,他要自己养! 如今想来,那简直就是中二熊孩子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他是把人家给捡回来了,也帮人家把伤治好了,也把人家划拉到自己的翅膀底下了,可是其他的呢?! 当时自大高傲到跟捡了个喜欢的宠物或者娃娃一样,只要样子性格看中了,就觉得其他的都跟他无关了,自顾自地按照自己的心意“照顾”他的“所有物”。 如今想来,简直蠢得不忍直视,悔不当初。 筹备电影那些鸡零狗碎千头万绪的事情对蓝翼来说只需要一个妖力所化的分身就能轻松搞定。 为难的是怎么跟蓝扇沟通——遮蔽和一百个经纪人律师幕后团队以及公司股东一起打交道还费劲一千倍。 灵犀佩灵得很。 蓝扇的心情是真的每天都不错,偏偏只要他稍微露出点儿想要深谈一下的瞄头,蓝扇的情绪就立刻黑化。 蓝翼战战兢兢,到底也没敢开口。 心情很复杂。 大半是心疼,小半是委屈。 这么多年的相守,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蓝翼耐心告罄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儿忘记了灵犀佩这东西传递情绪它是双向的,或者潜意识里他是刻意用这种办法来代替无法开口的尴尬也说不定。 总之,蓝扇终于肯正面面对蓝翼那张欲言又止若有所思了好几天的苦逼脸。 “你想听我说什么呢?血泪过去?惨痛历史?经过多少苦难?受过多少伤痛?还是,造了多少杀孽?”蓝扇的表情很平淡。 生气就暴跳如雷,心虚就撒泼打滚,高兴就大张旗鼓。 蓝扇几乎从来没有过这种冷漠平淡的表情,陌生到几乎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蓝翼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摸了摸蓝翼甚至有些发冷的手心,蓝扇唇角微弯,露出一个没多少笑意的笑容:“你想知道我什么,都去问老板就可以了,他全部都知道的。” 蓝翼皱眉,刚要开口就被蓝扇止住了。 “别说你只想听我说,我连你的过去都不想知道。”蓝扇的笑容依旧却透着一抹诡异的森冷味道,“过去这种东西最好就永远过去,这玩意儿要是活的,我还真的想试试能不能宰掉呢,宰掉之后一把火烧了,干干净净,多好。” 蓝翼忽然一把把蓝扇搂住,紧紧抱在怀里。 太过自以为是就会被现世打脸。 “不问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问来还有什么意思,我们还有大把未来,不如来想想之后要在哪里卖别墅好了,你是一家之主嘛,你说了算。” 蓝扇乖巧温顺地靠在蓝翼的胸膛上,耳膜被那胸腔里心脏的剧烈跳动声和血液的疾速奔流声震得发痛。 闭上眼睛,轻轻摇晃着身体。 蓝翼也顺着他摇晃,还在他的背后轻轻拍抚,像是哄小孩儿入睡,温柔到不行。 “哥,你还没见过我渡劫吧。”蓝扇探出脑袋,笑容甜美单纯。 蓝翼疑惑地回视,蓝扇的笑容很好看,好看到让他的心变得更不安了。 蓝扇还在笑,恶作剧一样的小坏小坏的笑,“期待一下吧,我的天劫啊,可定可有意思可好看了……” 这是什么意思?! 蓝翼一惊,焦急地要追问,定睛一看,蓝扇居然就这么睡着了,还睡得很沉。 无计可施,无法安心。 蓝翼皱得眉间几乎要生出细纹,决心一定要去和老板问个清楚才行。 第30章 蓝扇就像只恶劣的坏猫,伸出爪子挠乱了一地线头,然后若无其事地玩别的去了,留下蓝翼愁得不行。 他倒是真的去问老板了,结果不知道老板又不知道在搞什么,院门紧闭,还布了阵法,根本进不去,也没人理。 蓝翼没胆子硬闯,只好去和园子里其他“资深”的邻居打听,结果被这些毫无怜悯之心的家伙们嘲笑了一脸,还是大师傅相对好心点儿,安抚了他几句,却也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蓝翼还是担心的半死。 被他担心的那个反而没戏没肺的厉害。 有那么一瞬间,蓝翼真是恨不得把这个不分轻重乱耍小性子的家伙按住打一顿狠狠地屁股——如果他舍得的话。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蓝翼揉揉额头,觉得自己就快要和那些早生华发的凡人一样长出白头发了。 不但要忧心蓝扇那个听上去就非常不对劲的天劫,还要打起精神应付这个一夜之间就变得古古怪怪的——套个凡人流行的词——精分的蓝扇每天不定时的作妖,即便是克制坚韧如蓝翼也有了心力交瘁的无力感。 没精神到连之前最喜欢的“运动”都提不起兴致的蓝翼似乎也的确是有些可怜了,可怜到“犯病”的蓝扇终于开始良心发现了。 捏捏睡在身边的人的脸颊,蓝扇翻身干脆把蓝翼当床垫一样使唤,舒服地趴了下来。 心情再不好,蓝翼也还是反射性地揽住了蓝扇的腰背,免得他一个不小心滑了下去。 蓝扇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嘿嘿直笑,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蓝翼的眉心,结果是让蓝翼的眉头反而皱得更厉害了。 “别闹了,休息吧,睡不着就凝神定气调理一下也好,大师傅说了你的妖力需要巩固。” 不需要透过灵犀佩,蓝扇也能感受到蓝翼那股子已经快要到临界点的烦躁和不安,这让他的唇角弯得更愉悦了。 听话地收回了手不再撩拨蓝翼,蓝扇乖巧地把头贴在蓝翼的颈侧,放松地伏了下来,手掌轻轻贴合在身下人紧实的胸口上,温温热热的,很舒服。 蓝扇最近难得这么听话,蓝翼也是松了口气,放任他用这个让自己不太舒服的姿势赖在身上,能安份一晚也算不错了。 “你说你死之前要先把我杀掉,那我要是先死的话,你跟不跟着一起来呢?” 黑暗中,蓝扇凉凉的甚至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蓦然响起。 蓝翼一惊,揽在蓝扇腰背上的手直觉地用力,另一只手捏着蓝扇的下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黑暗中,两只妖默默对视。 有没有光对于两只大妖来说无关紧要,两双闪着异芒的眼睛里都清楚地映着对方的脸,连彼此最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 半晌,蓝翼忽然笑了,起初只是身体微颤,渐渐地越笑越大声。 被牢牢固定住的蓝扇感受着蓝翼身体剧烈的震颤,记忆中,这个家伙从来没有这么近乎癫狂地大笑过,而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等一个答案。 上次红了眼眶被抓到的蓝翼还有些对自己失态的懊恼,这次大笑过后却完全不在乎失不失态这种小问题,反而放松了下来,仿佛之前那些阴郁郁结的东西全部烟消云散了一样。 抓住蓝扇那只始终放在自己胸口的手用力往下压,“来吧,做个链接,光是承诺有什么意思,来点儿实际的,做个双向的,谁也跑不了,谁也不吃亏,连倒霉都可以一起倒霉,那就谁也不用笑话谁了。” 这个所谓的“链接”完全是和人类以及人类的产物混久了的说法,原来这东西的通俗叫法是同命锁——当然不是那个随便找个风景区的铁链子花五块钱就能买一把的那种同命锁——这玩意儿最初是种诅咒,是用来收小弟控制手下对付敌人的,当然这个功能的锁命方式现在也还是有,只不过衍生出了新品种,可以被双向用在两个人或者多个人身上,用来秀恩爱或者结盟。 单项的当然是我死你死,你死我不死;双向的以此类推。 蓝翼更干脆,他连这种都觉得不够,一步到位地准备来个终极版——把两个人的命运线打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解不开切不断,完全是没有任何后路的链接法。 听了这个要求,继蓝翼之后,蓝扇也开始剧烈的大笑,在蓝翼的身上笑得蜷成了一只虾米。 笑完之后,蓝扇身上那股子隐隐约约的变态风味也散开了,露着一口小白牙,阴森森地冲着蓝翼发狠:“后悔的话,吃掉你哦。” 蓝翼搂着他一个翻身,“谁被吃掉还不一定呢。” 被这没有安全感的小坏蛋折磨了这么久,蓝翼有的是火气正需要发散发散。 黑暗中恣意纠缠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多在意彼此胸口出现的那一抹紫红色的神秘图腾,仿佛那个形状诡秘美丽又危险万份的图腾就是盖在二师兄身上的图章,表示通过质检,可以享用。 享用过头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接到秦编剧剧本大致完成的消息时,两个深井冰难得的一起赖了个床。 蓝扇的身上层林尽染,蓝翼的身上沟壑纵横,总之两败俱伤。 两个家伙都还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意思,干脆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仙境会员套房里,准备见完人顺便再换个地方继续鏖战。 秦芳是“自家人”,仙境又是自家地盘,蓝扇也懒得换来换去,干脆就用本来的样子出来见人。 秦芳的能力最大限度不过是能勉强看到蓝扇翅膀模糊的轮廓,可没本事看穿老板的手段,这是实打实第一次见到蓝扇成年版的本来面貌。 有那么点儿风流桃花味的阳光青年和整天装严肃的卖萌小美胖之间的反差还真是蛮大的。 不过秦芳也不是一般人,不知前因后果,只看了蓝扇蓝翼两眼,就笑着道了句恭喜。 两只蝴蝶半点儿不好意思没有就接受了下来。 如果不害怕,那么跟一个有读心术的人接触真是一见再舒服不过的事情——有眼力价的让人想讨厌都难。 秦芳言简意赅地把剧本概括了一下,交代了需要注意的事项就爽快地走人了,这个本子只是初稿,有个大概印象就行,现拍现改的也有的是,蓝扇不过是个“小”演员,到时候怎么安排怎么演就是了。 两只蝴蝶善加利用自家福利的过程不必细说。 总之,两个家伙胡闹了一顿大概恢复了正常状态,电影也差不多正式开拍了。 第一波宣传早就已经打了出去。 导演请的还是之前打过交道的那位大牛导演吴导。 这位的导演经验丰富的很,深知拍儿童和拍动物的难度有多大,这次儿童和动物担纲主演,对他老大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不过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痛快地接下来就是了。 作为绝对主演,这次蓝扇几乎是一个人担下了全剧将近三分之二的戏份,而且大部分都还是和动物的对手戏。 心里没底的吴导提前看了制片方“借”来的那只饰演哮天神犬的大狗,结果是这位在业界以较真儿著称的导演都醉了——制片方也是拼了,为了更贴合传说,居然真的弄了一只一看就精贵神气的不得了的中国细犬来,就连他这种不怎么懂狗的人都看得出来稀罕了,这可真是花了大功夫了,估计也是下了血本了啊。 被制片方的诚意打动,撸胳膊挽袖子地准备大干一场的吴导自然不会知道,这可是货真价实如今此界天地间唯二的两条哮天神犬之一,有钱到死都没地方找的绝对稀罕的品种。 真货,纯的! 为了给小主演和狗主演磨合的时间,吴导大手一挥,把配角的戏份全部提前。 于是,被指示要好好和狗狗交流感情的蓝扇不得不蹲在园子里和那只比青爷家的神犬还狂的犬爷大眼瞪小眼。 第31章 同样缩小了身型,收敛了威势,这尊哮天神犬和青爷家那尊光看外表几乎一模一样。 蜂腰,长腿,健臀,一身皮毛黑到发蓝,光泽闪耀。 光是那么静静站在那儿,就能想想这位跑起来动如雷霆的气势了。 唯一的区别是气质。 青爷家那尊犬神大概是和看起来风度翩翩犹如画中人实际上爱享受又随兴还很腹黑的青爷混久了,身上多少也带了些混不吝的味道,经常懒洋洋地往主人身边儿一趴,眼神里头的情绪也丰富多彩的很。 这尊就不同了,往那一站,昂首挺胸,瞅着谁的眼神都那么凌厉,板正的和它的主人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看着就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 实在是太高端大气上档次了,我等屌丝简直对视不能啊! 蓝扇眼角嘴角一起抽搐。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自知之明,青爷家的犬神证明了自己其实并没有人见人爱。如今看见这位,蓝扇充分认识到自己的自知之明还很不够,跟这位对他的态度比起来,原来青爷家的犬神还是很喜欢他的嘛。 这倒不是说这位犬神有多么倨傲无礼。 虽然看外形这位是犬,但看身份人家可是神,论年龄,蓝扇小蝴蝶在这位面前根本不够看,人家的智商肯定是在线的——主人都为了它低头求人了,它在这儿摆谱不是给主人拆台吗——这么给主人丢面子的事儿这位把主人当命的犬神是当然不会干的。 威风凌凌的巨犬行动上安静有礼,十分客随主便,安排住哪就住哪,给吃啥就吃啥。 问题是,每次蓝扇和这位对视,明明视线上是从上往下看的,精神上却总是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从上往下看的,压力十分山大。 蓝扇自觉情商可以,从前也没觉着自己有沟通上的问题,如今终于体会到一个真理——和一个完全不想和你沟通的对象沟通,就算情商满值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完全不相干,不干又不行,事情已经被接下来了,这位暂时就是他的责任,撒泼耍赖让蓝翼去招待这位倒是可以,关键蓝翼又不和这位一起演电影。 无奈之下蓝扇想到了找外援,狐狸也是犬科,大家都在同一个科目待着,应该有点儿共同语言啥的吧,于是范周胖狐狸,考验兄弟感情的时候到了! 然而范周胖狐狸并没有舍己为人展现兄弟情意的情怀,刚听完蓝扇的话就干脆利落地一挥手,残酷无情无理取闹地让他家木头直接送客了。 蓝扇抱着椅子扶手说什么都不走,“范胖胖,你简直太让我伤心了,从前我呕心沥血变着花样投喂你的那些烤鸡都在锥心泣血,你不能这么冷酷啊!都是犬科,祖上是一家,你就帮我和那位大神沟通一下嘛,这么小小的一个忙,帮帮人家啦!” “不”就一个字,蓝扇的声音再甜出三十六个加号范周也毫不动摇,“什么大家都是犬科,我是狐妖啊狐妖,那是谁,天上地下最有名的猎犬啊,犬神级别的猎犬啊,所有猎犬的祖宗有没有?!都是犬科也没见哪只猎犬对狐狸口下留情了!总之,送死你去,黑锅我背,慢走不送!” 被梁楠果断地连人带椅子一起丢出院外,大门哐当一声关了个严丝合缝。 冷风吹过落叶飘。 蓝扇可怜兮兮地抱着个椅子扶手,欲哭无泪。 感到熟悉的气息,泪奔地投进了蓝翼的怀抱,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只有自家人才可靠,童话里的义气果然都是骗人的。 对于一个伤了自尊的吃货来说,没有什么能比美食更治愈了。 最重要的是,犬神他老人家基本都在自己客居的园子里等送饭自己吃,大师傅的地盘因为有圈地为王的白虎在,犬神很有情商的并不来自找麻烦,刚好可以放松一下。 吃了一小锅红烧牛肉盖饭配腌萝卜,蓝扇的心情顿时爽朗了许多。 这会儿还不是饭点儿,看心情偶尔会给顺眼的人开个小灶的大师傅最近很好说话,蓝扇打蛇随棍上地占了不少便宜,每每吃的满面红光。 坐在大师傅院里的小凳子上喝茶,长舒了一口气。 这才是园子里该有的日子啊! “说起来老板居然真的让那位进了园子,连月老都没来过半次,这位可是灌江口那位的心腹,就这么放进来真的好吗?” 吃饱喝足心情一放松,蓝扇就把心里转悠了两天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他跟着老板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打理的都是跟其他势力打交道的事情,在他看来,表面上老板和其他几家都和平共处着,实际上要说关系有多铁多融洽,那绝对不可能。 看多了人类的勾心斗角,蓝扇也有点儿体悟,他这么琢磨着,老板在人间这么根深树大的,怎么看都有点儿树大招风的意思,这么没有防备地把老窝亮给人家看可不太好吧。 “不舒服了?”大师傅嗤笑了一声,很理解蓝扇的心情。 自家地盘上来了个陌生人,那感觉肯定不会好。 蓝扇也不心虚地直接点头,本来嘛,园子就是老窝,是最放松安心的地方,弄了那么一尊来,搞得他超不爽的。 蓝翼叹口气,摸摸蓝扇的头发,“反正不过几天,我们才是被请托帮忙的,你若愿意就去意思意思,不愿意的话就随他去,至于其他的……”蓝翼和大师傅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有老板在呢,怕什么。” 趴在大师傅脚边被梳毛的白虎抬了抬眼皮,带了几分嘲笑地瞄了蓝扇一眼,复又趴下哼哼唧唧地享受起来。 蓝扇被鄙视出了一脸血。 代沟! 果然“年轻”的妖怪就是就是受歧视! 别说是妖,就是人都有地盘意识,哮天神犬的修为实打实的比蓝扇高,又有神位,自家地盘来了这么大个威胁,蓝扇闹得那点儿小脾气,蓝翼根本没当回事儿。 刚精分好转不久,蓝翼是半点儿都不敢放松,见蓝扇还能闲的担心些有的没的,蓝翼反而放心不少。 事实是蓝扇真的太“年轻”了,以至于对老板的了解严重不足,就是他们这些老资格的,也不敢说真的知根知底,不过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说出来打击最近已经被各种人用各种方式轮戳了好几回“修为不够”这个爆点的蓝扇了。 第32章 留给蓝扇和哮天神犬“培养感情”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作为绝对主角,没有蓝扇出镜的场景实在不多,把剧本撸了几遍,那头电话就来了,蓝扇痛快地一扯脖子上的符咒,变身成四头身小美胖进组去了。 要不怎么说小孩子占便宜呢,变身之后蓝扇蓦然发现之前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的哮天神犬居然态度顿时就软和多了,原来这位的萌点是喜欢幼崽啊,蓝扇顿悟了,早说啊! 感谢老板的倾情出手,他这个小身板小圆脸儿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至少没有主人天目的哮天神犬看不出破绽,心里就算明白这不是真实,也耐不住暗搓搓的对这种软乎乎嫩呼呼的圆胖生物心里痒痒。 无心插柳的结果就是本来还有点儿担心的吴导一看,觉得这小孩儿还真有两下子,这么大的大狗,大人看了都怕,这俩相处的倒挺融洽,那大狗看着还挺喜欢小孩的,这下吴导就放心了。 合作过一次就是有底气,吴导对蓝扇小美胖的演技那是绝对信心十足,又惊喜的发现制片方找来的这条神骏威风的大狗实在是训练有素的不得了,完全不会受惊失控,聪明得就差会开口说话了(这点其实没差,人家真的会说话,还是男低音咧)。 俗话说物随主人形,这狗养得好,主人更不错。 安安静静地往片场一站,不添麻烦不说,还是蓝扇的大粉丝,隔三差五就带点儿自己做的好吃的来,他们这些人也能跟着沾光,那可是沾了大光,人家那手艺,就是御厨也不过如此了吧。 突然觉得这个片子应该拍得再精致点,越慢越好,一想到结束以后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连吴导都觉得空虚。 这位“狗主人”自然是青爷改换了面貌来客串的,他家那位犬爷可不会容忍自己主人身上沾了别的狗的味道,就算是他这两天也没得那位犬爷什么好脸儿。 青爷悠哉悠哉地笑,他们家那位犬爷啊,被惯的散漫傲娇得很,看看这位,明明就讨厌他身上的味道讨厌得不得了,还硬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装的和他十分亲近,这戏里戏外都演的滴水不漏。 青爷肚里的花花肠子不多,也就能绕地球一圈那么长吧,拼着点儿味道,在肠子里转上一圈怎么也能猜个大概其,那笑容也就越发的饱含深意了。 靠谱的人在一块儿效率就是高,片子以比吴导最好预期还要快得多的速度行云流水地就拍完了,想象中的那些困难一个都没遇到。 之前拍小朋友和小动物拍的恨不得把头都挠秃了,这回简直顺利得不能再顺利。 吴导龙心大悦,本来就喜欢蓝扇这“小美胖”,这回是彻底把这“小孩儿”给划拉到自己心中的红花榜上了,日后要是有形象吻合的角色,那蓝扇妥妥的就是大牛吴导的首选了。 甚至吴导还特地跟青爷要了张名片,这么灵的狗狗,万一以后用得上呢,这可是大好人脉,就算用不上,人家那么好的手艺,套套交情也不吃亏啊。 吴导的算盘打得劈啪响,愉快地宣告杀青,然后一头钻进了后期剪辑的世界里,决定要趁着势头大好,赶紧弄好过审,最好是母亲节首映,儿童节再来个特别版什么的,多好的噱头啊! 电影拍完了,哮天神犬一时也不能回去,原因是吴导特地拜托了好几遍,宣传的时候一定要再把这灵犬出借一下,肯定效果翻倍的好。 于是这位就又回了园子客居的小院儿里住着。 电影拍了三个月,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拍外景上了。 吴导业余最大的喜好就是旅游,尤其喜各种各样风景秀丽或者建筑独特的地方,其实也就是在给自己攒地图,什么地方有好景这位心里都有谱。 这部片子最大的看点就是小主角和狗主角相依为命逃命到拜师的这一路的经历了,以吴导的较真程度,妥妥要找一个纯天然的景致上档次的地方拍。 事实证明,这位导演的地位那不是白来了,为了表现这一路的漫长曲折,苦中有乐,光是外景就一共拍个五个地方,其中三个都是那种一般人根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名气是差点儿,但景致是真不错,拍出来的效果也是杠杠的。 按说这么成天混在一起同甘共苦地风雨同行,犬神又萌幼崽,这关系怎么也应该变好了不少。 然而并没有。 蓝扇的确和这位犬神一起过了三个月还蛮开心的日子,甚至兴致来了还会搂在一起在草地上打滚什么的,逗得作为“监护人”兼经纪人始终在场的蓝翼浑身冒黑气。 可惜一码归一码。 犬神的毛毛再顺滑,他还是觉得范周胖狐狸的毛毛更有爱,即使那家伙残酷无情无理取闹。 唯一进步的,是蓝扇会在蓝翼出去办事,他觉得无聊的时候变身成小美胖,找上那位应该也闷得慌的犬神一起出去溜溜,或者带点儿吃的去野个餐什么的。 至于蓝翼在家的时候,那就顺理成章地宅回院子里——有家室的人了,当然陪自家男人最重要——反正现在又不需要对戏了。 “你真的那么不喜欢那位?我看之前你们不是相处的还不错吗。”蓝翼的话里还是飘着似有若无的酸味儿。 蓝扇愉快地捏着蓝翼的两边脸颊来回又扯又晃,可惜废了半天劲也没看到这家伙被晃出口水的丑样。蓝扇纳闷,这货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肯失态,明明啃他的时候口水那么多的说。 抓住蓝扇作妖的爪子压住,礼尚往来地在蓝扇恢复成年体型后少了婴儿肥的尖下巴上咬了两口。 玩着玩着就缠手缠脚地摔到了背后炕上。 蓝扇没防备差点儿被压成个饼饼。 用力挣扎,左扭右钻,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坐起身大口喘息,反手在蓝翼的背上拍了几下狠的报复回去,蓝扇这才舒服了。 这么睚眦必报心眼儿小的家伙,离傻白甜那确实距离远了点儿。 蓝翼被拍了也不介意,同样坐起身,把蓝扇捞在腿上搂在怀里,靠着炕头坐着,顺手还拽了床被子把蓝扇给卷了卷。 觉得这姿势还不错,蓝扇也就懒得动弹了。 扭了扭脖子,撇撇嘴。 “拍电影的时候是相处的不错,那位表现的很喜欢幼崽儿的样子,人家配合了,我这么圆滑世故善于沟通好说话的人自然要给面子,可不就相处得很不错嘛。” 蓝翼听着这话里的味儿,笑了,“挺好,我还以为你还得玩一阵子才够本呢。” 蓝扇扭脸斜了蓝翼一眼,叼着他的下唇一顿咬扯。 有便宜不占,过这村没这店。 蓝翼自然反客为主地好好吃了一顿嫩豆腐。 这俩也就是随便找了个由头打情骂俏秀恩爱的,彼此心里都明镜一样。 那位犬神高傲精明,蓝扇也不傻。 换个外形他也还是他,又没从妖怪忽然变成人,态度变得那么快,当真是因为被戳中了萌点?谁信呢。 不是一路人,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谁还会真的那么傻白甜的得两个好脸儿就掏心掏肺。 若蓝扇真的那么好对付,蓝翼第一个不乐意,他可是花了八百多年才把人装进碗里,且至今还没探到人家的底,想想都心塞。 第33章 吴导的能量无需怀疑,片子很快就做完,过审,开始进入了密集宣传的时期。 精心剪辑的预告片开始通过各种媒介铺天盖地地撒了出去。 发表会,各种访谈,各种活动,接踵而来。 这一次,蓝扇从一个小噱头变成了绝对的主角。 上一次不过跟着蹭了一次发布会,这一次几乎是场场都有他。 往吴导身边儿一站,长枪短炮对着,蓝扇硬是把一个四头身的小美胖站出了气场,那叫一个稳重冷静,大将之风。 吴导琢磨着把人家的狗借出来这么久造价肯定不低,主人不说啥,制片不说啥也不能太过分,就干脆地物尽其用,最初的几场大的宣传全部都把犬爷带上站场。 别说,这么威武霸气的一条巨犬往台上那么一站,那是真吸引眼球。 身高相仿的小美胖蓝扇往这位旁边儿一站,伸出小胳膊搂着犬爷的脖子,隔一阵子就蹭两下,这萌娃与猛兽相亲相爱的画面简直暴击,除了原本的粉丝之外,萌得一大票不分年龄性别的路人也不要不要的,尤其那些看了个短短的预告片就已经又哭又笑的,再一听蓝扇小美胖十分严肃地用嫩嫩的小嗓子“童言童语”地描述他有多喜欢这个超级帅超级酷的大狗朋友。 “我听说有好多人说让我和这么大看起来这么危险的狗狗一起拍戏是不对的事情,会害我受伤,谢谢大家的关心,但是大黑真的很乖很聪明,救了我好几次,我们一起玩的很开心。 人有好多地方可以住,动物世界里的动物也有自己的地方,但是狗狗们没有,只有愿意照顾他们的人才能给他们一个家,要是被抛弃了,它们就只能变成流浪狗,被欺负。 狗狗是很好的动物,养狗的叔叔说它们像小孩子一样,好好爱它们,照顾它们,教它们,它们就会一生都爱我们保护我们。 狗狗只能活很短,要是你们有一只狗狗,请不要把它赶出去,没有家很可怜,不要让它们一个人死掉。” 蓝扇搂着“大黑”的脖子,红着小眼眶,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认真,认真到想说这是有人刻意教小孩子煽情炒作都很难。 演技值MAX的蓝扇感染力非常可观,不少人听着忍不住就也更着鼻酸起来。 主持人也是个大腕级的,反应很快,看准时机抓住这个梗丢给了吴导。 中国猎犬是名犬,猎犬,攻击力非常,这也是这部片子为数不多的但一直被非议的地方——为了噱头忽视小演员的安全。 吴导不亏是大牛,接住这个机会,先是自然地阐述了一下安全上的各种防护,然后把狗主人全程看顾以及狗狗的训练有素用拍摄趣事的方式给说了出来,一顿嘻嘻哈哈之后又把话题扣回到之前蓝扇的小小煽情上,叹息地说了蓝扇和“大黑”感情多好,杀青要分别的时候还大哭了一场(为了拿到这个人情,小爷也是豁出去了),还爱屋及乌地开始关心其他狗狗,看到新闻上有境遇可怜的狗狗就心情不好云云,最后呼吁大家要爱护动物,要负起责任。 吴导不导戏的时候说话的腔调完全不同,朴实平和的像是谈天一样的路数,也不煽情,但就是让人觉得他老大说的有道理。 虽然爱护狗狗那段是蓝扇自由发挥的,不过吴导本来就是打算用“大黑”来当噱头,能更进一步自然更好,也就顺水推舟了。 于是,发布会之后,不光是原来的影迷,一大批爱狗人士也开始关注起了这部片子。 吴导为数不多的儿童剧就这样势头大好地迎来了首映。 片子是做给全年龄看得,为了让小朋友们看得有兴趣,也回避一部分比较残酷的情节,片子开头的部分采用了动画的形式——吴导坚持的传统水墨动画的形式。 所有人物都是按照演员形象创造的,篇幅不长,工程量却浩大,重点是耗资甚巨,好处是,做出来的效果十分之好。 光是这一段片头就让不少带着孩子来看片子的家长回忆起儿时看过的那些经典,唤起了对那段本土经典动画层出不穷美好时光的回味,特殊的动画形式也让看惯了东洋动画的小朋友们看了个新鲜有趣。 动画的部分并不长,主要用来交代人物背景和故事的起因。 一对郎才女貌的小夫妻,避居在深山过着世外桃源一样的生活,先后生了两个儿子,一家四口过的平静幸福。 然而,时间流逝,本来只相差两岁的兄弟俩外表上却差的越来越大,当年一起满地打滚,上山爬树下河摸鱼的捣蛋两兄弟,哥哥已经长成了少年,弟弟却还是个矮墩墩的胖娃娃,起初哥哥都有些担心,但父母说孩子长得慢些也是有的,就没多想。等到哥哥已经长成了风度翩翩的青年,弟弟却还是那个矮墩墩的娃娃样,秘密就瞒不下去了。 他们的母亲是个神仙,还是个出身尊贵的神仙! 因为爱上了他们的父亲,私自下凡同他做了夫妻,并避世而居,因为天规森严,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的母亲能成功隐藏这么久不被发现,是因为偷偷带了法宝在身,生下的长子也是个普通的凡人,但他们没有料到,次子二郎竟然是生来便有仙根神骨的,如今年幼还不显,一旦长成,那便藏不住了。 好在成长期漫长,等二郎长成不知要多少岁月,说不定那时杨郎与长子早就入了轮回了,仙女如此安慰自己。大郎听了惊诧之后也觉得有理,便放下了原本读书科考的心思,一心跟着爹爹过期了闲云野鹤的悠闲山中日子。 大郎是个好孩子,非但没有嫉妒弟弟天生不凡,甚至可得长生,反而觉得弟弟前途未卜,又一直长不大,因此反倒加倍怜爱起弟弟来。 一家四口的生活过的依旧很平和美满。 可是,该来的注定逃不掉。 他们被发现了,杨郎想护着妻子,大郎想护着二郎。 可他们都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上仙神威压下,不必出手就已经让这二人收了重伤,五脏六腑尽碎,不消片刻就没了生机,死前还牢牢抱紧护着怀中至亲。 仙女痛失爱人和长子,顿时崩溃,用尽最后清明将法宝掷出送了还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儿子远远离开,然后便施展全部法力欲与前来捉拿的众仙拼命复仇。 女仙的法力虽不弱,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全力施为之下重伤了数位仙人,自己也耗尽法力到了穷途末路。 幸而女仙到底身份尊贵,这些仙人不敢自专,最终由天帝下令,将女仙压在桃山之下悔过,桃山不倒不得出。 本来一个美满幸福的四口之家就在眼前家破人亡,被远远抛在一座陌生山林的二郎死死抱着兄长尸身恨意滔天却又迷茫绝望。 林中野兽闻着血腥味道慢慢凑了过来,欲享受一顿饱餐。 为了保护哥哥的尸身,二郎在巨大的刺激之下爆发了,幼小的身体强悍地重创驱赶了所有猛兽。 为了不让哥哥的尸身落入兽口,二郎只能把哥哥火化,撕了衣服把骨灰仔细地包起来贴身带着,擦干眼泪,一个人踏上了求生复仇的漫漫长路。 动画到真人过度的极为自然,为了贴合这个角色,蓝扇还特意求了老板帮他把外形减了个肥,看起来更像是身世堪怜性格执拗的落难儿童了。 二郎四处流浪,从山野到人间,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好的,坏的,冷漠的,善良的。 被当作乞儿小偷追打过,被拐子诱骗强掳过,甚至被练邪功的妖道们当作上好炉鼎追捕过。二郎都有惊无险地逃过了,并从中悟到了一个道理——他必须要变强,变得很强很强,这样才能复仇,才能找到母亲,他相信母亲肯定还活着,这也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二郎的体质暴露之后,娘亲就和他讲了不少神仙的事情,他知道人间也有仙人潜修隐居,只要找到对的人,他就有机会学到本事。 听说有道行的人都会找个灵山灵水的地方避世而居,二郎便重新走进了那些可能有高人的高山大川。 从冬到夏,从春到秋,年复一年,二郎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小小的身体里燃烧着不灭的火焰,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寻访的第三年,他还是没有找到能够传授他力量的师父,但他遇到了一生最珍贵的缘分——哮天。 二郎是半人半神,哮天是半妖,同样是不容于世也不被任何族群接受的流浪儿。 两个保守流离之苦的小家伙一见如故。 二郎采了药材给啸天治了伤,啸天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温顺地舔了舔二郎的掌心。 从此,一人一狗相依为命,一起踏上了漫长的求仙路,风雨兼程,不离不弃。 哮天的名字是二郎取的,不被族群接受的半妖第一次有了个名字。 千辛万苦地爬到了一座大山的山巅,二郎指着山间辽阔的云海和天边初升的太阳对哮天说,“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我娘,帮父兄报仇,你会变成最厉害的大妖怪,一哮天地惊!” 小小的孩子和巨犬在最绝望的境遇中立下了支持他们走到最后的雄心壮志。 他们相依相偎,相互鼓励,不离不弃,经历了无数磨难和险阻,也有过无数美好快乐的瞬间,终于,二郎找到了肯收留教导他的师父,得知了母亲的下落。 有了希望,二郎拼命地勤修苦练,有所成后四处游历寻找机缘。 五百年沧海桑田。 当年的小小孩童终于长成了顶天立地的青年,得到了上古法器开天斧,带着忠诚勇敢的伙伴哮天犬打败了看守桃山的天兵天将,斧劈桃山,母子团圆。 孝感动天。 天道赦免其母违反天条的罪责,母子俩与哮天犬一起重列仙班。 二郎不愿上天,宁愿留在灌江口,守着他父兄的坟墓,守着当初渡过最美好的时光地方,也守护这一放水土,终以功德被封为二郎显圣真君。 全剧终。 结尾依旧是一段水墨动画,灵动的古风歌曲配合融洽,幸福的画面让人看了就忍不住从心里笑出来。 整部片子有泪点,有笑点,有萌点。 故事是秦编剧写的,通俗明快、妙趣横生非常容易懂,把做人的道理巧妙地融进故事里,对小孩子来说最适合不过。 就是很多大人和青年也喜欢看。 吴导的拍摄手法无可挑剔,制作精良有创意。 艺术性商业性兼具,不可谓不是一部成功的片子。 尤其是小主角和哮天犬的互动,萌翻了感动一大批人,上映以来就一直保持着高热度,甚至不少学校还专门组织了学生去看了这个片子。 作为母亲节和儿童节的献礼,实在是很合格了。 而秦编剧的伏笔也没白费。 的确有大批爱狗人士在这部片子火起来之后开始在水军的引导下热议起应该为狗狗在多做点儿什么——比如至少该给狗狗也弄个节日什么的,都有世界爱齿日了,为啥不能有个世界爱狗呢? 热闹还不仅如此,这部片子不仅在国内公映,还被吴导送去了国外的电影节,拿了几个不错的奖项之后顺利地在国际上也公映了。 于是国内外的爱狗人士接上了头,一起热情起来。 雨后春笋般地出现了不少新建的猫狗之家,爱犬公益基金什么的。 蓝扇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才参演的,自身也得了不少好处,自然不在乎那点儿片酬,连同之前接活赚到花剩下的钱全部都捐了出去,一部分捐给了靠谱的动物保护协会和爱犬组织,一部分捐给了金老大名下的连锁孤儿院,也算是积累功德了。 这个新闻一出,爱犬人士们的热情就更高涨了,努力了一段时间之后,还真的被他们弄出了一个民间的爱犬日,相信如果坚持下去的话,早晚也会被更多人接受变成正式的吧。 顺便一提,通过这个片子结识而成的国际爱犬组织还特别申请了版权,使用了“大黑”当作他们的标志。 蓝扇蓝翼和石娘娘秦编剧他们听了都笑,这回可是真没白忙活,这么一来,那个组织的功德多少都要分给那位犬神一部分的。 这可真是无心插柳了。 拍完了这部片子,已经彻底成了国内最炙手可热的童星的蓝扇小盆友却突然声明,他要淡出了,原因是他该回国念书去了。 粉丝尽皆哗然,这才想起来这个小盆友原来是个归国华侨,父母都在国外,是不能一直留下来的。 粉丝们无法阻止喜欢的小美胖与家人团聚,为自己的未来努力,即将分离的失落哀伤统统化作“类信仰”成了蓝扇提升妖力的最好滋补品。 人类啊…… 蓝扇的心情蛮复杂,多少还是高兴的,既然如此,那就在最美好的时候闪人吧,给彼此都留下个美好的印象。 他老人家必须要去闭个死关了。 如果天劫之后他还能活着,或许他可以换个身份继续到那个非常有趣的圈子里继续玩玩呢。 第34章 “来来来,这个放这里,对对,这里这里。” “那这个要放哪里,那边吗?” “傻孩子,这个当然要放这里才方便。” 哐———————— 烟尘四起,一张超级豪华超级巨大的紫檀雕花拔步床轰然落地。 蓝扇⊙╊⊙ “咳咳咳,轻点啊,搞得灰这么大被褥怎么放啊。” “我来我来,马上搞定。” 咻———— 飓风席卷,除了那张大床四平八稳以外,其余全部杂物都被卷的干干净净,就差刮地三尺。 蓝扇⊙╊⊙ “这还差不多,麻溜地放东西了。” 刷刷几下,床上铺上了大红的锦绣被褥,铺盖枕套上都精致无比地绣了活灵活现的戏水鸳鸯,连床帘子上都有。 百童嬉戏的大屏风往那一隔,外头桌椅板凳,笔墨纸砚,琴棋书画,花鸟鱼虫,风雅到要死,隔不远就是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干菜腊肉,水缸土灶,接地气的要死。 瞅见这些平时窝在园子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宅神们领着跟班儿好一顿神忙活,蓝扇快要给跪了,这帮人是有多闲,这真的就是个普通的山洞啊,搞成这样到底何苦啊! 书房搞得那么古风,结果琴桌上放了个水果笔电这画风真的没问题吗?这种地方真的有信号能上网吗? 这古今结合的也就算了,还准备往洞顶挂吊灯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这群吃饱了撑着了的家伙脑袋真的没问题吧! 他是要闭关! 闭关! 不是要玩荒岛求生PLAY度蜜月! 太阳穴一蹦一蹦的,头真疼,感觉走火入魔离他不远了。 蓝扇拼命揉额头,叹气都不敢,谁让这群抽风货他一个都惹不起。 就这还被当作障碍物给撵出来了。 蓝扇无语,这群人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瞅见蓝扇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蹲在角落满身黑线画圈圈,蓝翼忍笑走过去把人捞起来抱在怀里。 小美胖形象功成身退,蓝扇如今已经彻底恢复了原本的人形,依旧那么阳光风流,就是最近补得太好,下巴貌似稍微圆了那么一点儿。 蓝翼十分有心机地趁机在蓝扇小肚子上撸了一把,小肉肉软乎乎的手感超级好。 蓝扇斜眼瞪他,别以为劳资发呆就没感觉,揩油舒服是吧。 “钱叔怕这里都是海鱼你吃久了会腻,让小伙计带了不少淡水鱼来,正在那边山坳子里挖池子准备养起来呢,你要不要去看看?”蓝翼一本正经的问,好像一点儿都没有用美食模糊重点似的。 蓝扇一听眼睛就亮了,手一挥,就差喊个起驾。 蓝翼抱上人就走了,最近对付起这小家伙来越发得心应手,基本上,只要有好吃的就能轻松搞定,不枉他花了大工夫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没错,这跟搬家似的阵仗都是蓝翼在背后撺掇出来的,不过也正中那群闲闲没事干的老人家的下怀就是了。 蓝扇天劫在即,这闭关也不知道要避到什么时候,指不定哪天就一个大雷批下来了,准备工作当然要做好。 这一做,就干脆地做了个大发的。 起因还不是蓝翼,而是老板。 园子里时不时就有个闭关的,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蓝翼也是照惯例和老板报备一声,免得临时有工作找不到人。 “小蝴蝶终于要闭关渡劫啦,你把东西先准备好,闭关的地方我早给你们找好了,回头带你们过去。” 蓝翼一愣。 闭关的地方?还要带过去? 不是在园子里布个阵就行了吗,他们都是这么干的啊。 难道说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蓝翼一下就急了,本来他就被那只作妖好一阵子的小蝴蝶给闹得心神不宁,老板这神来一笔搞得他更心里没底了。 老板嗤笑一声,瞅了蓝翼那副急的不知道从何问起的怂样儿两眼,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把芭蕉扇,小巧玲珑的,剔透晶莹跟翡翠雕成的似的,通体莹润,还带着一股子清凌凌草木香气。 被这股清凉的香气一激,蓝翼快成浆糊的脑子清醒多了,抿抿嘴盯着老板,求给个准话。 老板摇摇头,随手把扇子丢给蓝翼,“这东西随身带好,到时候有用。” 蓝翼小心翼翼地接了,他也是有见识的,看了两眼,觉得莫名眼熟,天地间长成这样儿的扇子貌似不多吧…… “就是你想的那把,算是你们前阵子帮忙的报酬,正好用得着,就给你们弄来了。” 蓝翼一听,赶紧妥妥地收好,完事继续盯着老板,追问蓝扇这次渡劫到底是个什么说法,有没有危险。 老板嗤笑,“渡劫就是和天斗,没危险那也叫渡劫?你家小蝴蝶来头是复杂了点儿,心魔也重了点儿,不过谁还没俩故事在身上呢,你不也是这么过来的。我另外弄了个地方给他不是为了天劫危险,人家天劫是有准头的,你家小蝴蝶蒙起头发作起来可没有,你见识过的,别回头误伤了无辜,弄出因果来那才叫死得冤。” 蓝翼顿悟。 他压根儿没想到这边儿来。 蓝扇的能耐他是见识过的,的确园子里的人大多都不惧,可园子外面住的都是纯粹的普通人,阵法再稳妥也架不住万一,蓝扇的能力无形无色也是真不好防备,真弄出漏子来伤了无辜凡人的性命,那因果可就结大了,搞不好真的会完蛋。 想通了这段,蓝翼不禁有些后怕,他平时自持冷静,这次事关蓝扇的确是急糊涂了,反而想不周全,幸亏有老板在。 暗自庆幸了一下,蓝翼态度端正地感谢地给老板行了个礼。 老板摆摆手,“也不光是为了你,小蝴蝶又乖有可爱,比你强多了,也就是运气差点儿,遇着个你这么笨的。看看人家梁楠,再看看你,一样都是走酷哥流的,人家的情商比你能强出一座山去,几天就把胖狐狸捞到碗里了,你可倒好,八百多年才把窗纸捅破不说,到现在都还没交心吧,唉。” 毒舌评论正中红心。 蓝翼后糟牙这个痒痒,偏偏老板说的完全是事实,他完全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把黑名单上梁楠的名字涂的更黑一点儿。 且不提无辜中枪的“对照组”梁楠,被老板这么一开导,再加上老板出手心里有底,蓝翼这回还真是开了窍。 这次渡劫这么危险,最紧张的肯定是蓝扇不是他,紧张起来心情不平就没法好好闭关,蓝翼心念一转,干脆就扯虎皮拉大旗,暗搓搓地打着老板的旗号,豁出脸面去在园子里到处拜托撺掇,请出这些无事忙来,一则这些人都不是简单的,多少能借力,更重要的是可以分散分散蓝扇的经历,让这个装逗逼的闷葫芦开开心。 蓝翼的目的完全达到了。 老板给蓝扇挑的地方是个无人岛,距离任何一片陆地都非常之遥远,估计连人类的地图上都没有,加上老板亲自出手布下的连环阵法,安全系数极高。 园子里的那群跟组团观光一样带了大堆的东西来,吃穿住都解决了不说,还准备弄成可持续发展的。 不光钱老爷子弄了鱼苗虾蟹的来养,还有干脆挪了一堆果树蔬菜来种的,更夸张的是大师傅,这位自己倒是没来,但是让手下打杂的那几只叽叽喳喳的鸟雀们带了一堆鸡鸭鹅猪的来圈养。 东一锄头西一榔头的,一座原本只有乱石荒草海鸟水蛇昆虫,连动物都没有几只的一座小荒岛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个田园气息极浓的海外农庄,保守估计,住上十几年,吃喝都不成问题。 尤其是那用来住的山洞,更是被布置的完全可以立刻举办个婚礼啥的,看得蓝翼一阵心喜,暗搓搓地琢磨要不要干脆在这儿清清静静地度个蜜月得了。 园子里的人是真的很乐呵地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热闹了一小天儿,临了还意犹未尽地来了个篝火晚会,欢吃痛饮,载歌载舞,兴致来了还跑到海上去嬉水了一番,尤其是几个本身就是水族出身的,更是撒了欢儿,十分尽兴。 蓝扇本来恹恹地,后来被蓝翼抱着走着看着,被感染的也开怀起来,完全忘记最初目的地也跑去和人家玩成了一团。 喜欢是种神秘的东西,其力量之大有时候让人叹为观止,至少从前就算是蓝翼自己也很难想像有一天,他会为了一个人不要形象,没有下限,哪怕弄得满身是土,哪怕当众出丑,也只要这个人一个笑脸就觉得快乐。 热闹够了,老板一声令下,收拾收拾准备撤。 等园子里的人都撤出之后,老板凌空而立,双手快不可见地捏了无数复杂的法诀,一个无形的阵法无声无息地笼罩而下,将那个小小的海岛连同周围散落的海域都挡在其中,覆盖得非常彻底。 老板同蓝翼说的很轻巧,多少有些宽慰的性质,真要做起来还是要打起精神做得卖力一点儿才行。 那只小蝴蝶说起来也是不得了的来历,那一族可都是不要命的狠角色啊…… 园中众人无声地远远立在老板身后,心里为那两只蝴蝶轻叹,这与天斗就是一个大坎,过得去才好,他们这些家伙珍贵的很,少一个那就真少一个了,补都没得补,回不来的话,他们可就寂寞了。 做完最后的收尾工作,老板干脆利落地带着手下马仔们打道回府了。 苍茫海天之间,那座小小的岛屿被一阵雾气拂过,悄然融化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蓝扇被蓝翼揽在怀中,仰着脸并排躺在山洞前。 夜幕星空璀璨,放在哪里都是很值得一看的浪漫景致,偏偏这两个家伙只能不解风情地看出些有的没的来,索性闭上眼睛聊天。 蓝翼一只手揽过蓝扇的腰背,环到前面给他揉小肚子——据说是怕蓝扇被撑坏了,但这完全不可能发生好吧——占便宜占得理直气壮。 “难得这地方被布置得这么好,不如我们玩两天我再闭关吧。”蓝扇的声音懒洋洋的,显然是被伺候得很舒服。 “都听你的。”蓝翼毫无异议。 “偏偏这个时候那根木头把小狐狸给带走出差了,”蓝扇撇嘴,想起来总觉得少点儿啥似的不开森,蓝翼倒是挺称意,最近越发看那根木头不顺眼了。 “算了,这样也好,那只小狐狸心那么软……”蓝扇说了一半,后一半被蓝翼极快地堵在了嘴里,舌尖一搅,硬逼着把那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伏在蓝扇身上,蓝翼认真地于他对视,“那小狐狸和青爷时时出去都能带回大堆好吃的特产,你若是没了,就什么都吃不到,想想这个,你甘心现在就说那些丧气话吗?” 蓝扇一怔,反射性地摇头——那必须不甘心! 不过这只魔头是吃错药了吗?居然学会用吃的这招这么卑鄙?节操呢?下限呢? 关键是他还觉得真特么的有道理,顿时就有了好多动力肿么破! 蓝扇笑了,笑得超开心,搂住蓝翼的脖子把人拉低了就是一顿啃。 这世界上啊,果然只有爱与美食不能被辜负—— 第35章 抓住一只肥肥的三黄鸡,利落地放血,褪毛,开膛破腹。 鸡用来烤,鸡杂用来炒,鸡血调味之后上锅蒸,完全不浪费,完美。 蓝扇长了一副贪吃的胃口,可惜做饭的手艺是在不咋的。蓝翼养尊处优的本来也不擅长这个,为了享受到投喂蓝扇的乐趣,特地去学了,结果发现自己这方面的天赋竟然还不错,做了几次之后就很有模样了,至少蓝扇吃的很享受。 啪啪啪—— 天降肥鱼。 蓝扇到山上转悠了一圈回来了,不仅收获了肥鱼数条,还顺手弄了几个水果,薅了几把青菜,甚至用衣服兜了不少蘑菇回来。 蓝翼抬起头,在蓝扇自然地凑过来的脸上亲了一口,愉快地接手了食材,给晚餐添菜。 不多时,烤鸡和烤鱼的香气就飘散开来。 蓝扇乖乖地蹲在烧烤架子前面,流着口水看着火候。 蓝翼在土灶前煎炒烹炸,三下五除二端了一个大托盘的菜出来,几个大碗都装得满满的,香气扑鼻。 打开一瓶灵酒,两个人幸福地吃了丰富的一餐。 牵着手绕着小小的海岛转悠了一会儿,回到被布置得超级舒适的洞府里调息。 这个关简直闭得和度蜜月也没啥差别那么悠闲幸福了。 蓝翼的手握住蓝扇的双腕,从背后贴合,将蓝扇完全包容在怀中,妖力一丝丝地探入,极端谨慎,轻柔无比,唯恐伤到怀中人半分。 蓝扇凝神静气,全然放松地依靠着身后的人,任凭不属于自己的妖力侵入筋脉。 并不是所有的道侣都能用双修这招来提升实力的——那种本来就是为了双修才结道侣的除外。 拿梁木头和小狐狸来说,那两个一个属木,一个属火,正是相生相克,彼此修为又差的太多,如果不是梁楠无所不用其极地收罗了那么一个堪称双修文库的法门,那也是没有办法用这种和谐的方法快捷又快乐地共同提升的。 蓝翼也是一样。 蓝扇的妖力近水,蓝翼自己的则偏金,两个人从本命能力到妖力属性全部都是相克的,如此不合拍的道侣估计万年也碰不上一对,偏他俩就是这么一对。 蓝扇某些时候心异常大,根本不在意这个。 蓝翼就不行,他受不了那种蓝扇受罪他却根本插不上手的无力感,好在,他也不是白活了这么久的,梁楠那家伙总耻笑他手脚慢,该做的他却也从没少做。 蓝扇虽对蓝翼毫不设防,但第一次感受到蓝翼的妖力竟然能顺利地融入筋脉,非但没有不适感,还能很舒服地和自身的妖力融合,一同去冲击那些结络的地方,让自己的妖力运转的更顺畅的时候,蓝扇实实在在地惊到了。 他这点儿年岁修为放在园子里是不算什么,可他不缺眼界,自家这个魔头的妖力他了解的很,刀子一样锋利,只要略微放出来一些,连靠近都会觉得锋锐迫人,再加上根子里那大魔头就能克制他,所以之前他才总是有点儿怕,那纯粹就是本能反应好吧。就是后来不怕了,甚至彼此结了命锁,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两个人相克成这样儿的妖力能相容。 蓝扇不敢想为了这个蓝翼花了多少心思。 喉咙哽塞,他骨子里其实是自卑的很,全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这个。 又想着自己除了添麻烦之外似乎也没为蓝翼做过什么,更觉得愧疚,愧疚之下,便只能将自身关口都放的大开,半丝防备抗拒都没有地任由蓝翼施为。 本来这种妖力融合就是兵行险招,只为把妖力凝练转换成能被蓝扇接受的程度,蓝翼已经汗湿重衫,如今蓝扇这一下门户大开倒是误打误撞地配合完美。 再生僻,这也是双修的一种,但凡双修都有一个要点——信任。 彼此越是信任越是坦诚,效果就越好。 蓝扇与蓝翼直到如今也并未全然坦诚,连知根知底都算不上,却在蓝扇的愧疚和蓝翼的执着之下误打误撞地打通了双修的第一关节,两个人的妖力顺利相容,顺着蓝扇体内筋络缓慢游走通畅不顺处之后又绕到蓝翼体内经络,缓慢地温养滋润两人的筋脉内府,更让两人彼此更加地亲密无间起来——那种精神上融为一体的感觉尝试过一次就无法忘记——这才是道侣双修的真谛嘛。 渐入佳境之后便是水到渠成,连蓝翼都未曾料到第一次尝试就能成功,感受到蓝扇对他全然敞开毫不设防的那一刻,即便是一贯面色冷漠的蓝翼也几乎忍不住要喜形于色,之后硬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将激动的快要飞起的心情压抑住,凝神守一,打起十分精神,势要做得尽善尽美。 两人彼此妖力相容,元神相通,世间万物皆空,宛若浩瀚天地间只剩二人一心而已。 这一入定便是一月有余。 等两人从这选妙不可言的境界中醒来时,只觉得眼前的天地都换了新颜一般,一眼看出去,连平时注意不到的点滴细碎都成了清晰的美景。 老板布下的阵法妙到毫巅,与自然相合,四时变幻皆不妨碍。 时值初秋,岛上水汽浓郁,移植过来的那些树木本来就有阵法的滋润,再加上蓝扇蓝翼妖力圆融散逸出来的灵力激发,都生的郁郁葱葱,连岛上原本的那些荒草野果都长得水灵灵的油光锃亮,与之前那营养不良的样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蓝翼取了水,烧热了用来沐浴洗漱。 用法术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偏蓝翼就是喜欢亲力亲为伺候他家小蝴蝶的感觉,抖M的一比那啥。 被宠爱的感觉谁不喜欢,蓝扇乐呵呵地,跟在蓝翼身后转悠,左顾右盼,时不时抓一把野果,逮几条活鱼,用草绳串起来,再去看那些散养的已经跑野了鸡鸭猪鹅们,瞅见那只不错就去追,逮回来给蓝翼收拾。 等蓝翼把水烧好催蓝扇去洗澡的时候,洞府前面已经堆了一座小山的食材,都新鲜活跳,蓝扇正口水流了三尺长的蹲在那儿念念有词,听过去全是菜名。 蓝翼失笑,走过去弯腰把蓝扇拦腰抱起,一路走一路剥洋葱一样剥衣裳,走到浴桶前正好收拾利索,噗通一声把人扔进去,摸摸头,捏捏脸,稀罕了半天,这才转身去料理那一堆蓝扇想要吃的食材。 浴桶也是园子里的那些人带来的,一整块木头雕琢出来的,又大又润,自身就带着一股子好闻的清爽香气,加了热水,香气更清灵。 蓝扇趴在桶沿,舒服地泡在热水里,隔着屏风听着外面锅碗瓢盆的响动,心里忽然就感觉踏实又平静,仿佛之前那些黏稠的腥臭的如附骨之蛆般的惨烈回忆都变成了个遥远的梦境,模模糊糊的渐渐淡化了。 心念一动,低下头,热气氤氲中,胸口平滑细腻的肌肤上渐渐浮出一个紫红色的图腾,蓝扇弯着脖子趴在那里盯着看,笑得跟只偷到油的老鼠似的。 “喂,想不想听我的故事。”一大早就奢侈地开始吃红烧肉配鱼汤,吃得满嘴油乎乎的蓝扇忽然抬起头抽冷子来了这么一句,那语气和叫人把醋瓶子递给他差不多。 蓝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手一抖,筷子上夹着想放在蓝扇碗里的肉啪唧掉到了桌子上。 “浪费!”蓝扇手疾眼快地夹走丢进嘴里,洁癖狂人擦的桌子,比人家的碗都干净,蓝扇半点儿不嫌弃。 蓝翼这么强韧的神经此时也想给跪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就别逗逼了好吧! 偏偏心里再着急,蓝翼也不敢催,就怕这小祖宗情绪跑偏不肯说了,下次再有这个机会不知道又要猴年马月了。 有灵犀佩这种好物,蓝翼心里急的上火的感觉蓝扇这边儿接收得十分清楚。 蓝扇承认自从捅破了窗户纸,和大魔头变成了一对狗男男之后,他就越来越享受这种逗弄蓝翼的感觉了,那种被捧在手心吹不得碰不得的感觉让蓝扇自我感觉特受重视,心里爽爽的。 慢条斯理地吃吃吃,还不忘给已经憋得脸色都变了的蓝翼夹菜,好像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说了啥似的,专心享受美食。 蓝翼无力,拿这个逗他当有趣的小鬼没辙,难得蓝扇也会伺候他,这菜吃着味道倒是不错。 好不容易熬过了整顿饭,蓝翼也不着急了,还洁癖发作地先去把碗盘都收拾了,又洗了一盘子水果端出来,这才把蓝扇往怀里一抓,按住,吊着一个果子在他嘴边儿——逼问。 蓝扇哈哈大笑,揉着肚子在蓝翼怀里打滚,这家伙真是—— “行啦,我真不是那种一个果子就能收买的吃货,至少给我来一盆吧。” “说完,你想吃多少都行。”蓝翼把果子塞进蓝扇嘴里,拍拍他的肚子,抱得这叫一个紧。 蓝扇玩够了,两口把果子吃掉,回头在蓝翼脸上蹭了个嘴,又在人家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这才不作了。 “从哪儿说呢?还记得你捡到我的那天不?” “嗯。”蓝翼点头,怎么可能忘掉。 “你肯定是看着我原型的长相才把我捡走的吧,别否认,你就是个颜控,我早就看穿了。” 蓝翼不吭声,默认,那是事实,至少也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原型长得像才会惹起他的兴趣。 “其实没所谓,要是你没正好路过把我捡走,估计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蓝扇偏着脸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头,以他当时的那个状态,九成活不下去的。 “缘分吧,其实我原来不长那样的,我们一族原本都是很普通很普通的那种蝶妖,长得一点儿也不出彩,就是那种随处可见的蝴蝶,什么颜色的都有,大多数长的都和菜粉蝶那颜色差不多,深点浅点儿的差别而已。你要是那个时候见到我,肯定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蓝翼没反驳,他心高气傲惯了,若真是那种,他还真的看不上眼。 “所以啊,我们那一族连个响亮的名字都没有,又弱,本名能力也不像其他妖族那么强,顶多就是擅长隐藏,擅长点儿小幻术而已,弱小的到处依附强大的妖族生存,弱小的根本不入那些大妖的眼,连给人家塞牙缝都嫌不够。这本来也是我们的幸运,居然就这么狭缝求生的一直繁衍挺过了几千年。可惜,这种好日子总有到头的时候。 靠妖力和本名能力争斗的方法都落伍了,妖族也开始跟风,炼丹,炼器,炼阵。 本来我们这种弱小到一定程度的也根本没什么人看得上眼,可也不知道是哪个有创新研发精神的,居然抓了一只我们的同族去炼丹,结果让那家伙大喜过望。 我们这弱到不行的一族原来居然有这么大的作用——不管是炼丹炼器还是炼阵,只要有我族人的心血妖丹作引,那就事半功倍不说,还能激发特别的功效,简直像是鸡精或者高汤那么重要。 这下好了,我们要灭族了。 本来就是谁都能欺负一把的,怎么反抗呢? 不停的逃亡,族人还是不停的减少,一个比一个死的更惨,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都是噩梦,哪里都是地狱。 可我们不甘心啊,我们这一族再弱,那也是有过几千年传承的,族老也是有见识的。 生死存亡,逆不逆天的就没人在乎了。 于是就有了我……” 蓝扇靠在蓝翼肩头,半垂着眼睛,仿若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 蓝翼把他搂得更紧了些,一下一下顺着蓝扇的头发,无声地安抚。 半晌,蓝扇重新开口,“我其实没有父母,是族老们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造出来的,用了十几个族中资质最好的族人的精血,由族长亲自孕育出来的,能够承受逆天之术的逆命之子。 你知道什么叫逆命之子吧?” 蓝翼沉默,他的确知道,所以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把怀中人抱紧,再抱紧。 蓝扇被蓝翼过分用力的双臂勒得生疼,也不挣扎,只继续说故事。 “要做一个逆命之子出来是需要时间的,为了争取这些时间,不知道多少族人就这么自愿或非自愿地被折磨惨死。而我却有了一个快乐的,单纯的,全然不知世事的完美幼生期。所有人都把我捧在手心疼爱,宠着我,爱着我,像是爱护眼珠和翅膀那样。我最怕的就是族老们,他们也爱我,却会严厉至极地教导我各种幻术和法术。我学的约好越快他们就越高兴,也越严厉,到最后为了考验我他们甚至会一起围攻我一个,每次我都被收拾得很惨,可是还是很高兴,因为觉得全族我最厉害,将来肯定能保护那些对我很好很好的人。 现在想想,那时候我还真是傻白甜,半点儿端倪都没发现。” 蓝扇自嘲地笑笑。 “傻白甜过头的结果就是被真相吓傻。就在我以为我的将来肯定是当上族长,娶个白富美,领着族人走向新生活的时候,忽然有一天,所有人都变了脸,一起把拼命维持的假象撕开,按住我给我看那些血淋淋的真相。 他们没时间了。 那一段我记不清了,就记得自己被弄得晕乎乎的放在一个台子上,然后就是疼,千刀万剐烈焰焚身那么疼,一直疼了好久好久,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所有族人都不见了,除了我,只剩下我。 脑子里面有个声音告诉我,从此以后,你就是一族,所有族人都系于你一身,要为族人报仇,要报仇!要报仇! 我就浑浑噩噩地听着那个声音的话,到处复仇。 直到那个声音消失,我遇到了你。” 蓝扇弯了弯嘴角,没什么笑意地。 蓝翼在他唇角轻轻一吻,彼此的脸颊相贴,连温度都是一样的。 “刚把我带回去园子的时候,我不是被老板带走了吗,你还生气了好一阵子,回来了之后还给我脸色看。”蓝扇戳蓝翼黑历史。 蓝翼干咳两声,明智地不插嘴。 蓝扇呵呵笑了两声,“老板那是为你好,也是为我好,要是那会儿真是你养我,估计我早被你养死了。我那会儿刚知道了自己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变成那副样子的,完全就是个厌食症晚期来着。” 蓝翼惊讶地瞪大眼,这段儿他是真不知道,蓝翼暗搓搓地觉得委屈,伸手在蓝扇腰侧的软肉上掐了好几把泄愤。 蓝扇痒痒肉被捏,左右乱拱,大声喊停。 蓝翼也不过意思意思,先记个账再说。 蓝扇侧脸白他一眼,嗤笑,“我那不是怕你恶心吗。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自卑。你以为我长那个样子挺入眼,可我那个样子根本就不是天生的! 黑色是心头精血,蓝色是本命妖丹。 吃了全族人的血肉妖丹才变成了那个样子,若你当时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恶心?” 蓝翼无语,自己的尿性自己知道,如今听来心疼,当时只怕真的会觉得晦气之后便弃若敝履。 幸而蓝扇也没有翻旧帐的意思,让蓝翼松了好大一口气——果然媳妇还是要找个大度的。 嗤笑一声,蓝扇也不戳破蓝翼的小肚肠。 “只要不遇到你这种克星,我那时候还真是没什么敌手,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造了多少杀孽,灭了几个族,这种因果可不是救一两个人,做几件好事就能扯平的,搞不好这次我们真的要一起作对字面意义的死狗男男了,怎么样,怕不怕,后悔了没有?” 蓝翼抱着蓝扇不吭声。 时间一久,蓝扇心里渐渐没底,偏灵犀佩这会儿跟失灵了似的,就想回头抓过人来问个清楚。 谁知还没来得及动一下,迅雷不及掩耳地,命根子就被人家握在手心了。 蓝扇立囧。 这货不是吧! 这是个什么鬼反应?! 身后蓝翼冷冷笑出声,“反悔,怕?我看你是教训得的少了才不把我的话往心里去,今儿还是先给你紧紧皮子,咱这家规也是时候该立一立了。” 蓝扇眼睛瞪圆,张大了嘴,这画风换的太快他还没跟上呢,晕头涨脑地被抗起来,转瞬眼前就换了天地,整个人被砸进了那张结实的不得了的巨大拔步床上。 红色的床帐垂下,隔出一个密闭的空间,到处都是喜庆的红,红得和蓝翼的眼睛似的。 蓝扇怂了,可惜晚了。 蓝翼比他高壮出几圈的身子秤砣似的往身上那么一压,蓝扇别说想跑,就是想喘口气都难。 求饶的软话还没出口就被深知他尿性的蓝翼给一口堵在了喉咙里。 实木拔步床被折腾得一阵一阵的发颤,吱呀吱呀的声音听的人牙酸,好在这时也没人在乎这个了。 鲜艳喜庆的红色床帐把一切火热“严酷”的惩罚都掩盖的严严实实地,只有蓝扇被“折磨”的凄凄惨惨抽抽泣泣的声音挡也挡不住地流出来,证明了没事儿别作死这个道理。 第36章 未知的才是可怕的。 好容易鼓起勇气把自己的黑历史交待完,结果安慰没等到,反而因为说错话这种逗逼理由被按在炕上立了三天“家法”,蓝扇也是醉了。 一股子香气传来,蓝翼端了个大托盘走进来,撩起床帘,往蓝扇的屁股上一拍,示意他挪出个地方来。 蓝扇本来懒洋洋地不想动,看见托盘上满满的好菜,顿时利落地往床里一滚,空出好大一块地方让蓝翼把托盘放下。 不洗漱就可以吃饭,还可以赖在床上吃饭,这种美好的待遇蓝扇什么时候也没享受过,这回美了。 二话不说,拎起筷子,甩开腮帮子就开吃,撅在床上的小样儿和外头散养的那些小肥猪也差不哪去。 蓝翼扶额,摇头无奈地笑,实在没法想象深度厌食症版本的蓝扇是什么样子的。 似乎从老板把他放回他身边之后,这小鬼头就没有不爱吃的时候,活像个饿死鬼。 蓝翼不知道他的吐槽其实和事实离得真不远,蓝扇当初真的差一点儿就自己把自己活活饿死了。还是老板果断封闭了他的记忆,后来又用药物和法术双管齐下将他的记忆和情感割裂隔离开来,这才让蓝扇捡回了一条小命。 不过疏不如堵,老板自然不会做蠢事。 如今蓝扇已经能够承受,那些手段自然就功成身退,把问题都留给蓝扇自己面对解决了。 不,是留给蓝扇和蓝翼共同面对。 无微不至和相濡以沫并不是一个遥远的词汇,不是理想的形容词,如果有人幸运到真的可以遇到,就会知道那种从此踏实、永不孤独的感觉是多么美好和奇妙。 最好的相遇,是一只蝴蝶终于找到了最心爱的花。 最好的相守,是两只蝴蝶从此结伴,自由地畅游飞翔在无边花海之中,无论天气是晴朗还是阴霾,只要比翼,就能一直飞。 用力地,投入地享受最爱自己的那个人给自己精心烹制的食物,蓝扇看似没心没肺眼里只有吃的逗逼样,心里却满满地都是感激和暖融融的满足感。 最初,他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天之骄子,受尽宠爱,也曾发誓要为了那些珍爱他的族人挑起重担,像族人们珍爱他一样,珍爱他们,让族人们都能过上越来越好的生活,每天都快快乐乐乐的。 后来,世界在眼前瞬间颠覆,他一下子从一个掌中珍宝堕落成了族人倾尽心血制作出来的复仇工具,浑浑噩噩,杀戮无休,太痛了,痛到麻木之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着的。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太好了。 老板说,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是因为天道浩瀚,天道才是真正最公平的,天道之下众生平等,是真正的平等,无论是大妖,还是毛虫,对天道来说都毫无差别。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 你蒙受迫害,你犯了错,你受了苦,你做了好事,你有了爱人,一切都被因果线织成大网缠缚于身,等待审判。 蓝扇从前很怕,他知道蓝翼对他的感觉并不比蓝翼开窍晚,他不傻,可他怕,他也自卑。 然而那一切的负面情绪都被蓝翼强势的击碎了,他们结了命锁,从此生死与共,生则相伴永远,死就一起魂飞魄散,无论如何都不会寂寞。 蓝扇现在觉得,他的运气真的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好到他根本舍不得死,想到未来会有的无限美好,蓝扇就忍不住从心里往脸上涌出笑意。 他不会逃,他能撑过去,真正的幸福才刚刚开始,他决不允许这幸福就这么短暂的戛然而止,他是逆命之子,他背负噬亲之罪而生,他满身杀孽,可他要活下去,就算卑鄙苟且,他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蓝翼并不知道蓝扇心中所想,但他能感受到蓝扇的心情,那股欣然和坚定中蕴含的满足与踏实让胸中同样满溢。 八百多年,这只小蝴蝶终于是让他给焐热了。 蓝翼心中那股子激动简直无法言说。 其实即使说不出来也看得出来,这个平素看着斯文冷静实质高傲得如在云端的男人如今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是微笑的,不管是砍柴摘菜抓鸡杀猪还是做饭打扫,那个合不拢嘴的傻笑就一直没消失过,看得蓝扇都想捂脸,却又忍不住也跟着傻笑。 大劫在即,这两个不靠谱的家伙却好似真的在度蜜月一样,傻白甜到一个不行。 心意相通,双修起来更加事半功倍,入定的时间也与日俱增。 蓝扇的妖力在日日夜夜的循环交融中变得越发凝视圆融,内府妖丹也莹润有光,状态可谓前所未有的好。 蓝翼也彻底变成了个居家好男人,不仅帮蓝扇调理妖力,变着花样做好吃好喝投喂,粘粘糊糊在拔步床上扯了帘子恩爱无限,更颇有趣味地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出海捞上一网,收拾一顿海鲜大餐什么的给蓝扇打牙祭。 山中岁月不知数,这样幸福到梦幻的时光更是过得飞快。 终于有一天,蓝扇笑着对蓝翼说:“时间到了。” 蓝翼也笑,轻轻在蓝扇唇上一吻,轻如蝶翼,印痕入心,“我等你。” 等你一起生。 或者,等你一起死。 蓝扇揽住蓝翼的脖子,抚摸他的后颈,眼神清澈安定,额头相抵,彼此的呼吸交缠。 蓝翼伸出双手,紧紧将蓝扇搂在怀里。 这一刻仿若即是永恒。 良久,蓝扇双手按住蓝翼的肩头轻推,“走吧,别落下东西,别离的太近,等着我就行。” 蓝翼点头,埋在蓝扇肩颈,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飘然浮立于半空。 蓝光一闪,身上衣衫瞬间变换,峨冠博带,长袍广袖,身后巨大的蝶翼虚影轻扇,洒下一片极美的幽蓝光屑。 蓝扇须臾不瞬地看着这个出尘无双的大妖,这是他的,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也是他属于的,多骄傲。 蓝翼广袖一拂,岛上原本不存的那些物件与生灵便被袖里乾坤轻轻卷走。 蓝扇微微一笑,返身走进了已经空无一物的山洞。 蓝翼则飘然而起,离开了老板布下的阵法,远远地退开,隐匿了身形,立在海面上静候。即使已经看不到被老板阵法笼罩的那个孤岛,却依然遥遥地凝视着那个方向。 原本晴空万里静若翡翠的海面上忽然吹起大风,浪涛翻涌,乌云聚拢,天边遥遥传来闷闷的巨响,海鸟四散惊逃,鱼群惊慌下沉,转瞬之间,天地间便一片昏暗。 海水被飓风推动,巨浪如山,乌云低垂,几乎与海浪相接。 黑沉浓云中银蛇电舞,闷雷声近在咫尺。 天劫,终于来了。 蓝翼望着那劫云中不详的暗红色,心中一片沉静。 四九天劫。 以蓝扇的道行无论如何都不该有的四九天劫。 果然,这是个必死之局。 天道无情,不看前缘,只看因果。 天道有情,天衍四九,终有一线生机。 蓝翼看不到孤岛上,浓郁的近乎实质的紫蓝色雾气弥漫扩散,覆盖了整座孤岛,狂风席卷,雾气丝毫不散,像是一朵浓艳至极的紫色巨花,重重叠叠的花瓣中央,颜色浓郁的近乎黑色,暗红与淡金的光芒隐隐交错。 浓雾之外危机重重,浓雾之内却响起了孩童清脆无忧的笑声。 “看,我能飞的这么高了,之前都不知道,原来这么高的树上也有花啊,这花开得还真不错,挺香的呢,看着就好吃,你们要不要也尝尝?” “再让我玩儿一会儿嘛,我都飞得这么好了,肯定没事的,你可千万别去告诉族老,我把最好那朵摘给你好不好?求你啦……” “这个蜜好吃,哪来的?回头带我一起去,多弄点儿来大家都尝尝。” “我今天又学了新招式,等我学好了也教你,大家都变得厉害了,我们就能去更多的地方,天下那么大,肯定有很多好看好吃的花。” “再加把劲儿,等我修成人身就能吃到更多的东西了,别告诉大人我偷偷去看了人类,不然你也跑不掉,我们可是共犯哦。” “真的吗?这个是给我做的?这衣裳真好看,谢谢啦,快让小爷亲一口表示感谢,你要是没嫁人多好,将来小爷肯定也要娶一个能做这么好看衣裳给我的丫头,还要会做饭,小爷肯定很快就能修成人身了。到时候我们加把劲儿,大家一起吃香喝辣!” 。※※※ “为什么要捆着我,这是什么地方?族老,族老快点放开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乱跑了!族长,族长你帮我求求情吧,别吓唬我了,这个不好玩儿!” “不,不要——————————” “不要,我不要吃!” “不要,不要死,不要——————————” “停下,我不要,不要再说了!啊啊啊啊啊————” “好疼,我好疼,放开我,求求你们了,我以后听话,什么都听,我会乖乖的,放开我,求求你们了,好疼啊,好疼……” “复仇,要复仇……我的命是族人给的……要为族人复仇……疼……复仇……火……好烫好疼……” “复仇,要复仇,伤我族人者死,虐杀我族人者族灭,复仇……” 我已经帮你们报仇啦。 伤害过你们的那些全都被我杀掉,死的很惨很惨啦,真的,我都做到了。 气势万钧的劫雷一道接着一道,一道比一道更狠地劈落。 浓郁的雾气顽强地被劈散又聚拢,雾气越来越淡,不祥的暗红色和微弱的淡金色交缠相争,像是两条互相撕咬的巨蛇。 劫雷煌煌,孤岛上碎石迸裂,海面卷起千堆浪。 执着的雾气渐渐淡了,一只巨大的蝴蝶影影绰绰地露出身形,一双蝶翼铺开,盖住了大半个孤岛。 黑色的羽翼被劫雷劈的残落破碎,那两只眼睛一般的蓝色斑痕却完好无损,正放着莹莹的幽光,护着垂翼的巨大蝴蝶。 腥甜的味道散出,越来越重,重的近乎腥臭。 巨大垂死的蝴蝶身下,紫蓝色浓稠的血液汩汩流出,汇成一条颜色诡异的小河,河水上再度浮出雾气,比之最初更加浓郁数倍的雾气。 劫雷毫不容情,劈的天摇地动。 那雾气却越聚越浓,居然凝成浓浆,一张张面目各异表情狰狞的面孔从雾气中凸出,被那些紫色的浓浆束缚,疯狂地挣扎,每一张面孔都张大了嘴,无声地嘶吼。 尘归尘,土归土。 我已经报了你们的仇,也报了你们的恩。 你们该自由了,我也该自由了。 大家,都该自由了。 从一开始,蓝扇就没有想用任何外力来对抗劫雷,他依仗的只有自己的妖力和这么多年下来积累的那一点点功德——与他做下的杀孽相比,那功德真的只有一点点。 然而,足够了。 蓝扇无需功德来替他抗住雷劫,他甘心情愿地行善,任劳任怨地给老板干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把那些被他束缚的灵魂。 劫雷淬炼过的淡金色巨蛇颜色越发刺目,那暗红色的不详之光似有畏惧,不敢再纠缠,返身缠住了已经无力挣扎的巨大蝴蝶,孽果报应,本来应该是极痛的,千刀万剐,烈火焚身,这些小爷早尝过了,痛着吧,小爷扛得住! 呛咳出一口血,现出原形的蓝扇只能在心中得意大笑。 他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但他能感觉到,那条功德金光凝成的小蛇正顺着他的心意在雾气浓浆中游走,所到之处,那股腥臭黏腻由纯粹的怨气和戾气凝出的浓浆渐渐雾化散开。那些挣扎到绝望的面孔趁势破雾而出,化作无数虚影,密密麻麻地浮在半空。 蓝扇已经再无余力,侧脸伏在尘土里,张大眼睛,对着那些虚影。 尽管看不到,蓝扇的脑海中也绝对不会忘记——每一张他记得的面孔都曾经是他的族人,自愿或不自愿地献祭了生命,蓝扇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珍爱过他,还是从头到尾只有利用,或者还有恨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被算作是他们的族人,还是只是个被制造出来的工具。 那些他不记得的,都是死在他幻力之下的,肉身死后,魂魄也无法逃离幻力的牢笼。 蓝扇看不到,也不记得,有没有伤及过无辜呢?大概有吧。 就算肯定有也没什么关系,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他正在接受报应。 蓝扇甚至还有心思想象,这么多年,这么多魂魄都被他拘束着不得脱身,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掐上一架呢,还是早就已经同仇敌忾或者把过去完全遗忘了呢。 身下的血越流越多,金色游蛇越来越小。 雾气散去,在功德金光被消磨殆尽之时,刚好全部的魂魄都被释放了出来。 该是最后一道劫雷了吧,别说,他还正经挺厉害呢。 蓝扇心里依旧自恋地笑,转动起那颗已经布满深深裂痕的妖丹,最后的妖力冲出,残破的蝶翼艰难地振起,巨大的蝴蝶缓慢地腾空,鲜血淋漓,倾落如雨。 啊啊啊啊啊—————————————— 展开的蝶翼遮蔽了劫云,将那些懵懂脆弱的魂魄牢牢护住,用真身硬抗了最后也是最强的一道劫雷。 劫火雷霆直落,山崩海啸。 残碎巨蝶轰然落地! 被护住的那些魂魄化作轻盈气泡从巨蝶身下浮出,色彩各异,荧光闪烁,美丽的仿若幻梦。 气泡们盘旋漂浮,伴着拂过的清风徐徐上升,飘远,再也不见。 丝丝缕缕的雨滴悄然落下。 雨水是透明的淡淡金色,甘甜清冽,温柔地落在垂死的巨蝶身上,仿若温暖的爱抚,就像是最初哄他入睡时的拍哄,伴他进入安稳甜美的梦境。 雨滴落在巨蝶的头上,顺着巨大的眼睛滑落,似一滴晶莹的泪水。 劫雷已过,劫云散去,海面又是一片风平浪静。 蓝翼疯狂地冲回了孤岛,满目疮痍,在乱石中小心翼翼地捧起全身焦黑、双翼全碎的蓝扇,灵药灵酒灵丹各种疗伤法术和法宝不要钱地汪蓝扇身上用。 胸口的命锁图腾时冷时热,蓝扇有多痛,蓝翼就有多痛,不过不要紧,他们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 蓝翼的准备十分充足,豁出去搜括的好东西很快把重伤濒死只剩一口气的蓝扇拉回了三四成。 像块水豆腐一样被蓝翼珍而重之地托抱在怀中,蓝扇艰难地喘息,略微恢复了听觉,人形是别想了,还能说话就不错了。 蓝翼已经把能用的都用了,还在锲而不舍地给蓝扇输送妖力。 感觉到破碎的妖丹和断裂的经络都暖融融的,疼痛变得缓和,蓝扇想笑,可惜顶着蝴蝶的脑袋实在没法笑,要是能笑,那得有多丑。蝴蝶翅膀再好看,那也是个虫脑袋——恢复了一丝精神就能逗逼,这说不定也是种才能。 “天黑了,还是还亮着?” “已经是午夜了,我等了你好久。”蓝翼语气平静,丝毫听不出他已经泪流满面。 蓝扇弱弱地呵呵了两声,“别想骗我,你肯定哭了吧,别忍着,我喜欢你为我哭。” 蓝翼再也忍不住,克制地把脸轻轻贴在蓝扇头上,湿冷的泪水混合着丝丝落落的雨水,一直滋润到蓝扇的心底。 这么平静,这么安心,再也不用背负那么沉重的东西。 蓝翼的泪水在蓝扇的心里落成一片清澈的小湖,清凉静谧。 “我看不到啦,你帮我看看,我记得,今天应该是十五,月亮肯定圆的很好看。” 蓝翼听话地抬头,云开雾散,一轮高月当空,清辉满溢,果然圆的很好看。 轻轻在蓝扇的虫脑袋上落下一吻,蓝翼泪中带笑,“月亮圆的真的好看,和我们一样,都圆满漂亮。” 蓝扇嗯了一声,幸福地脱力,全身放松,沉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那黑暗并不可怕,因为总有人会在清晨用食物的香气把他唤醒,然后一起相守,吵吵闹闹嘻嘻笑笑地走过后面的时光…… 第37章 天劫过了,蓝扇活下来了,两个狗男男又可以黏黏糊糊地闪瞎人眼了,前景很美好,眼前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蓝扇是逆命之子,说通俗点儿就是违禁武器,也就是因为制作过程太残酷,杀伤力太强大,所以上了天道的黑名单。 逆命之子其实并不无敌,威力强弱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材料本身。 蓝扇那一族本身就有幻术的天分,究其根本,隐匿或者拟态也都算是幻术的一种。把全族,尤其是当初为制造蓝扇提供精血的那些族人的心血妖丹乃至魂魄全部都豁出去赌上,最终他们也的确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牺牲够大,材料够好,蓝扇有次和蓝翼自嘲,与其说自己是只蝴蝶,不如说自己是颗变异的猪笼草。 蓝扇的看家本领就两个,幻境,吞噬。 幻境引诱困住猎物,只要有一瞬间被迷惑,那就没跑了,直接成为蓝扇的养料。 神智不清,只盲目听从脑中声音的蓝扇不记得自己到底吞噬了多少个多少族的猎物,反正能成为养分的部分是一点儿都没浪费,这才是他不过千把年的岁数,道行就能和石娘娘那种大僵尸有一拼的真相,某种程度上来说,蓝扇的存在比蝉妖还要“违法”。 本来这次天劫蓝扇要是和其他人一个套路去扛,甭管是用妖力用法宝或者用功德,那都是妥妥的一个被劫雷轰成渣的下场。 偏偏蓝扇没有,他反其道而行。 蓝扇这种吞噬的体质他自己也不能控制,纯属本能,但清醒之后,他能控制自己不去消化那些被困在他妖丹中的魂魄。 这种近乎领域的幻境吞噬与其说是本能,倒不如说是诅咒来得更贴切,蓝扇早就想要和过去做个了断,把那些从他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后还幸存着的魂魄都释放,让他们自由,也让自己解脱。 可他做不到,就像人类只能整容,但不能给自己改造成鸟类或者鱼类,沐浴在老板无所不能的光环之下,蓝扇能做到的也只是控制住吞噬的本能,把幻境细化,与吞噬分割,磨练成真正属于自己的能力。 蓝扇做的很努力,可是本能就是本能,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尤其吞噬这种本能还不能疏只能堵,所以别看蓝扇整天大吃特吃,还无肉不欢的一副饭桶样,可怜见的他其实一直是在“吃素”的,让一直肉食动物吃素为生,吃的多点儿实在不算啥。 也正因如此,这八百多年过去,除了积累的功德和当了那么一会子明星收到的“类信仰”之外,蓝扇的修为几乎毫无寸进。 想要脱胎换骨,彻底与过去划清界限,天劫是他的生死关,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蓝扇根本就是在玩命,利用天劫将自己重伤,妖丹碎裂,蝶翼残碎,诅咒般的禁锢在他濒死之时最弱的那一刻,利用功德之力,终于将那些幸存下来的魂魄从妖丹中释放了出来。 蓝扇实在是在作死。 他的妖力根基一下去了大半,别说劫雷,普通的大妖一下子也能戳死他了。 然而因果是个奇妙的东西。 被蓝扇豁出命去释放的那些魂魄因能重入轮回反而又成就了他的功德,也正是这些微薄的功德化作丝丝灵雨反哺与他,最后护住了他的一线生机。 做个好人难,做个好妖更不容易,人善还被马骑呢,蓝扇是真的没想到这本来是为了斩断前缘的善念最终救了他的小命。 “看样子,我以后得好好做个善良的妖啊……”蓝扇的声音嘶哑的已经不成样子了,吐出的基本就是气音,听得蓝翼心里发酸。 “你还是先把自己恢复成个人样再说吧。”蓝翼的语气恶狠狠,动作和表情却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简直就是口嫌体正直的典范。 不过蓝扇如今也是真的很惨。 蝶翼全碎,妖丹也就剩个渣,修为大退,惨的一比那啥。 一只破破烂烂的巨大蝴蝶横在那儿,连个标本都够不上,至少标本还是囫囵个儿的呢。 脆弱成这样根本就无法挪动。 岛上被劫雷轰的和月球表面似的,之前的山洞早就变成了大坑,蓝翼只好一边照顾着蓝扇,一边当起鲁滨逊,想尽办法把这个破烂孤岛弄得舒服一点儿,让蓝扇少受点儿苦。 这个时候身为一个大妖的好处就显出来了。 蓝翼硬是施法,就地取材弄了一间有巨大穹顶的体育馆那么宽敞的大房子出来。 活得久,囤货多,蓝翼大手笔地把巨大房间里全部铺上了奢华的丝毯——全部都是流光锦——珠姐和阮娘出品,必属极品,进可攻退可守,还可治愈,清心凝气,无论是疗伤还是修行都能事半功倍。 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把易碎品蓝扇给挪进来。 无力恢复人形,巨大的残破的蝶身挪动起来简直不能更麻烦。 终于安顿好蓝扇,蓝翼一头汗地松了口气,剩下的就是调养了。蓝扇这次元气大伤,修为又倒退了那么多,损失惨重,唯一得到的好处就是诅咒已破,从此以后再不必被那个吞噬的本能控制。 挺过了天劫,这笔帐就算是了了,那些能力从此就真正是属于蓝扇自己可以掌控的本事了。 脱胎换骨,赎尽孽因,斩断前缘,就算是修为尽毁也值得啊,何况老天爷对他不错,这不还给他留了点嘛。 蓝扇笑嘻嘻地安慰蓝翼那副苦瓜脸。 瞅见那个虫脑袋,听见那个虫脑袋发出的嘶哑的声音,蓝翼更心塞了。 掏尽家底,这会儿真是不计成本地给蓝扇进补。 好东西大把大把地往蓝扇身上用,蓝翼半点儿不心疼,只恨自己不如梁楠精明,好东西到了用的时候才知道少,千金难买早知道。 用了足足三年的时间,蓝扇的蝶翼才算长好。 重新长好的蝶翼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原来黑底蓝斑的神秘花样变成了通体夜蓝,那双眼睛一样的斑仍在,颜色却变成了一种通透的海水一样的蓝,很快,两人就发现这种蓝居然还会随着蓝扇的心情而变色——心情愉悦的时候就像风平浪静的海水,碧蓝如翠;郁闷的时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灰蓝暗沉。 蓝扇最近被伺候的跟老佛爷没差,实在没有什么好生气的由头,所以俩人也没见识到那是什么颜色,不过见不到最好,蓝翼半点儿不想见识这个,倒是蓝扇还挺好奇。 渡完天劫,自家翅膀从神秘邪气流变成了优雅小清新风格,还自带心情指向标,蓝扇觉得挺有趣,看那双“眼睛”的颜色就知道他最近心情有多好,重获新生嘛。 调养了许久,终于能恢复人型。 蓝扇揽镜自照,发现不光是原型,连人型都不一样了,五官倒是没变,肤色从阳光古铜一下变成斯文白皙,加上蓝扇那双黑白分明水润圆亮的大眼睛,阳光酷哥立刻变成了萌系美少年,蓝扇囧,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型。 “你说,我还能再黑回去吧,这么白惨惨看着好不顺眼。”蓝扇期待地看着蓝翼。 蓝翼揽住蓝扇瘦了好几圈的腰,把人抱起来按回床上,摸摸这小鬼瘦到骨头都支棱出来的身体,深吸了口气,憋出一个微笑,“那个回头再说,你先想想晚上想吃什么,我好去做。” 非把这小鬼给养回白白胖胖的样子不可。蓝翼心中发狠。 蓝扇果然立刻抛弃了之前的问题,对他来说,如今是真正的可以享受美食了,当然是吃最重要。 蓝翼已经彻底把自己磨练成了个全能主夫,家里家外一把手,孤岛上被他重新弄成了个世外桃源的样儿,当初那些鸡鸭鹅猪的后代们都长得肥嫩满山撒欢儿了,郁郁葱葱的果树也是果实累累缀满枝头,就连菜园和鱼塘也被蓝翼重新侍弄好,食材都新鲜活跳,就等着蓝扇点菜。 丰盛的晚餐把蓝扇喂得饱饱的,一小壶灵酒下肚,蓝翼帮着蓝扇梳理灵气化为妖力一点点儿修复他的内府妖丹和经络。 双修完就着姿势耳鬓厮磨的时候,蓝扇手脚不老实地东摸西摸,忽然发现两人胸口的命锁图腾颜色居然也变了,朱红色中淡金闪烁,看着顿时漂亮不少。 蓝扇心里高兴,忍不住凑上去,在蓝翼胸口处的图腾上亲了一口。 这会儿子就算他修为倒退到连范周都打不过也不阻挡他的好心情。 包袱全没了,连呼吸都畅快了。 搂住蓝翼的腰,轻轻的磨蹭,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暗示”。 蓝翼气息顿时重了,只犹豫了片刻就从了。 劫后余生,大难不死,他们的后福这才要开始呢。 第38章 脱胎换骨没了桎梏,又有蓝翼双修相助,蓝扇那惨兮兮快见底的修为终于稳步回升了起来。 其实就算有蓝翼不遗余力地辅助,又有各种灵果灵酒大补,想要恢复到天劫之前的那个层次也是个漫长的过程,如今的蓝扇单论修为也就能和大师傅手下那群鸟雀们玩一玩了,不过蓝扇自己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他如今心情好的很。 未经变故之前,不管是真是假,蓝扇也是被倾举族之力宠出来的,如今心病一去,自卑不在,从前那些娇纵任性的小脾气就又都跑了出来,反正有蓝翼乐意宠着。 从前的蓝扇看着没心没肺,心里却总是捂着一滩脓血。 如今这样想笑就笑,想怒就怒,嬉笑由心七情上面的样子带的蓝翼也开朗了不少,脸上表情生动许多不说,用蓝扇的话就是连脸皮都厚了三尺。 看着一本正经的,蓝扇还真没想到这货长得五大三粗,一脸精明冷酷,内心居然住了个浪漫小清新。 自打蓝扇受的伤恢复得七七八八,蓝翼最乐意干的事情就多了一样。 专门捡那种月朗星稀天气好的晚上,拉着蓝扇化出原型在海面上各种飞。 两只蝶妖的原型极相似,银亮月光洒落海面,夜空之下,幽蓝和夜蓝的蝶翼扇动,带起无数晶莹细碎的光屑,翩翩而舞,美得如梦似幻。 诱得海中的鱼儿都会成群结队地跃出海面——然后被无良地一网捞起,成了盘中餐。 二人世界蓝翼过的滋润,除去双修的时间,蓝扇被一天五顿的投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脸都圆了一圈。 这种日子实在太堕落了。 有蓝翼在蓝扇倒也不觉得寂寞,可还是想着园子里的热闹,再者也应该回去报个平安,最重要的是,就算蓝翼换着花样做,他也实在有些吃腻了岛上这几样东西,终于忍不住磨着蓝翼要回去。 蓝翼对二人世界恋恋不舍,被蓝扇撒娇打滚地磨着也答应了。蓝扇的修为倒退了许多,岛上是清静,到底还是园子里灵气浓郁,闭关修炼起来也更得利。 一晃眼就是五六年过去,岛上已经被经营的花红柳绿,各色家禽家畜都被散养得和野生的差不多了,加上蓝翼建造蓝扇布置的屋子院子,十足是个世外桃源的样子。冷不丁要离开,两人心里都有些舍不得。 怎么说都是对二人有独特意义的地方,不如回头和老板讨了来,时不时的回来度个假也不错。 打定了主意,干脆也不收拾东西了,反正有老板的阵法罩着,又是个不在地图上的无人岛,别说是贼偷,就是只陌生蚊子也摸不到,安全的很。 这么一想,两只蝴蝶就潇洒地甩了手。 蓝扇借着修为大减的由头躲懒,出工不出力地猴在蓝翼身上非要他带着走。 蓝翼也惯着他,任蓝扇搂着脖子,两腿盘在腰间,一手揽了蓝扇腰背,一手托着蓝扇肉后丘,光明正大地吃着豆腐,内心撒着小花儿就动身了。 孤岛离园子其实挺远,不过对大妖也不算什么,带着个大包袱,脸不红气不喘,嫩豆腐在手不着急,溜溜达达往回走,磨蹭着也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到了。 对人类来说,五六年的功夫足够一个婴儿长大到可以打酱油,对园子里那群大小妖怪们来说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别说变化,连头发都没掉半根。 蓝扇的回归的到了盛大的欢迎。 尤其是从前那个黑不溜秋圆滑恶质的德行变得萌萌的又白嫩又讨喜,这群人就更稀罕了。每天都有大把闲人借着送贺礼送慰问品的由头上门行调戏之实。 每天都被借机捏脸捏胳膊好几回的蓝扇恨得牙根直痒痒,奈何拳头缩水了,蓝翼这家伙还饶有兴致地杵在一边儿看热闹,那张脸上明晃晃地幸灾乐祸兼报复——让你嫌岛上冷清,着急回来凑热闹,这回成热闹了吧。 蓝扇对这小心眼儿的家伙简直无语。 之前不是挺爱吃醋的吗,和人多说一句话都要给脸色,这会儿怎么大方起来了,蓝扇心里咬牙切齿,打定主意要让这家伙好好守上几天空房受受教训。 躲躲清静,涨涨修为,顺便教训教训蓝翼这个小心眼儿的,蓝扇正准备一石三鸟的去闭个关,赶巧范周他们终于“出差”回来了。 这回他们走得时间算久,走之前知道蓝扇要渡劫,范周就很担心,一回来听说蓝扇已经顺利渡劫归来了,范周拎上特意打包的“土产”直接就冲了过来。 他们这回去的是个凡人集体修仙的世界,好东西正经不少,范周惦记着蓝扇,特意搜罗了不少有益修为的东西回来给他,里面有好几样都相当珍贵。 这才是义气啊,就说当初他们一见如故是有缘分的,关键时刻这胖狐狸果然够贴心。 蓝扇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抱住风尘仆仆的范周就是一顿猛蹭,蹭得边儿上两个妒夫眼睛差点儿绿了。 咬牙切齿忍了又忍,梁楠终于忍不住,两步上前,伸手用力把蓝扇从范周身上撕下来往蓝翼怀里一扔,抱起范周就走了。 范周在梁楠怀里折腾,锤着木头肩膀叫唤:“别闹,快点儿把我放下,那些东西该怎么收拾怎么用都还没交待呢!” 梁楠本来就对自家胖狐狸过分关心别人正不爽,当然不肯把人放下,“东西都送到了,别的不用你管,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还得去和老板交差呢。” 见老板是正经事,范周心里不爽也老实了。 好在有个好用的戴子属,给主子收尾擦屁股什么的早已习惯成自然,巨细靡遗地和蓝翼交代了“土产”们的功效和保存使用方法之后,十分有眼力价地紧追主子们的步伐撤的那叫一个干脆。 加上范周这一堆,蓝扇这阵子收到的好东西足能堆满半间屋子。 人家的心意不能浪费,志得意满地拍拍蓝翼,让他好好看家,蓝扇搂着宝贝们哧溜一声就钻去闭关了。 蓝翼摇摇头,倒不像蓝扇想的那么不爽。 感情踏实,不再患得患失之后蓝翼反而放得开了,蓝扇那个性子的,不能逼得太紧,也不能太小心,论起骄傲来他们不相上下,信任才是最能取悦蓝扇的东西。 打理了自家院子,去拜谢了老板,又在园子里走上一圈还礼道谢,都打点妥当了,蓝翼便放心地任蓝扇闭关,自己去和老板打了招呼,重新开工了。 “出差”的人一回来,工作就会变多,这已经是常例。 不过这回老板倒没立刻交待差事,只让蓝翼先去金老大手下还继续兼差,有事的时候再叫他。 蓝翼想着老板弄来的那把扇子虽然因为蓝扇自己够给力最后没用的上,到底是青爷牵了线才到手的宝贝,不管对方心思纯不纯,都该去打个招呼道个谢,这么一来倒是正好顺路跑一趟。 不想无心插柳的还听到了个新闻。 第39章 蓝翼本来也就是顺便拐上门道个谢,送点儿礼意思一下。 没想到青爷和那位真君还挺客气地请他吃了顿饭,饭后居然还蛮有诚意地请他坐下聊了聊天。 蓝翼和蓝扇不一样,蓝扇知道青爷夫夫俩不好惹,故此虽然好奇,也就是时常转转绕绕,套个近乎蹭顿饭而已——自从被蓝翼带回园子又被老板救下之后,蓝扇骨子里对园子的归属感比蓝翼其实深得多,对园子里的人都有天然的好感。 蓝翼不同,就连老板他都只有九成相信,不过鉴于能被他十成相信这世上只有蓝扇一个,九成也就是他能付出的最多的信任了。 对青爷这两口子,蓝翼反而对那位异界真君更有好感,至少那位虽然也有城府,但性情淡漠高傲,并不屑于鬼蜮伎俩,拐弯抹角的事情更是懒得做。青爷则不同,这位是个资深“出差”人士,经历过不知多少世界多少时光,披着一张无懈可击的脱俗外皮,一肚子的黑水加上花花肠子足能做上一缸的酱焖肥肠还有余。 青爷到底不介意蓝翼这点儿子小戒备。 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挣扎到脱胎换骨成了经过天劫认证的神仙——就算他只领了证没上岗吧,那也是神仙——老板吸纳了他,园子算是归宿,可若没有遇到二郎,哪有他如今时不时小露锋芒恶作剧一番的活泛样儿。 心里踏实有依靠的,才允许自己有破绽,能随心。不然,就只有让自己无坚不摧,才能保得全身而退。 扯远了。 青爷把人留下来说话,重点就只有一个——此界的那尊哮天犬渡劫失败了。 这消息蓝翼还真不知道,他忙乎自家小蝴蝶渡劫还忙乎不过来呢。 不过哮天犬渡劫失败与他们关系不大吧,这也值得特别拿出来八卦一下? 蓝翼不解。 青爷微笑:“那条神犬渡劫失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有趣的是,那哮天犬的主人明明没有渡劫,却也跟着失踪了。” 蓝翼一惊,好歹那位也是位高权重的一方大神,更和上面那两位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失踪了?! “敢问青爷,这事可是上面的手段?” 青爷嗤笑,“上面那群还不见得知道呢,也是因为出了这么档子事儿,我才知道,原来我家这口子还和别人心有灵犀呢。”一双妙目意味深长地横了一眼身侧某人。 一直静坐喝茶装个布景板的二郎真君呛咳了一声,甚少有表情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些无来。 某种程度上与这位真君站在同一角度的蓝翼一眼就能看出那无奈中包含的笑意与些许得意来。 让自家另一半吃醋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情趣,耍个彼此心知肚明的花枪,秀恩爱用不用秀得这么拐弯抹角。 近墨者黑,刻板如蓝翼也渐渐学会了在心里吐槽。 吐槽归吐槽,正事还是要正视的。 “老板哪里可曾知会过了?” 青爷点头,“得到消息就知会过老板了,我近期又要出行,你与外头人打交道多,知会你一生省的你没防备。” 蓝翼点头,领情道谢,然后告辞。 这么多年来跟在老板身边,虽然做的事情零零碎碎什么都有,多少也能看出老板似乎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蓝翼并不关心老板的目的,对于老板的人品他还是信任的,就算老板有什么大计划,也不会让这些被他护在羽翼下的人没了下场就是了。 只是,蓝翼想着,范周他们方才回来,青爷这边又要出发。 如此密集的“出差”,他们这边可又要有的忙了。 到金老大那里打个招呼报个到。 一晃数年,除了公司那些“老人”,金老大手下又多出不少“新人”,蓝翼略略扫过,不少都是颇有潜力或者天赋的。 蓝翼当初是借着当经纪人空降来的,蓝扇退出之后他也就跟着走人了,如今要再回来还需要个大面上过得去的身份经历做掩饰。 好在金老大在人间人脉强大,随便一交待,一份进修的烫金履历就到手了,反正也只是挂个名,并不真的占着金老大庞大吸金王国里的实缺,过得去也就可以了。 曾经的罪过金老大,蓝翼是做好了打白工的心理准备过来的,他是真没想到金老大交待给他的第一份工作居然是要他装神棍。 “也算是你的老本行嘛,正好给抬抬身份,这年头看似人类都讲什么科学,不过台面下就另说了,不光小老百姓,越是那种位高权重财大势大的就越信这些,有这么层身份,那些人不管眼光多高都得把你供起来,能混到他们那地步的都识相得很。我看你家小蝴蝶对娱乐圈挺有兴趣,甭管他之后来不来玩儿,你两手准备,到时候就不用抓瞎了。” 蓝翼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他也是个大妖,虽然不能和金老大比道行。 蓝扇演戏演的蛮开心他是看得出来,那个圈子有多乱多难混他也算是见识了,总不能一有问题就扯着金老大的豹皮做大旗,那也太伤自尊。 这么一想,蓝扇痛快地就答应了,反正他现在是被老板外包给金老大的,听命行事,一举两得。 果然有了软肋就是好忽悠,金老大颇自得。 他手下这方面的人才其实多的满坑满谷,奈何每一个肯沾边的,个个都给他来志不在此这一套,好算有一个上钩的了,顿时金老大心花怒放,之前得罪他的那点儿子小事权当清风过耳,一想到闪亮的钱途,那些小来小去的算个啥,装神棍就是要蓝翼这样的才有逼格。 蓝翼现在也是个需要养家糊口的爷们儿了,尤其他家那个还那么热爱享受,完全不介意赚点儿外快,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丢脸的。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被金老大包装一下带去用妖力作弊赚个算命钱了,万万没想到,金老大不愧是金老大,上来就给他玩了个大的。 人都说越是根底厚实的就越不显山漏水,金老大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低调到基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从不接受任何采访,也不允许任何私人照片外流,可以说没有比他更低调的富豪了。即便如此,金老大也是需要交际的,不然怎么谈生意呢。 好在他老大别的没有,就是产业多,尤其是最高端的餐饮住宿产业遍布全球,需要交际的时候也完全可以在自己地盘搞定。 这天,蓝扇就被金老大招呼一声带到了这么个小聚会上。 聚会的场地正在仙境。 这家大酒店不仅豪华高端,隐私安保程度也是一流的,不少不对外的小圈子聚会都乐意在这里办一办,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炫个富什么的最合适不过了。 这天的小聚会就是这么个性质。 聚会的主办人是个钱多的没处花的继承人,本身赚钱也很有两把刷子,有些奇奇怪怪的嗜好什么的并不算出格。 这位的嗜好也不是什么名车豪宅美女艺术品珠宝之类大路货,这位专门喜欢那种有来历的有神秘色彩的“宝贝”,因此一年到头总有大半时间在各个历史悠久有各种神秘传说的国家地区乱窜淘宝。 今儿正好是这位淘到一件他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宝贝”,所以特地请了几个同好来一起欣赏,实话就是显摆一下。 金老大带着蓝翼走进聚会地点的时候,客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放眼望去什么颜色的头发和眼珠子都有,宴会主人是个金棕色头发,一脸络腮胡的健壮男人,第一眼看过去不像富豪,倒像个冒险者或者海盗什么的。 见到金老大,这位热情地就迎过来一个熊抱。 金老大嫌弃地把人推开,这位也不介意,看着就是被嫌弃习惯了。 “这位是蓝,这位是奥古斯塔。”金老大不能更敷衍地介绍了一下。 看似粗犷如海盗的奥古斯塔却是个十分有眼力的人,热情地和蓝翼握了握手,自然地把两人迎了进去,圆滑周到的很。 能让蓝翼不厌烦,那就算是很成功了。 趁着这位海盗男去取他那个“宝贝”的空档,蓝翼扶额给金老大传音:/这位不会就是您准备给我的大客户吧。/金老大得意点头,/放心,那家伙穷的就剩钱了,报酬绝对丰厚。/蓝翼无奈,这位身上的秽气都已经那么厚了,居然还能这么气如洪钟精神饱满,这运势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不过找他这个作死法,估计早晚有把自己坑死的时候。 待到海盗男把那件所谓的“宝贝”小心翼翼地捧出来,蓝翼都忍不住抽了抽眉角——见过作死的,没见过几个这么上杆子作死的——那个故弄玄虚吊人胃口的盒子再严实,他都能闻到那股子腥甜掩盖的恶臭。 真不知道这种人到底是信还是不信,这种东西也敢沾手,真是作大死。 这笔不宰狠点儿,蓝翼都觉得对不起他家小蝴蝶。 第40章 金老大的手下,服务质量没得挑。 小而精致的一个宴会厅被布置得十分具有神秘气息,通俗点儿说就是神神叨叨的可以拍鬼片了。 那个叫奥古斯塔的海盗男一拍手。 宴会厅的灯光就渐暗下来,只有一束追光打在那个精致异常的木头盒子上。 雕刻了繁复花纹的质地贵重的木头盒子,若是里面的东西不够档次,到正应了买椟还珠的成语。 蓝翼和金老大交换了个眼色。 开始他以为这个海盗男不过是个单纯的有钱没地花搞些特立独行的猎奇派——这种人并不少,仔细看了这个盒子,蓝翼发觉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这盒子可不仅仅是个精美的手工艺品,木质是上好的阴沉木,刻于其上看起来神秘繁复的花纹其实是某种很有历史的咒文,专门用来封印邪魔的那种。 这种咒文对妖来说有点儿生僻,对付邪魔一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封印这种斩草不除根的软弱手段傻叉才用,金老大活得久见多识广,蓝翼,蓝翼活得也不短,而且人家文化水平很高。 跟在金老大身后,屏住呼吸,看看那只盒子,再看看正站在台上抚摸着那个盒子口若悬河地介绍“宝贝”来历的海盗男,蓝翼再怎么看,那个海盗男也就是个普通人,身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物品,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运势超强。不是蓝翼看不起人类,皇帝身上的龙气他也是见识过的,比这个海盗男身上的强出千百倍,即便如此,让那些皇帝老儿近身挨着那件所谓的宝贝他们也保准没有一个受得了的。 蓝翼不动声色,按照金老大的眼神指示安分地杵在那里暂时扮演一个助力或者保镖的角色。 滔滔不绝的介绍终于告一段落,海盗男打了个响指,一直在待命的服务生机智地配合,扭动机关,那个照盒被几根透明丝线牵引升起,露出被掩盖的“宝贝”的真面目。 那是尊大概三四十公分高的铸铁器具,八面四足,通体青绿,八面都有阴刻,阴刻的图形甚至还保有鲜艳的色彩。 不论年代功用,光是这个器形就是从未见过的器形了。 一群人饶有兴致地围过去细看。 收到暗示的蓝翼无奈地只能跟在金老大身后“合群”地跟着靠近。 这简直是种折磨。 蓝翼生性好洁,这种凶残级别已经高到一定程度的可怕味道实在突破蓝翼能忍受的范围,即便他能屏息不闻,一想到身上会沾到这种味道,蓝翼就忍不住想要冲去洗上个七八回澡。 攥了攥拳头,蓝翼心里再怎么难受,面上还是一副八风不动的面瘫精英脸。 金老大余光瞥了他一眼,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笑意。 蓝翼敏锐地察觉,暗暗咬牙,继续忍。 除了这两个混在人类里面的“粽子”,其余纯人类的感官正常多了,一窝蜂地围在那里,啧啧称奇地观赏着这尊不知道具体名字,但制作极为精良的铸铁器具。至于是不是古董这一点,鉴于海盗男的名声,倒是没人怀疑。 这器具四足短且扁,像是过分厚实的叶子,又像是豆型的托足,与器具浑然一体,颇有趣味。那八面就更了不得了,每一面都雕刻了完全不同的图形,线条抽象,轮廓模糊,却奇异地让人一眼就能看懂,那些图形有美人,有猛兽,更有形象奇特像是传说中的异兽的,也有奇奇怪怪的虫子和花朵,虽然大多叫不出名字,但每一样都被雕刻得灵动有神,以至于多看上几眼都想要产生幻觉,觉得那些被刻在器具上的图形会突然血肉丰满然后活过来。 海盗男还在吹嘘,洋洋洒洒地重复描述细节,描述这宝贝是他怎么跑了大老远,到深山里探险的时候借宿民居时发现的,是人家家传的古物,花了好大功夫才到手的,据说是很有讲究的东西,连放置都有一串儿要求,不然就会带来不好的运气云云。 蓝翼略微觉得有趣的则是,即便那个海盗男表现的如此大嘴巴藏不住话,关于那个明显价值不菲木头盒子却没提起半个字,仿佛那就是个完全不重要的包装似的不值一提。 耳朵里听着那群人围在一起各抒己见,个个都专家似的发表自己的看法,把这个“宝贝”的来历作用巨细靡遗地推测了一遍,说的有板有眼,末了还争论了起来。 蓝翼只觉得这些吵得和苍蝇飞似的声音可笑到不行。 一面笃信着这个世界上没有不“科学”的生物,一面都叶公好龙地逮着个不知来历的东西兴致勃勃,非要证明这东西历史悠久又神秘又危险才够味儿,仿佛这样就能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更接近那些他们骨子里都不相信的神秘力量,其实不过是为了把自己和愚蠢的凡人分离开,自觉高高在上,满足虚荣心罢了。 要是这些家伙真的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用,恐怕早就尖叫着不知道该怎么躲才好了吧。 也不对,或者真的有人会如获至宝也说不定呢。 蓝翼脑子里淡漠地转着这些念头打发无聊的时间。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 与虎谋皮,引火烧身这种傻事,古往今来,干的人大把大把的,和聪明人一样,傻缺也是不分国籍不分时代的。 蓝翼扫了依旧在淡定演戏的金老大一眼,确定这位的恶趣味正在发作中,而且估计还要先看上一场好戏,之后才是下手搂钱的好时机。 无意往演艺圈发展,顶着难以忍受的环境,蓝翼忍着不皱着眉头已经很费力,板着脸一言不发,站在金老大身侧,努力把念头转到正在闭关中的蓝扇身上,这样还能多忍耐一会儿。 好在,在蓝翼的忍耐到达极限之前,事情变得微妙的有趣起来了。 这种聚会虽然打着鉴宝的旗号,实际上也逃不脱走人情拉关系做生意的套路。 最初的热闹过后,人群渐渐散开,真的有点儿兴趣的或者着意恭维那位海盗男的还依旧围在那看,其余人则散开,品酒聊天,各顾各的。 以金老大的身份地位自然是另一个焦点,蓝翼终于可以趁机闪到角落躲个清静。 正琢磨着要不要借机尿遁,忽然,那股子恶心的味道变了,蓝翼看过去,那个海盗男正好把那个“宝贝”递到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手中,神情颇为殷勤。 那美女接过“宝贝”的时候,那股子腥甜的味道一下子变重,压住了臭味,八面雕刻中刻有美女图的那一面瞬间亮了,图画上那个似在小憩眼睛半阖的美女忽然活了起来,眼帘缓缓抬起,露出一双眸子,脸上透着说不出的凄厉。 金发美女对此一无所知,涂了大红口红的嘴唇优美地上翘,带着点儿敷衍地享受着海盗男的恭维和殷勤,一双保养得宜的手隔着精致的手套漫不经心地摆弄了那“宝贝”两下,就把东西还给了海盗男,显然其实并不多感兴趣。 那海盗男也并不在乎,把那“宝贝”随手交给身后的助力,依旧和金发美女聊天聊的不亦乐乎。 “那个女人叫爱莎,大财阀的独女,欧洲人,混了也不知几国的血,祖上是还曾经是个什么贵族,奥古斯塔断断续续地示好了挺长时间,礼物没少送,看着是有几分眉目了。”金老大不知什么时候端着杯酒晃到了旁边,微笑着解说起来。 蓝翼把空杯放下,接过金老大递来的酒杯,一股清灵的酒香扑鼻,果然是灵酒。 啜饮了一口,蓝翼的脸色松缓了不少,也有闲情去看看八卦了。 奥古斯塔能有眼色得让蓝翼不生厌,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能一年到头组团到处浪,还能随意花大价钱挖宝的,身家自然够厚。 不过片刻,爱莎就在奥古斯塔的言谈中卸下了那几分故作的矜持,变得柔和了不少,连笑容都真实了许多。 爱莎是独女,千娇万宠长大的,可惜没什么经商天赋,又喜欢享受,联姻自然是上选,奥古斯塔无论人品身价都是好人选之一,吊了这么久的胃口,看样子这位千金是要做决定了。 蓝翼并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自己收了这么长时间的“折磨”,到底赚钱的点在哪里。 金老大拍拍蓝翼肩膀,“不要急,这才哪到哪,戏台子才刚搭起来,等到好戏开场,才是我们出手的好机会。” 蓝翼皱眉,既然如此,他跑到这里受罪是被耍着好玩儿的吗。 “脾气别那么坏,小心你家小蝴蝶受不了会飞走。身上带着什么零碎物件儿了没有,有点儿灵气儿的那种,我们去埋个伏笔先。”金老大兴致勃勃,恶趣味满满的样子。 大概猜到金老大的意思,蓝翼无奈,他又不是蓝扇,身上怎么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四处一扫,捏了个诀,无声无息地从身边铺了华丽桌布的桌子上弄了块不打紧的木头下来,几下弄成个珠子,妖力一转,随便弄了弄,从桌布的流苏上抽了根丝线下来穿了,套在手腕上,看着倒也挺像那么回事儿。 金老大见状笑了两声,“回头赚了钱别忘了从你那份儿里扣下来赔我的桌子。” 蓝翼早习惯了金老大守财奴的特色,眉毛都不动一下地跟着金老大往谈得正热乎的俩人身边走过去。 第41章 金老大是卡着点儿过去的,正好爱莎美人儿也觉着谈的差不多了,再谈下去就该被奥古斯塔忽悠着订婚了,刚想找个什么借口离开呢,天下掉下个金老大,于是难得的,美人儿给了金老大这个在她印象里十分不解风情的亚洲富豪一个笑脸儿,然后婀娜多姿的翩然退场了。 奥古斯塔依依不舍地目送爱莎窈窕的身影离开,这才转回头,用那张堪称桀骜的面孔吹胡子瞪眼睛地对着金老大。 “KING,老朋友,你恼人的行为让我错失了邀请心爱女士约会机会,你在破坏我的终身幸福。” 金老大也笑,若无其事地拍拍奥古斯塔的肩膀,“得了,在一个大胡子野人和一个美人儿之间我当然更关心美人儿的处境,你的终身幸福已经被攥在手心里了,跑不掉的,与其紧张那个,不如来关心一下你的终身健康如何。我一直觉得你作死的精神简直可以直接浓缩一下铭刻在你的墓碑上,如果你坚持不改的话,相信不久的将来我就可以看到那块价值不菲的石碑上的字有多漂亮了。” 奥古斯塔挑起一边浓密的红棕色眉毛,“我以为你会是最支持我冒险的一个,鉴于我的每次出行都得到了你的大力支持,并且,你也从中获益匪浅的前题下。” “所以我说的才是真心话,老朋友,我是个生意人,能长久合作的伙伴才是好伙伴,我可不希望你这么一个好伙伴早早就把自己玩脱了,那会让我很伤心的。”金老大一脸赤诚。 “我看是你的钱包会很伤心吧。”奥古斯塔显然对金老大的尿性也是很了解的。 金老大微微一笑,并不反驳,他是个生意人,不爱钱的生意人算什么生意人呢。 “说吧,这次又有什么让我掏钱的主意了。”奥古斯塔双手一摊。 金老大这个人爱财,所有人都知道,被他盯上,通常都会不甘但情愿地出上一回血,不过他在生意场上的信誉一向都不错,即便和他做生意总是让人憋屈的双赢,但他说的话,大家还是乐于听一听的,总不会吃亏。 “不着急,再次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小后辈,也是我的合作伙伴之一,蓝翼。” 奥古斯塔坐正了身子,“是的,你已经介绍过一次了,感谢你之前敷衍的介绍,让我对这位出色的年轻人一无所知,简直太失礼了。” 蓝翼对上奥古斯塔看过来的眼神,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他对那两人那种拿腔作调的说话方式全无兴趣。 “我的小后辈有点儿内向,不过有本事的人通常都很特别不是吗。”金老大笑得意味深长地看着奥古斯塔,眼神不经意地往还在被几个人传阅的“宝贝”那里扫了一眼。 奥古斯塔迅速领会了金老大的暗示,也明白了这位金老大的后辈是在那方面有本事,这让他的眼睛瞬间亮起,态度迅速从方才的客套变成了略微激动的期待。 “是的是的是的,我就知道,历史悠久的地方总有奇妙的人存在,没想到今天能亲身能遇到一位,简直太幸运了。” 说的就好像满世界的江湖骗子都不存在一样,不过想想也是,金老大介绍的,还是金老大麾下的人,怎么着也该有些真材实料。 “不知道蓝先生觉得我这回得到的这个宝贝怎么样?有没有值得收藏的价值,你懂得,不光是用保值与否的那种价值。”海盗男露在络腮胡外面的皮肤都涨红了,看起来是真的很激动。 蓝翼扫了一眼金老大。 金老大哈哈一笑,“放心说好了,我这位老朋友一贯热爱寻找刺激,被刺激一下他会很愉快的。” 蓝翼心领神会,“那是个真东西,很危险。” 高冷面瘫脸,开门见山,一针见血。 金老大心中满意,装神棍果然就是要有这个范儿。 奥古斯塔果然毫无怀疑地追问,“危险?!我就知道,看到它我就有种奇妙的感觉,用你们的语言说,应该叫玄妙?啊,果然如此,太好了,我这次探险果然没有白费。”看不出害怕,反而是在兴奋,兴奋了半天才想起来问,“那么到底会有多危险呢,像是那些传说中的一样,带着诅咒吗?” 蓝翼看着这个手舞足蹈了半天的海盗男,仔细看着他的眼神,心中一哂,面色不改,冷淡地回答:“类似吧,您的运势很强,短时间不用担心,如果要收藏,建议封闭收藏,用那个盒子装起来就很好,如果要赏玩,最好有护身的东西。另外,最好不要让其他运势不如您的人接触,不然,恐怕会有不幸发生。” 蓝翼仔细观察,果然他轻描淡写地说到那个盒子的时候,这个海盗男的瞳孔极快地紧缩了一下,除此之外,毫无破绽。 “哦,那可是糟糕,我不该把它拿出来的,那么年轻人,告诉我,我的客人和我的助手们不会因为我的失误而遭遇到什么不幸吧?”奥古斯塔似乎很懊恼。 当然不会,除了那个已被选定的目标。 蓝翼腹诽,状似认真地打量了整个宴会厅里的人一圈,肯定地点头,“目前看来并不会。” 海盗男立刻放松下来,“哦哦,感谢上帝,那就太好了,不然我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对了,您说的,有关护身的东西,你知道的,我实在是无法忍耐把这么美好的东西放置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蒙尘,我想我很需要点儿能让我时常和宝贝接触的保障,不知道您能不能提供些帮助呢?” 蓝翼相当干脆地一抬手,露出手腕上金色丝线穿着的那颗珠子——刚被妖力改造过的热腾腾刚出炉的“古董”。珠子已经看不出材质,外面一层圆润的包浆,一看就年代久远,远远的也能闻到一丝清香,显然是好货。 奥古斯都自认见多识广,看到这颗珠子,眼睛里顿时迸出热情,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真实的热情。 蓝翼也不故作姿态,甚至连解说一下那颗珠子的来历身价什么的都没有,直接就把珠子接下来,拎着丝线递过去,“带着,可以辟邪,危险的东西还是少碰,这种兴趣有害无益。” 奥古斯都颇有些受宠若惊地赶紧双手捧着接住,还不待他开口道谢,再追问两句呢,蓝翼他老大就已经各种高冷的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开了。 一路走出了宴会厅,直接冲上顶层特别套房,兑了灵酒好好洗了个澡,又灌了好几杯灵酒下肚,蓝翼这才松缓了一直被折磨一直在忍耐的神经。 赚点儿钱真不容易,尤其是跟着金老大这种百无禁忌的,要养家的妖生也是艰难。 蓝翼端着酒杯坐在露台上,更加思念闭关中的蓝扇了。 宴会厅里,被蓝翼那高贵冷艳的做派甩了一脸的奥古斯塔捧着那颗珠子愣了好半天的神儿。 他大小也是个被捧着的人物,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 以他的眼光看这珠子也觉得是个难得好物,居然就这么随意的像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似的甩给他了,难不成那还真是个“高人”? 奥古斯塔开始有点儿相信了。 “喂喂喂,不是被我那后辈的大方吓傻了吧,回神。”金老大嗤笑着,在海盗男面前晃了晃手。 奥古斯塔回神,捻着那颗珠子各种研究,越看越觉得不是凡品,对蓝翼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别小看那颗珠子,那可是好东西,我那后辈随身带着的,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能痛快地便宜了你。” 奥古斯塔哈哈一笑,赶紧三两下把那珠子套在自己手腕上,这一上手就更觉奇妙了。奥古斯塔的骨架粗大,手腕比蓝翼粗两圈不止,这珠串在蓝翼手腕上服贴,在他的手腕上居然也服贴,试了试,那串珠子的丝线居然没有任何弹力,这么神奇若不是宝贝就怪了,更何况刚带上就觉得一股子清凉气顺着手腕全身游走了一圈,身上立刻轻松了许多,平时的那些富贵病小暗伤什么的都舒缓了。 奥古斯塔这下子十足十的信了蓝翼绝对是个高人,眼珠子都放光了。 金老大深谙吊胃口以及捞银子之道,“我那后辈看我面子,你也得给我面子,别让我那后辈吃亏啊,多少你看着给,别辜负了咱们的好交情。” 奥古斯塔哈哈大笑,痛快地开出了一张支票。 金老大瞄了一眼数字,满意地递了杯酒过去,干杯。 隔天,蓝翼的账户上就多了一笔很多个零的数字——当然是扣完桌子钱以后的数字。 这回算是见识金老大捞钱的本事了。 一颗随手做的破珠子而已,这简直就是无本的买卖,太好做了,不枉他忍受了那么久的折磨。 轻松捞了一笔的蓝翼心情不错,趁着周末,跟金老大打了个招呼就回了园子。 蓝扇这次闭关意义重大,蓝翼惦念着,总觉着放不下。 第42章 别看园子好像个世外桃源,里面的人懒散又闭塞,不过什么新闻的传播速度都比不上这里。 蓝翼回到园子,往蓝扇闭关地方走的这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在和他打招呼之余恭喜了他跟金老大混在一起之后终于学会了“空手套白狼”这个绝技,小扇子那么爱享受,养起来的确要费点儿功夫,所有人都鼓励他努力往致富之路上使劲走走。 蓝翼一一点头回应,顺便和几个有做手工习惯的邻居搭讪,弄点小零碎什么的回头收着带在身上,省的下次要用的时候还得就地取材的现做——以金老大的尿性,这种事情肯定只是个开始而已。 蓝扇闭关的地方在灵湖底下,蓝翼没有想下去看看,他只是走到湖边,然后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浩淼的湖水随风微动,芦苇荡里各种鸟儿生息繁衍。 自从被托付给老板,住进这个老板一手打造的园子,这片湖水就在这里,蕴含浓郁灵气的水与地下水脉相通,滋润着整个园子的界域。 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坐下来欣赏过一次这片湖水。 老板捡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家伙养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大园子里。 妖怪居多,别的种类也不少,很有一些本是天敌,却能在这里相安无事地成年上万年地当着邻居。从没有人在园子里搞东搞西,这里的氛围一直都像个和乐的不像现实的梦想乡。曾经再千疮百孔恨火焚心的家伙也能在这里平静地忍耐下来,直到那些过往真的成为过往,或者等到一个了解过往的时机。 梁楠是在蓝翼之后被老板捡回来的,捡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只要焚烧殆尽的火把,恨不得把全天下都点着同归于尽的那种。很久之前蓝翼曾经一度怜悯过他,尤其是在自己捡到了蓝扇之后。 看着梁楠那个时候日日夜夜的行尸走肉,每时每刻眼睛都是血红的,疯狂几乎快要吞噬了他,尤其是每一次长久的等待都落空之后的那种绝望,让骨子里就跟梁楠同性相斥的蓝翼多少会生出些不忍来,回头就会对一直战战兢兢惹他心烦的蓝扇态度柔和一点儿。 后来蓝翼明白了,怜悯这种东西,是只有自己过的比别人好的时候才会产生的优越感。 他带着这种自己也没发觉的优越感过了几百年,直到梁楠终于等到了能救他命解他毒的小狐狸,并且在极快的时间里就把人装在了自己的碗里,而那只当时懵懂尚且是个落魄的普通人类的小狐狸自己竟然也相当配合,甚至在真相揭穿后的反弹也只不过是用乳牙咬了几口就心甘情愿踏踏实实地和那根已经熄灭了恨火如获新生的火把过起了小日子。 直到那个时候,蓝翼才看懂了那个他骨子里就不顺眼的梁楠的眼神——怜悯,或者还带着点儿对他情商的嘲讽。 几百年的优越感瞬间破碎一地,让他发现原来真正愚蠢的是他自己。 以为早已经稳妥地把人圈在了自己的院子里,没想到心不接受,就是分块把人吃了也算不得什么融为一体。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随手把西装外套往旁边一搭。 蓝翼盯着那片湖水,仿佛能透过湖水看到不知道在湖底的那个洞窟里闭关的小家伙,脑子里打着一串一串儿的食谱,想着那个吃货出来之后要从哪个开始给他做起。 记得在他们渡劫(其实现在想想更像是度蜜月)的那个岛上,某次蓝扇在吃烤肉的时候忽然念叨着糖醋蒜流口水,当时还想着回来之后给蓝扇弄,结果回来之后忙忙乱乱也就忘记了。 蓝翼想着不如等会儿就去弄个坛子,再去大师傅那要点儿材料回来腌上,这样蓝扇出关之后就可以直接吃现成的了,顺便,要不去钱老那看看有什么好货,弄点儿糟蟹醉虾什么的下酒也不错,脑内开始出现蓝扇小蝴蝶喝得半醉时候的风情,蓝翼的心情顿时不错。 放在一千,哪怕只有五百年前,要是有人跟他说,有天他会变成这么一个满脑子都是用柴米油盐风花雪月的家庭主夫,他绝对分分钟张开翅膀帮那人大卸八块之后再环保的挫骨扬灰,如今这样,也真是…… “世事难料吧。” 唉,这个声音…… 蓝翼转头,钱老爷子带着个斗笠,拎着个竹篓子,扛着钓竿不知什么时候溜达到旁边了。 这才发现这块石头坐着舒服是因为这根本就是钱老爷子常年垂钓的定点宝座。 蓝翼当下就起身让位,敬老是一方面(其实是打不过),还打着人家屋里美食的主意,当然要放低姿态。 钱老爷子呵呵呵地笑了几声,也不客气,自然地往那一坐,支上鱼竿,解下腰上的小酒葫芦喝了一口,问蓝翼,“要吧?” 蓝翼也没走,院里空空的,回去还不如在这里守着,就另找了块石头坐着,见钱老把酒葫芦递过来,也没客气,妖力一转,葫芦里的灵酒就凝成细如丝线的水流划过一个弧度,落进了蓝翼口中。 “多谢。”钱老的酒是自家陈酿,比普通的灵酒多了醇味,也多了不少好处,不然蓝翼这洁癖成疾家伙也不会肯和别人在一个葫芦里喝酒。 “这小子还真是变了不少啊,好事,好事。”钱老拿回酒葫芦,也不在乎蓝翼那看上去还是洁癖症发作的动作,实际上,这要是放在前些年,别说一个葫芦喝酒,就是一个坛子拿螃蟹这小子都忍不得,要不是蓝扇喜欢热闹,大师傅的手艺又实在好得很,蓝翼八成是连饭都不肯和人在一间屋子里吃的。 钱老是个老资历,看着蓝翼到园子的,最初那个小太子模样的蓝翼还在他老人家的脑子里,那副我对你们有礼是我有修养实际上我谁也看不起的高傲欠揍样儿,如今也变得像个大人啦。 在一个知晓你大部分黑历史的人面前,尤其在这个人你还很明显的惹不起的前提下,即使是蓝翼也很难端起架子来。 不过他也跟着回想了一下,发现就算是自己也觉着自己真的是变了不少,赶个时髦的说法,就算当初的自己穿越过来,恐怕都得觉得眼前这个自己是被谁给魂穿了。 蓝翼笑笑,他并不觉得这些改变有什么不好,只要这些变化每一样都是和蓝扇相关的,能让他的日子变得更生动,更踏实,更暖和,那变化就没什么不好的。 这么想着,蓝翼点点头,顺着话题干脆地和钱老爷子讨论起糟蟹醉虾的做法来,顺便还跟老爷子套近乎,拿他藏的一坛子好蜜换了老爷子珍藏的一小坛子灵酒。 夜幕降临,灵湖之上浮着点点萤火,还有灵气汇聚映出的美丽荧光。 水面很平静,蓝翼看着就觉得心里也很平静。 蓝扇估计再有些日子就能出关了,想想之后两个人过日子的样子,蓝翼就觉得生命很有指望。 现在他就希望老板不管有什么打算,那变化都能来的再晚一些,至少让他们能踏实过上几天好日子再说,看在他们两个笨蛋这些年浪费时间的同时也算让这些人看了不少好戏的份儿上吧。 蓝翼就那么在灵湖边儿上待了一宿,钱老爷子钓了几条鱼之后就走了,还让手下的小家伙给他送了一条鱼一壶酒来当夜宵。 临到早上蓝翼才回了院子,洗澡换衣服,再赶回金老大这边儿上班。 蓝翼顶着个特别助力的名头,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事务,什么都跟着看一看学一点儿,跟着金老大到处走,见识一下顶级的商场交锋是什么样子的,学得有趣,也跟着做做期货股票什么的。 负责带着他的是个纯粹的什么也不知道的人类,开始只以为蓝翼是大老板的关系户什么的,这个精英面上周全,对着严肃脸贵族范儿的蓝翼也挑不出什么,心底多少还是有点儿居高临下的精英心里,直到蓝翼不过学了几天就搞清楚了金融这东西的本质原理,看资料什么的根本就是过目不忘,刚上手操盘就比一般做了十几年的人还有范儿,这才让一个自认为天才的精英承认这世界上果然还是有真正的天才这种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恨不得放火烧的东西存在的。 蓝翼自己玩的也挺开心,开始有点儿理解金老大一个超级大妖为什么在人间做商人做的不亦乐乎,这种游戏真的玩上手还挺有趣的,不比他们当年掐架抢地盘来的差,怪不得总被形容成没有硝烟的战争,金钱和凶器一样可以杀人不眨眼。 一来二去的,蓝翼也就真的混进了金老大名下集团那群超级精英的队伍里,还挺受尊重,有实力的人有地位,这句话放在什么时间什么族群里都是有道理的。 满世界跑着玩着,一有空就回园子守着蓝扇闭关,连蓝翼都快忘了金老大最初是打着让他当神棍赚钱的主意这码子事儿的时候,金老大这个钻石级掮客致电来了——生意上门了。 秘密这东西有两个人知道就成不了秘密,更何况金老大自己不去做广告就不错了。 某个圈子里没两天就都风闻了金老大身边来了个有两手的“高人”,还是和金老大沾亲带故的,真有两下子的那种,至少那个已经和爱莎美女订了婚马上就要结婚的奥古斯塔是这么亲身说法的,还显摆过如今一直贴身带着的那个“宝珠”,不用据他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奥古斯塔的身体变化,自然都暗搓搓地打着各种小主意——金老大实在太不好惹,他们想干什么都要好好考虑考虑付不付得起代价。 然而有些时候,代价什么的已经不重要,尤其是眼看就要一死死一窝的时候。 蓝翼跟着金老大一路飞机专车的走了很远。 暴发户的名字永远不好听,这年头的有钱人都想方设法的给自己弄段悠长的历史来包装一下,来不来的都要弄个所谓的祖宅显摆一下。 蓝翼一路看着,显然这个地方还是找人看过风水的,一草一木都精心布置过,可惜,即使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这个本来应该照应住在里面的人顺风顺水的地方还是被一股子死气给笼罩的严严实实。专人照顾的花木虽然茂盛,却有一种开到荼靡的不祥之感,反而更添阴森。 蓝翼都不用进去,一看就佩服金老大了,“您这是提前视察您未来财产了吗?” 金老大一点儿都不掩饰地点头,“这块地方正经不错,被这窝人占着可惜,正好他们自己作死,我不接收岂不是暴殄天物。” 蓝翼嗤笑了一声,把玩着颈间的灵犀佩,不予置评。 今天这家子姓魏,从前也是一大家子,土皇帝一样的家族,如今光景不好,跟遭了诅咒似的,七八年间家里的人口一个一个的少,如今只剩下寥寥几人,钱财倒还有,可惜已经是风雨飘摇。 金老大和蓝翼一行被接待得十分周到。 毕竟为了这次见面,魏家说了算的老头子付了大价钱。 蓝翼跟着穿着一丝不苟的管家走进大宅,心中暗自好笑。 也不知道这是摆的什么谱。 叫着祖宅,前面弄了个西洋镜似的花园宫殿,后面还小桥流水的修着园林,不伦不类的。屋里一串儿的佣人也都穿着制服,站的跟拍电视剧似的,管家穿得像欧洲原装进口的,其他佣人穿的像出土文物,也不知道这家人脑子怎么长的。 进了大厅,那个曾经呼风唤雨,如今也颇有几分实力的魏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等着迎他们,身后站着的只有两个年轻女人,一个是长女,一个是长媳。 老爷子的媳妇和唯一的儿子如今都卧病在床,看了多少名医也不见效,眼看就要咽气。儿子结婚近十年了,孙子根本没有影子,这让骨子里重男轻女的老爷子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 魏老爷子今年快八十,原本保养得不错,这些年连续丧亲,又抓着钱权不放,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老,坐在轮椅上干干瘪瘪的,身上的斜襟长衫空空荡荡的,还硬要撑出一副架子来。 可惜金老大和蓝翼哪个也不会诚惶诚恐。 魏老爷子人老顽固,倒还不至于老糊涂,自家全盛时期身家也是没法和金老大比的,甭管付出多少,人家赏脸亲自来了,那就够给面子了,魏家如今也得罪不起什么人了。 老爷子想到这里更添颓丧,尤其看到所谓的“高人”蓝翼不过是个嘴上没毛的漂亮后生,就更不报什么希望了,只当请客示好,别得罪人便好了。 互相介绍,寒暄了几句,老爷子那点儿情绪变化掩盖的力不从心。 若是一开始蓝翼也无所谓,可惜自打进了这宅子,蓝翼就有了别的想法,没这么容易被打发。 第43章 被招待了一顿架势十足的宴席,一堆人转移到小会客厅。 魏老爷子的女儿服侍他吃了药,然后又像个影子一样,和自己弟妹坐在一张沙发上,沉默不语。 魏老爷子咳嗽了几声,跟金老大聊了些国内外形势之类不着边际的东西,这才百转千回的把话题引到了正事儿上,即使他自己已经不报什么希望,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死马当活马医也是要试一试的。 蓝翼的性子变得再多也不会把耐性花在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身上,懒得多说什么,他直接和魏老爷子要求去看看那对卧床不起的母子。 预料之中的事情,魏老爷子并没有拒绝,本来打算指派管家引路的,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长媳忽然站起来,主动提出带路。 “也好。”魏老爷子点头,“那就劳烦贤侄了。” 蓝翼淡淡点个头,跟在那个快成寡妇的年轻女人身后走了。 魏老爷子是个相当传统的人,给自己唯一的儿子选的自然也是门当户对的媳妇。 长媳叫卓虞,今年也不过三十出头,出自货真价实的书香门第,父亲是大学校长,一家子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不少亲戚都供职教育部门。 丈夫久病,这个本来相貌清秀的年轻女人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沉寂,非常削瘦,一条长裙穿在身上,束起的腰部几乎像根快要折断的花枝,皮肤也苍白到病态。 卓虞沉默地走在前面,似乎有些局促,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蓝翼,脸上努力露出些不太自然的笑容。 为了保住母子俩,主要是儿子的命,魏家主楼的一侧几乎被改造成了小型的医院,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让蓝翼皱了皱眉头。 方便起见,母子俩的病房都在一楼,就在相邻的两间房间里,特聘了医生和护工照顾着。 卓虞停步在门口,有些紧张地双手交握,小声和蓝翼说了下情况,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蓝翼分别走进那两间病房。 蓝翼的速度很快,都是随意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 母子俩都躺在一堆管子和机器中间,全部都瘦的只剩皮包骨,眼下浮肿青黑,身体时不时的抽搐,与其说是病重昏迷,倒不如说是被梦魇了,困在一个恐怖的噩梦中醒不过来。 看一眼不过是为了确定,蓝翼心中有数,面色不变地跟着卓虞重新往小会客厅走。 卓虞很内向,似乎想要打听,却努力了几次都没能开口询问。 踩在地毯上,脚步声闷闷地回响着,蓝翼不言不语,卓虞最后也放弃了似的不再试图开口,一路静默地回到了小宴会厅。 见他们回来,魏老爷子浑浊的眼睛微微地亮了起来,“贤侄回来了,不知道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 蓝翼遥遥地给了金老大一个眼神。 金老大笑了笑,往身后的靠背上一靠,意思是一切由他。 蓝翼满意地点头,对上魏老爷子和那两个女人紧张急切的目光,没什么感情地开口:“尊夫人和令郎都已入膏肓,非药石可救,方便的话,我需要到处看看。” 魏老爷子听了脸色一暗,又咳嗽了一阵,挥开急忙上前帮他顺气的女儿,喘着气对蓝翼点头,“应该的,金老板和贤侄随意,老夫体力不支,让小女她们代为招待,两位自便。” 金老大风度翩翩地起身,“老先生先去休息吧,我跟我这后辈都是实在人,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不会推辞,老先生放心。” 语气简直诚恳可信。 魏老爷子硬撑着客气了两句,被看护推着走了。 老爷子一离开,魏小姐和卓虞两条淡淡的影子立刻清晰了起来。 在魏老爷子面前温顺沉默的魏小姐神情矜持,客气地问他们需要到哪里,她可以引路。 “天气不错,久闻魏家的花园非常可爱,不知道有没有荣幸欣赏一番。”金老大问的彬彬有礼。 蓝翼心中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一直打着主意呢吧,不然怎么连人家什么地方好看都打听明白了。 魏家的花园子修建很久了,最初只有一畦野梅花,后来魏家圈了这地方建园子,那畦梅花也没有被铲掉,反而成了一景,甚至魏家这位小姐的名字就叫雪梅。 季节不对,雪中梅林是看不到了,不过大片大片的虞美人倒是开得很美。 园子很大,顺着景观路往深处走,越发人迹杳然,只有风吹花木的和园中鸟虫的声音。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第44章 魏雪梅是长女,在魏老爷子的观念里,女儿就应该早早出嫁,为自家结一门有力的姻亲。二十出头魏雪梅就被嫁出去了,可惜丈夫体弱,早早就去世了,年纪轻轻当了寡妇,也没有孩子的魏雪梅在夫家地位尴尬。正好魏家接二连三的出事,母亲和弟弟都病倒了,她也就顺势回了娘家,帮着弟媳妇照顾家里。 这个魏老爷子从来不重视,被按照贤良淑德的旧式观念养大的女子说起来也是命途坎坷,夫家那样,娘家又这样,若是一般的弱质女子早就不堪重负了,这位魏小姐显然并不是一般女子。 因为一般女子即使没有软弱到认命哭泣,大概也不会和弟媳联手,准备坑掉所有血亲。 卓虞紧紧跟在魏雪梅身旁,攥着手里的一个珍珠手包,时不时想要回头看看金老大和蓝翼,却又忍住,紧张到手指泛白。 蓝翼对蓝扇以外的人一贯缺乏耐性,嗤笑一声,停下脚步,不愿意再浪费时间。 金老大无辜样装得完美,“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了吗?” 蓝翼无奈地看了金老大一眼,他不是蓝扇,不需要磨练演技,转头看向那两个降低存在感试图麻痹他们的女人,卓虞的手已经伸进了珍珠包里。 蓝翼冷笑了一声,手一翻,一只精巧的粉盒落在手心。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魏雪梅和卓虞茫然地盯着那只熟悉的粉盒愣了几秒钟。 “啊——————————”卓虞猛然爆出崩溃般地尖叫,发疯一样向蓝翼扑过来,声音凄厉,“还给我!还给我——” 然而蓝翼看似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卓虞却无论如何都够不到。 视若命根子和全部依仗的东西就在眼前被人夺走了,卓虞终于崩溃了。 魏雪梅把卓虞揽住,卓虞就扑在她怀里,歇斯底里的哭,哭到快要昏阙。 帮卓虞顺气,低声安慰,魏雪梅亲眼看到卓虞鬼打墙一样拼尽全力地原地挣扎却碰不到那两人一分半毫,对蓝翼的“高人”身份已是信了十成十,可她并不多畏惧。 甚至,魏雪梅连脸色都没改变一丝,十分淡定地看着他们,手上还温柔地拍抚着怀里失控哭泣的卓虞。 场面一时僵冷。 金老大挑了挑眉头,仿佛觉得很有趣。 蓝翼专心研究了下手里的粉盒,微皱着眉头,精致的盒子里装着三分之一满的散粉,和市面上如今那些五花八门五颜六色的化妆品相比,这和泛着淡淡珍珠光泽的散粉看起来非常正常,然而,当它们闻起来带着某种类似蓝扇身上磷粉的味道,这就非常不正常了。 蓝翼对蓝扇太过熟悉了,以至于远远的,他就闻到了这股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味道。想起蓝扇的过去,蓝翼心情不是很好地抬眼,盯着那个啼哭不止的女人眼神不善,手里的粉盒几乎被他捏得变形。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看前面那个亭子不错,不如我们过去坐下来慢慢谈?”金老大打破僵局,脸上依旧带着客气的笑容,却令人无法抗拒。 魏雪梅无所谓地跟着走。 花木掩映的小巧凉亭里,四个人落座。 卓虞依旧啜泣着,抓着魏雪梅的手,低着头坐在她身旁。 魏雪梅似乎是已经隐忍了太久,无需提问便开了口。 “我们并没有想要杀死他们,”无意识地笑了一下,又改了口,“我们并没有想要马上杀死他们,他们也该先尝尝那种被人冷眼旁观自己却在痛苦里挣扎的滋味,就像一直以来他们对我们做的那样。”魏雪梅笑着,语气平淡,眼神都很平静。 “他们活该!他们该死!”卓虞猛然抬头,殷红的眼睛透着和柔弱外表迥然相异的疯狂。 魏雪梅轻轻拍拍她。 卓虞深深呼吸了几下,控制了情绪,抿着嘴唇再度安静下来。 “让二位见笑了,我们并不想博同情,事实上,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离奇复杂的故事,相信以二位的身份,必定见多识广,这点子事情恐怕对二位来说并不新鲜。 我父亲和母亲常教我,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家里好吃好喝的养大,就要懂得知恩图报,懂得孝顺听话,要识大体,懂得忍耐,一切都要为了家人打算。这道理没什么不对,我知道的不少女孩子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于是二十岁的时候我听父亲的安排订了婚……” 魏雪梅订婚的对象看上去是个纯金的高富帅,那时候多少人夸她好命,她自己也没什么不满。可惜,是苦是甜必须尝了才知道。结婚之后魏雪梅才发现,那个表面风流的丈夫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若只是如此那也还罢了,魏雪梅从小被忽视已经习惯,忍耐一下,日子还是可以过,比起那些不足温饱的人来说,她已经幸运很多,再者,她有自知之明,就算她回去诉苦,父母也不会为了一个只有联姻之用的女儿和好亲家交恶。 奈何日子并不是顺从忍耐就能真的过下去的,贤良淑德在面对一个恶魔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不喜欢女人仅仅是魏雪梅那个“丈夫”的冰山一角,一步步探到了底线之后,那个人的真面目就毫不掩饰地展露了出来。 对外,那个人掩饰得非常好,即使是喜好男色这一点在人看来也无伤大雅,甚至在那些男情人眼里,那个人都是非常温柔大方的好金主。邪恶的獠牙唯独只对着魏雪梅这个笼中之鸟展露,因为那个人确定,这只金丝雀不可能逃离樊笼,已经被他牢牢地攥在手心,可以尽情施为。 “都说疯子和天才只有一线之隔,就那个人看来,这个说法或许是对的,他的确非常聪明,还很有创意。”魏雪梅回忆着,唇边甚至带上了微微的笑意,仿佛那些可怕的经历是些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那个人喜欢看人痛苦,但他很有分寸,不会真的让事情不可挽回,在这一点上我就比不上他。”魏雪梅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诚恳,是真的在夸奖,“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带我出去玩,他在山里有座小别墅,那地方很美,别墅不远就是个小水潭,周围都是山,有时候还能听到狼叫。那是他最喜欢的游乐场。” “他很聪明,有好几个学位,对人体很了解,也很会用药,做医生都可以。他知道玩上吊游戏的时候我的极限是能挺到几秒,也知道玩浴缸自杀游戏的时候,我的血放出多少最恰好,对了,他还知道割哪里的血管效果好还不容易被发现。那个人还喜欢动物,还希望我也喜欢。有时候会把我关在玻璃柜子里,然后放个一堆蛇或者老鼠进来,要么就把我和狼啊,野狗什么的关在屋子里,听我高兴的尖叫,他就会很开心。要是我玩的浑身是血或者被咬掉几块肉,他就更开心了。” 金老大和蓝翼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居然能用这么冷静的口吻陈述那些让人听了就毛骨悚然胃里不舒服的过往。 他们都很确定这个女人的确没有发疯,是真的冷静。 看到二人的表情,魏雪梅的笑容中多了几分自得,“很奇怪吧,我居然没有疯,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第一次他几乎要掐死我的时候我很怕,我记得很清楚,那个人的眼睛,我看见那个人眼睛里自己在痛苦的垂死挣扎,可是那个人却笑得那么开心。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怕,怕到当晚就疯狂地跑回家,想求救。他根本没有阻拦,因为他比我更早清楚,其实根本没有人会救我。” “我被掐的太厉害,根本就说不出话来,父亲母亲看着我脖子上的伤,居然代替我打电话过去向亲家道歉,说没教好我,然后第二天亲自押着我,亲手把我交给那个地狱里的魔鬼,让我好好听话,别动不动就闹回娘家。还让我不要去打扰当时人在国外念书的弟弟。 可我太怕了,几乎能想到的人我都求救了,打电话,短信,写信,甚至报警。 我做什么,那个人都只是看着,看着我像只虫子一样的挣扎。 然后我发现,我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不过是把自己的难堪散播的人尽皆知,把自己变成一个笑话而已。风光的人还是风光,痛苦依旧是个无底深渊。 清醒之后很多东西就都看得清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不喜欢女人这件事情父亲母亲早就知道了,那个人的嗜好也不是什么秘密,正因如此,这桩联姻才值得男方付出那么大的价钱弄回一个可以任凭摆布的遮羞布儿媳妇。” “大概是报应吧,把女儿嫁给一个对女人只有另类兴趣的男人,结果发现自己的宝贝儿子居然也是个不喜欢女人的。这种都能不把自己女儿当人看的人自然也不会把别人的女儿当人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的同类也不难找,卓虞不幸的成了另一个祭品,不过她的不幸却成了我的幸运。” 魏雪梅说着,转头看着卓虞,眼神温柔明亮,像是看着生命的全部光亮。 卓虞与她对视,虽然还红着眼眶,却也小小地真心地笑了出来。 “那些粉末是卓虞曾外婆留给她的,曾外婆是苗女,就是那种会用蛊回下毒的苗女,临终前把那些粉末交给卓虞,让她以后要是被欺负了就用。本来卓虞也不信,只是留着当个念想的,没想到是真的有用,我在那个人身上实验了一番,可惜没把握好计量,那个人太快就没有了,不过我那婆家其他的人就幸运多了,用在他们身上的计量都是我实验好了的,估计您二位可能不久还会有生意上门呢。”魏雪梅干脆地把自己干的事情都说了。 金老大这会儿是对这个女人真的另眼相看了,比起那个魏老爷子,这才是谈生意的好对象啊! “成,魏小姐够痛快。我们想要的并不矛盾,如果魏小姐和卓小姐愿意把收网的时间往后延长一点,那么我们也会适当地提供些小小的帮助,为你们免去一些后顾之忧,然后我们共利双赢,如何?”金老大看魏雪梅顺眼,开价很大方。 魏雪梅尚好,卓虞就有些喜出望外的意思了,想要说什么,被魏雪梅在手背上一按,便抿住嘴唇,只双眼还露着期盼。 被卓虞的目光看得无奈,魏雪梅也自知不会再有更好的结果,便也干脆地点头,“一切都听金先生的安排,我们不过两个柔弱女子,也没什么经商天分,能有个存身之所,有些傍身之财度日就足够了,剩下的金先生尽可自便。”一句话就把魏家老爷子死命硬撑要抱住的偌大家业都送了出去。“只不过,那粉盒是否可以归还,那是卓虞曾外婆的遗物,对她来说很重要。” 魏雪梅和卓虞的目光都看向了一直坐在一旁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蓝翼。 蓝翼纡尊降贵地抬眼,直接甩了两个字:“不行。” 。…… 一直泰然自若的魏雪梅顿时被哽住,柳眉不悦地皱起,连卓虞的脸色都恼怒的涨红。 蓝翼毫不在乎,既然是和蓝扇沾边儿的东西,当然只能归他,其他人再恼怒再可怜也与他无关,“那么想要过两天好日子就别自己找死,这东西继续留在你们手里,你们自己也可以很快跟去陪葬了。” 蓝翼的声音冷冰冰的,说的倒是真话。 魏雪梅和卓虞惊疑不定。 蓝翼冷笑,“这里医疗设施这么齐全,你们没想着给自己也检查一下吗?” 也不见他动作,魏雪梅和卓虞就觉得指尖一痛,阳光下,两人的指腹上都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口子,顺着伤口,紫红色的,蜂蜜一样浓稠的血缓缓渗出,带着一股诡异的甜香,阳光一照,那浓稠如浆的血中闪烁着和那粉末一样的珍珠光泽。 二女顿时怔住了,满脑子大仇得报的痛快冷静下来,忽然发觉她们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来过月事了,更因为潜意识里避开了那些大夫和医疗器械,连例行的检查也很久都没做,根本没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也出现了变化。 金老大心中惬意,看吧,他就说这门子无本生意好做的很嘛。 第45章 这世上最让人不甘心的事情恐怕莫过于功败垂成——以为折磨报复了地狱里的恶魔们,只待那些恶魔末路一到,她们就可以返回人间,掩埋过去,重新开始新生活。却没想到她们以为的“救命良药”其实是把双刃剑,她们一直都在自取灭亡而不自知。 魏雪梅和卓虞的脸色气息都变了,雪白的脸,殷红的眼,疯狂绝望如末路狂花一样,美得鲜血淋漓。 “你能救我们的吧?!”魏雪梅的声音很冷静,却掩盖不住微微的颤抖。身侧的卓虞死死地抓住她的手。 她们也许都经历过恶魔的折磨,也许都无数次在无止境的折磨中想过死亡,但那些恶魔热衷的只是折磨她们,却并不会当真要了她们的性命,而她们的仇恨也让她们坚强地活了下来,能活下来,谁又愿意死,更何况美好的新生就在眼前,若真是在这里倒下,只怕她们一闭眼就要化作厉鬼了。 然而这与蓝翼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也不像金老大一样乐于不拘一格用人才,更不会有多余的同情心用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不管是人类还是非人类。 幸运的是,那个叫卓虞的女人身上还有让蓝翼有兴趣的东西,在彻底挖掘出那些东西之前,他并不介意稍微费点功夫。 于是蓝翼点头,“能救。” 两个女人心情大起大落,即便是魏雪梅也有了些力竭的晕眩之感,更不要提卓虞。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么浅显的道理,就算魏雪梅脑子发晕也还是清楚得很。 “那么请问我们要付出什么代价呢?”她已经非常了解这位英俊冷酷的男人不喜欢听废话的性格了,索性开门见山。 蓝翼也不啰嗦,对着卓虞冷冷道:“我要你曾外祖母留下的所有东西,记住,是所有的。这些算是订金,等治好你们之后,每人再给我一瓶血。” 魏雪梅没想到要求居然是这样,东西都是卓虞的,她无法做主,虽然心焦,还是转头询问地看向卓虞。 卓虞低着头,似乎在为难。 魏雪梅能够理解,她听过卓虞的家事,那位老人家几乎是卓虞亲人中唯一一个善待她的,东西是老人留下的遗爱,虽然她们使用不擅害人害己,却也实打实的帮了她们。因此魏雪梅并不催促,也不劝说,只是耐心地等。 东西迟早会落到他手里,蓝翼并不着急。 金老大更是悠哉地在一旁看戏。 半晌,似乎下定了决心的卓虞终于抬起头,眼睛出奇的明亮,嘴唇颤抖着,哑着声音问蓝翼:“只要我把手里曾外婆的遗物都交给你,你就会救我们吗?” 蓝翼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嘲讽,冷冷点头,“自然。” 卓虞握紧裙摆,抿着嘴唇用力点头,“好,我答应你。” “阿虞,”魏雪梅不忍地低唤了一声。 卓虞弱弱地笑着对她摇头:“我们还要好好活下去,我们还有大把时间要好好生活,曾外婆对我那么好,一定不会怪我的。” 魏雪梅眼眶微红,揽住卓虞肩头将她拥进怀里。 一对儿苦命的女人相依为命互相支持的场景看着挺感人的,可惜蓝翼对这种煽情场景一向没什么兴趣,煞风景地冷酷催促,“那么我要的东西呢?” 魏雪梅皱着眉头瞪了蓝翼一眼,不痛不痒。 卓虞嗫嚅,“我都收着,等我去整理一下就可以交给您,那您什么时候能给我们治病呢?” 蓝翼不耐,纡尊降贵地赏了两个字:“等着。” 这种态度,对于两个才刚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朝不保夕还付出了大笔代价的女人来说自然是极度搓火的。 但卓虞性子怯弱,魏雪梅又极有自知之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根本没底气去和人叫板,哪怕再愤怒急迫,也忍耐着尽量客气:“两位提出的要求我们全部都答应了,看着这个份上,至少给我们个具体时限,也好让我们安心。” 蓝翼这回干脆就懒得再说话了。 倒是金老大乐呵呵地插嘴和稀泥打圆场。 “这治病解毒和看医生都一样,总得给点儿时间让我这后辈分析一下才能拿出办法来不是。那些什么能解百毒能治百病的宝贝都是传说,就算我这后辈本事不凡,那也得按照套路来不是。” 金老大开了口,虽然言辞客气,魏雪梅也知道是没有半点儿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只得认命。 她也是慨叹。 这两人来历不凡,从听到父亲花了大代价请了这两位来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些不安,如今到算是石头落地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这位金爷的名声大到连她都耳熟能详,自家那些被父亲当成眼珠子命根子一样的家业既然被这位盯上,那就绝对已经成了人家嘴边的肉,事实上,她倒是希望那位父亲能活着亲眼看到他人性全无地死抱着不放的宝贝们被人一样样夺走,想必那个时候父亲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可惜,与计划不符,她注定是少了这个乐趣了。 不过,她只要想到即将迎来的下场,就觉得那一星半点儿的瑕疵都算不了什么了。 这一场内容诡异的谈话或者说交易持续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长,当四个人各怀心思地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又意思意思地参观了整座魏宅之后,那位魏老爷子也正好休息完在等他们了。 老爷子也是病急乱投医,纵然理智上已经放弃,心里却难免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结果他还真的听到了一个聊胜于无的“好消息”。 “宅子没问题。”蓝翼顶着魏老爷子急迫的近乎狰狞的眼神,依旧语气冷淡,“我大略探了一下,尊夫人和令郎身上的症状应该是某种邪术反噬,至于原因,老爷子可能比在下更清楚。” 魏老爷子听了,果然眼珠子一鼓一鼓地,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张嘴欲言,偏偏越是着急越是发不出声来。 魏雪梅此时又是一副孝顺女儿的样子,赶紧上前帮父亲顺气。 好容易魏老爷子缓过口气来,“可……可有救?” “很遗憾,”蓝翼意思意思地说了一句,可惜表情语气都和遗憾半点儿不相干,“太迟了,在下能做的只是下狠药让他们的身体短时间内恢复正常,也算是不是办法的办法,至少令郎能有机会给魏家留个后。” 蓝翼的话让魏雪梅和卓虞的脸色几乎控制不住地变了一下,惊讶地看了蓝翼一眼后又齐齐低下了头。 虽然不是妙手回春,能有这一线生机,也足够叫魏老爷子喜出望外了,只是还没等他说话,蓝翼又补了一刀,“令郎的身体即使恢复了也不过是个假象,行房事就是催命,反正如今科技昌明,只留种子也算是希望。” 说完,眼角余光扫过卓虞,果然瞥见她眼中一抹狠毒。 魏老爷子股持己见食古不化了一辈子,那些新生科技对他来说只是赚钱的工具,什么试管婴儿,代孕母亲之类的对他来说统统都是不成体统不被承认的邪路子。 如今竟然逼得这位老爷子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他从来看不起不承认的东西,老爷子的内心挣扎得简直能刮阵龙卷风,尽管如此,他也别无选择。 请了那么多大夫和坊间的“高人”,也只有这个年轻后生能自信地说他可以做到这一步。 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专横跋扈了一辈子的魏老爷子终于不得不认了命。 讨价还价当仁不让的是金老板出马。 蓝翼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所有人陪同的企图,高冷地一个人往那母子俩的病房走,顺便赶走了所有医护人员,即使那些人好奇得抓心挠肝。 蓝翼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这盒粉末,不过他对蓝扇的每一根毛都了解,这种东西的功用自然猜一猜也知道。 那两个造孽不少的母子被无尽的噩梦摧折确实活该,只是谁比谁无辜,不管那两个女人再可怜也罢,这种可能和蓝扇沾上因果的东西他一丝一毫都不能容忍。 随便摸出两块看着像模像样的玉石——其实就是钱老手下的小家伙们磨着玩儿的成果,对他们来说自然不怎么样,呼咙一下不识货的足够了。 把这两块质地上佳但形状十分抽象的石头往那母子俩的颈侧一放,对蓝翼来说就算大功告成。 甭管手艺如何,那两块石头实打实是在灵湖边儿上捡的,又被长寿种族气息纯正的小精怪们磨了许久,上面的灵气足够让这母子俩恢复个十天半个月的正常人。 至于之后的事情,他可没有提供售后服务的义务。 放块石头能有多久,蓝翼很快就溜达回来了。 对着魏老爷子的疑问,蓝翼理直气壮地说他在那母子身侧放了嘲风法器镇压邪气,嘲风是龙九子之一,民间流传广泛,此龙子有震慑妖魔,驱除邪气之能,作为镇压法器正合适。只是治病难救命,他也就能做到这里了,再多的,恐怕只能另请高明。 金老大好笑地瞥了蓝翼一眼,这小子的底细他还不知道。 什么嘲风法器,根本就是钱爷那小的们磨着玩的东西吧,亏得蓝翼能一本正经地把那些看不出原型的东西扯成龙九子,真是好肥的胆子。 蓝翼不痛不痒,他惦记的东西还没到手呢,这个才是重点。 魏老爷子本来还将信将疑,很快他就不得不相信了。 那两块石头才不过放下了几分钟,专门照顾母子俩的医护人员就震惊地冲过来报喜,说妇人和少爷真的大有好转,看样子今天之内就有醒来的可能,身体的各项指标也在飞快地往好的方向发展。说到后面,这位大夫的眼神忍不住地往蓝翼身上偏,看那意思颇有点儿想把这位上交给国家的意思。 蓝翼才在乎闹成一团的兵荒马乱,更不在乎那些蝼蚁的眼神。 冷厉地扫了一眼装影子的卓虞。 卓虞被那冰冷的眼神看的一个激灵,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借着送谢礼的名头,趁着慌乱中无人注意,悄然把她那些“命根子”打包好,心头滴血地交给了蓝翼。 不要紧的,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如今只要等就好,这些东西放在手里反而麻烦。 卓虞这样安慰自己,小心地打量着,发现没有人注意她,舒了口气,继续站在魏雪梅身后当一抹暗淡的影子。 心满意足地一举数得地做了好几笔生意,金老大和蓝翼被魏老爷子全家恭送出门。 这一趟没有白走,收获颇丰。 金老大和蓝翼都觉得满意。 估计下次再来,这片地界也就该易了主了。 蓝翼沉默不语地研究着卓虞叫出来的东西,大部分对他们来说都是无用的零碎,可只要有一两样能蓝扇沾上边儿,蓝翼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当时趁机收了那卓虞的血,正好蓝扇在闭关,蓝翼琢磨着他应该趁此机会把这件事情搞清楚,省的蓝扇出来了烦心。 第46章 蓝翼头一次出手,还可以说是小打小闹,这一次就完全不同了,轻描淡写地就把两个已经濒死的人恢复了个七七八八,纵然只是延了短短一段命吧,那也很了不得了。 这下子,蓝翼算是出了名了,可谓一朝闻名圈内知。 当然是圈内,圈内的傻多速才多,才合金老大的胃口嘛。 有了这么一大笔生意,金老大暂时满意地给心里有事儿的蓝翼放了个小假。 蓝翼也没客气,揣着那堆东西直奔院子去找了大师傅。 去了老板,园子里对这类东西最有研究的就是大师傅了,左右是为了蓝扇,蓝翼早就已经练就了一张厚脸皮,为老婆求人他自豪。 生怕自己会有什么遗漏,顶着一旁白虎极不耐烦的白眼,蓝翼硬是趁着大师傅休息的时候把人请了出来,又把自己从卓虞那里弄到的东西稀里哗啦的摊了一桌子,求大师傅给掌眼。 也是蓝翼运气好,最近大师傅正好被那只白虎的得寸进尺贪得无厌搞得很不耐烦,这会儿能把那家伙晾一晾,正中他的下怀。 一手捧着个精致的紫砂手壶,另一手翻覆间便套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手套,微挑着眉头在那一堆东西里翻来拣去,似乎觉得挺有意思。 半晌,大师傅把那些东西分成三堆儿,叹了口气,“怪不得最后是人族得了这天下,我本以为是天道容不得我们这些家伙做大,还真没想到,人族这开始弱的几乎没了活路,从来没被放在眼里的一群,其实还真是了不得,怪不得被天道这么宠着。” 本来心虚地趴在一边儿虎视眈眈的白虎听了,想要嗤之以鼻,却不敢明着反驳,只把头转到另一边,假装没听见。 大师傅也不管它。 蓝翼对大师傅的话倒是心有戚戚焉,他常在人间行走办事,见的多了,尤其是最近更是打入了人类内部,见识了,也学了不少新东西,若论起单体力量,人类就是蝼蚁,但若以族群而言,人类不可小觑。 不过这都不是他关心的,他关心的是大师傅对他带回来的这些东西的结论。 大师傅啜了口茶水,带着手套的手指着左边那相对较多的看着像是一套的那一堆东西道,“这堆是那些被人族称为巫的人弄出来的东西,原本应该能控制些游魂野鬼什么的为他所用,不过这些个都是后来人造的,传承不全,估计也就能迷惑个把新鬼,回头问问谁有兴趣,还能换两个零花。” 抿了一口茶水,又指着左边那堆小一点儿的道:“这堆就有意思一点儿了,前儿看的电视剧里不是刚演了个什么用蛊宫斗的吗这些玩意儿就是用来养蛊的。看样子是很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戾气都厚的发臭了,居然还有人敢把这种东西放在身边儿,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再者,你确定你没在这些东西原来主人那里闻到蛊引子的味道吧?” 蓝翼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冷笑道:“当然闻到了,不仅闻到了,还见到了那个被捏着蛊引子的人种了蛊的人。” 大师傅眉头微挑,秒懂。 虽然心痒痒,不过八卦可以等会儿再说,指着剩下的两个东西说道:“这两个才是真正值钱的。” 那两个“值钱货”,其中一个就是那只装了粉的粉盒,另一只则是一只看似普通的木头簪子。 “这盒子里的粉末我看过了,确实有你家小扇子的味道,不过还是有不同,估计是血亲,毕竟你家小扇子的一丝一毫都不会被他当初的族人允许流落出去的。而且,这盒粉的时间也不对。那人告诉你这是她曾外祖母留给她的遗物?这么算来怎么也应该有个至少几十年了吧,可这粉末分明很新鲜,被做出来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八年。” 大师傅说的很肯定。 蓝翼忽然想起金老大介绍那魏家背景的时候无意间说的话——本来挺大一家子,七八年前开始就莫名其妙地一个接一个的少…… 蓝翼皱起了眉头,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子郁气,尽管不愿承认,他还是可能被一个看上去胆小如鼠的疯狂女人给骗过了。 看出蓝翼的脸色有变,大师傅也不多问,指着最后那根乌突突的寒酸簪子道,“这个你应该比我熟悉,如果你家小扇子真的什么都跟你说了的话。” 蓝翼眉间的阴郁顿时散开,多云转晴。 他和他家小蝴蝶之间当然没有秘密。 所以,他就更想知道,明明已经绝对应该绝种了的,这种蓝扇一族的诞生木,到底是怎么落到一个诡异女人手里的。 大师傅心知肚明,这些东西蓝翼根本不必欠着人情求他掌眼,不过是关系到蓝扇就关心则乱罢了。因此也没嫌麻烦,就当给他吃个定心丸了。 抚摸着到底腆着一张硕大毛脸硬是蹭到自己腿边的白虎,大师傅到底还是心软,这两只蝴蝶怎么说也是他们眼皮子地下长起来的,尤其是蓝扇,当初实在是招人疼。可惜,和那根后来的木头和胖狐狸比,这俩不光情商被人家甩了几条街,连运气都差了人家那么多。好不容易蓝扇九死一生的渡了劫。这眼瞅着又不消停。 叹了口气,“你啊,就算是为了小扇子也该多为自己想想,别什么事儿都自己扛着,园子里这么多闲人,脸皮厚点儿才能活得好,你跟小扇子才幸福了几天,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该弯腰低头的时候就不要矜持,都在园子里住着,几百上千甚至更久的都有,就算不是远亲,总也算近邻了,招呼一声,求助一下,不跌份儿。” 都是曾经在血与火里打过滚的,谁都能闻到那股子阴谋的味道。 蓝翼没想到一贯高贵冷艳的大师傅能和他说出这段话来,一时间心上还真是觉得有种让他感到不适应又觉得挺珍惜的熨帖。 他对老板信任,对园子里的这些人却远远没有蓝扇对他们的感情那么深,这个园子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个暂居之地,无论住得再久,他总在骨子里有种寄人篱下的淡漠感。 直到如今,他才品味出某种叫做归属感的东西。 感情嘛,总是一窍通百窍通的。 大师傅眼看着蓝翼从坚冰到春水的变化,心情莫名愉快,连腿上的白虎再次得寸进尺的搞一些小动作,也只是不清不种地薅了一把它的胡子而已。 白虎立刻打蛇随棍上地哀哀呼痛起来。 蓝翼见状,非常有眼力价的收拾了东西就撤了。 难得的,那头一贯目中无人的白虎百忙之中还给了帮忙关院门的蓝翼一个表示赞赏的眼神。 蓝翼半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都没有。 空虚寂寞冷地回到自家小院儿,把那些东西分门别类地谨慎收起,挖了一小坛子蜜饯,又跑到湖边去了。 钱老果然还在老地方垂钓。 用蜜饯换了钱老半壶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等钱老回去了,蓝翼又是一个人蹲在距离蓝扇闭关最近的地方守了一夜,也琢磨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几乎吓掉听到这个消息的所有人的下巴(尽管有些小精怪还没有下巴这么先进的设备)——蓝翼去找木头和狐狸那两口子帮忙去了?!! 那只高傲的一比那啥的蝴蝶居然去低头请和他超级不对付的梁楠帮忙去了?!! 这消息以光速瞬间传遍了整个儿园子。 不对付这种感觉通常都是相对的。 蓝翼看梁楠碍眼,梁楠也觉得蓝翼欠扁。 奈何蓝扇和范周的感情钢浇铁铸,这两实际关系可以被称为连襟的家伙只好粉饰太平,眼不见为净。 本以为相安无事就够好了,梁楠是万万没想到蓝翼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居然也有求到他身上的这一天,黝黑的脸膛还是板着酷哥相,实际内心已经乐得放了两千响的挂鞭。 本来按照梁楠的心意,怎么也得端端架子再答应才能显摆出他的范儿来,可惜被家里太座镇压。 蓝扇是范周到园子以后第一个向他释出善意并一直都关心他的人,这种温暖惬意的友谊填补了这个缺爱的娃心中的另一个空缺,说什么,范周也不会对关于蓝扇的事情置身事外的。 于是,还没等梁楠摆谱呢,范周就已经大包大揽甚至准备两肋插刀了。 梁楠简直羡慕嫉妒恨到快要火山爆发,尽管知道这俩之间纯粹的很,可那股子醋意还是酸到不行。 蓝翼才不管梁楠的脸色有多差。 他反正豁出去了,也想开了。助力拐到手就行,反正有范周做主,那根木头根本就没得反抗。 第47章 卓虞是老来女,父母结合在某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下,和其他很多为了返程抛妻弃子的人不同,卓虞的父亲做了另一个聪明的决定,世易时移,他的这个决定和他的出身背景终于发挥了作用,给他塑造了一个完美的形象。 然而卓虞的母亲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种乡野村妇,她甚至是个美人,能歌善舞,理家务农样样精通,本身还是少数民族,家里在当地颇有威望——所以说卓虞的父亲很聪明——实际上,为了获得这个妻子,他还很是竞争了一番,最后也让他受益匪浅。 “果然痛苦和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这么一想,我那短暂的人类时光也不算是惨了,至少我遇到的只是骗子,不是变态。”范周被梁楠揽在怀里,双脚不着地,十分省力悠闲。 被蓝翼带着,他们跑到了卓虞过世的曾外祖母老家的地界。 美丽神秘的西南边陲,高山峻岭密林险滩,还有各种层出不穷的神秘传说。 三个应该属于“神秘传说”一部分的家伙正在被当地人称为“神林”的密林里穿梭。 听上去是片林子,其实这根本就是一片覆盖了数座高山,内含各种峭壁险滩峡谷无数的超级大森林一座,只不过对普通人而言危险艰难的原始丛林,对这几个来说倒是简单得如履平地。 梁楠听了范周的话,不满地掂了掂他,空着的那只手在范周后丘上掐了一把。 范周知情知趣地小小叫了几声疼,在梁楠脸上亲了一口,揽住他脖子的手紧了紧,果然梁楠的脸色顿时就柔和下来了。 老夫老妻了,日子平淡就得找点儿乐趣,生活才能更有声有色嘛。 后面两个狗男男常年风雨无阻地秀恩爱,完全无视环境对象。 走在前面的蓝翼后槽牙发痒,握着脖子上挂着的灵犀佩,深呼吸再深呼吸,咽下满腔羡慕嫉妒恨的火气,重头再忍。 后面两只狗男男对视一眼,纷纷露出坏笑,十分有夫夫脸。 帮忙是一定要的,但从任何方面来说,他们都觉得整整这个整天一张傲娇脸的家伙是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蓝翼并没有打算去卓虞母亲老家那里找什么线索,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与其去打听那些早已走形成灵异传说的线索,还不如直接一点儿。 手中握着那根由蓝扇一族诞生木雕刻而成的木簪,他们自然有法子追根溯源。 普通的蝴蝶也好,蝶妖也罢,最初都是由蛹孵化而成。 蓝扇一族比较特殊,他们的蛹只能被寄生在一种特殊的树上,只有这种树才能提供他们孵化所需的营养,也只有由这种树孵化出来的蝶蛹,破茧之后才会有他们那一族特殊的能力。 而这种树和蓝扇一族也是互利互惠相依而生的存在。 这种树的生存条件要求极为苛刻,树木本身就会开一种有轻微迷惑药性的花,形状如蝶,花开则树活,一旦开不出花,那么这棵树也就离死不远了。 对这种树来说,温度和湿度都不是问题,它们需要的是蓝扇一族蝶翼上磷粉的滋养。 最初,在蓝扇一族的蝶妖们还没有被发现价值所在能相对安稳生活的时候,通常都把这种树大量的种植在族地,利用树木本身的药性加上简单的阵法形成一个保护圈,而蝶妖们则生于树,死后也会被埋在诞生树下,称为滋养树木的养分,周而复始,循环不止。 故此,这种被称为迷蝶木的树,在蓝扇一族灭族之后也就跟着断了生机,不久就绝种了。 这件事情蓝翼很肯定,因为蓝扇曾经不止一次偷偷摸摸地去寻找过这种树,当时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只要能找到这种树,那就证明他的族人还有幸存。 可惜的是,不管蓝扇找几次,找多久,也从来没有过半分发现,还是蓝翼看不下去了,求老板问了问,老板也干脆,很肯定地告诉蓝扇,这世上,他是他们一族最后的成员了,让他不用找了,永远也找不到了。 再怎么嘴硬,老板在蓝翼心中的地位也是妥妥的高踞神坛。 老板说过的话也从没有错过。 他说死绝了,那就肯定死绝了。 蓝扇当年听了,足足有好几年都神思不属要死不活的,蓝翼记忆深刻的很。 也正因如此,当他拿到那根木簪时才会这么惊讶。 既然是作为诞生木存在的,意义非凡,每个族人都会带一块迷蝶木制成的饰品在身上,既是图腾,也是归属,带着迷蝶木,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蓝扇也有一块,是一块雕琢成蝶形的木牌,从前一直被他带在脖子上,从不离身,后来老板一盆冷水泼下,蓝扇要死不活了几年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那块牌子了。 只有蓝翼这个闷骚痴汉总是不放心地偷偷尾随才知道,蓝扇是把那块牌子当作他的族人给安葬了,葬在一个他认为安全漂亮的地方。 蓝翼是见过那块牌子的,不只见过,暗搓搓地,在蓝扇“被安睡”的时候,他还上手把玩过很多次——因为那时候还像只小刺猬的蓝扇清醒的时候是坚决不会给他碰的。 手上这只木簪,不论是质地味道还是效果都和迷蝶木一般无二,偏偏年份不对,若是这木簪有个八九百年,那也无所谓,可这木簪很明显只有一两百年的样子,这就大大的不对了。 有一丝怀疑,蓝翼也不愿放过。 追本溯源,顺着那根簪子,三人一路找到了这片深山老林。 这里虽然古木参天,草长林深,可就算是范周的狐狸鼻子也没闻出什么不对的味道来,怎么看也都是一片平常的深山老林罢了。 “大蝴蝶,你确定是这里吗?木头什么的还是我家的比较懂,不然换手让他看看?要不咱们一直在这里乱转也不是个事儿啊。” 范周一直被梁楠抱着走,后来索性变作只幼犬大小的狐狸,抱着和被抱着的都舒服点儿。他倒是不累,就是有点儿无聊,加上心疼自家木头,总觉得蓝翼是在带着他们瞎转,根本就是没头苍蝇。 蓝翼本来就心塞,被范周这么一挤兑,顿时更心塞了,他上杆子求人帮忙,不好还嘴,只好板着脸瞪眼。 可惜范周早就不拿蓝翼的高冷精英脸当一回事儿了。 自从听完这家伙花了足足八百年才捅破窗户纸和蓝扇双宿双飞的黑历史,再加上亲眼所见这家伙从一脸高贵冷艳变成一只醋缸的过程,现在再看蓝翼,范周脑中只剩一片“情商低下”“闷骚”,“醋桶”之类的弹屏,半分敬意也提不起来了,见他瞪过来,就无辜脸地看回去。 蓝翼也拿这只跟自家小蝴蝶关系巨好的胖狐狸没辙,再者范周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是蝶妖,对草木亲近,可到底不如梁楠本身就是木精来的更专精。蓝翼傲气归傲气,不如人的地方也是会承认的。 见蓝翼放低姿态,一直抱着自家胖狐狸不吭声的梁楠点点头。 同性相斥,这俩是不对付,不过那是另一码事儿,该帮忙的时候梁楠自然不会推脱。 梁楠手臂一动,范周会意地跳下地恢复人身。 木精与草木沟通乃是本能,也不用如何费力,梁楠合上眼睛,周围笼上一层似有若无的金绿色光芒,意识沿着林中草木藤蔓扩散开来。 梁楠修行有成数千年,沟通植物如指臂使,意识散开,足以覆盖整片广袤的连绵山林还绰绰有余。 然而,渐渐的,连梁楠也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了。 山深有灵,林久成精。 正常来说,这么大一片连绵覆盖了数座高山峻岭的茂密老林,怎么也该有些有灵气植物或者动物存在才是。 就算人类已经把能祸害的地方都祸害了,可这片林子看着还没被祸害过,毕竟这里好些古木起码都有个两三百年了,更久一些的也有,可这些树本来就是那种树龄长生长慢的,并不稀奇,这种规模的深山老林里应该有的那些有灵气的草木却没有哪怕一株超过百年的,甚至连几十年的都没有。 为什么一般修道人也好,妖精也好都愿意占山为王,那是因为越是老的山林越容易聚灵气,于混沌初开之时便有混沌青莲,可见植物天生便有沟通天地自然的能力,故此灵植虽开智艰难需时漫长,修行却容易,天劫也弱的就意思意思而已,只要小心不被抓去炼了丹就能妥妥的得道。 想到这里,梁楠心底微沉,开始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一改之前只是顺着草木在地面上打探,梁楠开始顺着植物虬结交错的庞大根系往地下探去。 这次却是找对了方向。 不过片刻,梁楠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范周不看也知道自家木头这会儿心情差得很,赶紧伸手抓住梁楠腕子,轻轻抚摸顺毛。 蓝翼识相地让这两人搞完小动作才赶紧问梁楠到底发现了什么。 梁楠面色不好,抓着范周的手,一脚轻蹬了覆盖着厚厚落叶的地面,冷冷道:“这下面有东西。” “什么?!”范周和蓝翼同时出声。 能让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梁楠面色坏成这样,这“东西”肯定是个大玩意儿。 那边蓝翼他们在密林中探险,这头刚被金老板用来给蓝翼扬名的魏家又出了大新闻,只不过这一次是血光淋漓,已经老迈腐朽的魏老爷子再也屋里盖住的大丑闻。 事情要从蓝翼“施法”完说起。 得了那两颗“法器”,魏老夫人母子的身体恢复的速度肉眼可见,而且一日比一日好,不仅不用插那一堆管子,甚至可以自己吃些容易消化的东西,还能被人扶着下床走走,眼看着脸色身体都奇迹般地枯木逢春。 尽管大家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延长版的回光返照,那也足够让人兴奋了。 尤其是魏老爷子这个看重传承和家业如命根的人,心中喜悦简直让他老泪纵横。 整座死气沉沉的魏家大宅也随着母子俩的好转变得有了生机,宅子里的人都在说那位蓝大师简直是神了,这真是想都想不到的手段,要不是亲眼看见,谁能信都只剩一口气的人居然就能被两块石头给救回来呢。 也有些耳目精明听到了蓝翼当初对魏老爷子说的话的在背地里叨咕,猜测这母子俩当初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自作自受。 魏雪梅和卓虞表现的都很欣喜,无论心底怎么想,这两个都饱受折磨的女人已经被磨练的演技一流,每天都孝顺体贴地照顾母子俩,看不出丝毫破绽。 魏老爷子如今也不敢再计较什么方式方法了,医生都是现成的,每天三次的给魏公子检查身体,老爷子眼珠子都盼绿了,就指望着儿子的身体能快点恢复到医生说可以了的程度,能给他们老魏家留下最后的希望。 盼星星盼月亮的,当初蓝翼随口交待的那些都被老爷子看着一丝不苟地照办,不仅如此,老爷子还难得地大把破财,捐了大笔钱做慈善,就盼着能积点福气实现心愿。 一百步都走到九十九步了,好容易盼到医生说魏公子的身体状态勉强可以了。 生怕迟则生变的魏老爷子急忙让安排给儿子取种。 万万没想到,眼瞅着就要砸瓷实了的美梦成真,一下子就被拦腰一刀,砍了个一刀两断,决绝干脆。 是真的拦腰一刀,也是真的一刀两断。 查房的护工一声惨叫。 只见之前已经从骷髅恢复成骨感的魏公子此时面色青白,人事不省地倒在床上,脐下三寸处鲜血汩汩,溪流一般淌了满床,甚至还浸透了床单滴到了地上。 那被一刀砍下的“男肢”就被随手扔在一边,丑陋残碎地像块菜市场肉摊子扔掉的垃圾。 那花了大价钱特别改造的高级私人病房就这么瞬间变成了蚕室。 滴答,滴答…… 鲜血还在顺着床单滴落。 场面一片死寂。 魏老爷子执意推开那些挡住他的人,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眼睛一翻,往后一仰就昏死了过去。 好在这些被重金请来的医护人员硬是训练有素,加上器材药品充足,分作两组,硬是把这两父子都给抢救回来了,虽然都只剩下了一口气。 唯一挂掉的反而是魏老夫人——她醒来之后就被魏老爷子告知被救醒的过程,心里一直都不安。这老太太古板固执的程度和魏老爷子正是一对,为了让喜好男风的儿子能留个后,干了多少不好说的事情连她自己都数不清了,儿子身边儿那些公狐狸精被她收拾掉的就有不少,老太太心高气傲,觉得都是那些人带坏儿子,下手狠的很,不少人被她整的前途尽毁甚至家破人亡。 后来老太太也不怎么又转过弯儿,觉得是不是自己这么造孽儿子才没有子孙,又开始病急乱投医地到处弄一些偏方邪术,不用说又是造了不少孽,蓝翼说是他们这是邪术反噬,药石罔效,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妥妥的都信了。 本来就心惊胆战,数着日子等死,唯一的指望就是儿子能有后,如今听到这个消息,老太太顿时倒回了床上,一则愧疚难言,二则惊恐绝望,身体一下子就摧枯拉朽地垮了回去,抓着蓝翼留下的“法器”也不过苟延残喘,后来竟似产生了幻觉,疯狂挣扎,不停尖叫,好像周围有无数人在围殴她一样,医生打了镇静剂也无用,怕老太太伤到自己,只能束缚起来,结果一转眼的功夫,老太太就断了气,双目圆睁,面色狰狞恐惧,像是活活吓死的。 死不瞑目。 最后的希望就这么破灭了,老爷子居然也没中风,被抢救回来还神智清醒,他现在完全就是被一口烧透心肺的怨恨撑着,眼睛都是红的,老婆死不死,葬礼办不办什么的他也不管了,非要看看到底是谁要绝了他老魏家的根!他要让那凶手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凶手其实并不难找,这年代,到处都是监控,那种等级的私人病房更是二十四小时的监控都开着。 找凶手的过程异常简单,看到凶手的魏老爷子双目圆睁,全身剧颤,嘎的一声又抽过去了。 第48章 魏老爷子不可能不抽过去,事实上,看到那段监控录像的其他人都有点儿想跟着抽过去了。 自从魏公子醒过来之后,魏老爷子恨不得一天八顿的给儿子进补,所以,当午休过后,魏雪梅端着一托盘吃的喝的进来的时候,魏公子一点儿怀疑都没有,他早已经习惯被当作魏家的中心,姐姐对他而言和管家和佣人也没什么差别,伺候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理所当然地接受姐姐“照顾”的魏公子毫无所觉地把加了料的东西吃吃喝喝下肚,不出两分钟就昏了一个人事不省。 接下来的画面就高能了,魏雪梅“主刀”不仅冷静犀利地给自家弟弟来了个绝育手术,还十分好为人师地对着监控镜头来了个分步讲解,脸上甚至带着微微自得的笑容,仿佛她不是在做一件残忍血腥的事情,而是在课堂上给学生上课一样。 完全没有任何想要遮掩的意思。 疯子! 魏家大小姐绝对是个疯子! 几乎所有人知情人此时都是这个想法。 如果不是疯子,正常人有哪个能做出这种行为,就算是大家族里争权夺利,那也没有这样自寻死路的啊,图的什么啊?! 是啊,图的什么呢? 魏老爷子好不容易又被抢救过来了,可惜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他老人家的脑子到还是有一线清明,即使绝望愤怒到快要发疯也知道为了魏家的名声,这件事情不能被宣扬出去。可惜,他已经太过衰弱,再也无力操控他想操控的一切了。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实在太多,出去在魏家服务了几十十几年的那些老人,剩下的多是从外面雇来的医护人员,这些人对魏家可没什么归属感。出了这种事情,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是怎么把自己撇清,免得不明不白地当了替死鬼或者被人甩了一身脏水那也是倒霉,说起来他们不过是拿钱办事的,接了这个活儿,工资是够高,可是也是够奇葩的了,心理阴影面积都不知道多大,精神损失费都不知道和谁要呢。 这些人到底还是有些顾忌,瘦死的驼骆比马大,他们也不想招惹是非,干脆地就报了警。 这事儿实在太奇葩,出警的警察们都震惊了。 魏公子最后还是断气了,哪个男人也接受不了自己变成太监的现实,更何况他的“健康”还只不过是个假象。 魏雪梅毫无反抗地被警察带走,既没有歇斯底里地挣扎,也没有惊慌失措地博取同情,她不过是在被拷着带出家门的时候,回头,对泪流满面跟到门口的卓虞笑了一笑。 那笑容意味深长,又轻松释然,一双眼睛仍然明亮温柔地看着卓虞,就像之前一样。 卓虞看了那笑容,浑身颤抖了一下,泪水不停地滑落,哭到红肿的眼中却只有坚定。 魏雪梅被带走审讯了,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供认不讳,只待开庭审判。 而就在魏雪梅被带走的当天,一段视频轰动了网络,一点儿也不夸张的说,那效果,和原子弹轰炸也差不多了。 魏雪梅在视频中把自己的婚姻经历和家人对她的“关怀”巨细靡遗地叙述了一遍,有生以来第一次穿着比基尼上镜,露出的布满全身的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狰狞伤疤就是她曾经地狱生活的铁证。 视频的最后,魏雪梅带着淡淡的笑容作结:“我不后悔,没什么可后悔的。即使我曾经是人,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时候也早就变成了鬼。我只是觉得,我那么绝望的时候没有人救我,凭什么他们就可以拥有希望?!相比一直忍耐下去,我更愿意看到他们绝望。付出代价?无所谓,罪孽深重的都该去他们该去的地方,我也一样。” 仿佛一切都是早已经被摆好的多米诺骨牌,推倒一块,便摧枯拉朽。 魏雪梅的自首视频毫无预兆地出现,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把无数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这个耸人听闻的案子上,拔出萝卜带出泥地把魏雪梅那沉寂已久的婆家也给推到了风口浪尖。 键盘侠们各居一端,就此事大书特书,吵得天昏地暗,扒的口沫横飞,甚至还出现了不少魏雪梅的崇拜者,认为女人为什么一定就要忍,忍无可忍当然就无需再忍!还有自觉发现商机想以这个题材为卖点写剧本拍片子的,形形色色,神鬼尽出。 这视频带来的影响太大,也太坏了。 不仅仅是揭露了道貌岸然的富豪大家族遮羞布下的丑陋冷酷残忍蛮横,更因为魏雪梅在视频中直截了当地说了当初她无法忍受折磨,向家人向法律都求告无门的绝望经历。 这种极易引发民众不信任感的例子实在太有煽动性,逼得上面只好出面,沟通网络和媒体试图控制事态,另一方面赶紧查当初魏雪梅报案的那件事情是谁处理的,不管怎么说,好歹也要给出个交待。 然并卵。 这个堪称往后十年都不会被超越的极品骇人听闻的新闻,在魏雪梅狱中服毒自尽身亡的消息证实传出后被推到顶峰。 曾经是受害人,如今是凶手的人死了。 曾经是加害人和帮凶的人们也死的差不多了。 外面再如何热闹,新闻再如何甚嚣尘上,也不过是烟花一场,很快就会消散。 魏老爷子终于死于绝望。 那些微妙的疑点也不再有被追究的意义——例如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监控室会没有人值班任魏雪梅从容行动之类的“小事儿”。 偌大的魏家只剩下一个年轻的寡妇——卓虞。 一直以柔弱形象示人的卓虞沉默地展现了自己坚韧的一面,操办了魏老爷子夫妇和魏公子的葬礼,又给魏雪梅收尸安葬。 佣人和医护人员都被遣散。 曾经辉煌不可一世的魏家大宅如今只剩下冷清空寂的巨大房宅。 魏家的产业和魏雪梅婆家苟延残喘的产业同时败落,被群狼环伺,拨皮拆骨,吞得丝毫不剩。 稳坐钓鱼台的金老大通过各种渠道胃口很好地吞掉了大半,包括他一早就看上的魏家大宅。 “没想到最后的胜利者是我们两个,值得干一杯。”金老大自在地再次坐在魏家大宅的会客厅里。 对面的卓虞清淡地笑了一下——这是她最后一次在这里以主人的身份待客,也是她今生最后一次踏足这里了——“不,赢家只有您而已,至于我,就像她说的,罪孽深重的都该去他们该去的地方。我只想在去之前做点儿我能做的好事情,能赎多少罪孽都好,只要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不用再和他们遇见。” 金老大对此表示理解,也没推辞卓虞的请托——卓虞把她从魏家拿到的财物全部捐出,拜托金老大成立个基金会,专门为她们这些饱受家暴之苦的女人和孩子提供帮助。 至于找蓝翼来给她解毒这件事情,两个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再提起。 对魏雪梅和卓虞,金老大其实都挺欣赏的,可惜,这两个一个都没有“天赋”,不然他还真挺想拉这两个去给他打工的,可惜了啊。 魏雪梅被卓虞葬在一个偏僻的小墓地,只因为那里恰巧有一小片梅树。 提着行李,卓虞站在魏雪梅墓前。 墓碑上的照片里,两个年轻美丽的女人手挽手并肩而立,脸上都带着笑意,仿佛无忧无虑。 卓虞蹲下来,抚摸了照片里魏雪梅的脸。 “我以为你不知道我知道,原来你是知道的。现在我知道了,你想要补偿我,可惜,我再也不需要那种东西。” 站起身,卓虞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蓝翼和梁楠范周夫夫意料之外地在那片看似普通的大森林里发现了玄机,谨慎起见,决定先回来找人研究一下再说,没想到一去不过数日,外面的世界变化的简直让他们都跟不上时代了。 范周恶补了一下前情提要之后却是忍不住好奇,这里头怎么看都还有掩藏极深的猫腻,狐狸本性冒头,范周好奇地百爪挠心。 偏蓝翼还在操心那根簪子和那片地下的“大东西”,范周帮不上忙也不好去打扰,只能自己滚来滚去的心痒痒,最后梁楠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己去找蓝翼把事情打听了回来给范周“解痒”。 “所以那个魏雪梅并不是自己主动去给她弟弟来一刀的?” “不是,那个叫卓虞的给她下了蛊。” “为什么啊,不是听说那两个难姐难妹感情很好一直互相扶持的吗?”范周皱着眉头,心念一转,“难道魏雪梅干了什么对不起卓虞的事情?” 梁楠拍拍范周的头,自家这只狐狸虽然性子越变越恣意甚至还有点儿小孩子脾气了,智商和敏锐还是在的,总是一针见血。 “魏雪梅是个人物,被那个‘丈夫’那么折磨,不但没疯,还从他那里学了不少东西。 卓虞最初的确是善良单纯,也是唯一一个同情魏雪梅的,正因为善良,所以即使她手里有东西,也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帮忙,那些东西是绝对不能轻易使用的,卓虞从一开始就会用那些东西,所以很谨慎。不过魏雪梅发现了,这是她能抓住的唯一一根能让她翻盘的救命稻草,她当然不会放弃。所以魏雪梅就想了一个让卓虞绝对会豁出去使用那些东西的方法。”梁楠说到这里,露出一撇讽刺的笑容。 范周眯起了眼睛,走了几个世界,他如今也算是看遍世情了,结合那个魏老爷子和魏老太太的性格,他想到了一个极为恶心的可能,疑问地看向梁楠。 梁楠点头,就是他想的那么回事没错,说出来都嫌恶心。 魏雪梅的计划很简单,她只是在魏老太太耳边三言两语种下暗示,老太太自然会去和魏老爷子说。 老太太想要孙子已经疯魔,但她想要的是真正的孙子。 可魏老爷子不一样,他根本看不上那些什么人工手段制造出来的孩子,认为那些根本就是怪胎,不过魏雪梅通过魏老太太下的暗示让魏老爷子入魔一般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既然儿子不行,那么他也还不是太老不是吗,还有什么比他的血脉更尊贵更能延续魏家的香火吗?非常时期就要行非常事。 自认为对那个叛经离道的儿子已经仁至义尽的魏老爷子给自己找足了理由。 魏雪梅暗中推波助澜,不着痕迹地给魏老爷子创造了机会。 于是,看似再自然不过的一次遗憾的“巧合”,魏老爷子亲身上阵,试图让儿媳给自己孕育一个血统纯正的子孙来。 醒来后的卓虞当然疯狂了。 于是,魏雪梅得偿所愿,又以一副刚强坚韧的面貌出现在卓虞面前,一肩扛下了所有罪孽,都由她来动手,不牵扯到卓虞半分。 魏雪梅还不是个纯粹的魔鬼,她防备卓虞,却也觉得愧对卓虞,所以后来是真的诚心相对卓虞好,想要两个人一起开始新生活,把这些都结束埋葬掉。 可惜她亲手把卓虞也变成了另一个魔鬼,引火烧身。 直到发现自己毫无知觉地把弟弟给亲手绝育了之后,清醒过来的魏雪梅明白了一切。 她已经无路可走,至少可以帮卓虞争取到一条活路。 这样,她们也算两不相欠了吧。 “两不相欠个头,这根本就是恩将仇报吧!”范周不爽。 “所以她死了。”梁楠给自家狐狸顺毛,“据说那个卓虞放弃全部身价,跑去偏远山区当支教老师去了,她说要积点德,免得以后下了地狱还要见那些恶心的人。” 范周叹口气,倚在梁楠怀里,“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蓝翼说她有保命蛊在身,应该还能撑个十年。” “她娘家那些人呢,不管她吗?” “如果粉饰太平,用卓虞的行为炒作洗白自己算的话,那应该也算管了吧,那些都是场面上要面子的人,如果真有心,谁会把闺女嫁给个只好男色的。”梁楠拍拍范周的后背,动作轻柔。 范周坐起身,搂着梁楠的脖子,额头抵着额头,“不要紧的,这都多久了,我那点儿子破烂事儿早就已经可以被我当笑话说了,不管这世界有多少不幸,有你我就够幸福了。” 梁楠顿时脸上发烫,搂着自家胖狐狸的手臂立刻就跟铁箍似的,胖狐狸难得正儿八经地说句情话,这让木头不熊熊燃烧才怪。 万年新婚夫夫再度干柴烈火了起来。 地狱之火在熊熊燃烧,烈焰焚身,让我煎熬。 我是从地狱爬出的鬼,不要同情,不要怜悯,即使我已经支离破碎扭曲狰狞。 从地狱带出的毒火已经将有罪者焚烧殆尽,如今我已平静,即使我已腐朽发臭,感谢你,仍留给我一缕清香聊作慰藉。 第49章 新闻上炒得再沸沸扬扬,也新鲜不了几天,那些人的喜怒哀乐,痛苦怨恨,对于不相干的人来说,即使同情也是有时限的,更何况大部分人都其实不过是在凑热闹而已,即使阴暗,却不得不承认,看到那些平日里遥不可及的豪富人家背后的肮脏和血泪,会给那些被生活的压力压得疲惫的人带来一些安慰,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幸福的确是对比出来的。 最大赢家金老大赚得钵满盆满,正在剔着牙悠闲地消化,十分满足。 满足到甚至难得主动给正一脑袋官司的蓝翼提供了点儿情报,重点是,免费的。 这对蓝翼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至于金老大之后还会怎么压榨他的劳动力,那都随便了。 实在也是蓝翼在园子里能得到的帮助很是有限。 园子里的大妖们,只有蓝翼蓝扇范周梁楠他们这些大妖里的小角色才会被老板差遣出门办事,至于那些真正的大妖中的大妖,基本上都是被老板散养着,自己爱找点儿什么事儿干都行,出不出去随自己。 这些大妖别看在园子里干起自己那摊活儿干得兢兢业业的,实际上都宅的超凡脱俗登峰造极了,这些家伙根本就是蹲在老板给他们建造的这个世外桃源里乐不思蜀,水果机玩的溜溜的,八卦也看得劲劲儿的,就是甭管外面怎么变化怎么热闹,也对出去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顺便一说,老板这园子可不单是靠阵法什么的才变成桃花源,园子的基础其实是件老板特地炼制的法宝,以此宝为中心,以阵法连接和防护,整座园子用个洋词儿比喻的话,那就是座诺亚方舟,只要老板想,这园子就可以心随意动。 而园子如今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动过地方了。 梁楠当日试探,九成肯定那广袤古林底下百丈深处有阵法。 梁楠是千年木精,对阵法也算精通,施展神通,有植物的地方都可以成为他的眼睛耳朵。沿着古木根系向下探查,不料那些盘根错节的根须居然虬龙一般在地下纵横交错,扎根之深竟有百丈。 百丈是个什么概念。 一丈约等于三米三,按照普通建筑大概就是一层楼的高度,百丈,以此类推,也就是这些根系如果露出地面,完全能把一座高达百层的摩天大厦缠的密不透风。 树木根系发达很正常,树龄越大,根系越发达,这也很正常,然而,这些看上去不过普通的古树竟有如此可怕的根系,这就绝对不正常了。 最不正常的,则是梁楠顺着那些根系小心探查的时候,竟然发现这些根系之下链接的东西更加惊人,以梁楠的感觉,那绝对是个范围极广的吸灵阵。 深藏在地面百丈之下,利用古木为管道,吸收灵气,怪不得这片看似维持的还不错的古老原始的广袤森林中竟然没有一只灵兽一棵灵植,甚至连点儿带灵气的生灵都没有,有才是奇怪。 吸灵阵,聚灵阵。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顾名思义,聚灵阵是聚集灵气的,如果这座森林底下是聚灵阵,那么这座林子估计早就灵气浓郁,别说生灵,开智的精灵也可能有。 偏偏这下面是吸灵阵,看着林子的样子,如果不是那阵法有所克制,那就是阵法布的时间还不够长,不然这片林子早已该变成一片死林了。 梁楠几人讨论了几句,觉得还第一种猜测比较靠谱。 既是暗藏鬼域,当然不能惹人注意,这么一大片被列为重点自然保护区,还是世界最著名的几篇原始丛林之一的广袤山林,一下子变成秃瓢,傻瓜才会看不到吧。 不过说起时间,以梁楠对阵法的研究,他估摸着那吸灵阵再怎么收敛也是害处极大的,加上如今除了老板出手布置的那几个地方外,天地间的灵气已经极为稀薄,这吸灵阵若一直运转,吸收的灵气不足,自然就会从植物中吸收自然的生机,故此这阵法布置的时间不会多长,至多能有个几百年就顶天了,再长这林子绝对不是如今这样。 若是只有几百年的话,连园子里的那些大能们宅的零头都不够,蓝翼废了半天劲也没打听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唉,要是老板此时不在闭关的话就好了。 蓝翼想想,心更塞了。 蓝扇正在闭关,渡劫的时候看似有惊无险,其实还是伤了些根本,不好好闭关调理必成隐患。 这种关键时候蓝翼是怎么都不会打扰他的,更何况是这种蓝扇一听不走火入魔就不错了的消息。 故此,金老大这阵及时雨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直接给自己套了一个心甘情愿的好劳力。 这买卖做的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金老大给的消息也并不确切,与其说是消息,不如说是线索。 金老大给老板打工的日子那就长了,而且从开始就在当钱耙子,沧海变桑田了,他还是钱耙子一个。商人靠的就是一个人脉,消息也必须灵通。金老大当然是个中翘楚。 他给的这个线索不新,距离现在得有个一百左右年了。 那个时节世道不太平,世道不太平的时候往往什么牛鬼蛇神都会出来趁火打劫搅浑水沾点儿便宜。 金老大那会儿在南边儿做生意,也是个大买卖人。 这做买卖嘛,所谓和气生财都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儿,背地里羡慕嫉妒恨,恨的眼睛都憋出血的自然也是大把大把的。更别说那个时候的买卖人背后多半还都有各方势力,都不单纯。有没有仇怨不要紧,都是做一样的买卖,你路子比我广,手腕比我高,赚的钱让我望尘莫及,让我在靠山面前没脸不得力,那就是兰芳当道,不得不除。 金老大财大气粗,人面广,自然一堆好手看家护院随扈身侧,动拳头动刀剑显然扛不过。 直道不行就来弯道。 巫蛊诅咒这种东西穿了得有个上万年,到今天还有人信呢,何况当时。 于是金老大就被某个羡慕嫉妒恨他到快魔障了的家伙给来了这么个阴招。 时代不同了,如果是当下这个世道,如果说谁要找个什么“高人”或者“大仙儿”来干这种阴晦的事情,十成九个半找来的都是假货,有点儿本事的都贼精着呢。太平盛世造孽那是找死,乱世就另当别论了。 总之,当时那个金老大已经忘了叫个啥的人就找了那么个有那么点儿本事的“高人”,想要暗搓搓地把金老大给搞死,然后接手他的家业。 可惜踢到铁板,自寻死路。 不过那个家伙怎么作死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家伙找来的那个“高人”用的手段和卓虞用的手法明显是一个系列的。 卓虞那盒子粉末和那根簪子理论上来讲其实是一个效果的,只不过粉末更阴毒也更直接。 那粉末本身就是种慢性剧毒,无论是接触,还是吸入都会中毒,不过若是吞服,则是另一种效果——迷人心窍——直接把人困在潜意识最恐惧的噩梦中,不得解就醒不过来,直到衰弱而死。 簪子反倒没那么厉害,只是因为材料的缘故,会让佩戴者容易产生幻觉,时间越久效果越深,最后疯癫失智。 金老大当年就被人用同样的手法对付过,不过不是粉末,而是酒,不是粉末掺的酒,而是用差不多的材料酿的酒。 大妖的素来行事恣意,金老大“礼尚往来”了一番之后顺手也查了查那个什么“高人”的来历,结果发现那就是个纯人类,不过是个自认为自己是半妖的纯人类,而且不但他自己那么认为,他们那一整个避世而居的小村子里的人都这么认为,还真的保留了不少接近妖族的遗俗。 金老大让人盯着看了一段,发现那些人除了行为和自我认知古怪之外,也就是会用某些有妖气的东西制毒炼器而已。 时移世变,不少妖族都已经陨落族灭,遗骨遗物散落不知数,被人类捡到利用也不奇怪。 金老大便没了兴趣。 如今想想,那地方似乎也就在蓝翼他们说的那片,只不过当年他去查时倒没发现那些妖族遗物或遗骨里有蓝扇那一族的味道。 金老大还十分周到地让当年他派去盯梢的那个手下把那部分记忆给抽出快递了过来。 蓝翼从金老大恶趣味地用X丰快递专用包装打包的盒子里拆出一颗荔枝大小的珠子,运起妖力,并指从那珠子里将记忆片段抽出。 蓝色幽光散开,一幅幅画面映入脑中。 蓝翼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地将那些记忆片段来来回回看了三遍,皱起眉头,不得不承认金老大是对的,熟悉蓝扇如他也没能在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事物里发现和蓝扇有关的任何线索。 放下那枚传信珠,蓝翼揉了揉额角,许是他关心则乱反而失了冷静,也许他该再去请范周梁楠来帮个忙。 求人这种事儿有一就有二,脸皮这种东西用着用着也就厚了,如今成了居家好男人的蓝翼既然要给自家小蝴蝶当主心骨,自然而然的就变了不少。 不过这次蓝翼省了事。 同样很关心蓝扇,也急着想在蓝扇出关之前把事情旅顺的范周正好拖着他家木头来打听进展了。 蓝翼便顺水推舟地把那枚存了记忆的传信珠给二人看了。 梁楠范周不像蓝翼,这两个对人间事了解颇深,尤其“出了差”之后更是多知道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偏门知识。 两人轮流看完,梁楠的木板脸还看不出什么,范周的脸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 看得蓝翼心中顿时升起几分希望。 那些记忆碎片并不连贯,大多是那些人如何制毒炼器,还有些大型祭祀之类的画面,不过是个百十人的小村子,再大型也很有限,仪式本身倒是很渗人,都是血祭,多是虎狼鹰枭之类的猛兽凶禽,偶尔也有人牲,不论祭品是什么,过程都是先血祭,一套仪式之后,全部的人再把那血祭之物分而食之。梁楠还罢,范周看了却是胃里各种翻滚。 可除了这两样之外,这村子里大多数人平常还是要下田种地织布制衣,和普通百姓也差不多。 更多的就看不出来了,也是金老大当初兴趣消失得太快,那手下就没再多探,因此留下的记忆便很有限。 不过有就比没有强。 “那个,”范周犹疑着开口。 蓝翼急忙看过来,“发现了什么?” “我是没见过蓝扇的原型,不过,你注意到祭台上边靠左跪坐的那个小孩子了没?”范周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就是他们用了个大汉做祭品的那一场。” 画面中出现的人牲祭祀中,人牲多是少年男女,用大汉做祭品的只有那么一个,范周一说,蓝翼便想起来了。也不用那珠子,脑中自动重复那些画面,果然那祭台上靠左,离祭品不到两尺的地方跪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半垂着头,看不出男女。 蓝翼耐心细看,半晌之后终于发现端倪。 原来范周不忍看血腥场面,又发觉祭台上坐着个小孩子,不知道是否也是祭品,便有些揪心,转移了目光去看那孩子。 五六岁的小孩子,瘦瘦小小,皮肤白嫩,头发乌黑,穿着一件样式特别的小袍子,乖乖地跪坐在台上一动不动。 不过斩杀祭品之时那木制祭台震动,那孩子一个不稳向前倾倒,虽然随即就又跪坐了回去,不过那一瞬间也足够蓝翼看到范周想让他看的东西了。 那孩子的袍子宽松,领口颇大,向前一倾,露出一片后背肌肤,雪白肌肤上,两扇紫蓝蝶翼纹身从脊柱覆盖到凸起的两扇小小肩胛骨上,恰似一只展翼的蝴蝶。 而那只蝴蝶,哪怕只有惊鸿一瞥蓝翼也认得出,绝对就是依照蓝扇的原型纹上去的! 蓝翼猛然睁开眼,眼中蓝光一闪,显然很是激动。 也是,忙乎了这么多天,终于摸到点儿边儿了。 范周看得也感概,胳膊肘杵杵自家木头,“你有啥发现没?” 梁楠点头,“那里有条河。” 河? 范周歪头,“短话长说。” 梁楠乖乖听太座话,“那村子藏在山里,地方离我们上次去的那片林子不远,应该就在外围,那河水可能从山里来,山里的水,多是地下水。” 对梁楠来说,放开妖力扫描了一顿那片山林,周遭被他意识覆盖过的地势便尽在他脑中,认得出那村子所在的位置毫不稀奇。 而被梁楠这么一说,蓝翼和范周就都明白了。 对啊。 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被吸灵阵护着深藏地下,地下水脉可不也在地下嘛。 范周顿时激动,“我们赶紧再去瞅瞅,这回有目标,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蓝翼反而冷静了,“不急,等我再去老板院里看看再说。” 范周听了赞同,“对,这种事情是该先和老板说一声,我们经验少,万一有个什么,别误了事才好。若是要去喊我们一声就好,我们就在院里等着。” 范周虽然和梁楠“出差”几回,也经历了不少,本身对着外人的时候也是机敏,本性到底单纯诚挚,只要是对他认定的人便毫无防备疑虑。 梁楠最稀罕自家胖狐狸这份儿赤诚无伪,他自己却不免想得更深些。 对于范周来说,老板无所不能,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哦,不,比神仙还神仙的人物。如果没有老板,梁楠就不会神智清醒地在园子里等他,如果没有老板,他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能和自家木头排除万难相伴永远,对范周来说,老板是恩人,他不仅感激,而且信任,甚至还有崇拜。 不过老板之于梁楠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梁楠毕竟是曾经一度入了魔的千年木精,可不像他看上去那么耿直,如果说蓝翼对老板还能保持九分信任,他对老板则始终留有一丝戒备。木精天生就有远超其他族类的直觉,从一开始,老板给他的感觉就像一片莫测的深海,十分浩瀚,却也十分危险。 他明智地不去好奇老板到底把触角伸了多远,却也知道以老板漫长到可怕的时间里的经营,也许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秘密可言。 正因如此,蓝翼为了蓝扇火急火燎的,老板却偏偏此时神龙不见踪影,这种“巧合”让梁楠觉得是不是这里边儿还有什么事儿。 谨慎地再往老板院子里去试探的蓝翼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心思。 不抱什么希望地扣了老板的院门,没想到这次门居然开了。 蓝翼有些惊讶地走进去,看见老板正懒洋洋地歪在一张十分宽大的贵妃榻上,身下铺了厚厚的褥子,背后还靠了好几个软软胖胖的抱枕。手边石凳上放了一只硕大的瓷盆,里面装满了各种水果,旁边还有一壶酒。都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不费劲儿就能享用,十分享受。 瞅见蓝翼来了,老板随意地点点头,示意他随便坐。 蓝翼的修为也还是看不清老板的具体容貌,即便如此,也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老板此时的心情不是太好。 一时有些紧张起来。 老板叹口气,“你们这几个家伙啊,所以说我才觉得你们简直是把所有的好运气都用来找对象了,可怜了那两个可爱的孩子怎么就那么想不开,一朵鲜花插在你们这么两堆又黑又臭的牛粪堆上。” 蓝翼被蒙头讽刺得一愣,难得地发懵。 “你说你们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连老婆都是我给你们养活的,你们就不能想我点儿好?一个个都把我想得跟个大妖魔似的,生怕我害你们,就你们那两口肉,给我吃我还嫌塞牙呢,谁稀罕啊?小心有天惹得我火大,也来当一回王母,看你家那只小蝴蝶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蓝翼被戳中心思,脸上发热,听到后半段,脸上已经是发黑了。 比起他来,蓝扇肯定是听老板的,这点儿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有求于人,又在心中猜忌,蓝翼理亏,好在听老板的话里,那根木头也被捎带着,让蓝翼觉得心理很平衡。 虽然没道歉,但蓝翼受教训的态度很好,老板看着多少消了点儿火。 “你想问的事情我是知道,那地方你去看看也好,除了小狐狸和那根臭木头,你最好再去请那位僵尸公主跟你们一起走一趟。小蝴蝶再有个一阵子应该就能出关了,趁着他出关之前你赶紧把这事儿给了结了,其他的回头再说。” 说完,老板丢了个盒子给蓝翼,然后干脆利落地就把人给轰了出去。 院门哐地在蓝翼脑后勺合拢。 蓝翼虽哭笑不得又心情复杂,却也松了一口气。 待蓝翼走远,老板那小院里,一头白毛金鳞,像狮子又像麒麟的神兽缩头缩脑地钻了出来,个头只有两个巴掌大,一双眼睛努力圆睁,水汪汪的,覆满鳞甲的金灿灿尾巴甩来甩去,看着可爱至极,小小步往老板身边一点点蹭过去。 可惜,还没到老板身前五步就被一阵飓风给掀飞,一个抛物线直接砸进了某丛生了坚硬细刺的植物里。 幼嫩可怜的一声哀嚎,那神兽呜呜哽咽着,努力爬出花丛,顶着满头满身的残花碎叶再往过努力蹭。 老板不耐烦地瞪它,“装什么?就你那一身皮,谁能把你怎么了!都说了我有事,你还缠着我,看看你害的我,叫那帮小白眼狼都快把我当妖魔了。一个个的都不消停,早晚都把你们踢出去!” 老板恨恨地捏爆了一颗葡萄。 那神兽不敢再卖萌装可怜,刺目金光一闪,一个身材魁伟面容阳刚英俊至极的男人快步走到老板身边,殷勤小意地掏出手帕帮老板细细擦拭指间的果汁,“早看那些小白眼狼不顺眼了,把它们都赶出去就对了,都是些捂不热的,让你操了这么多心,还敢背地里防着你,就该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老板似笑非笑地睨了那男人一眼,“那岂不是正遂了你的心意,想得到美。” 男人收敛了一身锐利至极的气势,低声下气地赔笑,收了手绢,又去帮老板揉腰。 掌心一层暖融金光,正缓解了老板“操劳”得酸痛不已的腰肌。 舒了一口气,老板翻了个身,伸手捏了男人的下巴,冷冷笑道:“说起来,那几个小崽子也算是天生机敏,倒是看出我不是个什么好人来了,可惜自作多情,他们连给我塞牙缝都不够,倒是你,就从来没担心过?”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雪白锋利的牙齿,“担心啊,担心我哪天就忍不住把你一口吞了下肚,省的你总是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哼!”嗤笑一声,老板甩手把人轰走,“别烦我,哪来的自己滚哪去,三个月都别让我看见你。” 男人被甩出去也不在乎,才刚“吃”了个滚饱,眼下他心情好的很,哄哄这人避避风头,不然下次再吃饱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金光一闪,竟是听话地滚了。 小院儿再次安静下来。 老板惬意地躺回榻上,就着酒壶喝了一口酒,合上眼睛,唇畔一丝讽笑,寒凉疲倦,渐渐地似是睡着了。 第50章 从老板那院里出来,蓝翼心里轻松了许多。 甭管老板在蓝翼心里是何形象,这么多年下来,积威还是十分重的,既然那么说了,那就肯定是有道理的。 跟范周夫夫说了一声,蓝翼照着老板的交待,亲自去寻石丹珠帮忙一起走一趟。 石娘娘虽然人红,事情却不是很忙,主要人家说了算,想放假就放假,没人敢说话。 一来对蓝扇印象不错,二来之前才被这两只蝴蝶给牵了线,得了些人情,虽然眼前用不上吧,还了因果也是好的,于是蓝翼一说来意,石娘娘就痛快地答应了。 演戏虽然也挺有趣,但好些年没活动过身手了,石娘娘也是很寂寞的。 大僵尸石娘娘也加入套餐,凑够队友,一行人又奔着西南方那大片山林去了。 斗转星移,科技取代了巫术,人类也变得能飞天遁地了,不过仅就目前的科技发展程度而言,“不科学”的赶路方式还是要快上很多的。 这次几个人倒没直接进林子,而是先找个地方住下,休整一下,打听打听消息再做打算。主要石娘娘虽然级别高大上,实力强横不惧日光,对僵尸来说,到底晚上才是主场。 西南古镇多,多族混居,民俗民风独特。这些年旅游业逐渐发达,招揽客人的手法也花样百出。各个小镇上的建筑大都修建的古色古香或者带着独特当地风味,尤其是各色客栈,都出尽百宝,别有创意,看起来妙趣横生。 几个人找了家看上去顺眼的住下,收拾收拾准备出去打听消息。 和附近的其他名胜相比,这座小镇并不十分出名,之所以选在这里落脚,只是因为这里和金老大传信来的那个奇异小村位置最近。 僵尸不擅变化,大明星石娘娘被范周出手幻化了一下,变成了个颇有中性美的高挑美人,其他三个也多少改变了容貌,打扮得像是组队出来玩儿的驴友。 四人选的客栈很大,旅游业发达的地方,这种客栈都提供良好的导游服务,几个人正是看上了这一点。 特地请客栈前台给联系了一个当地的导游,几个人一副有钱有闲的模样,跟导游找了个小饭店坐下,借着商议路线的理由就套起话来。 导游是个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年近中年,看着黝黑憨厚,其实挺精明,一看这几个“年轻人”就大概知道他们会对什么感兴趣,负责出面沟通的范周几句话下来,导游心里更有底了,说话间就往当地的民俗传说上靠。 这导游并不是汉人,家里是当地族民的头人,各种乡里传说和野食没人知道的比他更清楚了,加上还是难得的出去上过大学见过世面的,口音很轻,说话也风趣,一个小小的镇子在他的口里被描述得异常美丽神秘,一听就是职业的。 范周原本就很擅长和人沟通,三言两语就把话头带到了他们想要问的地方。 传信珠里的小村子所在的位置距离这个小镇其实只隔一座小山头,时间虽只过去了百余年,但中间经历了战乱,许多东西早已失真或失传,幸运的是这位导游有出身,他还真知道点儿东西。 “说起来现在都不兴信那些了,不过几十年前缺医少药,又穷,病了伤了还真得靠那些,后来有大夫了,再想看那些也看不着了,连我们这么大的都是只听过没见过了。不过我阿爸小时候小时候被吓迷了魂,还真是被有能耐的老人给喊回来的。” “真的啊,给说说呗。”范周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催促导游细说。 导游被捧场捧得高兴,故事越发讲得跌荡好听,流畅得估计不知讲了多少遍。 “靠山吃山,我阿爸那一代很小就要进山,不然就没吃的。那时候山里比现在危险多了,进山都要好多人一起走,不能分开,不然就容易出事情。我阿爸年纪小,走丢了,大家找了他两天,都以为他回不来了,结果我阿爸自己走出来了,不过迷了魂,不会说话,和他说什么也听不见,阿爷请了老人家才给喊回来。” 导游特别描述了一下喊魂的细节,四个人对视了一下,尽管听上去夸大失真,还是能听出些“巫”的痕迹,不过这也不奇怪,这些当地族民本来就是很古老的巫族后裔,生活在地势险峻的地方,相对封闭,能在漫长的时间中保存下来些上古遗风也不稀奇。 “后来我阿爸醒了,听他说,他迷迷糊糊走到了一个村子,村里人正在祭神,还给他吃肉。我阿爸心细,没敢吃,转身就跑了,后来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老人家说幸亏他没吃,吃了魂就喊不回来了。” “真有那么个村子吗?”范周没想到随便联系了个导游,还真摸到了门,赶紧追问。 导游神秘地笑,“真有,我阿爷他们后来去找了,山里真的找到了那么个村子,不过村子里根本没有人,连房子都是烂的,早就废了,不过里面的东西都和我阿爸说的一样,连那个祭神的大台子都有。” 这还真是摸对门了啊,范周感叹。 消息来的简直太容易。 “那村子现在还在吗,我们能去看看不?” 导游早习惯了好奇的游客,不想担责任地摇头,“那可没啥好看的,当年就是个废村子,房子都烂了,我早年也去看过,就剩下几面破墙了,河沟里都没有水了。” 那地方在山里,没有路,去一趟挺费劲,还什么都没有,回头再落埋怨,导游可不愿意带人去。 范周他们也不强求,左右他们也只是要打听消息而已。 脑中灵光一闪,范周又问,“那地方那么近,之前都没人知道山里有那么个村子?那村子的人都不出来吗?” 导游喝了口水,摇头,“就是没人听说才奇怪,山里人少,有谁大家都知道,那地方古怪的很,当年老人家就说不好,不让人再去。” 估计再打听不出什么来了,范周也就不再问了,随便定了两个行程了事。 当然到时候出现的不会是他们,只会是幻化成他们的万能好手下戴子属和他的小伙伴们——既是工作又能当福利公费旅游,简直双赢。 夜色森冷,广袤辽阔得像片树海的山林在晚上阴森得就像片死海,参天古木的枝桠在头顶高处犬牙交错纵横纠缠,可以轻易激发出各种吓人的脑内幻想,奇奇怪怪的声音在耳边时不时响起,气氛和场景都比恐怖片儿还恐怖片儿。 区别在于,这四个大老远跑来探险的家伙本身就是一般恐怖片里应该扮演恐怖的那一方。 范周依旧化作一只小狐狸被梁楠抱在怀里。 石娘娘在前面,蓝翼在侧,一行四个都是足不沾地,身形飘忽,极快地在林子里穿梭,这吓唬人的效果比什么鬼影子都好。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哦,不对,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应该说这世上没有无缝的墙。 梁楠探出这林子下面有个巨大的吸灵阵,既能吸收灵气和生机又能把其下隐藏的东西遮掩住,可谓再好不过的“防火墙”——这是说没有石娘娘一起来的话。 作为一只僵尸界女王级的人物,石娘娘在她的领域内堪称所向无敌,至于唯一等级在她之上的那个传说中的旱魃,都说是传说中的了,没有天地大劫,那种传说级别的怪物怎么会随便出现。 石娘娘飘在最前面,尸气如潮,无声吞吐,身形随风,举重若轻。 蓝翼他们紧随其后,不过片刻,石娘娘就找准了方向,秀美唇畔扬起一丝有趣的笑,柳眉轻挑,循着味道纵身飞去。 后面三个紧追着石娘娘的背影,在偌大如迷宫的林子里左右穿行。 林中的细碎声响渐渐消失无踪,连细微的光线都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吞没,鬼影一样的枝桠无声地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似乎不知不觉间,他们就从山林闯入了一个绝对黑暗的异空间。 四双眼睛同时放出了颜色各异的光芒,掠过时带出长长的光带,却映不出任何东西。 看上去挺可怕。 可惜来的四个没一个怕。 “就是这里了。”几个呼吸之后,石娘娘就停了下来,依旧悬在空中,冲着蓝翼微微一抬下巴。 蓝翼会意,身后巨大的蝶翼虚影乍现。 蓝芒锋锐如刀锋,浓稠的黑暗像切豆腐一样轻易地切开了。 如果说这之前那些黑暗还想块幕布似的像模像样地隔出了个独立封闭的空间,被切开之后,那些化为黑雾隐藏在夜色中的黑暗就变得像是受了惊似的畏畏缩缩,远远地躲着四个人。 范周从梁楠怀里好奇地探出头来,四处瞅瞅,景色和林子里其他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同,一样是诡异的树影和深深的草丛,不一样的,大概只有地上一口突兀的……井? “这是入口?”气氛太好,范周刻意放轻的声音都好像能激出回音来。 石娘娘嗤地一笑,对范周招手,指着那口井笑道:“来喷口火烧一下,照个亮。” 范周想下地,梁楠没撒手,抱着他凑了过去,范周伸着脖子瞅瞅,“不会引发森林大火吧。” 对着一米来宽的井口试探地喷了一口狐火。 哗地一下,一条火蛇冲下去,效果逆天。 井里累积的阴晦之气瞬间被烧得干净,遥遥畏缩着聚聚散散的黑雾顿时退得更远了。 范周一看有用,干脆凝出几朵拳头大的狐火,灯笼一样悬在身边,跃跃欲试道:“从这里下去吗?” 蓝翼干脆,直接纵身跃下。 石娘娘悠哉地跟在后面飘了下去。 梁楠抱着范周押后。 这被重重黑雾围住的枯井果然就是“防火墙”上的“后门”,深得很。 范周的狐火一直随在身侧,将前后左右都照的通亮。 除了长以外,刚被狐火烧过的井壁就跟被舔过一样干净。 几个人落得快,眨眼间就到了底。 入耳有细微的水声,这里果然连接着地下水脉,或者说从前的地下水脉。脚下被照亮的地方都是淤积的烂泥,依旧潮湿,却早已没有水流了。 再次换成石娘娘带路,在位于深深地下的复杂通道里穿梭。 大部分通道看起来都是自然形成的,只有少部分有开凿的痕迹,把这些曲折的地下水道连接起来。 水道中本来应有的腐朽臭味被狐火轻易地烧掉,石娘娘对此表示很满意。 范周有些意外地看看自家木头。 这里太“干净”了,除了些能轻易被烧掉的阴晦之气外什么都没有,感觉像是被做了虚假广告,莫名觉得似乎浪费了这个阵容。 梁楠眼中浮起几分笑意,顺了顺范周背上的毛。 这些年下来,范周的骨子里多了妖性,变得好斗起来,这会儿看着有些落空的小狐狸,觉得蔫答答的小样儿挺可爱。 除了半路出家的小狐狸,其他几个战斗经验都丰富,对危险的预感已成本能,一下来就知道,这地方要是早上个几百年来,说不定还有架可以打,如今大概也只剩观光和带点儿纪念品回去的份儿了。 地下水道蜿蜒曲折,上下起伏,盘踞在地下,贯穿了几座大山。好在有石娘娘在前面带路,走起来轻松得很。 虽然不知道前方具体是什么,单看狐火映出的通道四壁上遗留的痕迹也能猜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被撞击抓挠出来的深浅痕迹里淤积着暗色的斑痕,光是看,当时的那些惨叫似乎就能穿透时空刺进耳中。 范周一眯眼睛的功夫,通道豁然到了尽头,一个巨大的空旷溶洞陡然出现。 溶洞形如漏斗,上窄下宽,洞壁上大大小小的黑洞无数,似乎所有通道都最终汇聚到了这里。 范周环视了一圈,转身把头埋进了自家木头的怀里,心中暗叹,这还不如打一架呢。 倒是蓝翼,目光直直地盯着溶洞正中,脸上颇有几分复杂。 第51章 范周虽然秉着一颗报恩的心,兢兢业业地拉着师兄去别的世界出差,市面也见过一些,架也打过一些,可他本身带着为人时的记忆,就不是个爱惹事的性子,加上梁楠简直把他放在心尖尖上疼,想着他最初那世受过的那些苦就心酸得不行,虽也抓着机会锻炼范周好让他涨涨实力,但那些试练也无一不是梁楠打量好了放心之后才纵容范周出手的,有了戴子属这个好苦力之后越发把范周守的滴水不漏,把个小狐狸放在自己的领域里保护着,护得范周如今反而比从前娇气不少,不愿意见的东西也会扑到梁楠怀里逃避了。 梁楠自己倒是非常满意。 对嘛,都跳到自己碗里了,天塌下来也该是自己顶着,胖狐狸什么的就该妥妥地在他怀里躲着,被护得一根毛都伤不着。 于是,被宠爱着宠爱着就不知不觉点亮撒娇技能的胖狐狸真的就缩成一团埋在梁楠怀里不抬头了——这里太不符合他的审美,看多了伤眼做恶梦,心情真差。 这两个在悄默声的秀恩爱,那边石娘娘事不关己地观光,唯有蓝翼,盯着石洞正中一点幽光处,心情表情都极为复杂。 这个石洞非常大,大概有三四个大型足球场加起来那么大,穹顶高挑,足有百米之高。 因石洞连通了诸多通道,风声在其间穿梭莫测,听起来鬼哭狼嚎一般,就像殒命于此的那些冤魂怨念不散,哭嚎悲鸣至今。 没错,冤魂。 这巨大的石洞中几无遮掩,几个都不是人的家伙目力都好的很,放眼望去,自然一览无遗。 这石洞中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正中深凹下陷,不知源自何处的水源在此汇聚,形成了一小片地下湖泊,湖水清澈异常,简直像是半点儿杂质都不含,一眼就能望到湖底。 若只是如此,说不定这地方开发一下还能当个旅游景点什么的,可惜这财路是不能成了。 好好一片湖水,看着极美,那是说,忽略那能被一眼望见的湖底累积如山的皑皑白骨的话。 这石洞上窄下宽,洞顶最高最窄处正好与湖心相对,一颗奇异的大树树冠朝下,树根深扎在洞顶,倒悬而下,与湖底那白骨堆出的小山山尖遥遥相对,画面竟然有种诡异而恐怖的对称美。 尤其那大树自与洞顶相接的根部向树冠蔓延,通体闪烁着萤火虫般微弱的幽蓝光芒,正好照亮了湖底的那堆骨头,雪白的骨头被冷色的幽光照得也像是在发光,湖水幽静冰冷,色彩诡秘冷艳,画风其实真的说得上美丽。 可惜这种美丽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欣赏的来的。 几个都不是人的家伙轻易便能看出那些骨头上遗留的痕迹所透出的信息——全部是被虐杀而死的,无一不是骨骼零碎,全部都是死无全尸。 石娘娘没有理会站在一边儿秀恩爱的梁楠夫夫,也没搭理一脸便秘心情不可言的蓝翼,她饶有兴趣地迈步在洞里东游西晃地绕了一会儿,脚下十公分的高跟鞋尖锐的细跟踩出了一片带着回声的脆响。 和另外三只不同,石娘娘个人十分喜欢这个地方,喜欢到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干脆在这里弄个地下别墅什么的,把这个洞改吧改吧弄个大房间出来,回头开个什么万圣节趴体化妆舞会什么的简直是极好的,更妙的是这里是个天然的聚阴地——除了她老巢,也就是当年石娘娘被弃尸结果尸变重生的那个地方之外,她还真没见过几个比这里更好的聚阴地呢,难得难得。 石娘娘越逛越开心,开心的都尸气外放,在身边悬起了好多青色的小火团,衬着一张涂着大红唇膏的娇艳白皙的面孔,简直又吓人又美丽,完全不辜负巨星地位。 蓝翼伴着一张脸,对着洞顶那棵树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悬浮而起,朝那棵怪树飞了过去。 范周从梁楠臂弯探出头来,他还没怎么见过蓝翼施法的样子呢。 实际上,光看蓝翼的人型,很难想象这是个蝴蝶化成的大妖。 一般人想来,蝴蝶这种美丽神秘又娇柔脆弱的生物,即便是修炼有成能化出人型,大概也应该是那种阴柔纤细的类型,实际上大部分蝶妖和蝶精化出的人型也的确是如此,就算是蓝扇,刨去那身运动健康深色系的皮肤,身材和相貌其实也是很精致纤细的,偏偏蓝翼不是。 蓝翼这货,看身材虽然称不上膀大腰圆,却也实打实的是条高大结实的精壮汉子,脸长得也跟他那身锋芒毕露的气质很合衬,五官深邃,属于那种一看就很锐利高冷的俊美,唯一漏出些许精致的就是那双眼睛了,眼尾上挑,与蓝扇的眼睛颇为神似,锋锐之中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魅惑,故而蓝翼加了一副眼镜在脸上,结果是高冷气质顿时翻倍,一整个腹黑又霸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靠近者死的感觉。 此时范周瞪圆了一双妩媚狐眼,他还是第一次从蓝翼身上看出点儿属于蝶妖的气质来。 蓝翼正围着那颗古怪的倒悬大树飞,身姿灵动轻盈,因为飞得高,高大的身材不显,那股子轻灵的气质就凸显出来了。 蓝翼仔细地打量了这颗实际上大约有个五六十米高的大树,终于百分之百的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的确是颗迷蝶木。 蓝扇曾经遍寻不着的独属于他们一族的族木。 这棵树也的确是活着的。 至于活着的原因,那些光斑从深扎在洞顶的根部向树冠流动蔓延,一团褶皱干瘪的东西蜷缩在盘结的根须里,那就是那些光斑的源头,一只已经死去多时的蓝扇同族蝶妖的尸体,被不知什么人挖出,借由这个天然形成的聚阴地,辅以吸灵阵法,将这团早应被贪食的迷蝶木吸收殆尽的尸体滋养保留至今,并使其作为迷蝶木的养料,供养这颗估计是最后的迷蝶木存活了下来。 即使是蓝翼也得承认,不管做了这件事情的是什么家伙,至少这家伙的手段还成。 聚阴地和吸灵阵滋养蝶妖尸体,养活了迷蝶木,迷蝶木作为阵眼,又有独特的致幻和聚锁阴气的功能,反过来支撑了这个阵法,形成一个循环,让这个构成简单的阵法居然能在布阵人实力不怎么样还早早就消失之后一直保存下来。 照这个样子看,估计如果没有被发现的话,还能这么保存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折腾一顿结果找到这么个东西,蓝翼的心情不太美丽。 的确,如果没有那些豁出性命也要拖仇家下水同归于尽的蝶妖,蓝扇就不会存在,或者即使存在也不是如今的蓝扇,但这不代表蓝翼乐于见蓝扇心中那些蝶妖即便死的一只不剩也还占着好大一块地方,甚至于成为蓝至今都解不开的心结。 他还记得当年蓝扇是多么疯狂偏执的满世界寻找迷蝶木,寻找他的族人,也还记得遍寻不着被老板判了死刑后蓝扇有多么失魂落魄。 他很不痛快。 可找都找到了,又不能真的把这玩意儿毁尸灭迹,瞒着不告诉蓝扇。 想到一旦让蓝扇知道了这东西以及这里这堆东西的存在,蓝扇肯定会花上大把时间和精力顺着这堆东西的痕迹一路追查,还有肯定会花大工夫养活这棵半死不活的迷蝶木,蓝翼就一阵心塞。 抿直了唇线,蓝翼重新落地,回头。 梁楠依旧抱着自家胖狐狸站在他们来时的入口不远处,石娘娘正满洞溜达,微弱昏暗接近于无的光线对她无碍,女王大人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洞壁上的某些东西看着。 发觉了蓝翼的动静,石娘娘也转过头来,指着洞壁说道:“这些东西蛮有趣,看着应该和你家那只小蝴蝶有点儿关系。”又对胖狐狸勾勾手指,“来口火照照。” 范周乖乖地张嘴。 蓝翼不情不愿地补了一句,“尽量离那树远点儿。” 范周会意地一喷,一道赤金狐火喷出,分成许多拳头大小的火球,顺服地贴着洞壁排了一圈漂着,壁灯一样把个偌大的洞窟照的通亮。 正如飓风眼中反而无风一样,作为阵眼的洞窟反而没什么阴气,或者说那些聚集来的阴气全部都用来滋养了那棵迷蝶木,洞里倒是“干净”的很。 本来有这棵迷蝶木在,虽没有阴气,闯入者至少也能看到些可怖的幻觉什么的,可惜来的四个就算最弱的范周本身也有破邪的狐火为本命,一棵积弱濒危的迷蝶木制造出来的幻觉实在比呵气还弱,轻易便消散了,半点儿作用也没有。 被狐火“壁灯”照亮的洞壁之上,满满的都是各种图画和图形。 虽然全部都画风离奇诡异,还是看得出出自不同时期不同人的手笔。 范周不太分辨的出图画中那些形象各异的“人”都是什么种族的,可也看得出最大最早的那些图画中长着蝴蝶翅膀的应该“人”是蝶妖或者蝶精。 范周知道连人类的古俗中都有人牲人祭的旧俗,有些甚至沿袭至今屡禁不止,更不要说某些本来就秉性冷酷的种族,不过看了几幅,他就觉得似乎不太对,乍看像是血腥的祭祀场景,细看却更像是某种记录。 只有知道底细的蓝翼看了心里清楚,这些图画包括那些看起来诡异实际上都是异族文字图形都是用来记录实验的,而最早的那些图画中记录的便是只具其形的,蓝扇族人制造蓝扇的过程。 这是有人曾在此地试图复制制造出蓝扇的禁术,不过看后来的记录,即使进行了长时间的各种残酷的实验,虐杀了无数生灵,最终应该也是没有成功的,甚至于此地也不知为何被遗弃了。 或许是那些做实验的家伙全都死绝了吧。 蓝翼冷冷地想,即便没有,他也可以帮忙让他们变成有。 害蓝扇吃了那么多苦头,造了那么多杀孽的蝶妖都死光了,这些胆敢试图复制禁术的家伙怎么能幸存。 范周不知道蓝翼心里正转着何等残暴的念头,被梁楠抱着绕着洞窟转了一圈,看了洞壁半天,疑惑地问道:这些图里好像并没有人类吧,不,应该说一般人类根本进不来这地方吧,那么那个村子还有那根簪子是怎么回事?” 他只听蓝翼说了大老远跑来这里的缘故,加上之前打听来的那些故事,怎么听也觉得故事里描述的应该都是人类,可这图画里奇形怪状的看着怎么都也比人类多或者少了几个零部件,这可不太对吧。 梁楠很顺手地抱着范周从头到尾地撸毛兼按摩,边给范周解释,“洞顶那棵树根须极长,扎得又深,估计有些根须扎到了地下水道里,被水流冲断,顺着漂到了外面河道里被人捡到了吧。那种树有致幻的能力,还有少许灵力能记录周围发生的事情,估计是捡到的人也带着些灵力,正好激发了那些幻象吧。” 梁楠是木精,就是没见过,这些东西也瞒不过他。 范周想想,觉得这说法很有道理。 若是他们能力低微,估计进了洞里之后也要看到那些幻象的。 只是,不知道蓝扇具体来历的范周不能理解,就算看到那些幻象,也没必要跟着做吧,至少从这些图上,蓝扇可看不出来跟着做的好处在哪里。 不过,瞄了眼蓝翼的表情,范周并没继续追问,他们不过是来帮忙的,没必要追根究底,这些东西邪恶诡秘,怎么看也不像什么好事,还是不要踩雷区的好。 蓝翼正运气握拳,极力忍耐发飙把洞壁上那些玩意儿全毁了的冲动。 蓝扇肯定会想要看的。 尽管蓝翼心里百般不愿,理智还是让他好好把自己管住了,只是心里到底憋了一股邪火。对他来说,蓝扇是独一无二的,任何想要复制的行为都是亵渎,哪怕是蓝扇的族人想要再来一遍蓝翼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灭掉,更别说这些一知半解就妄图复制的家伙。他现在就希望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还有漏网之鱼在,好让他这股子邪火有地方可以发泄一下。 不过在那之前,就算再心塞,蓝翼也得先想办法把这棵迷蝶木给弄回去。 他们不来还好,这一来,吸灵阵被损,这棵树估计撑不了多久,就算蓝翼再心塞,也只能带回去想想办法给弄活了。还得去掉阴气,不然这东西活久了,估计就要作妖。 既是要把这棵迷蝶木给弄回去,老板特意嘱咐的这个阵容的作用也就清楚了。 咬咬牙,蓝翼对其他三人开口,“这里与蓝扇有些关系,那棵树得活着移出带走,还请几位出手帮忙。” 听了这话,三人反射性地去看那棵树,只见方才还跟被大片萤火虫聚集环绕的怪树上,点点萤火眼看着就稀疏了不少。 范周属性纯净,狐火有破邪之功,对石娘娘这种超级大僵尸来说没什么卵用,可对这棵弱的可以的迷蝶木来说就足够威胁了,只那一圈遥遥闪烁的狐火,就让靠阴气滋润的迷蝶木弱了不少。 这也是老板特意让蓝翼请了石娘娘同来的缘故。 梁楠是植物专家,移栽棵树分分钟搞定。石娘娘的尸气厚重,护着这棵树也是小意思。至于范周,范周除了可有可无的便携光源的作用以外,就是个梁楠的怀中挂件儿,属于添头。 梁楠与石娘娘对视一眼,点点头,同时出手。 梁楠施法把那棵树从洞顶完好无损地“拔”出来,石娘娘同时释放尸气,护住那棵树,重点是那棵树赖以生存的“养料。” 第52章 这移栽的工作并不太难,梁楠甚至都没把怀里的胖狐狸给放下,唯一难的部分只是如何和石娘娘合作。梁楠的属性虽然是木这个可阴可阳近乎中性的属性,但别看他老大戾气那么重,之前还狂化过一阵子,实际上他的力量是主净化和治愈的,和石娘娘的尸气其实很不合。 好在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没和做过无所谓,稍作试探磨合一下也就是了。 梁楠施法把力量深入到迷蝶木内部,石娘娘尸气外放主要从外护着迷蝶木的根部,这样泾渭分明两不相扰,倒也顺利开工。 这棵迷蝶木按蓝翼的评价,其实并不太大,可它的根实在是扎得太深了。 物竞天择,生物都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自身以求生路,这棵树也是如此,作为阵眼,养料又不够,它不得不竭尽全力地把根扎得深而又深。 然而这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梁楠的本体虽然只是根房梁,不过在被制成房梁之前就已经是棵活了近千年的古树,这本来并不是好事,草木开灵智需要漫长的时间,树龄一过千年就有了些机会了,可惜被砍了制成了房梁,谁知世事无常,反倒遇难成祥,成了人家一国宗庙的顶梁柱。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天下最重要的祭祀活动都要在宗庙进行,由此而来的自然有沾染了皇家紫气的香火,反而让那根千年古木制成的本就带着一丝灵气的房梁奇快地开了智,并借着这股东风,修行一日千里,后来那些心酸故事就不提了,反正也是因祸得福就是了。 出差数次后的梁楠早已今非昔比,他本木精,任何草木都无法抵御,梁楠半闭着眼睛,意识已经深入迷蝶木内部走了个循环,又转到根部,深入每一条根须中。 眼下这棵树已经彻底被梁楠一手掌控了。 梁楠和石娘娘在进行移栽树木的园艺活动,蓝翼在小心防备着这个地方的安全,蓝扇还要看的,可别弄出把阵眼带走后深塌下陷毁成废墟的大纰漏,不然等蓝扇出关,绝对是一场家暴没跑。 范周趴在梁楠怀里看着,看半天觉得自己好像就是自家木头的挂件,纯属添头,心中有微妙的不爽感,便问道:“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梁楠正在施法中,范周问的是蓝翼。 范周是蓝扇的好“闺蜜”,还是个有主好几辈子的,蓝翼对他态度便软和些,“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在后头,眼下只要防着阵法破了之后这里还能保持原样就好了。” 这里毁了,蓝扇听到了顶多与郁愤难平,这里若是不毁,蓝扇看了之后肯定会暴怒,蓝翼暗搓搓地是想要把这破地方给弄成废墟再一把火烧了算了,奈何他不傻,这样做的后果自己会被暴怒的蓝扇来顿家暴发泄火气是肯定没跑了。 想来想去,还是别动小心思了,心塞就心塞点儿吧,反正他们的关系已定,若是蓝扇因为这里忽略他,正好可以义正词严地给自己这个被忽视的流汗又伤心的功臣讨个公道。到时候就可以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地…… 蓝翼是个要强的人,心塞了半天,终于被他找到一条光明出路,暗搓搓地计划得正开心。 没想到,范周听了蓝翼的话,竟然也挺高兴。 这不是有他能帮忙的地方了嘛。 范周不欲打扰正在出力的梁楠和石娘娘,轻手轻脚地从梁楠怀中蹭了出去,落地,胖狐狸甩着火红的大尾巴,啪嗒啪嗒跑到蓝翼身边,恢复人型,从身上掏阿掏的掏出好多灵符来跟蓝翼献宝。 “这都是我出差的时候做的,这次这个地方挺有趣,我学了不少东西,这些就是,理论和我们这边的很像,我试了试,挺好用的,不如干脆用灵符把你想要护住的那些东西给罩起来如何?” “哦?”蓝翼眼中,范周其实就是个幼崽,至于梁楠,那就是个啃幼崽的变态,不过他得承认这幼崽的进步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这才多久,就从什么都不懂的幼崽,变成了实力很不错的……幼崽了。 接过范周递来的几张符箓,仔细一看,从材质到内容的确都和他们这边的灵符不尽相同,却也是殊途同归了。 刷刷刷。 范周就把那些符箓按一定规律祭出,手决不断变动,快得看不清,口中念念有词地低吟。 金光一闪,悬在半空的七道符箓按照某种韵律上下左右地移动。 “去!” 范周轻喝一声,七道符箓便刷刷刷地以一个奇妙地规律被定在了洞壁上,形成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符箓阵。 “搞定收工。”终于出了把力气的范周志得意满,还难得地抓着蓝翼解释(显摆)了一下,“这是符箓固山阵,对危房什么的最有效果了,有这个在,妥妥的放心,哪里都不会塌也不会坏。我们之前出差时住的那些破屋子全靠这个给力,绝对顶用。” 话说那些破房子,和一个实打实的偌大地下洞真的能放在一个级别上类比吗? 不过算了,范周也是想出把力,看那些符箓蕴含的灵力也蛮强,说不得有用的。 蓝翼便软和的表情,对范周点头致谢。 范周眼睛再度瞪圆,蓝翼对他难得有这么好的脸色,这还真是有点儿受宠若惊啊。 为了保证这棵脆弱树的成活,梁楠和石娘娘都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动作很缓慢。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响起。 在梁楠的施法控制下,那棵倒悬大树像是活了过来,正在努力的把自己的根须收拢聚合,凝成一股绳,使力气把自己拔出来。 这股力气越来越大,迷蝶木的无数根须像是无数触角一样在泥土和石壁下挣扎,收缩,拧成一股绳的往出移动。 洞顶开始震动,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听上去像是许多大蛇在蠕动发力,突破障碍拼命往外游。 这声音说实话听着真让人背后发麻,一身瞬间铺满鸡皮疙瘩。 不多时,只听“砰”的一声,那怪树猛然向下一蹿,碎石块和泥土哗啦啦地从洞顶洒落,下雨一样落进下方的小湖中,一截虬根就这么挣了出来。 梁楠再发力。 石娘娘也估量着用尸气包裹住露出的那截根脉。 又是“砰”的一声,虬结得最厉害的也是最靠上的那截或者说那团根脉又往外窜出一块来。 如此往复,洞顶的石块泥土不断往下落,那团虬结包裹着蝶妖尸身的根也不断地往出挣。 范周看了一会儿,脑中啪地开了一个脑洞,脸色变得要笑不笑地有些纠结。 “怎么看着有点儿像是生孩子的感觉。” 范周小小声的嘟囔。 洞里都是耳格外聪目格外明的家伙,再小声也听得清楚。 当即,石娘娘就笑了出来,梁楠看了自家胖狐狸一眼,嘴角弯起,连一直在心塞的蓝翼都觉得这脑洞其实还挺靠谱,脸色也缓和了一下。 气氛欢乐,干活不累。 很快,那最大一团的根就完全地钻了出来露在了外面。 范周也是第一次瞧见了一大团的原貌,自然也看到了当中被许多根须牢牢包裹地那一团褶皱干瘪却通体发着幽蓝光芒的东西,皱眉细看,才发现那竟然是具尸体,还是具带着蝴蝶翅膀的尸体。 范周的脸色瞬间也跟着纠结了起来,目光转向同样脸色不好的蓝翼,犹豫着想问点儿啥,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这会儿范周大概能理解蓝翼的心情了,这里和蓝扇的牵扯估计不小,而且八成不是什么好事,还是那种不能置之不理的麻烦事。 唉。 忍不住给蓝扇叹了口气,这位看着那么阳光开朗,心底的苦只怕比别人也只有多的。 好在如今和蓝翼算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看着蓝翼也是个会珍惜靠得住的,以后总有个人能分担。 再难的事情,只要有人支撑,不离不弃,也就算是一种幸运了。 扑通一声。 一块巨石落下,溅出了好大的水花,沉到那堆白骨之上。 范周回神,发现那棵树的根系最难搞的部分已经全部都出来了,后面的就更容易了。 果然,不多时,那些游蛇般蜿蜒缠绕成藤蔓状的根须就一条一条的从深深扎下的地方被抽了出来,垂落在半空摇晃。 倒垂下来的根须越来越多,这棵倒悬大树这会儿看起来倒像是某种古怪的吊兰了。 那些根须虽长短不一,总的来说都是极长,倒垂之后直接就能落进湖水里,怎么也有个百余米的长度,让人颇是叹为观止。 “马上完成,准备。”梁楠忽然开口。 蓝翼会意,掏出个像是钢笔的东西,打开,丢出,捻诀。 那东西迎风长大,轰然落地之后竟成了个巨大的花盆。 蓝翼不愿沾这里的阴晦之气,那巨型花盆中已经盛了土。 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又是一大片落石如雨激起的水声。 那棵根系庞大的迷蝶木已经完全地脱离了洞顶,倒悬在半空。 范周见状,赶紧抬手又补了一张符箓上去,封住洞顶,免得塌方。 下方的湖水中已沉入了不少碎石泥土,倒将那些白骨草草盖住,范周心中一叹,索性转过头去。 世上最可怕莫过于有力量的疯子和野心家,为他们的偏执,多少无辜生灵被残忍折磨没了性命,有些甚至连转世投胎都没机会了。 想起从前被那些贪婪的邪魔外道追杀的过往,范周难免有些感同身受。 蓝翼回神,环顾四周,发现那用来撑房子的符箓阵还真对得起名字,即使失去了阵眼,这偌大石洞也纹丝不动,被护得妥妥的。 蓝翼回头冲范周点头致谢,暗道这幼狐还真是长进了不少。 此时梁楠正施法,将那棵树慢慢倒转,移到巨型花盆上方。 被石娘娘的尸气包裹着根系触到泥土,自动自发地往下扎根,不多时,倒悬巨树就被成功地移栽到了盆子里。 范周好奇地凑过去细看。 远瞧就怪,近看果然更怪。 这树通体发光就算了,紫中带棕的树皮上尽然还天然生有各种图形状的纹路,看着就好像无数抽象的蝴蝶,多看一会儿还会有点儿眼晕。枝干还好,叶片更怪。远看时以为这树已经濒死,这才干枯无叶,没想到人家其实是有叶子的,只是这叶子也不像叶子,倒更像是花,都是紫中带棕,个头很小,紧贴着枝桠生长,花形倒是很美,和蝴蝶兰差不多,不过颜色实在是怪异了点儿,看着就没人家蝴蝶兰那么秀美优雅。 想到根系里还裹着一具尸体,范周就没凑得太近,只喃喃道,“这是个啥品种啊?” 梁楠看了蓝翼一眼。 蓝翼又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这是迷蝶木,蓝扇曾经的族树。” 范周的狐眼又瞪圆了。 视线在迷蝶木,蓝翼,和洞壁图画间来回扫,眉头皱起,忽然担忧起尚在闭关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蓝扇来。 不过他到底没吭声,这事复杂,蓝扇从未透露过,那便是难言,既如此,他也不必好奇,只需要在蓝扇他们需要帮忙的时候尽力就好了。 范周默默地走回了梁楠身边,重新变回小狐狸被梁楠抱在怀里安抚。 蓝翼冲他们点头,“多谢”,又转头对石娘娘请托,“还请再出力一回,好让这棵树能保持生机。” 举手之劳而已,石娘娘便痛快地又加了一股子厚重的尸气进去做滋养。 蓝翼再次道谢,抬手捻诀。 那花盆的另一半也迎风见长,与花盆相对,扣得严丝合缝,宛然一个硕大胶囊。 蓝光一闪,胶囊又缩小成根钢笔样的东西,被蓝翼妥善收起。 又对三人道了一回谢,才问范周,“这符箓阵能撑多久?” 范周想想,“那些符箓灵力足够,估计撑上几年不成问题,到时候蓝扇应该也出关了,若是需要,随时我都可以再来布阵,没问题的。” 蓝翼点头。 石娘娘忽然开口,“我是不知道这地方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也不关心,不过要是以后这地方你们用不上了,可不可以给了我,我瞧着这地方真不错,修一修改个地下别墅什么的,回头还可以请你们来玩。” 范周“=口=”,真是好品味,不过想想,和僵尸娘娘的气场还真是满合得来。 蓝翼自己是恨不得把这个地方毁掉的,既然石娘娘想要,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反正这地方最后也不过是被废弃而已。 于是皆大欢喜。 东西到手,便要打道回府。 再来便是蓝翼蓝扇自己的事情了。 出去比来时快得多。 阵眼都被带走了,吸灵阵自是破了,那些被聚集来的阴气此时失了根基约束,直如没头苍蝇一样在林中飘荡,倒是比之前散去了不少。 “不如把这里净化一下吧,如今阵法破了,这里也不是什么密境了,万一有个什么胆肥找刺激的人闯进来,这阴气还是能要人小命的。”做事总想尽力周全的范周提议道。 梁楠是他家胖狐狸说啥是啥,其他两个也没意见。 范周见状,也不下地,直接张嘴,又是一口狐火喷出。 这次的狐火凝而不散,蜿蜒如蛇地在林中游动,与寻常草木无害,只追着那些阴气烧。 范周再次张嘴,连喷了几口。 数条火蛇齐上,烧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算是把这一大片被阴晦之气笼罩了数百年的地方给彻底清了个干净。 此时天色已经微晰,出去了阴晦之气的林子里总算是有了自然的样子,空气变得清新起来,草木也有了生机,穿过高大树木盘结的枝桠,微光落下,映得林间露水一片晶莹。想来用不了多久这里就能恢复生机了吧。 “对了,这个地方还得藏好,这年头胆子大的贼多,万一被哪个发现了还是个麻烦事。” 范周忍不住又操心。 梁楠无奈地摸摸自家胖狐狸的毛毛,自家狐狸那都好,就是这个喜欢替身边的人操心的毛病让他又爱又无奈,时不时就要吃上一口老陈醋。 不过这操心的也是正理。 为了以防万一,这次出手布阵的是梁楠,不要说普通人类,修为或阵法造诣在他之下的都别想摸到门。 想到洞中那些数不清的四通八达的地道,范周忍不住继续操心,为了不耽误事,干脆把戴子属叫了来,拿了一大把符箓给他,叮嘱他但凡见到能连通到这里的出入口就封起来。 戴子属原身就是个善于挖洞嗅觉领命的老鼠,这些年来努力修行又被梁楠指点过不少,早非吴下阿蒙,做这个再合适不过。 被委以重任或者说终于有事儿干了的戴子属挺高兴地走了。 蓝翼想既然都来了,干脆把那个什么鬼村子也去看上一眼,这样下来带着蓝扇来时便不用麻烦外人,只他们两个就够了。 对四人来说,那村子离得挺近。有石娘娘在,根本不用问人。 既是个死了许多人,还都是被虐杀而死的,那只要往阴气和怨煞之气最重的地方找就没错了。 的确没错。 跟着穿着十公分细高跟也能身姿优美如履平地的石娘娘一路前行,连弯路都没走半条,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地方。倒上点霉,那导游宁肯少赚点,也不愿勾起人的好奇,回头惹上麻烦才是个糟心。 第53章 说是村子,看着不过是残留的几面断墙残垣,都被岁月侵蚀得快要坍塌,看着样子,当年建造时也未必费了什么力气,不过是能住就行,这还是能剩下的,其余只留下些许痕迹的,估计当初也就是些勉强能遮风挡雨的草棚,如今连痕迹都没了。 唯有中央一座木制高台还算完整的留存了下来。 样子居然与金老大传来那些记忆碎片中的相差不多,可见上面缠绕的煞气之重。被数不尽的浓稠鲜血浸透,木台变成了一种深得近乎黑色的颜色,岁月侵蚀,也没磨去那深浓的血腥气。 村外不远处果然有一条已经干涸只剩下一层烂泥的河道,不知淤积了多久,味道很不好闻。 石娘娘倒是很悠闲享受的到处走动,这里时至今日依旧缠绕着的些许阴气和久久不散的煞气对石娘娘来说比什么清新空气都让她受用。 若那导游说的不假,也就不难理解几十年前这废弃村子为什么从没被发现过了。 天道钟爱人族。 人族自身肉体虽然弱小,但人族的灵魂往往比任何种族都要强大,还能入轮回,洗去前生重新开始,比起那些一旦遇到天劫渡劫失败就魂飞魄散的种族而言,人族简直就是天道亲儿子的待遇。 也正因为如此,一旦惨遭屠戮,人族的冤魂怨魂的怨念和煞气就更加浓重,威力也更大。 所以即便村子背弃,那些缠绕此地不能离去的怨恨还是浓厚庞大到可以形成天然的鬼打墙,把整个村子都给包裹在里面,反而把这个废村遗迹给保留了下来。 石娘娘顺着怨煞之气一路走到那条干涸的河道边儿。 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掌,纤指左右一拨,河道底下的淤泥便被无形的力量轻易拨开。那手掌一抬一握。河道淤泥中便有许多零碎东西被抓了上来。 范周挣扎落地,恢复人型,凑过去看。 被石娘娘悬在身前的那一团零碎甩去污泥,露出带着焦痕的本相,全是细碎的骨头。 “怪不得就这么小的一个村子,居然有那么多口井,这种河水根本不能喝。”范周皱眉,“看这样子,从前这河水还不小,总有下游,别说人,动物喝了都会遭殃吧,这些家伙简直是造孽!”范周看的不爽。 梁楠摸摸他后颈,“这里的井水也不见得能喝,不过是自作孽罢了,不用多想。” 对哦,以地下石洞的尿性看,这一大片的地下水脉都是连通的,井水也是地下水,真的是自作孽。 不过离得这么近,为什么附近那些城镇的水反而没事呢? 范周疑惑。 “没听那个导游说的吗,他们从前是有巫的,能力再弱也能看出点东西来,自然躲得过。”梁楠解释。 对哦,忘了这世界上不科学的生物其实还包括少部分的人类呢。 范周释然,对这个到处都是煞气血腥味,简直没法下脚的地方失去了兴趣。 出来这一趟,除了收获了一棵与蓝扇有关的不知是好是坏的迷蝶木之外,就只见识了各种不分种族的残忍,从某个角度来说,也算是众生平等的一种体现吧。 范周是个敏锐的人,看了大堆东西,总能猜出些蛛丝马迹。 一切恶念,均由贪念而生。 不过如此而已。 摇摇头,心情低落的继续变成小狐狸被梁楠抱着,这次胖狐狸闭上了眼睛,准备眼不见心不烦地睡上一觉。 见范周这样子,左右这事情已经完事了,梁楠干脆地就和其他两个打了声呼,先回去了。 梁楠夫夫俩走后,石娘娘也溜达够了,“成了,我也腻了,先走了,要是那棵树有什么需要再去找我吧,看在小扇子那么可爱的份儿上,我还挺乐意帮帮忙的。” 蓝翼谢过,把石娘娘也送走了。 只剩他自己,绕着这废村又走了几圈,处处都打量了一下,确定再也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便也回了园子。 出来这一圈看起来是走了好远,实打实也不过是两天的功夫。 揣着那棵迷蝶木,蓝翼去求老板指点。 这东西本来就存活条件苛刻,如今又被养成了一棵活的阴木,变得更难伺候了。在那具蝶妖尸体还在的时候,估计还能活几天,等养分没了,这树也就死定了。蓝翼不远蓝扇为难,反正脸这东西用着用着就厚实了,再去求求老板又如何。 进了小院儿,老板今天还真的在,依旧懒洋洋地靠在个贵妃榻上看书,背后倒是没有那么些垫子,心情看着也好了不少。 见蓝翼进来,随意地一抬下巴,让他自己找地方坐。 蓝翼坐下来,也不废话,直接就把那根装了迷蝶木的“钢笔”给掏了出来,放在了老板身前的矮几上。 老板放下书,扫了一眼,“呦,带回来啦,怎么样,给你介绍的人不错吧。” 蓝翼点头,“是,都帮了大忙。只是这棵树如今被养成了活阴木,不能随意栽种,还请老板指点一下。” “世界上最后一棵迷蝶木啊。”老板喃喃叹息着,拿起那只“钢笔”,饶有兴致地看了半天。 “难为那些没脑子只会蛮干的笨蛋还能干点儿聪明事儿,这小树被养得还挺像样的。”“钢笔”在老板手中转来转去,“不过这玩意儿还真是不好伺候,养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 当初蓝扇那一族供养伴生的迷蝶木本来就有保护族群的作用,这棵活阴迷蝶木随便在哪儿都是个问题,这东西被阵法养习惯了,种哪儿都会聚阴吸阴,园子里灵气浓郁,可没有阴气给它。 “这样吧,”沉吟片刻,老板把“钢笔”放下,“这玩意儿就先别放外边儿坏风水了,我好容易弄出这么个素净园子也不容易,我先收着养养,能把这性子调理过来最好,不行的话也能试试别的办法。绝对濒危物种,死了怪可惜的,也省的你家那只小蝴蝶伤心伤身的白费力气,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啊! 蓝翼本来就是来求老板的,本来还有点儿张不开嘴,没想到老板居然主动揽活儿,这还有什么不好的。 心情一好,蓝翼的面瘫脸都柔和了,道谢道得真心实意。 看得老板好笑,“怎么,这回不琢磨我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这点儿小刺,蓝翼的脸皮完全扛得住。 “我们本来就都是卖身给老板的,当然是老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老板嗤笑一声,“行了,请了你们这帮大爷似的长工,我这东家也实在是亏得慌。” 好歹也在人间的超级大公司里见识过一回了,蓝翼如今口才也见长,“我们以后定会更努力些,总归不会亏了老板的一番心意。” 老板被高冷面瘫脸拍马屁这件事儿给逗乐了,边笑边挥手,“赶紧走赶紧走,蓝扇闭关没你事,你赶紧给我干活去,金老大要是对你不满,我就把蓝扇发配到出差那边儿去。” 软肋被戳,蓝翼就没辙了。 他相信要是他真惹恼了老板,老板真干得出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来。他和蓝扇才甜了几天啊,因为蓝扇要闭关稳固修为,连蜜月都没尽兴呢,怎么还舍得分离。 烫手山芋都脱手了,还是先走为上吧,经验所见,老板这院子还是不要长待的好。 于是蓝翼利索地起身,再度道谢,然后干脆地就走了。 “都是群没眼色的小白眼狼,何苦整天为了他们劳心劳力。”仍是上回那头异兽,懒洋洋地往院里走,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爽。 老板撇他一眼,冷笑一声,“羡慕嫉妒恨就直说,我的眼光比你的可是强多了。” 那看起来凶猛蛮横的异兽听了,闷声一哼,憋气地趴下不动了。 老板伸手拿了颗山竹,往那异兽屁股上大力一丢。 结果金光一闪,山竹离着异兽一尺远就被炸了个粉碎,不过那异兽也没落好,雪白皮毛全都沾上了黏腻腻的汁水。 那异兽不爽地跳起来,低吼了一声,大力甩毛。 老板看得哈哈大笑,“还……还不赶紧回去洗洗。” 那异兽一双冷酷兽眼中竟然带着委委屈屈的水光,盯着老板瞅。 老板不疼不痒,还顺手把那根“钢笔”丢给那异兽,“赶紧走赶紧走,别忘了把这个带上给那老鬼折腾去。” 屁股上的毛粘糊糊的,红色的汁水还甩的跟朵花似的,简直羞耻。 金光再闪,异兽不情不愿地走了。心里发狠,等着晚上的。 不就是老花样,谁怕谁。 老板根本不当一回事儿,自顾自地舒服地躺回去,继续悠哉悠哉地看他的书。 蓝翼回去,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身儿衣服,拿了一小坛酒,再度往湖边儿去,握着颈间的灵犀佩,就着小酒,默默地又守了闭关的蓝扇一夜。 天光大亮,去吃了早餐,这才换了衣服往金老板那里销假上班去。 和刚进来那会儿相比,如今金老大手底下那些普通员工看待蓝翼的眼光可是完全不同了。 不管是哪里,不管是什么族群,强者都是受尊敬的。 在这群人眼里,蓝翼就是个金融天才,人家那悟性和决断力简直绝了,入行短短时间就比不少老经验的都强,就算有点儿个性不好接触,那也没啥,人家有本事嘛。 还有小道消息说这位是金老大的亲戚,一直在山上学艺,人家是有两下子的那种大师,这阵子可有名气了。各种传言影影绰绰地把蓝翼描述成了一个身负绝学,为了体验人间才下山历练的天才。 蓝翼这么七情不上面的人听了这种小道消息都忍不住嘴角抽动,这要是被蓝扇知道,指不定得怎么满地打滚的笑呢。 不过算了,反正这八成就是金老大给他的定位了,既然如此,那就爱怎么说怎么说吧,不耽误他挣钱养家就行。 结果清静日子没过两天,金老大的传召又来了。 被一众有些炙热的好奇目光盯着,蓝翼淡定地往金老大的办公室走。 金老大素来敞亮又大方,上来就是两杯灵酒招待他。 蓝翼眉头一动,礼下于人,估计又有需要他扮演神棍的活儿要塞给他了。 果不其然,金老大开门见山,“蓝大师需要出马的时候又到了。”表情还很得意,“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我们可以出手的时机了,这次一定要捞他一把大的。” 大的? 能有多大? 您真的还记得您的身家吗?! 蓝翼是个要养家的男人没错,可他还是不能理解这种生命全部意义都在赚钱,连蚊子腿上的肉都不嫌塞牙的捞钱癖。 确定不需要看看心理医生什么的吗,这感觉都魔症了。 近墨者黑,受蓝扇影响,蓝翼的脑内吐槽的技艺也越来越娴熟了。 十个蓝翼也未必打得赢金老大——实力对比的残酷现实让蓝翼理智地把吐槽全部压下,转而板着一张面瘫脸,公事公办地询问这次又是什么事。 “哈哈哈,不是什么新鲜事,你也知道的,就是之前那个用来显摆的小宴会,我不是让你制造机会放了根长线吗,这会儿,是时候去把鱼给钓上来了。”想到即将落入口袋的又一笔无本纯利润,金老大开心的一比那啥的,脸上笑的都要发光了。 那表情,简直让蓝翼不忍直视,借着思考的理由移开视线,“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臭的不得了的东西吧,怎么,居然才出问题吗?这都过去很久了吧。” “问题倒不是才出,只是眼下才到了该我们出手的时机而已。顺便一提,那个奥古斯塔已经和他追求的爱莎小姐顺利结婚了,婚礼办的那叫一个奢华,啧啧,看得我钱包都饿了。” “然后?”蓝翼已经越来越了解金老大的尿性了。 “然后啊,然后我就在他们结婚的那个国家也开了个一条龙的婚礼策划公司。”金老大得意的说。 果然。 还一条龙呢,直接说不想让一个铜板落在钱包外面不就得了。 蓝翼也是服了。 “那么这次需要我做什么?具体情况呢?”反正已经被发配给你打工了,你说,我照办就是了,能赚最重要,谁让他也是要养家的妖了呢。 “哈哈,好,痛快。”金老大对蓝翼的态度很满意,大力拍了拍蓝翼的肩,把杯中灵酒一饮而尽,“晚上有个聚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放心,知道你要回去守老婆,说完事儿你可以先走。” 蓝翼听得熨帖,心底些许的诡异郁闷感也就散去了。 金老大眼中带笑。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啊。 什么事姜还是老的辣,蓝翼算是体会了。 没错,晚上有个聚会,没错,他可以先走。 问题在于,谁去参加个聚会还要先坐私人飞机出个国再参加啊! 就这样,蓝翼在金老大的手下,无师自通地学会脑内咆哮体。 好吧,他认了,出国怕啥,路远怕啥,于不科学生物而言,万水千山只等闲。 想通的了蓝翼,潇洒地就上了飞机。 然后发现了金老大到底是多么壕的一个壕,简直堪称壕中的战斗壕。 这位只要最好的,最顶级的,就算是私人飞机。 奢华程度估计连某些小国的王室都没有办法承担。不光硬件软件都是顶级的,连雇佣的正副机长和机舱服务人员也都是顶级的。 坐在用顶极材料制造,完全按照人体工学设计,拥有各种功能甚至可以变形成床的机舱座椅上,享受着容貌精致美丽的空服员提供的温柔周到各种服务,品尝着正常机舱里绝不可能出现的各种料理和酒,蓝翼莫名地就有了种酒池肉林的感觉。 不过,要是身边儿做的不是金老大而是蓝扇的话…… 嗯,蓝翼暗搓搓地琢磨以他的操盘功力,多久能给自己和蓝扇也弄这么架飞机来,发现短时间内不可得之后,又开始盘算是不是能想个办法借来跟蓝扇度蜜月环游世界的时候用用,他家小扇子那个热爱享受的家伙肯定会很喜欢的。 然后他们就可以在这里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老婆闭关,久未尝到肉味的蓝翼也终于无法控制可悲的雄性本能,满脑子黄色颜料都开始灼热地咕嘟咕嘟冒泡了。 飞行时间还是蛮长的,一路就听金老板对着他各种八卦,还给他把等会儿聚会上的人物都八卦,哦不,科普了一遍。好容易剩下点儿时间,蓝翼塞上耳机开始看电影。 果然都是最近上映的电影。 捅破纸之后开始开窍的蓝翼再度无师自通地点亮了浪漫的技能,想着等蓝扇出关了,怎么也要找部电影去看,都成一对儿了,没约会过怎么行。 就这样,两个同机异梦的家伙都心情愉悦地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机上时光,精神抖擞地下了飞机。 早有人专门来迎接。 坐上车,先到定好的酒店房间里洗个澡,整理一下,换上金老大特别给他定制的衣服。 仿军服版的正装把本来就既有霸道总裁气质的蓝翼衬得更加高冷,虽然男色极品,那一身威势却让人不敢靠近。 倒是给蓝翼定了这套衣服的金老大很欣赏地拍拍他的肩,“对嘛,要的就是这个范儿,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说完,在侍者的带路下,大步流星地就往聚会的小厅走去,蓝翼退后一步跟在他身后以示尊敬。 来吧,浑水摸鱼,放线钓鱼。 金老大赚钱他分成。 回去好养活自家那个娇气的小蝴蝶,绝对要让他每一天都过的舒舒服服的。省的满脑子都想着那些过气的烂事揪心。 第54章 聚会在一座别墅举行,主人也是个老外,名字太长,蓝翼懒得记。 跟在金老大身后走进去,沿路都是上来打招呼恭维奉承的,热闹到不行。 蓝翼没怎么参加过这种所谓的沙龙聚会。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 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哪怕在奢华,包装的再彬彬有礼,其实该是怎么回事也还是怎么回事。 金老大出行,除了特殊情况之外,身后随员都是一队人马,蓝翼混在其中收敛起来,半点不显眼。 还不到他出场的时候,他只要找个地方眯着打发时间就行。 随手拎了杯酒做样子,信步晃倒了角落,开始放眼观察。 欧洲这种古堡老别墅什么的多不胜数,这东西一般二般的人都养不起,非常烧钱。 他们身处的这座位于米字国某城郊外的所谓别墅,实际上更准确的说法是座庄园。这年头流行复古,人呢,是看着越水灵越好,建筑嘛,就要讲究底蕴了,像这种经历过时间磨砺的,带着沧桑厚重感的,才是值得被珍藏,变成一种象征。 聚会的主人是个实打实的老贵族,祖上有爵位,本人也有爵位,不仅有爵位,还有大把赚钱的产业,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已经活成标志,跺跺脚地也要抖一抖的人物。 老贵族从年轻起作风就板正,一直到老也没改,每年在特定的时间里请一群他觉得看得上眼的人物来他的庄园里聚会,其他时间就神龙见首不见尾。 所以,尽管老贵族的聚会总是气氛严肃,绝对不能像其他花里胡哨的沙龙趴体一样酒池肉林活色生香,甚至参加聚会还要着装得体,言行举止都不能有半分偏差,能获得一张请柬还是让大多数人都喜不自胜,而更多的人,听都没有资格听。 这就是圈子,是阶层,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名利场。 金老大的份量够重,被恭敬地迎进去的时候,宴会厅里的客人已经几乎到期。 老贵族开放了大宅前半部分用来招待,华贵庄重的装潢,室内乐队,衣冠楚楚的绅士,衣香鬓影环绕,时间仿佛一下子就倒退了一个世纪。 蓝翼穿着一身金老大特地找人帮他量身定做的礼服,拎着一杯酒做样子地站在一旁。 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正在进行各种谈话的宾客,照着来时金老大的科普一个个对着他们的名字身份。 这些人随便一个拿出去都是备受追捧的,不过总有人不管到了哪里都可以达到众星捧月成就,其中之一自然就是纵横天下无往不利的金老大了。 欧洲是个说起来开放,实际上在很多圈子里都是很排外的地方,偏偏出了金老大这个例外,别说什么肤色国籍的小问题,就算他是个变态,以他的身价地位,都只会被洗白称有个性。 有这种同事,哦,暂时的上司,说起来也是件挺长脸的事情。 从前还在跟自家小蝴蝶各种别扭的时候,蓝翼最初只觉得那是他捡来的小蝴蝶,天然就应该是属于他的,他把蓝扇护在翅膀下,给他安身立命的地方。事实证明,他浪费了大把的时间,用错了方法,在蓝扇看来,那或者根本就是束缚。 蓝翼现在可以用一种无关痛痒的心情把过去自己黑历史当笑话看了——轻松的鄙视过去的自己,没什么比这更能证明幸福的现在了。 有了家室,就要养家。 蓝扇是个能干的好孩子,可他最喜欢的还是懒懒地享受,蓝翼想给蓝扇最好的。 为了这个,哪怕他其实非常不喜欢这种虚与委蛇的场合,为了不得罪金老大,以及拿到事后不少的分红,蓝翼也是耐着性子来了。 看了一圈,蓝翼也就找到了这次的目标。 好歹也是见过一次的,不过这次大胡子海盗的造型是换的挺彻底胡子剔得只剩唇上一抹髭,修理的一丝不苟,身上的衣服也从狂放派改成了精致派,领结袖扣一个不少。一身浪子的气质顿时收敛成精明强干的实业家,加上手臂中挽着的新婚娇妻,一整个人生赢家。 那位娇妻蓝翼也有过一面之缘,正是那位血统复杂身份高贵家资不凡的爱莎小姐。 执着的一提的是,这位爱莎小姐婚后依旧保持着第一继承人的身份,所以并没有冠夫姓。 门当户对,联姻什么的这种事情古今中外皆同,难得有那么几对不是相敬如宾或者怨偶的,即便有,也都宁肯胳膊折在袖子里。 不过如今隐私是越来越难保证了,演戏的难度也就与日俱增。 这对新婚夫妻在大多数人眼里看来简直就是天之骄子与天之娇女的强强组合,更难得是还是情投意合的自由组合,对两个人和两个家族来说都是好事,简直不能更让人羡慕嫉妒恨。 可惜,事情如果真的那么简单,他就不必无奈地浪费掉本来可以守着自家蓝扇的美好夜晚,非得千里迢迢地来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凑热闹了。 抿了一口杯中酒,蓝翼瞄了那对新婚夫妻两眼,心里估算着这回金老大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蓝翼虽没有蓝扇那种种族天赋,好歹也是个年龄以千计算的大妖,想要不被人注意简直不要太容易。 噹—— 锣声响起。 这是在通知宾客准备入席。 非常有年头的的传统,但放在现在这个场合就显得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 互相寒暄过一轮的宾客们重整了衣衫妆容,风度翩翩地往餐厅走。 餐桌也是那种超级长的餐桌,摆满了烛台,鲜花,银器。 说实在的,蓝翼这种没有任务就不出门的半宅男也是第一次亲身参加这种只偶尔在蓝扇看的剧集里才会出现的宴席。 不过蓝翼本来就是个极度自信到自傲的人,虽然还不至于视凡人如蝼蚁,也绝不会因为他们有半分紧张。 老贵族端坐在首位,在座的基本都是熟人,最起码也都在之前等待的时候寒暄过了,只有“忽然”出现在餐桌上的蓝翼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重点是他的位置还很靠前,紧挨着那个king。 两个都是东方面孔,八成有点儿关系吧。 一介绍,果然是。 能混到这里的人无一不耳聪目明,虽然这位生面孔名声不显,不过谁不知道金老大身边最近跟了个红人,不光是亲戚,还是个天才操盘手,更神奇的是,他还是个据说很有本事的东方“大师”。 最不靠谱的最后一点,都不用猜测,也在座上的奥古斯塔就现场来了个现身说法,还显摆了一下他一直贴身带着的“宝珠”,极尽恭维。 谁没点好奇心,尤其是这种能延年益寿健体强身的,能混到这里的,谁背地里没点儿勾当,心总是会虚的。 几句话之后,连主座的老贵族都对这个看上去比他精心教养出的后代都更有贵族气质的“年轻”东方人产生了兴趣。 可惜,饭桌上不是个详谈的好地方,蓝翼也不是个喜欢夸夸其谈演猴戏给人看的。 这群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精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开始就各种高雅的话题进行讨论,间或开一点儿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讨论一下文学艺术,骑马航海什么的,充分展示着个人丰富的内涵。 蓝翼坐在金老大身边,默默地吃,默默地听,默默地走神。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蓝翼食不知味地很想放个替身在这里,本人直接飞回去守着他家蓝扇闭关。就算他们的生命漫长,浪费时间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蓝翼也觉得损失,更别说还有那种自以为不着痕迹打量估量的目光在他身上时不时扫过来扫过去的。 蓝翼以为那些是被奥古斯塔安利过产生的“潜在客户”,即使觉得不爽也强自忍了。 自认有主的蓝翼全然没有想到,能坐在这里,自身有潜力,还是金老大明显很亲近的家人,更别说还有那么两手,甭管是真是假吧,目前看着肯定是个潜力股,很值得考虑一下列入可以联姻的名单。 欧洲,尤其是欧洲这群上层圈子的的确是很排外没错,但他们排的是要来和他们抢钱赚的,可不是能给他们送钱赚的,这是两个概念。 也幸好蓝翼不知道。 好容易晚餐结束了。 餐后就比较自由了,乐队重新上岗,经典轻快地曲目一支接一支。 想要跳舞,聊天,甚至到老贵族引以为傲的花园或者收藏室欣赏参观一下都是可以的。 蓝翼也终于等到了今晚自己的“戏份”可以开演的时候。 作为正甜蜜恩爱的新婚夫夫,奥古斯塔和爱莎夫人自然是舞池中的焦点。 等这两位尽兴地热舞了一轮,蓝翼终于找到个机会和奥古斯塔搭上了话。 具体地说,就是蓝翼老大可以站在显眼处,等着奥古斯塔自投罗网。 这位得了甜头的大鱼果然主动地游了过来。 即使在这种场合收敛了,也还是热情过头地直接揽住了蓝翼的肩膀拍了两下,表示重逢的激动,接着就是顺杆爬的一顿套近乎。 正中蓝翼下怀。 “新婚贺礼,恭喜。”掏出一只精致的檀木扁方盒递过去,蓝翼客气地点点头。 在外人看来,蓝翼对奥古斯塔的热情非但没什么受宠若惊的感觉,反而矜持冷淡的很,倒是奥古斯塔捧着那个盒子,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毫不作为。 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听蓝翼说这是送给他们夫妻俩的,奥古斯塔立刻兴奋地把自家新婚娇妻从正在聊天的那一圈里给带了过来。 对新婚丈夫的爱好,爱莎其实没多大兴趣,那颗被奥古斯塔吹嘘得神乎其神的珠子,也不过是让爱莎半信半疑而已。不过这位女士的涵养相当不错,心里怎么想不要紧,脸上的笑容欣喜真诚的无懈可击。 他们怎么想,蓝翼其实根本无所谓,按照金老大的指示,他只要把这东西脱手,就可以闪人了。 为表重视,夫妇俩当即打开了檀木盒子。 这下不止奥古斯塔,连爱莎也开始有兴趣了。 盒子里铺着重紫色的丝绒,上面托着一对十分精美的手环。 一大一小的手环是情侣款,乍看像是一对由黑宝石或者黑玉雕琢而成的手环,上面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镶嵌了大小不同的七颗祖母绿宝石,每一颗都品质极高。 这一对手环,哪怕单纯以珠宝的角度来看,也是价值不菲的。 “兄弟,可别小看了这对手环啊,这可是我请我家小盆友专门给你们定制的,那手环可不是什么大路货宝石玉石,而是一种超级难得的木头,你们问问看,是不是有股异香,再带上试试……” 绝不会错过机会的金老大卡准机会溜达过来,跟电视推销似的就是一顿神侃。 被侃得晕乎乎的夫妻俩带上那对据说十分不凡的多功能情侣手环,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 尤其是爱莎,这下子也跟着深信不疑了。 女人嘛,多少都有点儿体虚的小毛病,像爱莎这种懂得保养的已经算是好的,即便如此,带上手环之后,也立刻感觉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游走一圈,瞬间,就觉得整个人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了起来,连方才还有的一点疲惫都被神奇地一扫而空。掏出随身的镜子照了一下,发现果然脸色都丰盈红润了起来,美貌度暴涨了好几个百分点。 再看自家老公,也是一样,更帅更性感了。 这下爱莎美女震惊了,或者说大喜过望,这比什么礼物都稀罕啊。 宝石算什么,再贵的宝石也不能重焕青春啊! 可惜,等爱莎美女真心诚意地想跟蓝翼套套近乎的时候,发现人早就已经不在眼前了。 看金老大。 金老大无奈地耸肩,“年轻人嘛,总是热情似火的,如果不是我用要给你们送新婚礼物的理由硬把他拉来,这小子还宁肯拉着他那情人一起看报表呢。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奥古斯塔大笑,大力拍了拍金老大的肩,“你这炫耀的嘴脸太难看了。你家的年轻人比你强多了,如果你真的不稀罕,我就抢走了,那可是个大宝贝啊。” 金老大也大力地回拍了奥古斯塔几下,双方心照不宣地哈哈哈。 蓝翼的确就是晃了一圈意思一下干脆地就闪人了。 对凡人而言的满桌珍馐美味,对他们而言不如一坛灵酒。 抱着坛子坐在湖边,夜钓的钱老爷子坐在相隔不远的另一块石头上。 也没什么话说,就这么沉默地各自等待,倒是也不寂寞。 蓝翼算着蓝扇闭关的日子,想着自家小蝴蝶应该就快出来了,不得不耐着性子应酬的那些许郁气也消散了。 蓝翼不禁想着,如果有蓝扇在身边,别说是应酬个宴会,就是更无聊的事情也会变得有趣起来吧。 说起来也是奇妙。 蝶妖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品种,蓝翼本身在族群里的地位就足够高,蝶妖又惯出美人,说实在的,蓝扇的相貌的确可人,却真的称不上什么极品,性格嘛,套句最近园子里那群人无聊学来新词汇就是有点儿蛇精病,可蓝翼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就喜欢。 暗搓搓和他耍小心眼的样子,张牙舞爪在他身上抖威风的样子,懒洋洋像只猫一样耍赖的样子,冷淡精明出去干活的样子。 蓝翼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蓝扇,八百多年形影不离,就是这样,蓝翼还是觉得不够。 园子里为情所困的家伙不少,梁楠那根木头当初折腾的最凶。 如今蓝翼也是能理解了,若是设身处地,他只怕入魔得更快。 自家小蝴蝶若是有那只狐狸那样的遭遇,杀尽天下人蓝翼只怕也干的出来。 正一时喜一时忧地想着,忽然,蓝翼心中一动,唰地站起身来。 颈上的灵犀佩正微微发热。 蓝翼心跳如鼓,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月光下平静如镜的湖面。 空气似乎无声凝结,连一丝风也无。 湖面正中却悄然泛开涟漪,那涟漪越来越大,水纹波动,宛如一朵莲花层层绽放。 蓝翼的眼睛已经开始闪闪发亮。 屏住了呼吸,眼看着那无声绽放的水莲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瞬间便挤挤挨挨层层叠叠地荡漾了大半湖面。 倏然,一枚幽蓝色的光茧破水而出,通神环绕着细碎的蓝色光芒,碎光一收一放,如在呼吸一般。 蓝翼看着,心跳的越发快了,连耳后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刷—— 刺目的光芒爆开,光茧破裂,一只丈许高的巨大蝴蝶破茧而出,宽大的蝶翼展开,极黑处融入夜色,却又月光为那双蝶翼镀上了一道银色镶边,蝶翼凤尾处,一双幽蓝花纹,宛若一双能看穿无边黑暗的冷漠眼睛。 蝶翼扇动了几下,卷起一阵大风。 大风平息,露出已经恢复人型的蓝扇。 睁开眼睛,幽蓝光芒一闪而逝。 看到守在湖边的蓝翼,蓝扇似乎消瘦了几分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身姿轻盈地飘起,直落到蓝翼的怀里。 钱老爷子人老成精,早就已经走的不见人影。 湖边就只剩下这对小别胜新婚的蝴蝶儿。 完全等不及冲回自家小院儿,蓝翼大力搂住蓝扇腰背,按住怀里的小蝴蝶就是一顿发狠的缠绵。 蓝扇难得乖顺,也伸手回抱,搂住蓝翼后颈,热情的回应。 这个时候,什么都是可以被忘在脑后的小事。 终于克制,咬着最后一丝清明缠成一团冲回了自家小院儿,一个禁制下去,园子里的人至少有三天都没看到这两只蝴蝶出来。 好容易第四天早上蓝翼神清气爽地出来给蓝扇端早餐,路上碰到的邻居全部都笑得一脸暧昧又猥琐地各种挤眉弄眼。 蓝翼心情好的很,素来高冷的表情都回暖了,眉梢眼角全是笑意,身边恨不得开满小花。 看得大师傅都忍不住多瞅了他两眼,更别说一直乐于看他笑话的范周梁楠了。 可惜蓝翼根本没时间给这群闲得无聊的家伙浪费,他还赶着回去投喂自家小蝴蝶呢。 端了满满一托盘吃喝,蓝翼步履轻盈地回了主卧。 古制大床上依旧帘幕低垂,只有一只漂亮的脚懒洋洋地搭在床边。 形状精致漂亮的足踝垂在蓝色的床褥上,再往上便被重重帘幕遮掩在后面了,反而更引人遐思。 蓝翼看得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火热,脑中瞬间弹出了之前无数次把那只足踝握在手中啃咬抚摸的画面和触感,眼见那露出来的小块皮肤上还有层叠的印痕,蓝翼的瞳色都耐不住地深了一层。 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把那股子猛冲上头的火气给强压下去,蓝翼有些遗憾,可也知分寸,再纠缠下去蓝扇八成会翻脸。 忍一时,以后才有更多的甜头吃嘛。 掀开帘子,果然,蓝扇还抱着被揉成一团的被子睡得正酣呢。 线条优美的肩颈脊背,丰盈柔软的两半桃子,纤长紧实的大腿全部都露在外面,阳光透过帘幕,镀上一层柔光,皮肤上那些重叠绚烂的印痕都像花儿一样,看得蓝翼都恨不得自己立马变成被蓝扇骑着睡的那床被子。 忍了又忍,叹口气,蓝翼上手,温柔地把被子扯出来,把蓝扇像蛹一样缠了起来。 蓝扇嘿嘿笑了两声,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手臂缠在蓝翼脖子上,任他把自己摆成坐姿。 修炼到他们这个地步,其实根本也不需要睡觉,蓝扇不过是被折腾的累过头,闭着眼睛犯懒养神而已,这会儿闻着香味儿,早就精神了。 蓝翼深知蓝扇能靠着就不坐着的秉性,干脆地弄了个小桌放在床上,把端来的早餐放在桌上,让蓝扇舒服地就这么在床上吃。 大师傅心情好的时候早餐一般都很丰盛。 今天尤其好。 肉粥,包子,熏肉,糖心蛋,还有豆浆和果汁。 蓝翼每样都拿了不少。 蓝扇一见,口水哗就下来了。 闭关的时候不知时间,这一看见吃的才觉得这是重回世间了啊。 蓝扇眉头苦吃。 蓝翼就坐在床边看他埋头苦吃,时不时还要递水拍背,防止饿死鬼一样猛吃的蓝扇把自己噎出个好歹来。 要不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呢,放在以前,不,即便是现在,如果是蓝扇之外的随便什么人是这幅吃相的话,蓝翼绝对会当成污染视觉的垃圾一样恨不得把人踢到天边。 结果这个人换成蓝扇,蓝翼满心满眼就只剩下稀罕了。 甚至蓝扇用那只只用毛巾草草擦过,此刻还沾的满是油的爪子抓着包子喂他吃的时候,他还觉得今天这包子怎么这么鲜。 真是完蛋了呢。 蓝翼连笑话自己的时候,唇角都是弯着的,心情好的比三月阳光还明媚,盯着蓝扇,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蓝扇也随他看,被看得久了,耳朵脖子都泛红,也不遮掩,搂过蓝翼照脸啃一口,回头继续吃。 反正都是要死一起死的关系了,小爷就不是那种矫情人。 蓝扇还挺得意。 修行起来一闭关,多少年月的都有,蓝扇这次不过是度过天劫后巩固修为的调息,所以不过闭了个极短的小关。 他还真是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晃眼的功夫,这世界就变了那么多。 连不工作的时候宅的和钱老有一拼的蓝翼都成了新晋天才操盘手了,蓝扇自认一向是很跟得上时代的,没想到如今还得蓝翼这个老古板掰开了给他讲,他才能勉强懂得最近这个兴致勃勃赚钱要养他的家伙到底干了啥才赚了那么多。 这还不算,听到装神棍的部分才是真正戳中了蓝扇的笑点。 蓝翼? 傲气的一比那啥的蓝翼? 装神棍? 噗—— 蓝扇实在是很不住,乐得不顾吃撑的肚子满床打滚。 他还以为只有他这种节操碎的几乎没有和脸皮厚的可以挡风的家伙才会去装神棍呢,没想到蓝翼装起大师来更有范儿啊,客户对象还很高端呢,都直接走出国门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扇乐得那叫一个爽。 蓝翼也不生气,把这黑历史抖出来也是故意的。 好容易盼得蓝扇出关了,怎么也得先过段欢乐时光再说。 要说最大的收获,那肯定迷蝶木,蓝翼本心是真不想说,说了的后果用翅膀都能想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自己肯定是妥妥的要被冷落了,可这种事情不说也不行。 等蓝扇笑得差不多,抱过来,拍拍背,给他缓缓气,借着讲故事的引子,一点点跟他说。 蓝扇开始还是津津有味地听蓝翼平铺直叙地给他讲那两个可怜又疯狂的女人的故事,时不时还查句点评什么的,贪念嗔痴,人心险恶,走差了路的人类根本不比魔道少邪恶半分。 可是听着听着,蓝扇就听出东西来了,脸色不觉严肃起来,眉头也皱起,听到蓝翼请人帮忙组团探险,震惊地发现了一棵还活着的迷蝶木并把那棵树成功地给带了回来时,顾不得身上只有一条被子缠着,蓝扇眼睛的颜色都变了,猛地就从床上往起窜。 被早有准备的蓝翼给一把抱住,费了好大得劲儿才让急的冒火的蓝扇暂时安分下来。 嘴里好声好气一叠声地劝:“我已经把那棵迷蝶木托付给老板了,那棵树如今全靠一具妖尸养着,为了滋养那尸体不腐,吸灵阵吸的大都是阴气和尸气,那棵树如今已经成了活阴木,若无老板的手段,我们是没有办法的。你先不要急,反正树已经带回来了,你若是想看,先收拾好了,我们去老板哪里问问,不管怎样,总不能光着吧,不然不等进院,就要被老板那凶兽给吞了。” 蓝扇刚听到那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多年夙愿几乎都已经绝望,如今哪怕只剩一棵树,那也是绝大的念想啊,哪怕有一点儿希望呢? 被蓝翼小心翼翼地安抚了半天,蓝扇总算冷静了下来。 灵犀佩里,蓝翼的关切忧虑半分不掩藏地传递了过来,熨帖在蓝扇心上,让蓝扇心头酸酸的,眼神一软,揽住了蓝翼的脖子,轻轻在他唇角一吻。 他的出生是无可奈何,满身杀戮是被逼无奈,最初的欢乐不过是一场幻梦,只有蓝翼,从被他捡到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才算是有了转机,开始属于他自己了。 被揽进温暖怀抱,蓝扇放松下来。 无数谢意窝在心里,被灵犀佩全部传递,灵透的佩饰暖融融地,恍然间便是二体一心的融合感,既如此,又何须言谢。 大喇喇地抹去眼角湿润,蓝扇捧住蓝翼脸颊,在嘴上亲了个响的,不待蓝翼回神,精神抖擞地从被卷中窜了出来,三两下把自己收拾的整齐利落,还伸手招呼在床边愣神儿的蓝翼:“快点,找找有啥能给老板送礼的好东西不,老板帮咱这么大忙,总空着手去太丢人了。” 蓝翼如今被蓝扇吃死,听着不分你我的几句话就美得不行,把到金老大那边儿上班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专心跟蓝扇捯饬起库存来。 金老大修为城府不知比这两只眼里只有对方满脑子都是糖浆的小蝴蝶高深了多少,自然心中有数。 左右饵已经放下,网也已经布好,前期工作都差不多了,至于蓝翼,也不过就是个方便的门面,到时候乖乖出场就行了。 只是无辜旷工,这扣钱口福利的问题,也得照章办事就是了。 想着又能省下点儿支出,金老大心情就不错,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 捯饬归捯饬。 蓝扇蓝翼她们不像是出差组的,能到手的好东西其实没多少,能被老板看上眼的就更没几个。 无奈,蓝扇只好愧疚地看着蓝翼把他珍藏的一对蝶翼给拿了出来。 那对蝶翼是蓝翼族中陨落大能的遗蜕,无论是用来炼器炼丹还是护身都是上好材料,甚至本身就可称之为法宝,这些还在其次。 蓝扇与族人间那么纠结尚且对族人看重至此,更何况身为一族少主的蓝翼。 这对蝶翼对蓝翼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尽管蓝翼没什么纠结的意思,可蓝扇实在是过不去自己心里这道坎儿。 抓着蓝翼要打包的手腕,蓝扇的脸纠结得活像个十八褶的狗不理,“留着这个吧,我们努努力,再找找别的,不然等找到好东西再送,这个留着吧。” 蓝翼自然也是不舍得,可看到蓝扇这张替他不舍得心头恨不能滴血的包子脸,那些不舍也都变成了哭笑不得。 伸手在蓝扇脸蛋子上揪了一把,蓝翼笑道:“别那么担心,我和你不同。我的族人尽管不在此界,也都还活得好好的,这蝶翼当初族人送我给老板庇护时就已经送了老板一对了,这一对也是留在我身边以防万一的。当初我修为不足,自然需要护身之物,如今我修为足够,这个用来给老板做谢礼也没什么好不舍的。只要我活得好好的,就是对得起族人的心意了,日后总有相见之时。到时候我们一起,你也就有了新的族人了。” 蓝扇听了,顿时心头一震。 新的族人。 蓝扇做梦也没想过这个。 他不过是个天地不容禁忌之物,能有今天已经是大造化,从未奢望过还能更好。 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 蓝翼心疼地把人搂进怀里,“傻孩子。” 似蓝扇这种禁忌之法炼成的妖其实已经是魔物了,一百个里面有九十九个都是堕入魔道杀孽无休最后不容于天地被诛杀的,偏偏就有这一个傻孩子,不管族人造他出来是为了什么,不管吃了多少苦,心头都柔软清明。 多么可爱。 又怎么能不据为己有。 觉得全世界最幸福的小蝴蝶蓝扇被蓝翼抓住趁机好一顿揉揉抱抱,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挣扎出来,已经被揉的头毛乱炸,不得不重新去打理收拾。 蓝翼把那对蝶翼装了,又挖了几坛陈年灵酒出来,这才拉着近乡情怯的蓝扇大步往老板的小院儿走。 多亏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在对两人打趣,蓝扇不吃亏的性子一上来,倒是把紧张忐忑的心思给去了不少。 磨磨蹭蹭地到了老板的小院,院门居然开着。 蓝翼这边一扣门,那边老板的声音就响起来了:“自己进来吧,我这儿脱不开手。” 中间还穿插了两声猛兽不爽的低吼。 两只蝴蝶好奇地走进院子,没见人,又往里走。 老板正在回廊上和他养的那凶兽斗智斗勇。 两只蝴蝶瞄了一眼,齐齐咬牙,狠命地憋住了满腔笑意。 老板家那头又凶又漂亮的大兽不知道为啥少了真正一大圈毛,露出金灿灿的铁皮鳞甲,活像穿个了两截式泳衣似的,老板更狠,居然弄了一团大红色的毛线,看样子正在量尺寸,打算给那凶兽织个肚兜出来套着。 如此毁兽不倦,难怪一向服贴的凶兽炸毛。 不能笑。 两只蝴蝶竭尽全力地撑住一张严肃脸。 他们可挨不住那凶兽一爪,小命要紧,一定要严肃。 那凶兽要面子,见来了外人,顿时恼羞成怒,钢鞭似的尾巴啪地一下把青石地面抽出一道深沟,扭头唰地跑了个无影无踪。 老板也不追,随手把那团冒险一丢,转过身来还笑个不住,显然心情相当好。 两只蝴蝶对视一眼,识相地决定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老板也不管他们的眉眼官司,径自往摇椅上一坐,晃悠着,惬意地笑道:“呦,我还以为还得几天才能看见你们俩呢,没想到开了窍,你这大蝴蝶还挺知道疼人的嘛。” 蓝扇的厚脸皮对老板防御无效,蓝翼也有些尴尬。 老板不过调侃两句,便让他们坐下了,开门见山,“礼都带来了,有事儿就说罢。” 第55章 都是被老板圈养的,也不用拐弯抹角要什么面子了。 两只蝴蝶对视了一眼,蓝扇就乖乖地把礼物双手奉上,然后求看一眼那棵现存的最后迷蝶木。 老板接过礼物,挑了挑眉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蓝翼一眼,笑了:“这人成家了就是不一样,一下子就长大了啊。” 自知从前的尿性其实挺欠扁的蓝翼干咳了一声,继续磨练脸皮厚度。 倒是蓝扇颇为尴尬,无措地看着老板,水汪汪的瞪着可怜巴巴的狗狗眼默默地求。 老板被逗乐了,一挥手,一只小麻雀蓦然出现,扑打着小翅膀,身子圆滚滚的,肥到让人担心那两只小翅膀撑不撑得住,会不会下一刻就掉下来。 “不就是想瞅一眼嘛,跟着圆子去吧。不过那树我交给老鬼养了,地方有点儿危险,你们心里有数,瞅一眼就赶紧走,老鬼的脾气可是不怎么好。”老板收到孝敬,心情不错地体点了几句。 两只蝴蝶点头受教,跟在鸟如其名的麻雀后头往老板宅子的深处走了。 别说,这麻雀看着贼胖,飞的可不慢,一路经过纵深的走廊,穿过一扇门,走进了山腹里。 老板的宅子在园子最里侧,紧挨着山壁,老板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口阴阳泉给搬了过来,也就是笑了个山头给自己造了个澡堂,所以大部分时间,这里就是用来泡澡的,或者有谁倒霉了,要么是老板心情好看着谁顺眼的时候,也会外借一下,比如范周那只胖狐狸就被老板带着来洗过澡。 不过,这地方其实另有乾坤。 老板手底下的人不计其数。 除了常住园子的那些之外,还有无数修为微末外围打杂的,天南海北到处驻扎的,以及,身份状态另类隐藏极深的。 老板这园子其实也是个阴阳园。 阳园就是他们当员工宿舍的这座名面上的园子。 阴园与阳园相对相通,隐于其后,却很少有人去过。 倒不是心腹不心腹的问题,只是阴园的气氛和性质和充满了灵气的阳园不同,属性不对的话,进去会觉得相当不舒服罢了。 跟在扑拉普拉拍动翅膀的圆胖麻雀后面,蓝扇和蓝翼并肩走着。 蓝扇的心跳的很快很快,不用灵犀佩,蓝翼也能感觉到身边人的紧张和忐忑,他拉过蓝扇的手,十指交错,紧紧握住。 熟悉的温度和触感还有力度,蓝扇反握了蓝翼的手,心跳渐渐地平缓下来。 山腹里依旧是条很长很长的走廊,两侧都是平滑的山壁,间或有一些隐蔽小巧的花纹。 两只蝴蝶并没有去注意那些,或者说他们尽力不去注意那些——他们只是来探望迷蝶木的,不是来窥探老板秘密的,虽然老板其实根本不介意。 小麻雀已不符合外表的实力飞了很久。 走廊坡度变换极缓,但他们还是能感觉到微妙的上升或下降,以及周围氛围的变换。 最初的山腹走廊都是很干燥的,阴凉,却不潮湿,墙壁上绘制的咒文自动发亮,连光线都是柔和的,毫不阴森。 不过,当他们穿越第二扇门之后,气氛一下子就变化了。 墙壁上不再有咒文,取而代之发出光芒的变成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植物甚至微小的动物。 形形色色,林林种种,丰富多样到连蓝翼都只能认出少少一部分,再联系传说猜出少少一部分,大多数都是不认得的。 即便如此,蓝翼和蓝扇也大开眼界了一番。尤其是蓝翼,很多在他认知里早已绝种的生灵居然都在老板的后花园里好好的繁衍着,让他对老板实力的认识瞬间就上了一个巨大的台阶。 那些长相或美丽动人,或阴森恐怖,本质上都不是好惹的植物和动物们一路蔓延,终于不限制在墙壁上,而是把地面也圈进了自己的生存范围。 与此同时,走廊的宽度也越来越大。 圆子麻雀在穿过第二扇们之后似乎飞得更快了,两只蝴蝶为了避免踩到地上的生灵,也跟着飞了起来。 速度越来越快的圆子带着他们一路直飞,蓝扇心里着急,只顾蒙头往前,蓝翼却时刻分神注意着周围。 果然。 蓝翼一把拽住蓝扇,猛然一个急刹车。 只差那么一尺,两只蝴蝶就直接飞进两张血盆大口里了。 食物没有到嘴,两朵长了满口锋利牙齿的巨型花朵貌似失落地扭了两下,还很拟人地叹了口气,不看外形的话,简直吐气如兰。 蓝扇后怕地往后一退,眼看着那两朵两米多高的大花扭搭扭搭地就把自己团成了两朵神似玫瑰的娇弱花蕾,无害地缩在两边,露出中间的大门。 两人这才发现原来这两朵花竟然是守门的。 擦擦冷汗,蓝扇冲蓝翼讨好地笑笑,企图让他忘记自己方才的莽撞。 蓝翼无奈地把蓝扇的手抓的更紧一点儿,“这是老板的地盘,还有圆子带路,它们估计只是在和我们开玩笑,但是绝对不能在这么不小心了。” 蓝扇狗腿地连连点头。 那只叫圆子的麻雀小小的身子早就在门的里头了,此时正上下飞舞盘旋着,还唧唧喳喳地冲他们叫,即使听不懂鸟语,两只蝴蝶也很肯定这欠扁的鸟绝对是在笑话他们。 咬紧后槽牙,识时务者为俊杰,蓝扇忍了。 蓝翼空着的手推了推眼镜,镜片神奇地闪过一道冷光。 圆子麻雀接收到危险的信号,抖了两下,也识时务为俊杰地抖开翅膀继续飞着带路。 进了这道门,眼前豁然开朗。 呃,这么说似乎也不对。 看门口那两朵恶趣味的凶残守门花就知道这里的尿性了,准确的说,一个诡异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蓝翼握紧了蓝扇的手,肩胛发痒。 他明白为什么没什么人乐意来这里串门了,属性不和不说,这里简直无处不暗藏杀机,危险指数破表,防御本能让他的翅膀蠢蠢欲动。 蓝扇反倒没什么感觉。 本质上,他的属性就很不光明来着。 对蓝扇来说,眼前就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动植物园,尚不能化成人形的阴属性动植物们在这里抱团生存着,也相互竞争着,争夺更好的生存修行条件。 总体上看来很和谐,就是完全看不到路在哪里。 好在那只胖鸟还是很有用的,身上带着老板的气息,飞过的地方,生灵们会自动畏惧地给它让出一条路来。 两只蝴蝶便紧紧地跟在后面。 东拐西拐不知飞了多久,蓝扇几乎被绕晕了。 终于,圆子飞到了一座小山包下。 真的是很小的一座山包,山包上有座看着平凡无奇还挺破旧的庄子。 就是这里了吗? 蓝扇握着蓝翼的手紧了紧。 蓝翼安抚地回握,竭力不让蓝扇感到他的防备。 这地方的主人应该就是老板口中的老鬼了。 蓝翼从来没见过,却听闻过,印象中,那是个有着无数血腥黑历史,实力强悍,年岁不知,喜怒无常的恐怖角色。 圆子麻雀已经径直飞了进去。 两只蝴蝶在外面犹豫了一下,是应该直接进去,还是等麻雀给他们通报。 好在他们没由于多久,庄子的门就开了,那意思让他们自己进去。 于是二人顺着山包上简陋的石阶走了进去。 一进到庄里,蓝翼的翅膀就压抑不住地霍然展开了——这里的阴邪之气实在是太厚重了。 蓝扇被吓了一跳。 蓝翼努力对他笑了一下,竭力自控,把翅膀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刚想说点儿什么缓和一下,猛然发现一个淡淡的黑影已经在他们眼前不知道盯了多久了。 蓝翼瞬间把蓝扇往自己的身后拉。 蓝扇却握住了蓝翼的手腕,硬是站着没动。 那黑影逐渐浓重,显出人型,出乎意料地,是个十分阴柔精致的美人,穿着一身不知什么料子的黑色劲装,头发和眼珠子也是黑色的,看那眼睛周围弄得和烟熏妆似的黑眼圈,和三年足不出户的那些死宅男也差不多少了。 老鬼对蓝翼没什么兴趣,倒是津津有味地绕着蓝扇上下打量着,那眼神儿跟看大熊猫,不,跟看恐龙似的。 “不错,不错。居然看到活的,不错,不错……”老鬼似乎很少说话,声音与外表截然不同,刺耳得像是用铁爪挂黑板那么难忍。 即使被这声音刺激的抓心挠肝的难受,蓝扇居然还从中听出善意和惊喜来了。 果然只要活下来就什么都能发生。 他还是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来历被人当成宝贝(珍兽?)看待。 这感觉实在太奇妙,蓝扇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时之间愣住了,不知道该说啥好。 “那个……”蓝扇嗫嚅。 “要看树是吧,跟我来。”老鬼似乎早就知道他们的来意。 干脆地一转身。 蓝翼抓着还在愣神儿的蓝扇,赶紧跟上。 第56章 老鬼的皮相精致美丽的像是年方二八,一转过身,看背影,那精气神儿立刻掉了个个,瞅着像八十二的孤寡老人,弓着腰,慢吞吞地捣碎步。 没有什么看着慢吞吞实际快如风的奇异之处,老鬼走路就是看着慢吞吞,实际也像乌龟爬。 半天都走不到十米。 走得蓝扇心肝肚肺一起都痒痒,还憋着不敢吭声,一股子急火全在手上用劲儿了,青筋直冒,捏的连蓝翼都觉着手疼了。 对蓝扇的心情感同身受并且因为妖力属性不同备受威胁和憋屈感并存,痛苦其实更上层楼的蓝翼也只能回握主蓝扇的手试图安慰。 然并卵。 老鬼走路的速度依然像是湖边儿钱老缸里的老龟,慢的令人发指。 无奈,妖魔鬼怪一向是拳头大的说了算。 所以蓝翼可以和钱老平辈论交,可以和石娘娘利益往来,但绝不敢对珠姐或者大师傅颐指气使,这位头回见面的老鬼给蓝翼带来的压力完全不亚于大师傅,更别说还有求与人家,他们当然都得小心翼翼。 和老鬼搭话,说实在的不太敢,且老鬼的声音也着实不敢恭维。 只好找点儿什么东西分散精力吧。 好在这山包虽然不大,却也不是光秃秃的。 蓝翼引着蓝扇左右顾盼,别说,还真是发现了不少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的“神奇生物”。 “那个……那个不会就是那个吧?”蓝扇指头发抖,小小声地指着一颗开着五色奇花的大树,弱弱地问。 蓝翼瞅了一眼,反射性地屏息,又反应过来,他们都走了这么久了,一直都没事来着。 让蓝扇脸皮抽搐的那棵看着美得仙气的“树”,单看能在这地界被老鬼养着,就知道不是什么简单货色了。 那东西其实根本也不是树,而是种专门吞噬魂魄和七情六欲的魔物,吞噬掉的魂魄用来滋养自身,七情六欲就用来开花,开出芳香馥郁能迷人心窍的五色奇花,用以猎食,如此循环。 这魔物极贪吃,还不挑食,这一点连当初把它造出来的家伙也没想到,一不留神那富有创意的血腥魔头就这么得了个乌龙的现世报。 不过这魔种还是流了出去,不知道害了多少生灵,间或也有魔物邪鬼什么的。 当年范周出差渡天劫的时候就遇到了那么一颗,那棵的命好,有个蛇妖伴生,也是那蛇妖够贪婪,抓的血食够多,这才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小命,结果作恶多端,最终还是被范周和梁楠给除了害。 这玩意儿对外都说是绝了种的,当年为了除根儿,场面还闹得挺大,没想到老板不愧是老板,还真的是雁过拔毛,真的留了一棵,还就这么养在后花园里。 蓝翼打量了一圈,才发现,那魔物有花而无香气,是因为不远处就长了一棵这魔物的克星——血菩提。 不过蓝扇这会儿好奇心上来,战战兢兢地跟老鬼搭话。 “那个,前辈,能问下那开着五色花的魔物叫什么吗?”他好奇很久了说。 老鬼慢吞吞地侧脸瞅了瞅那被血菩提威慑着,老老实实装无害美树的魔物,沙砺地笑了两声,“叫三七。” “哈?”蓝扇一愣,这么凶恶的魔物,就叫个这? “专吃三魂七魄,就叫三七。”老鬼似乎对蓝扇耐性颇好,还给解释了一下。 三七? 还田七咧。 好歹也是个曾经劳动了不少大能一起出手才绝根,哦,不,绝的只剩一根的有来头的凶残魔物,居然就叫着个和满大街都是的中草药差不多的名字,蓝扇摇摇头,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一物降一物,再怎么凶残,搁在这儿也就是根有点儿特色的草一样吧。 回过神儿,蓝扇居然发现周围的景物大变。 就这么一问一答之间,他们居然已经从半山腰到了山顶了。 瞪圆了眼睛去看蓝翼。 蓝翼方才见蓝扇居然大胆的去和老鬼搭讪,也没心思注意别的。 如今看来,难不成老鬼故意磨蹭,就是想逗着蓝扇和他聊天? 想不通。 蓝扇索性也不想了。 他的目标是迷蝶木,只要能看到,怎么都行啊。 老鬼这会儿倒是痛快,也是,就一抬手的功夫,再慢不到哪里去的。 顺着老鬼手指的方向,蓝扇一眼便看到了那棵他心心念念的迷蝶木。 枝干翩然,有花无叶。 每一片遥遥看去像是叶片的,细看都是蝶翼状的小花,花蕊上都闪着细碎的莹莹蓝光,正是蓝扇一族的族树迷蝶木。 蓝扇激动的浑身发颤,猛地就要往过冲,被蓝翼一把拉住。 蓝扇还在热血上头的激动,挣扎了两下,没挣开,被蓝翼喝了一声,这才恢复了几分冷静。 老鬼就在一边儿佝偻着腰背,美得颓败邪气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瞅着他们,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蓝扇才反应过来。 别看这小山包上有路,窄窄一条石阶,还挺干净。 可满山都是种类不明的“草木”,就这么一头热血地闯下去,八成要栽坑。 不,看那老鬼的笑容,十成会栽坑。 蓝扇示弱地给了蓝翼一个求饶的眼色,蓝翼不动声色,抓着他的手腕不放。 这回蓝扇学乖了,老老实实地给老鬼道歉,求老鬼带路。 老鬼倒是好说话,依旧慢吞吞地当先走了。 蓝扇被蓝翼逼着细看,果然,老鬼走过的地方,石阶两侧貌似无害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小草小花”都抖抖抖地往后仰倒,那景色,跟被大风吹过似的。 “走吧,没事,这些孩子都还没懂事儿,不用怕。”老鬼头也不回,钢爪挠黑板的牙酸声音一路穿过耳膜,挠到五脏六腑都发麻。 蓝翼拉着蓝扇跟在后面。 他倒也不是真的惧怕这些东西,戒备是有的,以他与蓝扇,怎么也不至于被一群草木难住,却不好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把人家的心头好弄得七零八落,也只能小心着。 蓝扇被拉着走,眼睛一直盯着那迷蝶木。 走到近前才反应过来,这株迷蝶木如今竟然是水培的。 小山包的另一面是个山坳子,有个不大的水潭。迷蝶木就被养在靠岸不远的地方,庞大的根系都蜷缩在一个巨大的透明水缸里,其中包裹的妖尸从外面几乎看不见,只有点点蓝光若隐若现。 蓝扇屏息,狗狗眼看着老鬼。 老鬼捡了块石头坐着,正从怀里掏了烟袋锅子点着,瞅了蓝扇一眼示意他随意。 蓝扇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唯恐是梦般轻柔地摸上了树干。 时隔八百余年,掌心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触感。 蓝扇眼眶骤红,身后两扇巨大蝶翼倏然展开。 轻盈地绕着大树飞舞,蝶翼上的磷粉洒落,那迷蝶木上的无数小花迎着磷粉大口吞噬,眨眼间,便如逢甘霖一般,通通放出魅人的莹蓝光芒,美得如梦似幻。 久远的那些美好记忆的碎片用上脑海,蓝扇有那么一刻几乎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曾经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里,每一夜,族人们都会绕树而舞,每一夜,都能看到整片林子的迷蝶花一起盛放。 至美易碎。 蓝扇的命运被整整齐齐地一刀切成两断,给他生命给他美好幼年的是他的族人,举起那把刀的,也正是他走投无路绝望疯狂的族人。 而他,全然无所知。 也完全没有觉得除了他之外没有同龄族人是件奇怪的事情,甚至心里暗暗窃喜,这样他就始终都是最小的,也是最受宠的了。 没有什么秘密会真的隐藏的天衣无缝,可惜他当时是真的很傻很天真。 落在迷蝶木盘结的虬根上,蓝扇俯身,试图去看那具妖尸。 会不会是熟悉的面孔? 树根盘得太紧,蓝扇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看到一点点残碎干枯的蝶翼。 “够了!” 在蓝扇试图施法探入去碰触的时候,蓝翼从背后牢牢地把他搂回了怀里箍紧。 捏住蓝扇的下巴,对牢蓝扇殷红的眼睛。 “那只是具尸体。你已经替他们了了执念报了仇,他们早就死得其所了。你族人的血肉,魂魄,都在你的身上,只要你活着,他们就算还存在着。” 蓝翼咬紧了后槽牙,硬逼着自己煽情。 他一早知道把这玩意儿弄回来蓝扇肯定要失控,按蓝翼的想法,什么血肉什么魂魄,在那些蝶妖把蓝扇硬生生从妖变成魔物的时候,再大的因果,再深的血缘都还完了。 何况蓝扇还不过是那群蝶妖“制造”出来的。 原本就只是利用,也活该都称为蓝扇的补品。 他是一丁点儿都不想蓝扇为那些死光的家伙费心,偏偏还不能把这情绪透出来,只能忍。 一个两个都是傻孩子。 这么激烈的情绪,掩饰的再好也瞒不过灵犀佩好吧。 于是蓝翼言不由衷的煽情只帅了三秒就露馅了,蓝扇本来激动到不行的情绪一下子就被蓝翼那头穿过来的一整湖老陈醋给熏醒了。 两股激烈的情绪在蓝扇脑中对冲,硬是把蓝扇给搞愣了,还红着眼眶满脸泪呢,表情忽然就空白了。 清醒过来就看到蓝翼万分不爽的一双眼,还有演技烂透了的表情。 蓝扇:…… 蓝翼:…… 第57章 乌龙一出。 刚才蓝扇的激动就跟涨到极限的气球一样,砰的爆掉了。 蓝翼心中波涛滚滚的醋海生波也在巨浪滔天眼看就要乱石崩云的时候,咻地偃旗息鼓了。 蓝翼大囧。 老板害我!老板害我!老板害我! 和爱人心意相通神马的求之不得。 可是没有过滤网,老底都露了,如此羞耻,蓝翼也扛不住啊! 他包容强大敏锐可靠的形象!他傲气优雅处变不惊的气质! 全碎成一地蛋黄了啊卧槽! 耻度太高,蓝翼实话,僵硬死机中。 蓝扇眼睛越瞪越圆,终于,噗…… 他笑了。 滚在蓝翼还在僵硬的怀里笑得泪花四溅。 蓝翼机器人似的本能地搂住蓝扇,仅剩的节操终于碎的一点不剩,从此灰飞烟灭。 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最重要的只能是我,激动流泪什么的也只能是为我!”当然位置最好在炕上。 最后半句没出生,反正有灵犀佩,蓝扇自可意会。 蓝扇的脸皮就厚多了,做都做过了,说说有什么。 生命另有寄托,再面对从前,感觉大不同。 一时的百感交集被这么一恶搞,大浪淘沙,只剩下些许叹息。 长寿种族必须都有这种即使向前看的能力,才能在岁月中踏实的一直走下去。 蓝扇握住蓝翼的手,反过来安抚了一直心里不踏实的爱人。 这是最后一次了。 能有这个念想就足够了。 就像蓝翼为他描述的,他们还有无限的未来。 无需灵犀佩,蓝翼也能看出蓝扇的心情,他的脸色顿时放晴。 手拉手,两只蝴蝶去和老鬼道谢。 怎么说迷蝶木都是人家在照顾的,还照顾的这么好,不论所属权的问题,道谢总是应该的。 蓝扇比较尴尬的是,他没料到有老鬼这一出,所以没准备什么礼物,红口白牙的道谢,总有种在占前辈便宜的感觉,不太厚道。 尽管头回见,都在老板麾下,也是一家人。 蓝扇对前辈的谢意是很真诚的,对于没准备谢礼这事儿的歉意很是真诚的,说起来脸红点儿,诚恳地表示下次补上。 老鬼烟袋锅子磕磕屁股地下的石头,收起来,摆摆手。 别看蓝翼的年纪得以千计算,放出去都算是个祖宗辈儿的大妖了,搁到老板这一亩三分地里,那就是个刚抽条的嫩秧子,更别说蓝扇胖狐狸这种小嫩苗了。 老鬼的年岁长得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哪里稀罕小崽子们的仨瓜俩枣。 不然的话,早就出去呼风唤雨占山为王了,何必缩在这里,图的还不就是个清静。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老板麾下的这些家伙都是些又有本事又孤拐的家伙。 老板深不可测,就乐意做个幕后boss。 大师傅和金老大一个赛一个的厉害,就乐意当大厨和做买卖。 还有当裁缝当的不亦乐乎的珠姐,当大明星混的风生水起的石娘娘。 诸如此类,总之没一个想着干点儿正常来说他们应该干的事儿,比如说占山为王呼风唤雨什么的。 老鬼呢,没别的爱好,就爱研究研究园艺。 十分小清新。 只不过他老人家研究的这些“可爱”的园林生物稍微有那么点儿“个性”就是了。 说起这个,老鬼表示,谢礼什么的算了,他看这棵迷蝶木就不错,绝版植物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听老鬼这么一说,蓝翼心下一紧,生怕蓝扇冲动。 蓝扇反而觉得顺理成章。 当年他不过是只没长成的小妖,迷蝶木的养殖方法什么的他也就知道个皮毛,如今这仅有的一棵还被不知道什么家伙给养成了活阴木,就是他想养也没那个能耐养活不是,还不如借花献佛,放在老鬼前辈这里,肯定被照顾得妥妥的——这可是能把魔物,哦,三七魔树当普通花树养的大前辈啊,一棵迷蝶木当然不在话下。 反正都在老板的地界上,他隔三差五的来看看就满足了。 族人都没了,族树能活着一棵,还能被妥善照顾,他还有什么可矫情的呢,感谢还来不及呢。 蓝扇看着有时蛇精病,脑子还是很通透的。 干干脆脆地就把族树托付给老鬼了,只求个探视权就知足了。 老鬼被蓝扇这痛快劲儿给哄得挺开心,虽然笑声比说话的声音还要折磨人,不过那笑容还是真漂亮,彼岸花之美也不过如此了。 果真同属性更有共同语言吗? 好吧,蓝翼煽情的部分还是有疏漏的,天劫的时候蓝扇趁机把族人尚在的那部分魂魄给释放了,运气好的话它们都能重入轮回。 即便如此,究其本质,蓝扇还是个被制造出来的杀戮属性的“工具”。 天道很公平的一码归一码,能挺过天劫,之前的杀孽就可以给你一笔勾销。 蓝扇的纯善本性帮他渡过了这几乎是必死的一劫。 可这并不能改变蓝扇的物种。 他还是个妖造货,属性依旧凶残。和老鬼的属性相近。 按照一般魔物邪鬼的常理,这绝对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架势。不过在老板的地盘上,什么都可能发生。 老鬼和蓝扇反而很投缘,气息相近,别看老鬼邪里邪气蛮恐怖,蓝扇暗搓搓地还挺仰慕。(重点是养活了他家族树) 于是奇异的画面出现了。 初次见面的老鬼和小了他不知道多少岁的蓝扇话匣子打开,聊天聊得不亦乐乎,蓝翼则完全变成了蓝扇的肉垫子。 就如何养活迷蝶木的问题展开,蓝扇听着老鬼的讲解,顿时长了不少见识。 本来他还在想,要怎么才能在自己不死,同族一个不剩,只有一具族人遗体的前提下养活这棵树。 结果把他为难个半死的事情到了老鬼这里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濒危绝种的植物人家不知道收集了多少,比迷蝶木难养活的多了去了。 蓝扇以为的离开他们一族就活不了的树,在老鬼看来完全就是没找对办法。 想想也对。 他单纯的认为迷蝶木和他们一族是伴生的关系,问题在于,这不过是他以为。 按照老鬼的说法,迷蝶木需要的其实应该是他们族蝶翼磷粉中的某种东西,只要解决了这个,别的就不是问题,将来说不定还能分株,养出一片迷蝶木也指日可待。 不得不说,蓝扇被老鬼这么一科普,心中对迷蝶木的执念顿时少了不少,如今看待“族树”反而更多的是族人安息之所了。 话虽如此,蓝扇也无意请求老鬼将被包裹在迷蝶木根部的族人遗体保存下来。 不管是不是伴生关系,他们一族千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他不愿也不会改变它。 透过灵犀佩,蓝翼清楚地感到蓝扇在释怀。 他因此宁肯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地当个背景板。 有些时候,有些话,最亲近的人反而说不出口。 老鬼的本性如何不知道,不过他老人家对蓝扇的确是不错的。 被蓝扇提了一堆问题也还耐心回答,似乎对有这么个小家伙完全不怕还对他挺有好感的事情觉得有趣。 临了,老鬼问蓝扇要了些蝶翼上的磷粉,颇和蔼地跟蓝扇说研究出名堂来之后会通知他。 蓝扇高高兴兴地谢过了老鬼,又绕着迷蝶木亲近了一会儿,便与一直耐心等着的蓝翼告辞出来了。 已经走过一遍,回程自然不需要那只胖得像球的麻雀带路。 蓝扇拉着蓝翼的手,心情好到不行,连眼睛里都透着快活,一路和蓝翼咕叽咕叽地说个不停。 蓝扇开心,蓝翼也是高兴的。 然,高兴是一码事,被忽略的帐是另一回事,还有当着他的面和别人说的热火朝天这一笔。 吃起醋来连棵树都不放过的蓝翼眉眼温和地听着蓝扇兴奋的倾诉,心里默默地默默地期待着夜幕降临。 出来的时候老板不在,两只蝴蝶本想礼貌性地和老板道个别,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来。想着老板应该在忙,识趣地自行离去,还很乖巧地帮老板把门给带上了。 多年夙愿一朝成真,蓝扇的心立刻轻快了大半。 结果光顾着激动傻乐,被早已按耐不住的蓝翼钻了空子,按进炕褥里,便是一夜疾风骤雨。 劳累的一个晚上,早上还迷迷糊糊的蓝扇自知理亏,乖乖地被蓝翼当娃娃摆弄,暗搓搓地偷窥,一瞅见蓝翼绷不住脸色开晴,立刻就重新得瑟了起来。 两人也不嫌丢人的十分幼稚地一顿嬉闹,这才拉平了脸,说起了正事儿。 找到迷蝶木,好事。 可这迷蝶木是怎么被挖走的,又是怎么被用了那么个法子养活至今的,那些企图再现禁术的又是些什么人。 林林种种都是问题。而且是蓝扇绝对要追查的问题。 蓝翼眼下暂时被外借给了金老大使唤,手里是有活的。 蓝扇又知道蓝翼绝不肯放自己一个去追寻线索,就商量着问,若是有人帮忙同行,能不能去。 蓝扇知道轻重,他这边的追查没头没脑,也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又能查出些什么。对他来说自然是重要的,可为了这个再得罪了金老大怎么也说不过去。 蓝翼心里暗搓搓地高兴。 蓝扇还没发觉,潜意识里,他已经开始把自己放在那些死掉渣的“族人”之上了。 这心情真是极爽的。 于是搂住蓝扇又是一顿磨蹭。 这些事情蓝扇不提他也是要查的,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好不容易出了关,不如先轻快两天。 蓝翼其实很像把蓝扇也弄去金老大的公司给他当贴身助理,可惜也只能想想。 一则蓝扇对金融一窍不通,二来蓝翼也舍不得蓝扇辛苦。 只好把这兴头放下。 可惜不能让小扇子看看自己英明神武赚钱养家的样子的。 话说回来,走了这一遭才发现,他们夫夫俩,其实,挺穷的。 蓝翼和蓝扇琢磨着,过日子,怎么说也该存点儿家底儿了。 第58章 夫夫俩终于开始想要柴米油盐的过日子了。 然而,发家致富奔小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这俩就缺乏先决条件。 如今的世界已经不是洪荒上古那个天仙遍地走,金仙不如狗的时代了,天道的亲儿子人族才是当今世界的主宰,而且已经主宰了好几千年。 这个繁衍能力创造能力和毁灭能力都出类拔萃的种族虽然单体力量弱小,却能利用科技做到许多精怪妖魔都做不到甚至想不到的事情。 他们能缩地成寸腾云驾雾,人家有飞机,不仅有飞机,还有火箭飞船,没事还能去月亮上踩踩,证明嫦娥这位美女其实并不“存在”。 他们能凌波踏浪,用避水诀下海,人家有轮船,不仅有轮船,还有潜艇,不用自己下海那么麻烦,水下摄像机就代劳了。 千里眼顺风耳也早就落伍了。 人类连可视电话都普及了,不管在世界的那个角落,只要有信号覆盖,就能沟通无障碍。 更别说什么摄像头,红外监控。 修为低下的那些小精怪小鬼头根本就是给人送菜。 什么冬暖夏凉,扫地洗衣,有各种机器,人类只要深深手指头就够了。 连什么人工降雨都能搞出来,果然不愧天道亲儿子,把族群之母都到天外天的神奇族群。 便是身处其中,他们这些还留在这里龟缩一隅的异族们看着这一切也只有心惊肉跳的份儿。 不过几百年,世界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而几百年,慢一些的草木可能连人型都修不出来,更别说脱离本体。 于是,在人类不断不断地攫取资源,扩张地盘的同时,他们这些异族的栖息地已经所剩无几。 天地间自然生成的灵气只有薄薄一层,能让精怪自然修炼的地方十万中无一。 人道当兴。 万年前一场混战,天道的目的再无遮掩。 他们这群后妈养的,只能认命地收拾包袱混去新世界,就算前路未知,又或者资源贫瘠,至少是条生路。 即便如此,生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走的。 洪荒破碎,大陆裂变,无数大大小小的世界散碎开来。 大道有容,天道制约。 认命撤退,乖乖按天道的意思滚蛋,天道表示好孩子,签证什么的就不用了,既然是后妈养的,保险什么的也没有。 别以为想离开就是容易的,修为不够,越界罡风瞬间就能把一只可以圈个小山头兴风作浪的妖化整为零,灰渣都不剩。 于是只能放下芥蒂,抱团保命。 走的了得,组团走了。 走不了的,留下苟延残喘。 实在带不走的,就被托孤,以求一线生机。 老板就是那个时候大方地留下了一帮小崽子,蓝翼正是被托孤的其中之一。 论身份,蓝翼有,少主嘛——可惜少主不是就他一个,他是年纪最小修为最低实在带不走的那个。 论财产,蓝翼也有,可惜大半都给了老板当作托孤保护费以及其他各种费用,留在蓝翼手里的,也就那么惨兮兮一点点,最值钱的一副蝶翼还刚刚被送了出去。 蓝扇就更不用提,完全是一穷二白,现在还在给老板干活,以工抵债呢。 夫夫俩对着“清可见底”的家产,面面相觑,脸色都不怎么美妙。 这时候更心有灵犀地对那根好运的木头能把胖狐狸装进碗里表示各种羡慕嫉妒恨——为啥他俩就一个都没有能成为出差组的天分啊。 人家那才叫做肥差,他们这点儿死工资到底够干啥的啊。 唉—— 蓝扇叹气,小心翼翼地把之前园子里的亲友们送的礼物收收好,家底啊家底,怎么才能丰厚起来呢。 天地灵气稀薄成这样,外头找点什么灵宝灵植灵果的难度系数太大,果然,还是和金老大学习一下,人类的钱好赚多了,正好最近他家大蝴蝶不是也在当“神棍”吗。 噗—— 想到这个蓝扇还是憋不住笑,不如来个夫唱夫随好了。 “你觉得怎么样?”蓝扇和蓝翼商量。 蓝翼觉得自尊很受伤,让媳妇儿担心家计什么的。 不过这话他就只敢在脑袋里头想一想,蓝扇看着对他撒娇耍赖无压力,真要是不把他当爷们看,那小蝴蝶的翅膀也不是吃素的。 “我觉得是个好主意。”蓝翼很识时务地严肃道,“今天时间晚了,不如我们明天在研究?” 蓝扇白他一眼,奈何自己被带着也开始身上发软发热。 再见迷蝶木的激动和各种复杂的情绪却是也需要一场淋漓尽致的运动发泄一下。 于是,两只蝴蝶迅速转移阵地,床帘子痛快地被拉了下来,遮住了满炕春光。 隔天,身心舒爽,斗志昂扬的夫夫俩顺着特殊通道找到金老大报道。 金老大看到无故旷了好几天工的蓝翼,不怒反笑。 他为啥不高兴啊,这年头人才才是最贵的好吧。 这只小蝴蝶虽然修为上差点,那杀伤力可是足够强悍,再说,跟那只只会冷脸的大蝴蝶比起来,小的这只圆滑世故多了,更好用。 “咳咳——”蓝翼干咳了两声。 金老大会意地把眼神从蓝扇身上移开,雄性动物的领域嘛,他懂得。 “上次那件事情,什么时候是时机动手?”既然蓝扇觉得有置办家底的必要性,蓝翼当然不会反对,那么一大笔分红应该是个好开始。这一回的目标肥羊重量更上一个层次,相比分红也会更丰厚才对。 金老大瞄过蓝扇冒光的双眼,了然地笑道:“还欠点儿火候,爱莎美人儿还没怀孕呢。” 蓝扇跟蓝翼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光顾着干点儿别的了,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具体详情一概不知,这会儿抓住机会,赶紧问个内情。 金老大大手一挥,“也没什么新鲜的,不过就是个痴心妄想的疯子罢了,若不是他们那地方地小事儿多,搞起来麻烦,也不至于我费这么大劲绕弯子。” 金老大的口才一等一,三言两语,蓝扇就懂了,然后就被金老大吞金兽一样的度量给惊呆了。 果然不愧是顶级猎手,这份耐心和手腕实在是,他不首富谁首富啊! 肘子一顶蓝翼,飞了个眼神儿过去,那意思——学着点儿。 蓝翼叹气。 金老大大笑,“别小看你家这只大蝴蝶,我还真没看出来他居然有这么好的脑子,就这么点儿时间,入道了不说,刨去还我的本金利息,净赚这个数。” 蓝扇看金老大的手势,笑眯了眼睛。 不错,跟他知道的没出入,很乖地没藏小金库。 哎呦,居然没藏小金库。 金老大没看到夫夫翻脸,暗搓搓地有点儿小失望,不过感情好才好啊,感情好他才更好使唤呢。 金老大暗暗阴险脸,才不承认自己是被这对秀恩爱的刺激到了的求而不得单身狗呢。 不是很爽的金老大大略地和两只蝴蝶讨论了一下彼此的工作意向,就赶苍蝇一样把人赶走了。 从抽屉里摸出镜子顾影自怜。 明明也是很帅很酷阳刚气爆表的一张脸,妥妥的高富帅,为啥就是不招人喜欢呢。 郁闷地掏出手机按快捷键,意料之中地反应显示自己的号码还是在对方的黑名单里凄惨地躺着,金老大更郁卒了。换了个手机给手下发指令,加快动作。 情场受挫的金先生需要更多更多小钱钱抚慰他受创的心灵。 为了求偶,自然界中的雄性大多才是长得漂亮的那一方。 其实人类本来也一样,只不过世事变迁,孔雀开屏炫美色的吸引目光方式渐渐变成了摇票子,人类更欣赏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理念。尽管如此,理智也敌不过自然本能,人类的世界依然要看脸。 这会儿有了点儿名气和成就的蓝翼正感新鲜,很有点儿想带着蓝扇去看看,给蓝扇炫耀一下的小心思昭然。 然并卵。 同属雄性的蓝扇表示免谈,他对当个破坏画风的关系户去闲晃没兴趣。 还拍拍蓝翼的肩膀,鼓励自家大蝴蝶好好赚钱,他也要去找路子开发事业第二春了。 说完,拍拍屁股就走了。 蓝翼看着自家小蝴蝶潇洒的背影,脸色抑郁。 正好路过旁观了一整场的,当初金老大派来带着蓝翼的那个助理先生板着一张正经的公事脸,心中的八卦之火滚滚燃烧。 再怎么天才,再怎么神奇,还不是和他一样被家里那口子吃的死死的。 特助先生那点子羡慕嫉妒恨立刻平衡了。 连蓝翼瞪过来的杀人目光都很猛地扛住了,翻开本子就开始给蓝翼把各种数据和工作安排一口气念下去。 一长串嗡嗡嗡,明显因为翘班被金老大加重了工作量的蓝翼脸更冰山了。 从隐蔽通道,也就是后门出了金老大公司的蓝扇并没直接扑去找什么路子。 来的时候记得看到经过了一家有名的包子店来着,在哪儿呢? 啊,找到了。 吃货牵到哪里都是吃货。 凡人的食物没有灵力提供,不过也有例外。 那什么地沟油,死猪肉之类的东西自然是有毒的垃圾,可那种几十年甚至几代人如一日的虔诚厨艺者做出来的食物就不同了,厨师精益求精的制作,食物里自然就渗透了那股子意念,这种食物带来的好处比灵力是差得远,却也难得,更何况还能一饱口福。 蓝扇的美食档案攒了一长串名单,正好看看能不能增加一个。 他真的是单纯的想要去享受一顿美食的,蓝翼那家伙完全是顺着他,这些口腹之欲其实没什么太大兴趣,蓝扇觉着吧,相处之道在互相体谅,也要保留自我。 于是,他真的只是单纯来享受一下美食的,至于天上掉馅饼地碰上了生意,那只能说他妖品好喽。 第59章 蓝扇来找的这家包子店属于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那种。 祖孙三代人传了五六十年的手艺,已经是精益求精。不管口碑多好,上过多少杂志报刊,甚至还上过朝廷台一部影响极大的美食纪录片,这包子店还是个开在小巷子里的小门脸,稳稳当当,不急不躁的。在如今这个浮华当道的时代,实在得说一句难得。 包子铺很小,店里摆了五张圆桌,也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干净而已。老板就是大厨,老板娘收账,临时外请了两个服务员干杂活。完全的家族事业。反正来买的也大都是打包,人手足够了。 别看包子铺小,这包子轻易还吃不着。 人手少,家境也不错,老板也不图多挣多少钱,包子就卖半天,从中午开始卖,买完收摊。 除了这附近的老邻居,外头慕名而来的想要吃可得费点儿劲。 不过物以稀为贵,难得吃到口的反倒更勾人肠子,这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包子铺还就越来越出名了。 这会儿还没到中午饭点儿。 包子铺也还没正式开门儿,可门前排着的队伍已经有点儿蜿蜒的架势了。 老板也有头脑,厨房就临着街,擦得一尘不染的大玻璃隔着,瞅着就知道吃的能放心。 这会儿老板正在忙,蒸笼上锅,热气腾腾,赶巧是暑假,难得厨房里多了两个人,那是大厨的一对双胞胎儿子,目前正放假给自家老爹当小帮工。 蓝扇本来口水滴答地排着队。 他眼神多好啊,远远就看见厨房里那几个忙忙乎乎的身影了,这一看,蓝扇差点喷笑出来。 缘分啊—— 蓝扇还是真没想到,这世界这么小。 时间比任何禁咒和术法都要神奇,此时此刻蓝扇再度感受到了这一点。 那对正在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给老爹打工十分孝顺十分乖巧的双胞胎,正好是当年蓝扇亲眼看着投胎的,其中之一还是他送的特别快递。 没错,这就是那对文曲星君和倒霉鬼的双胞胎组合。 那之后蓝扇又是混娱乐圈大红大紫,又是和蓝翼凑成一对儿各种曲折,又是忙着渡劫九死一生,回来之后又闭了个关,还收获了一棵大惊喜,看到这对已经是青葱少年的双胞胎,才发觉时间竟然一晃眼就过去了好些年。 脑中浮现出当日在医院里见到的文曲星君的雍容风度,还有那个悲催的倒霉冤魂的可怜样。 眼前看到的是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俊美少年,都穿着工作服,带着卫生帽,捂个口罩洗菜剁馅儿忙得团团转。 这画风变得也太快,文曲星君做包子,噗—— 蓝扇记得他当时送快递送的不爽,好像还丢了本“教程”给文曲星君,让他好好修理一下那个好不容易能投胎了还不老实的悲催冤魂来着,如今看来,这投胎转世的小悲催好像还真的被修理的很好。 蓝扇摸摸下巴,不知道他特意搞到的那本专门对付重度中二病患者的“教程”有没有立功。 包子要吃不过要等,蓝扇杵在队伍里,和其他吃货一起盯着厨房糊了一层水蒸气的大玻璃看。 圣人说过,食色性也。 此处两样俱全,甚好。 包子大叔本身就是个很有几分帅气的中年大树,别以为厨子就没有帅哥。 双胞胎颜值更是高。 一模一样的帅脸,就是气质略有不同,一个一看就有浓重书卷气的斯斯文文,另一个看着脾气不大好酷酷的,不过哥哥一发话立刻乖乖照办的样子更有反差萌有木有。 队伍里好多用心不纯的半吃货大姑娘小姑娘们眼冒红心地拿着手机一顿拍拍拍。 排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的队,也欣赏了文曲星君包包子以及兄弟有爱的画面半个多小时,包子铺准时开门了。 卫生原因,窗口是开在店里面的。 先来排着的大多都是老邻居,都是打包,店里的座位反而很空。 蓝扇本来不过是想包几个包子回去吃,这会儿遇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可以插一手,自然改了主意,转头直接大步进了店里,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老板娘过来给他点单,蓝扇敞开了把每种馅儿都点了一屉,简单来说就是直接点了一本儿。 老板娘看他的表情直接就写着“你在逗我?”几个大字还附加标点。 蓝扇也是练过演技的,带点儿小羞涩地摸摸鼻子,特纯良地跟老板娘解释:“我早就想来吃您家包子了,今儿是头一回赶上,而且我胃口特大,少了的话吃不饱。” 奇人到处有,再说也不是不给钱,老板娘半信半疑地去下了单。 包子来的快。 一本儿各种馅儿的包子,妥妥的能摞起三层摆满整张桌子。 老板娘还挺体贴,怕包子凉了走味,先上了三分之一,等蓝扇吃完再上热乎的。 这服务态度必须点赞。 所谓物美价廉分量足。 这家包子就是。 一屉一斤,八个包子。 蓝扇稳如泰山地坐着,慢条斯理地就着香醋吃汤包。 结果吃到原本在排队的,拍美少年的,埋头大吃的客人,收钱的老板娘,打包的伙计,甚至厨房里包包子的父子仨都一脸卧槽的集体围观起蓝扇来了。 一屉一屉又一屉,荤素一共十二种馅儿,整整十二斤的包子,这家伙真的一个人一顿全部吃掉了啊喂!! 再瞅瞅蓝扇这模特般的好身材,连凸都没凸起的肚子,那些包子是都吃到异空间去了吗?!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大胃王啊! 不用说,以如今网络传媒的发达程度,这条“美少年包子铺惊见美青年大胃王”的消息肯定是要小火一把了。 蓝扇并不在乎,反正现在这张也不是他的真脸,随便啦。 吃完最后一屉,老板娘有点儿担心地过来看看,吃这么多别再给撑坏了,那就麻烦了。 蓝扇舔舔嘴,包子是名不虚传的好吃,尤其还是是文曲星君亲手剁馅儿的包子啊,那是特别特别的好滋味啊。 别说十二斤,再来个二十四斤他也吃得下啊。 看着蓝扇居然还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意思,老板娘放心之余也觉得有意思。 开店就是这样,好事坏事儿,好人坏人的都能遇到,有人这么给自家老头的手艺捧场,老板娘也是高兴,可惜她家包子卖得快,这会儿已经不剩什么了,不然还能让这小伙子再添补点儿。 接了老板娘特别赠送的消食水果茶,蓝扇有滋有味地喝。 午饭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会儿店里已经没什么客人准备暂时休息准备晚上那一茬的包子了。 正是个说话的好机会。 蓝扇一抹嘴,借着结账的功夫,跟老板娘搭讪起来:“那是您家的儿子吧,双胞胎?小哥俩看着就是学习又好又听话的,真是有福气。” 老板娘一听就乐了,谁不爱听夸自家孩子的好话呢。 当妈的总觉得自家的孩子全世界最好,尤其她家儿子们还是真材实料的好。 蓝扇长得好又会说话,老板娘这会儿正好也不忙,三言两语话匣子就打开了,三百六十度炫耀了一把自家俩争气的儿子,得意欢喜得不行不行的。 蓝扇附和着好一顿夸,把好感度刷足,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您家那个,是老大吧,就是看着斯斯文文的那个孩子。” 老板娘点头,“对,是老大,老二那孩子整天也没个笑模样,这样也好,省的分不出来。” 蓝扇一笑,“我说错了您别见怪,您家大儿子的左腿是不是受过伤啊。” 这一句的效果堪比在老板娘耳边儿放了个二踢脚,脸色瞬间就变了,一把抓住蓝扇的手腕子,急忙问:“后生你是大夫啊?” 不怪老板娘如此。 老大看着完全就是个身强体壮的少年,举手投足都正常的很,干活都那么利索,这样还能一眼看出儿子腿上有伤,那肯定是神医啊! 老板娘这辈子活到现在,什么都顺心顺意,最骄傲的就是两个好儿子,最担心的也是这两个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地,从小时候起,隔三差五的,大儿子就会因为保护小儿子受点儿伤,不是手破了,就是脚崴了。小时候那点儿皮外伤就算了,越长大,这些意外就越严重,频率是低了,可是程度却重了,之前老大为了护着老二被摩托给撞了个左腿骨折,差点儿耽误了中考。 虽说现在看着没大事,就是不能剧烈运动,换季变温会疼,可骨头这东西都是岁数大了遭罪的,老板娘什么偏方都找了,也不见有大用。 而且,内心深处,老板娘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是不是犯着什么了啊。 她家老头子又不信这些,把老板娘憋屈够呛。 今儿遇着个一眼就能看出儿子腿伤的,甭管是不是骗子,总得试试先啊。 蓝扇冲老板娘笑笑,把手抽出来,另一只手在衣兜里鼓捣了两下,掏了张名片递过去。 “您儿子这个伤呢,好治,不过麻烦的是别的东西,眼下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您店里还得忙,我晚上饭点儿还过来,您正好也跟家里人商量一下,这年头骗子多,谨慎点儿没错。我就是觉着你家包子不错,老板人品不错,两个都是好孩子,也算是套点儿交情以后好能方便来吃包子。放心,我不收钱,到时候要是有效,给我张vip卡就成。” 说完蓝扇就特潇洒地走了。 老板娘低头一看那名片,只见上面写着: 主看风水命理 兼治疑难杂症 大师——蓝先生 老板娘理智上觉着这肯定是个骗子,可反过来掉过去的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又觉着自己是不是遇着了个蛇精病。 偏偏理智上是这么觉得的,心理上却觉得,这个蛇精病好像是个高人,好想试一试。 蓝扇才不管老板娘怎么纠结呢。 那名片上他动了手脚,一点点小幻术,看过的人潜意识里都会给自己找理由相信他。 那可是文曲星君啊。 看样子那文曲星君还真的挺有兄弟爱的,把那个悲催,哦不,现在是有人罩着的好运鬼弟弟给护得不错。 难得有个可以出手赚人情,还是文曲星君人情的大好机会,他是说什么都不会放过的! 握拳! 第60章 世上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不能说全对,但世上正常的父母总是会竭尽全力给孩子最好的,会把孩子放在心上担忧。 不管老板娘怎么纠结,又是怎么做的。 到了将晚饭点儿的时候,意犹未尽的蓝扇自顾自晃晃悠悠地又来了。 还是坐在那张桌子上,还是点了一本儿的包子。 老板娘看着他真的来了,戒备紧张期待都是有的,心里头莫名地居然还是期待居多,甚至看着中午的时候蓝扇像是没吃饱的样子,还殷勤地特地又给他多留了几屉。 蓝扇笑着谢过。 正是忙乎的时候,没法多说。 老板娘忍耐着心神不定地去做生意。 蓝扇悠闲自在地就着一壶茶,依旧慢条斯理的吃他的包子。 牛肉萝卜的不错,羊肉大葱的也好,素馅的做的干净实在,纯肉的也是过瘾又不油腻。 蓝扇吃的有滋有味。 顺便也砸么出点儿内情。 和中午相比,这会儿的包子就稍稍逊色了一点儿,显然,老板娘还是没忍住把事情和当家的说了。这包子铺老板看着是个稳重人,估计是老板娘把那张名片给他看了,不然他也不会心乱。 唉,什么世道都有下九流的搅浑水,不管是人也好,精怪也罢,搞得他们正经济世安民的反而不能大大方方理直气壮地做生意。 简直没有道理。 蓝扇喝口茶水,脑洞一开,忽然就想出个黑吃黑的好主意来。 甭管骗子有多少,傻子都比骗子多,所以骗子才能溜光水滑地滋润到如今。这些顶多是三脚猫的硕鼠,有一只算一只都肥哒哒的,感觉咬一口会流油的样子。正好他如今很穷,找几个黑心骗钱的,替天行道,顺便劫富济贫,简直不能更两全其美。 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蓝扇吃起包子胃口更好了,老板娘额外给留出的那几屉包子也统统被吞下肚。 蓝扇就那么一口一口慢慢悠悠地一直吃,一直吃,一直吃到了店里的包子卖光,客人走光,连伙计都被放了假提前走掉。 剩下的一家四口对着蓝扇吃空的那些笼屉面面相觑。 是不是骗子不知道,不过能一顿吃掉十七八斤包子的,怎么也算个奇人吧。 就算是文曲星君和冤魂转世的,这会儿也是两个实打实的少年,好奇心总是有的。 借着收拾桌子的功夫,俩小孩暗搓搓地往蓝扇的肚子上好一顿瞄,还真是一点儿都没鼓起来啊,那些包子都吃到哪里去了? 这货甚至连个厕所都没上啊! 这会儿店也关了,端了一壶茶,包子老板一家四口终于可以坐下来和这个奇怪的年轻人谈一谈了。 抿了一口茶,蓝扇扫了一圈,对上双胞胎弟弟那双小狼似的又戒备又凶悍的眼睛,乐了一下,果然本性难移,难为文曲星君是怎么把个需要老板家“宠物”“净化”才能勉强投胎的冤魂厉鬼给教导成如今这幅好孩子样的。 清了清嗓子,放下茶杯,蓝扇微微一笑。 他这会儿这张脸清清秀秀的,一笑更是亲和力十足:“敝姓蓝,精神正常身体健康,家里有车有房,银行存款丰厚,正职嘛,是个美食家,兼职嘛,就像名片上写的,看看病算算命。” 包子铺老板一家四口:(⊙_⊙) 啊,听起来和看起来都是一表人才没错啦——不看饭量的话。不过这自我介绍是不是有哪里不对,他们家只有两个儿子,为啥这套词听着这么像是征婚还是相亲啥的。 莫名有种高老庄的即视感呢,麻蛋他们还真的就姓高啊! 这么一想感觉更怪了有木有?! 其他三个还能沉住气,兄控弟弟这会儿已经开始捏拳头了。 蓝扇点到即止地逗逗,识相地正正脸色:“开个玩笑,别介意。这位,是双胞胎的哥哥吧,怎么称呼?” 少年斯文一笑,压着弟弟不让他暴起,“我叫高承文,这是我弟弟高承武。” 蓝扇眉尾一动,赞道:“可是高老板取的?好名字。” 不是恭维,这俩名字别看大众了点儿,可和他们的命格都很搭,取得相当有水平。 高承文点头。 一边儿高老板露出点儿得意的笑容。 蓝扇正色对他赞道:“高老板这名字取的的确是好,正合两位公子的命格。高老板的命也好,福寿俱全,祖上有福荫,自身也积德修身,正该是一生顺遂子孙满堂的好命格。” 好话谁都爱听,尤其这话从蓝扇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轻描淡写,却让人听了就信服,觉得这么笃定必是实话。 乐了一下,高老板一家还是精明的,从蓝扇的字眼里听出了意思。 高老板扯过毛巾擦擦汗,问道:“蓝先生说正该,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蓝扇赞赏地点头:“我虚长几岁,不介意的话我就直呼两位小兄弟名字了。承文从一两岁上就开始手脚容易受伤,到了三岁左右开始变成腿脚容易受伤,五岁上左脚崴过,七岁是右脚,九岁左小腿第一次骨折,十二岁第二次,这次还是左腿,只不过骨折的地方变成了膝盖,好在伤的不算严重,不过如今看着没事,不调养的话,年纪到了便要遭罪。” 这会儿高老板一家四口的表情全变了,都被震住了。 蓝扇这一大串病例数下来连个磕巴都没有,全程都淡定地用陈述句,十分笃定,自信的一比那啥。 关键是,这说的还半分不差。 虽说如今信息大爆炸,真有心查点儿什么都容易,可他们就是一普通开小包子铺的,没事谁费那么大功夫查他们能图什么啊? 这会儿,一家四口才算是有七八分相信他们这回是真的遇着“高人”了。 老板娘自己就有腰腿的毛病,最知道这有多难受了,抓住蓝扇就急着问:“大师能治吧,麻烦大师千万给我儿子看看,花点儿钱不要紧,老大还小,耽误不起啊。” 高老板和高承武也眼巴巴地期待地看着蓝扇。 到底是文曲星君有成算,稳住母亲,劝道:“妈,先别急,蓝先生应该还有话没说完。” 高承文到底是星君转世,看着斯文亲和,骨子里还是寡淡的性子,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位应该很可疑的蓝先生却颇有几分好感。 蓝扇心道,可不就是缘分吗,亲眼看着您投胎的呢。 脸上还是淡定地笑,“承文说的对,这些伤都是小问题,问题在于,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承文这些意外十中有九都是为了保护承武出的,而且,这受伤的位置也是越来越往上了。” 一家四口:(⊙_⊙) 啥意思,这是说两兄弟命格相克? 兄控承武炸毛了,被承文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 蓝扇乐呵呵地瞅着一家四口又变了一次脸,也不怕被揍,大喘气了半天,才把下文说出来。 “别误会别误会。我可不是说您家俩儿子命格相克,您有这么俩儿子福气大着呢(尤其是老大)。” 高老板夫妻和高承武的脸色都快被蓝扇逗成调色盘了。 “我直说了,有问题的不是您家大儿子,您家大儿子这些伤都是代人受过,也就是说,您家大儿子是二儿子的福星,若不是您家有大儿子,只怕承武就算养大,也是伤病缠身,绝没有如今的出息。” 高老板一家子都被蓝扇调戏麻木了,您老有什么话一起说了吧,我们保证不插嘴。 蓝扇也是见好就收,“具体的呢,我不能说,您也不用问。这么说吧,前世因今世果,承武呢,身上因果比较复杂,欠他的他讨回来了,他欠的呢还没还清,所以本来他应该挺倒霉的,好在承文身上福气大,又兄弟情深,所以加加减减,两个都还算平安顺遂的长大了。 不过谁种的因,这个果就还得谁去了,放着不管的话,再出意外,那位置又会往上,对子嗣很不利啊。” 蓝扇这么云山雾罩地说了一通。 除了高承文之外的高家三口费劲理解了之后都是面色沉重。 伤到膝盖了还要再往上,那位置,想想就胆寒。 他们也听明白了,就是说,二儿子上辈子欠债没还完,这辈子拖累了他哥,所以解决二儿子的问题才是根本。 “该怎么办,蓝先生您说,我们肯定照做,钱的话,我们能力范围的您尽管提。”高老板是个痛快人,也是个聪明人。 他信了蓝扇,也还留着点儿心眼儿。 这很好。 蓝扇本来也不是冲钱来的,特高风亮节地摆手,“我说了,我正职是个美食家,兼职就是个兴趣,收费完全看心情。这年头找像您这么实在的手艺不容易了,以后我来吃,您给我个走个后门,也别嫌我胃口大,给我免个单也就够了。” 真的假的?! 高老板夫妻瞪大眼。 都准备好是真是假都挨个宰了,居然就要白吃几顿包子? 这还真是个纯高人(吃货)啊。 “承武也不用有啥心理压力,你哥对你好那是好事儿,手足情深是好事儿,你对你哥更好点儿也就是了。至于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很简单。俗话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平时量力而为的做点儿好事儿,持身正,另外也是最重要的,有空闲的时候就去孤儿院福利院医院什么的可怜小孩儿多的地方当当义工,等以后赚钱了,就多捐点儿钱,或者等你赚大钱了就做个这方面的基金什么的,持之以恒,行善积德,自然能得老天青眼,逢凶化吉,一生平顺。” 蓝扇给的方法实在得很。 高承武当戾鬼的时候干的那些事儿,不光是绝了他仇人的子嗣,还挡了多少人的投胎路啊,他怨,别人也怨啊。他的怨气是清了,别人的怨气可还没有呢。 若不是文曲星君罩着,这家伙这辈子也就是个病弱一声事事不顺郁郁而终的命。 看看如今这酷帅小少年时来运转的,还真是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啊。 又给承文把了脉,借了纸笔开了药方,给了靠谱药店让他们去抓药照着房子调理。 蓝扇真的就只是吃了顿白包子就潇洒地走了,特有高人范儿。 包子铺老板一家的心情且不管。 蓝扇可是高兴得很。 嘿嘿嘿,抓紧时机赚了文曲星君一个人情,这馅饼真不错,美得很啊。 第61章 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赚了文曲星君一个人情,顺便还白吃了一顿好包子,蓝扇心情之爽简直如滔滔岩浆翻滚欲出,恨不能马上把他家大蝴蝶抓来显摆一下。 别以为就是几句话的小事儿。 命格这种事情,哪怕是星君下世也得遵从。 带那个戾鬼一起投胎是文曲星君主动提出来的,虽然说因为自身也摊着责任,所以后头也有地府给开的后门吧,这因果还是要担在文曲星君身上的。 人家包子铺老板两口子明明就是福寿双全子孙满堂的命格。要是因为这个戾鬼转世,之前积累的怨气缠身,最后搞得老两口绝后什么的,这平白无故毁人命格的因果文曲星君就妥妥地得负责了。 别看星君是老牌神仙,越是老牌神仙才越怕这个呢。 平时看着问题不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天人也有五衰呢。 所以蓝扇这便宜简直占得不要太大。 脸上硬撑着风度,心里的小蓝扇几乎嘴都乐歪了。 咱老百姓,今儿啊真高兴…… 高兴着高兴着,蓝扇决定就趁热打铁,在物质上好好犒劳犒劳自己了。 若说之前,蓝扇的性子虽然看着蛇精病似的抽风,还整天懒洋洋,没活儿就不动弹,那完全是心理因素啊心理因素。 话说回来,本来应该生无可恋的,能活下来十分之九都要归功于蓝翼,虽然说那会儿蓝扇其实是怕他更多。 现在嘛,心理创伤平复了,还把过去的大魔头变成妻奴小忠犬了整天想着赚钱养家了,蓝扇也是个爷们儿啊,虽说上下地位短时间之内是争不过了,那赚钱养家这种爷们的活儿他也绝对不能落后掉份儿的。 随手弄出副墨镜带上,蓝扇就这么心情很好地找“关系”去了。 他又不是没有组织的妖,黑吃黑什么的也要有路数嘛。 老板的网撒的又深又大,麾下人才济济,到处开花,开出的花又生藤蔓,各自攀援缠绕,把大网扩大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蓝扇之前的活计经常要和各方打交道,这些大大小小的关系人物他熟的很。 熟到摸出电话就能逮着一个对口的。 “喂,权子啊,有点儿事儿想找你合作一下,怎么样,谈一谈吧?” 这位“权子”姓权名浩,正儿八经的警界高官,别看年纪“轻轻”,但是人家功绩累累,凭谁也得说个服字。 然,事实上,这位不但年纪不轻,根本也不是人。 权者,犬之谐音也。 这位就是个实打实的犬妖,自从修炼有成识文断字之后就对那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特别特别不爽,化成人型之后就干脆地投身公门,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叫权浩,从此名正言顺地抓“耗子”。 真正是爱一行干一行,一干就干了两百年。 要不也不能升职那么快,公门口那点儿事儿,就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更何况人家还十分懂得与时俱进,别说火器,连电脑技术都练得堪比黑客,他不升职都没天理。 权浩的修为比蓝扇少了那么几百年,战斗力更是远远不如,前辈说句话,还是双赢双利的事情,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啊。 一个电话之后,预计未来相当一段时间里,那些江湖骗子都要倒大霉,就是不知道他们自己能不能算到这一点。 有灵犀佩在,千里之外蓝翼也能感到蓝扇的绝佳好心情。 晚上俩人一碰头,蓝扇各种显摆地给蓝翼炫耀了一番自己的好运气,又得意地给蓝翼说他想出的好主意,还把特意留给蓝翼的一屉汤包给蓝翼当夜宵投喂。 蓝翼看着精精神神的蓝扇,心情也是好。 一开心,胃口就大开了。 先把汤包吃掉。 然后把投喂汤包的人也吃掉。 多么顺理成章。 蓝翼去跟着金老大学捞钱,蓝扇就黑吃黑地破除“迷信”造福于民顺便哗哗捞钱,小两口的日子过的相当滋润。 滋润到把基金会都开起来了,还特意跑去找了几个精明能干的,几个善于撕逼的放进去各司其职。 蓝翼和蓝扇其实都不缺钱。 作为大妖来说,这俩的家底堪称穷逼,不过对人类的财富,他们自认没有金老大的那股子奇特的嗜好。 俩人赚了钱,成立个基金,专门针对那些被江湖骗子骗得倾家荡产又无力自食其力的老人或者残病人士,重点打击借着江湖骗子打幌子拐卖人口的。 他们赚的是功德,蓝扇的特殊状况,多少功德都不嫌多。 不然下次天劫还是九死一生。 自然早作准备还是正道。 蓝扇找的人手果然能干。 精明能干的账目干净清楚,投资理财不在话下,有坏心厚脸欺上门占便宜的,善于撕逼的那些更不是善茬。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几次下来,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这不是个能随便惹的硬点子了。 基金会顺利立足。 那头大行方便,各种配合的权浩也是又出了一回风头。 借着专项严打的东风,强强联手,挖了好大一串怙恶不悛的硕鼠和恶鼠出来,一时之间民间赞誉不短,给权浩漂亮的资历又添了漂亮的一笔。 如此皆大欢喜。 事情似乎挺顺利,不过蓝扇却越来越觉得有些微妙的不对头。 本来他就是想抄几个江湖骗子的家底儿,然后操作一番,给自己和蓝翼攒点功德。 要知道,没事儿也也不会平白去费劲儿找什么“大师”,都是为了破财免灾的。 蓝扇一时好奇,也去差了几个被骗的起初是为啥要找“大师”求助。这一看,就看出瞄头来了。 重申一遍,人族目前还是天道的亲儿子,所以当人族的绝大部分都开始信奉科学并真的取得了越来越大的成就之后,那些从前可以给初生精怪甚至低级仙人的信仰就越来越少了。 尽管还有不少道观寺庙香火旺盛,可虔诚度他不一样啊。 这样一来的结果就是,因人而生的精怪和由人修成的神仙越来越少,少到几乎快要断代了。 地府的约束力也不是传说中的真的那么无能,沦落到在阳间当孤魂野鬼的,在这种大趋势下,弱的不过是苟延残喘,几乎是数着日子等魂飞魄散,真的能变成厉鬼的,那真是万中无一,还需要机缘。 所以说,事情似乎有点儿怪啊。 上了一天班,去园子食堂吃了顿好的,手拉手散步的时候,蓝扇忍不住把自己的发现和蓝翼分享。 “那些‘大师’什么的一般也就是忽悠着给人看看风水,建楼装修下葬开业什么的,有几个也算是有点儿见识的。真欠虐的是那些专门打着那些老头老太太或者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的主意的,更可恶的就是那些骗钱不算,还拐卖人口的,把那些笨蛋忽悠一顿,趁机就把孩子或者大姑娘给弄走了。 权子说这些也都常见。 想想也是好笑,他一只犬妖这么不科学的生物都带着手下去宣传科学了,居然还有人一门心思地信那些明显就是糊弄人的歪门邪道,最后搞得家破人亡。” 蓝翼摸摸蓝扇的头,弯弯嘴角,承认这的确是个有点儿好笑的笑话。 蓝扇被敷衍惯了,也不在意,“重点是,我好奇去差了差,别说,还真有不少是真的有非人类不科学的东西在作怪的。比例还很高咧,十个里头得有个四五个吧,一般就是闹腾一下,可也有成了点儿气候的,惹出了不小的麻烦。” 蓝扇抬头看蓝翼,“眼下看着还小打小闹的,我怎么觉得风雨欲来呢。” 蓝翼叹口气,再度摸摸自家小蝴蝶聪明的脑袋。 “过阵子金老大那边儿收网你就知道了,那边那个才是像样的家伙呢。” 蓝扇灵光一闪,“对了,还有那个莫名忽然出现的我族里的迷蝶木,和那包药。拿药里掺的磷粉并无生机,显然是从树下我族人遗蜕身上弄到的。我族人就算再弱,也不是普通人类可以利用的,说起来,你到现在还不肯带我去看看那个地方吗?” 蓝翼瞅着心心念念地蓝扇,心情瞬间变得不太美妙。 如今已经足够了解蓝翼想法的蓝扇赶紧安抚,“我保证,我肯定不会再激动了,我就是想知道,毕竟和我关系匪浅,万一有个什么,我们总得有个防范吧。” 蓝扇如今不怕蓝翼了,结了同生共死的契约,带着悲喜与共的灵犀佩,还有什么比彼此更能依赖。 换句话说,能让蓝扇从过去彻底走出来,蓝翼就是那棵自愿献身的浮木。 蓝扇如今是在乎蓝翼,在乎,有爱故生忧怖,蓝扇如此,蓝翼也是如此。 一想到那洞里墙壁上刻画的那些东西,蓝翼就心头冒火,不管蓝扇此时保证的再多,他也肯定,到时候蓝扇肯定会受刺激。 可这件事情放着不管也不是解决之道。 纠结了一会儿,蓝翼难得地不果断了一回,“你手头的事情刚开头,正是要高潮的时候,这也是大事,另外金老大那里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用得上我,这也不能推辞,等到这些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再去那里一探如何,到时候若是范周他们还在园子,你也可以请他们帮忙。” 那只胖狐狸虽然被那根死木头宠得不像样,处事说话还是靠谱的,尤其跟蓝扇感情不错。 这最后半句酸的蓝翼都快倒牙了。 被蓝翼说服,蓝扇便再次按捺了心急,听话地等。 话题也被蓝翼迅速带歪,拐到蓝扇之前说的那些“小打小闹”上去。 听着都是些小精怪,还有不怎么成气候的小鬼。造成的损失伤亡也有限。 比蓝扇更早嗅到天地间微妙变化的蓝翼心中莫名地多了一丝隐忧。 关于老板…… 第62章 老板对于园子里“年轻”一些的成员来说,完全就是一个神秘到不能再神秘的人物。? 不要说不知根脚,不知年岁,不知修为,就连最基本的名字和脸都不为人知。 蓝翼算是园子里“年轻”一辈中的老人,已经在园子里待了两千多年,看似漫长的时间,然并卵,对于老板,他知道甚至并不比木头家的那只胖狐狸实质上多出多少。 老板并不忌讳他们在背后八卦他。 也有听说老板出生的时间甚至比那位已经合到的鸿钧老祖还要早,至于老板的根脚,那就更是众说纷纭。 不过,一致赞同的就是老板的实力绝对深不可测。 当然深不可测。 如今天地灵气这么稀薄,老板硬是能凭一己之力弄出这么个世外桃源一般灵气浓郁比之天地大劫之前的某些灵山洞府也不差的地方来,这种手段,不是大能中的大能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蓝扇从那时起就有个疑问。 既然老板的实力那么强,为什么还要死守在一个灵气频临枯竭的地界隐姓埋名呢? 他出生的时候,天地大劫已经过去。他的族群属于幸存下来的那一部分。 洪荒早已破碎,灵气四溢,灵脉不存。 那场几乎毁天灭地的大劫将洪荒踏破成无数碎片,四散飞逸,能熬过罡风打磨的,便能得大道眷顾另成一界。 他们所在的这一界固然还被称为“原界”,也不过是因为不周山的根基再次罢了,其余根本就没有利于妖精生存发展的好处。 所以他的族人们和其他很多妖族一起走了。 老板却留下了。 蓝翼不解。便是老板有再大的能力,灵气只出不进,早晚也是会干涸的。他图的什么呢? 这疑惑一直埋在蓝翼心里。 早些年他中二的时候想着反正族人已经把弱小的他给淘汰了,也懒得计较这些有的没有的。 如今有了蓝扇,心态自然不同,开始想着长长久久平平稳稳的,这问题也就重新浮上水面,加上最近几年冒出的比之前几十年加一加都还多的各种需要他们出手的“不科学”事件,蓝翼这心头难免开始不安。 蓝翼不安,蓝扇自然感觉的到,怎么问都不说,蓝扇心头冒火,豁出去把人压在炕上一顿“逼问”,到底是问出了实话。 结果是蓝扇以宝塔镇河妖的姿态盘腿坐在蓝翼肚子上,抱着膀子,瞅着“坦白从宽”的蓝翼嘴角抽搐着,半天不知道该说他啥好。 “您老这还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啊,您确定您真是个蝶妖,不是人类的那个什么死的掉渣的圣贤转世?” 蓝翼被嘲讽迎头糊了一脸,表情难得有点儿傻乎乎。 蓝扇一手捂住青筋直冒的额角,一手叉腰,斜着眼睛看蓝翼。 “我要是老板,听见你这么说,非把你一脚踢出门去自生自灭不可。 就算当初你们族里把你托付给老板的时候送礼了,可那点儿东西够干啥的。没有老板,你能活得像今天这么滋润?你能涨修为?你理直气壮地往回捡我?就算老板神秘了点儿,那也不能拿来当证据说明他是个终极大反派啊!再说了,园子里这么多人,还有那么多我们都没见过的大能们,比你厉害比你老谋深算的数都数不过来,人家都没动静,就你穷操心。你要是操心有用也行,可你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就算老板真的中二病后期放弃治疗要毁灭世界啥的,你还要内裤外穿,或是把内裤套头上去拯救世界怎么地。 借你一对翅膀你也没招儿吧。 所以现在的状况就是,要么你老老实实的咱俩踏实过日子。 要么你就去跟老板直接问,不过据我看反正问了也白问,你都怀疑了,老板说的话对你来说自然不可信。 再不然就是找退路,可惜没有,反正我是没看到凭你我能有什么对抗老板另找生路的可能。 你要是想找人联合呢,我劝你省省。 狐狸家的木头脑子也够用,就没像你似的整天东想西想,人家踏实的很。 现实就是这样,要么忍,要么滚,你选吧,是要好好跟我踏实过日子,还是要整天琢磨着点儿事儿,阴暗的跟个蛇精病似的看谁都像坏人。 你选吧。” 狂喷了一通,蓝扇毒舌得很爽快。 屁股底下这货整天一副闷骚样儿,时不时就要说教他一顿,他早就想找个机会还以颜色了,没想到这货内心其实这么阴暗,还真是一直没看错他,不然怎么谁都不捡,偏偏捡个满身杀孽魔物出身的他,明明就是猎奇派吧。 蓝扇傲娇。 蓝翼被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蓝扇的声音跟连珠炮似的,轰得他脑子都一阵嗡嗡嗡,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好不容易这场疾风骤雨过去了,蓝翼这才狠狠吸了几口气平息了下心口翻滚的郁气。 结果就是正得意的蓝扇被蓝翼肚皮上下起伏的动作给带着也上下起伏了一下,还觉得挺有趣,乐得更得意了。 眼角余光瞅见蓝翼脸色变化,蓝扇也立马变脸,甜蜜蜜软乎乎地顺势往下一趴,整个人团在蓝翼身上,脸蛋在蓝翼胸口纹身处蹭啊蹭的,活像只耍赖的猫。 蓝翼被蓝扇这么以刻意卖萌,顿时什么郁气都散的一干二净了,再说蓝扇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心中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总有种惶惶然落不到实处的感觉。 顺着神助攻灵犀佩,蓝扇接收到了这股子情绪,脑中霍地一闪,猛然直起身子,掐着蓝翼的膀子问:“你最近没干什么我不知道的危险事儿吧?我怎么觉得你这样子才像是有事的那个呢?别是中了招了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蓝翼豁然撕开迷雾。 是啊,他性格冷淡傲气,却绝对不是自高自大到缺心眼儿的蠢货,又怎么会在园子里堂而皇之地再三表现出对老板生疑的态度来——对大能而言,领域内的一切都瞒不过他们的感知——他又不是想作死。 这么一想,蓝翼皱眉,他受了什么东西的影响这事儿应该靠谱。 问题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无知无觉地潜入他意识,鼓动他心魔。 蓝扇紧张兮兮地盯着等,不敢打乱蓝翼思路。 心中担忧,莫非是那个洞。 蓝翼一心为了自己才追踪到了那个洞,也是为了自己才搭着人请把族树弄回来,万一真是由此受害,蓝扇……他真的宁肯族树真的觉得根。 回忆中的蓝翼忽然觉得上臂刺痛,这才发现蓝扇紧张到手指用力,指甲都掐进他的肉里了,脸蛋子绷得跟个煮鸡蛋似的。 蓝翼心中蓦然一松,揽住蓝扇腰背,安抚地拍拍。 “别和我似的瞎操心,和那个洞里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关系,当时有石娘娘他们在,若真有那等阴晦之物,石娘娘不会发觉不了。” 蓝扇听了,觉得有理,不过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蓝翼亲亲他额头皱痕,“我明天去问问金老大,最近接触过的最危险的东西莫过于他的那个鱼饵了。那东西被封存的不错,可能是我大意了也说不定。” 这事儿是大事。 隔天,蓝扇比蓝翼还积极地直接抓了人就奔金老大那去了。 心里做好准备,若是真的问题出在那里,绝对要把那东西给吞得渣都不剩! 那个被奥古斯塔当宝贝的,看似一个正常的古董的东西,蓝扇并没见过,这不代表他没听过。 那玩意儿比他低一级,是种魔物,叫吞荒盅。 源头可就早了,因此绝对不是肉眼看上去的那副粗糙的铸铁盒子的模样,那不过是个幻影画皮,糊弄人,叼猎物罢了。 没错,那玩意儿来头再怎么大,名字再怎么嚣张,其实质就是个饭盒,还是个猎食烹调保鲜储存全自动一条龙的高级饭盒。 传闻是上古时期有一魔族,自身武力值低下,偏偏挑食胃口又大,好在身残志坚,对铸造创造很有一手,便弄出了这么个东西,而魔族只要等着吃现成就行了。 这玩意儿当年着实火了一把。 那魔族乐极生悲,没嘚瑟多久就被灭了。 东西便辗转不知所踪了。 虽然最初的作用就是个饭盒,可别以为这东西就不危险。 凡是沾得魔字的,就没有省心货。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吞荒盅都能自己改变外形了,说不得连器灵都生了出来了。若真如此,那危险系数就是几何倍增。 金老大再怎么位高权重本领大,没保险就敢让他家大蝴蝶招呼这么邪乎的东西,这笔帐必须好好算一算!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哐—— 蓝扇炸毛地闯进了金老大的办公室,然后,傻眼了—— 第63章 打个比方来对比一下几个人的武力值级别。 比如蓝扇的等级是八,足以傲世大多数的大妖魔,小妖精鬼怪全部都可以横扫。那么蓝翼的等级就是十,市面上现存的大妖魔中也是顶尖儿的那一小撮。 即便如此,这也不到头。 因为满分并不是十。 金老大的等级直接可以跳到一百,除了诸如隐世不出或者已经飞离此界的那些真正的几乎与天地同寿老怪物们,像蓝翼蓝扇这种小蝴蝶,他老大一爪子就可以拍飞。 按说实力差距如此巨大,宛如天堑鸿沟,蓝扇再怎么怒气满值,也应该碰不到金老大一根胡子。 然而并非如此。 天地尚且不全,何况一只原型是大猫的家伙。 金老大不是没听到蓝扇和蓝翼气势汹汹的脚步声,奈何他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拨通了某个号码,正在心脏狂跳的几乎发病,大脑一片迷蒙,简而言之就像是猫扑到了一大片猫薄荷里一样,理智全无,如坠幻梦。 金老大是个霸气外露低调神秘的顶级boss。 此时闯入视网膜的这个就差没把全身都蜷缩到手里小小的水果手机上,恨不得顺着信号爬过去,激动的整张脸通红,眼睛都湿润了的还在语无伦次全身心卖萌表忠心的家伙……是谁?! 不仅蓝扇,连蓝翼都跟着石化了。 作为过来妖,两只蝴蝶都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就反映了过来。 这就是机缘啊,一定要握牢! 蓝扇在心里拼命祈祷,对方一定不要听到他撞门的动静,这个局面千万不能被他打断。 侥天之幸。 金老大是个占有欲十足的猫科,他早有防备,不仅这边儿除了金老大以外听不到对方的动静,对方也听不到除了金老大之外的动静。 于是,松了一口气的两只蝴蝶就这么十分厚脸地挤挤挨挨地在沙发上坐着看戏。 这比什么奇景都好看啊。 奇景容易得,金老大的八卦可不是什么人都看得到的。 听了两耳朵,蓝扇就确定金老大是个目前正在追妻路上夸父追日徒劳无功白费力的傻狍子了。 口条都不直了,说的那都是什么啊,他是对方的话,两秒就挂掉电话妥妥的。 忍无可忍的蓝扇索性化出个提示板来,恨铁不成钢地狂写一通,光明正大地举到金老大面前。 金老大被眼前突兀的障碍物搞得先是一怒,看清了之后瞬间眼睛发光,脑袋里的浆糊终于给智慧让了点儿地方出来,极快地上道了。 就这么一个提示,一个照着提示发挥。 金老大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机小心翼翼地说话,为了把声音憋得沉稳可靠又磁性温柔,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脸都憋出金黑色的斑纹了。 这一个举牌一个说的游戏玩的是热火朝天。 实际上的通话时间也不过几分钟而已。 就这,捧着已经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金老大已然热泪盈眶。 他不能不敢动,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他以为到他下次渡劫被雷劈的时候都不能和那人再好好说句话了,谁知道竟然有今天这样的大惊喜,哪怕只有几分钟,也让金老大高兴的简直想要把这个幸运手机给供起来了! 对了,还要感谢大功臣。 金老大脑子多少还剩了点儿智商,清楚要是没蓝扇给他提词帮他冷静,那边肯定一分钟不到就把电话挂了,哪来的后面几分钟的美事儿。 简直就是天降福星,比十个月老都给力一百倍啊!白瞎他特别给的那些好处。 (捧着金老大存酒正喝的月老——啧,怎么背后凉飕飕的?) 如果不是蓝翼眼疾手快把蓝扇往后一拉,金老大已经从桌子后面跳出来扑住他了。 蹬蹬蹬退到了蓝翼的怀里,头发都被猛豹落地的金老大带起的风给吹飘了。 蓝扇已经充分能够理解这位大佬如今兴奋的程度——都失态到开始露出本能了。 一扑不中,金老大迅速弹起,眨眼间恢复的衣冠楚楚人模狗样。步履从容地走回自己的老板台后,往大皮椅里一坐,双手指尖相对,做了个电影漫画中美型反派经典的“塔尖”手势,盯住蓝扇和蓝翼,默默地,看。 压力在无声蔓延。 身后的蓝翼肌肉紧绷,被激发了戒备状态、 蓝扇真的应该怕的,可他真的怕不起来。 他又不是金鱼,记忆只有七秒,这会儿再怎么反差也只有萌好吗。压一百个肉包,这会儿金老大的装逼范儿绝对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能打开尴尬局面保住面子,正在绞尽脑汁打腹稿。 拉了蓝翼,蓝扇又坐回沙发里。 同在老板麾下,只不过看了点儿小八卦,他还出力了,安全有保证。 蓝扇有恃无恐。 金老大还在纠结,蓝扇觉得他不能等。 “老大,麻烦给看看我家这个,这阵子他不太对劲儿,可能是受了工伤。”蓝扇开门见山,毫不客气地扣帽子。 金老大干咳一声,能把黑历史暂且略过,他心里也小小松了一口气,在小辈面前丢脸什么的…… 力图挽回形象的金老大双眸一转,金光乍现,上下瞅了蓝翼一眼,乐了。 “以为你小子已经冷到油盐不进,没想到居然被钻了空子啊。”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 蓝扇顿时不爽,保持微笑的嘴角微微抽搐。 金老大还在继续,“也是,光顾着惦记着你家这只小蝴蝶,轻敌了吧,告诉过你那玩意儿不是好东西来着,偏偏你还是个冰山脸,难怪现在才被发现……” 巴拉巴拉絮叨个没完。 蓝扇忍无可忍,手一挥,“老大,相信我,我家这个再怎么蠢也蠢不过十分钟以前的你,他再怎么被魔物钻了空子,好歹还只是变得有点儿神经质,您老刚才完全就是蛇精病,不用逃避了,面对现实吧。” 金老大:…… 叹口气,金老大往后一靠,“小蝴蝶,这么挤兑你家那口子的现任上司你还想好吗?还有那个谁,别装死,有人护着了不起啊,是爷们不是?!” 蓝翼点头:“了不起,是爷们。” 金老大:…… 他好想暴起,把这两只不知天高地厚捋豹须的小家伙做成标本给他家美人儿送去。 不过今天他心情好,大人有大量了。 “不过是点魔气,灵湖里泡一圈就行了,还至于跑来报工伤,说吧,想怎地。” 蓝扇眼珠一转,坏笑:“工伤的问题你们自己讨论,这个我不管,也不懂行情。不过,虐恋情深或者烈女烈男怕缠郎什么的我就比较精通了,不知道金老大有没有讨论一下的兴趣呢?” 大佬的八卦,还明显有利可图,不插一脚,感觉太对不起自己。 金老大一错不错意味深长地盯了蓝扇五秒钟。 蓝扇微笑诚挚纯洁善良地回视,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硬是扛住了山大的压力。 金老大终于放弃,摇头,“服了你这小家伙了。” 蓝扇一喜。 “不过你若是确定要做这买卖,可千万别后悔,半路退出什么的,我老金脾气其实不太好来着。”尖锐的犬齿在唇间若隐若现。 蓝扇忽然有了点儿不详的预感,他不是惹祸上身给自己惹麻烦了吧。 刚要打个哈哈抽身,却已经太晚。 “不过说起来,你好像还真的有点儿用,不错,就你了,帮我搞定我家美人儿,以后再有好事儿只要你家那口子能干的都交给他,收获五五分成,让你们先挑,怎么样?” 金老大的铁公鸡居然这么大方,这么优越的条件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可惜,文曲星君那块馅饼好吃,这块,摆明不是包了剧毒,吃了最少也要拉肚子。 蓝扇想打退堂鼓,奈何后悔药没得买,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得含糊点儿,“您和我就是太阳和萤火虫,您都没法子,可见很难,我就是有点儿偏门知识,再加上好歹也是过来人有点儿经验,尽力一试,要是真没法子,老大您也别见怪,我毕竟年纪还小。” 金老大似笑非笑,“就看你这能屈能伸,没节操厚脸皮的劲儿,我看就很不错。” 蓝扇囧。 这真是在夸他? “正好你们来了,鱼儿上钩了,你们不来我也正要叫你们,小家伙还没怎么出去玩过儿吧,干脆跟着一起去,也让蓝翼带你玩玩儿,他现在有钱得很。至于那点儿魔气,灵湖是来不及泡了,磕个丸子先顶着吧。” 说着一个小瓶子就丢了过来。 蓝翼接住,葫芦玉瓶里倒出一颗圆滚滚香喷喷的红色丸子,一口吞了。 顿时一股清气直冲入脑,神气为之一清,这才发觉这段时间居然已经被魔气无声地侵蚀了一层。 蓝扇看蓝翼脸色大好,心中一松,蛇精病的性格立刻又蹦了出来。 金老大的委托先不说,能出去玩儿,还能买买买什么的,再有点儿美食,简直不能更完美。 大眼睛看着蓝翼:去吧去吧,我要去。 被蓝翼摸头,无奈地认命自家这个蠢蛋也被金老大拉了壮丁。 第64章 蓝扇是个知恩图报的,之前老板收留了他,治好了他,他就兢兢业业地给老板干活。收工之后就在园子里宅着,生活完全没动力。 经常打交道的就是地府的那群,偶尔见见天上的和山里的某些,交际圈和活动范围之狭窄,简直愧对他的岁数。 别说坐私人飞机去玩儿,就是单纯的去玩儿,蓝扇也没什么经验,唯一和蓝翼度蜜月,还只在个小岛上二人世界。 这会儿子心结已解,重获新生的蓝扇,精神头足足的,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中了套,乐颠颠儿的就想去玩儿,顺便拉着蓝翼,也体会一下网上说的那种“我买买买,你甩甩甩(银行卡)的酸爽感觉。兴奋的一比那啥。 体会了一把私人飞机的奢侈享受,空乘人员的高素质和更高素质的食物以及酒水。 刺激不过五秒。 人类是能飞天遁地,不过未免太无聊。 再怎么看外面除了云也还是云。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机上还有实打实的普通人类,只能慢慢熬。 蓝扇倒是有八卦之心,总得来说他又不缺心眼儿,一时大意想占便宜反倒被套住已经够后悔,这会儿还是消停点儿好。 于是开始打麻将。(逻辑点在哪里?) 为啥飞机上有麻将? 因为金老大有万能的跟班在,金老大说要有麻将,那就会有。 金老大的这个万能跟班是个变色龙成精的。 别看根脚差点儿,办事能力那叫一个神级。要不然金老大能铺着那么大一个摊子还悠闲自在地装神秘,全靠这位万能跟班。 多少人眼红不惜天价想要挖角都铩羽而归,可见其难得。 说起来要不是这位的修为实在是不行,天赋所限,金老大不惜工本人工催发也还是没多大效果,哪用得着蓝翼这个半路出家的麻烦货。 跟班是金老大救的,名字也是金老大取的。 看金老大给自取的名字就知道,取名字什么的真得看天赋。这位超级能干的特助被命名为——卞龙。 简直一目了然,不能更偷懒。 索性人家原型名字争气,换成人名听起来也挺霸气。 卞龙先生要是想讨人喜欢,绝对没人会讨厌他。至少坐下来打了两圈麻将顺便聊了两句天之后,蓝扇对这位的好感是直线上窜,连蓝翼听到卞龙调侃他家boss的黑历史的时候都忍不住笑意。 顺便蓝扇那点儿八卦之心也充分的到了满足。 既是金老大缺不了的贴身跟班,丢人事儿也是根本瞒不过也懒得瞒的。 两只蝴蝶本以为自己二人八百多年同吃同住都没捅破窗户纸被整园子的人看笑话已经够愚蠢的了,没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这简直能呼风唤雨的金老大明明都开了窍,却因为追求不得其法,硬生生让心上人误会他别有用心,被纠缠烦了干脆拉了黑名单,让他连边儿都摸不到,这坑爹的追妻路走了一千好几百年都硬是没走到正道上。 两只蝴蝶对视一眼,使出浑身力气憋笑,摸牌的手都在抖。 所谓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金老大反正也没什么脸皮,纵着这几个胆大包天没大没小的笑话他,趁机赢了好几把大的,让两只蝴蝶和胆敢吐槽老板的卞龙都狠狠地出了一回血。 那几个才不在乎呢。 这么精彩的段子,损失点儿钱算什么,反正跟着金老大总能找补回来的。 国粹这东西名副其实。 完了一路,时间轻飘飘就打发过去了。 下了私人飞机,走着vip通道,转加长豪车,金老大这位“低调神秘”的富豪简直就是把有钱任性贯彻到底。 落脚地自然是金老大那个全球连琐的超豪华酒店的超豪华套房。 金老大还很体贴地给两只蝴蝶安排了情侣总统套房,附加提醒:“里面有很多有意思的设计有待开发使用哦。”声音猥琐得都带波浪号了。 蓝翼和蓝扇当然不会真的“迫不及待”地在房间探险,卞龙安排了导游,洗漱之后,俩人就开始在异国街头各种畅游。 说起来,对他们而言,人类自认的“人种”不同,不过是当初人族之母造人时使用的材料不同罢了。 然而人族发展到如今,早与当年大相径庭。 曾看过本挺有名的书上写,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不仅一言道尽人间事,甚至摸到了道的边缘。 可见人族能称为天道的亲儿子,果然是有其道理的。 他们这些异族异类并没有国籍什么的,也不在意人类是怎么划分各自的势力范围的。只是各自蜗居久了,本能的便有了领域和归属感。 此地也有隐士地主,他们跟着金老大来自然不用麻烦,不然像他们这样的若是贸然上门,也大小是个事儿,多少要去打个招呼的。 第一次悠闲无事地在异国街头闲晃,蓝扇兴致很高。 蝶族都爱鲜艳,喜欢修饰,简单来说就是外貌控,眼光又高,能看上眼的自然都是好货色。 如此买买买,买到导游都开始肝颤,难为蓝翼刷卡刷得面不改色,店员简直都快撑不住腐国人矜持的风格,一副见到真上帝的模样,服务得别提多殷勤。 把自己想要的和用来送礼的“土特产”都买了一边。 蓝扇突发奇想。 欧洲这地界,教堂林立。 大大小小的,绝大多数都很有历史。 “不如我们去逛逛?” 说起来挺有趣,腐国和它那个不太对付的邻国在各种边边角角的地方都喜欢来点儿小特例。一个教堂收门票,大多数博物馆美术馆反而免费,另一个则刚好相反。 蓝扇觉得有意思。 怀着某种恶作剧的想法,特想试试看他们这种异类进去之后会怎样。 蓝翼无奈地抓住他,“快要饭点儿了,你是想吃饭,还是想玩儿?” 正中软肋。 蓝扇秒妥协,“要吃饭。” 要说腐国的料理在世界范围内的口碑都很一般,即使是自信到一个程度的腐国人偶尔都会承认这一点。不过,恰恰是这个国家,拥有数量相当多的米其林星级餐厅。 在ld,开车即贵,往往还不如公交线路方便。 几个人干脆买了张“海鲜”卡尝试了地铁。 导游就在身边儿,蓝扇还是好奇地拎了张免费地铁线路图,自得其乐地找路,玩的很开心,尤其是在拥挤的地铁车厢里闻到了某股绝对属于非人类的味道,看过去竟然是个背着大背包,带着厚瓶底,一副忙碌上班族模样的家伙时,心情就更愉悦了。 因为那家伙敏锐地感受到了威慑,吓得差点儿直接破窗而出。 吃了一顿导游用了金老大面子特别插队订位的三星级料理,两只蝴蝶尽兴而归。 金老大的房间就在同一层,打开电梯,就看到金老大居然换了一身儿特别接地气的休闲装在等他们。 “难得来一次,跟我去拜访一下地头蛇吧,下回你们再来就方便了。换身儿衣服,那家伙走屌丝路线的,见面礼我都帮你们准备好了。” 蓝扇听着顿时好奇心起,拉着蓝翼奔回去换衣服。 蓝翼的服装里就没有屌丝派的,还是蓝扇施法把他的衣服塞给了蓝翼。 别看蓝扇的衣服样式满大街都是,那可都是阮娘和珠姐出品的,大小自动调整,塞进一个蓝翼根本不在话下。 于是蓝扇第一次看到了蓝翼穿着印着动漫人物大头像t恤,牛仔裤,球鞋这种装嫩款儿服装的样子。 必须拍一个纪念。 蓝翼虽蓝扇拍的高兴。 虽然有点儿不自在,不过穿着类似的衣服和蓝扇站在一起,颇有点儿情侣装的味道,蓝翼内心暗搓搓地还挺美滋滋。 跟着金老大一路海鲜一卡通的地铁转公交。 一路到了某个很有名的艺术区。 这里曾经住过各种出名或潦倒的歌手,画家。 老旧的依然在使用的运河边上有著名的市集,慕名而来的游客和青少年络绎不绝。 绕过市集,民居风格迥异。 奢华的,残旧的。 有破产沦落至此的失败者,也有家境好转充满希望搬到这里开始新生活的成功者。 蓝扇闻着空气中各种混杂的情感味道,觉得这里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金老大带路,走到一幢外漆都剥落了的独栋房子前面。 熟门熟路地打开了院外的铁门,走了进去。 小园子里荒草丛生,有几朵花也是野生的。 刚走到房门口,门就自动开了。 天已经黑了,房子里却一盏灯都没点,哦,不,还是点了一盏的,还不是灯。 踩着咯吱咯吱的旧木地板,走进了才发现,那些幽暗的不断变换的光线完全是巨大的电脑显示屏发出的。 金老大踹了踹晃晃悠悠的门板,屋里那个一心扑在电脑前带着耳麦全身心投入“战斗”中的人硬是置之不理地一直到把boss砍到才志得意满地摘掉耳麦转过头,对着金老大眼睛铮亮地扑过来。 “我的礼物呢?!” 两只蝴蝶齐齐嘴角抽搐。 这货就是所谓的地头蛇?! 第65章 按说看惯了院子里各种没有范儿的奇葩大能们,蓝扇和蓝翼看到什么都不应该惊讶的。 可拿他们的原型打赌,这个被金老大称为“地头蛇”的,看上去就像个深度网瘾症患者一样的颓废青年,他货真价实就是个人类青年。 至少,蓝扇和蓝翼没有从这个家伙身上闻到半点儿异类的味道。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巨大的黑眼圈活像烟熏妆一样的年轻人猛扑到金老大身前,然后被忽然出现的卞龙用手里的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挡住了。 双眼发光地抱住盒子,青年立刻对所有人失去了兴趣,眼中只剩下手里的礼物。 蓝扇和蓝翼并不知道金老大替他们准备了什么见面礼,都有些好奇,跟着看。 青年抱着盒子冲进走廊尽头空旷的应该是会客室的房间,一屁股坐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迫不及待地拉开包装盒上的丝带。 术法解除。 那个方才只有一尺高的盒子迅速膨胀,一直占满了大半个房间。 青年蹦起来扑上去,一把在巨大的盒子上撕开一个口子。 哗啦啦啦啦啦———— 各种口味各种品牌的方便面泄洪一样滚了出来,青年满脸幸福地被埋在里面,深深吸气。好像这些超市里随处可见的方便面是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我没看错吧,那的确是某师傅系列的方便面吧,品牌口味还真全……”蓝扇戳戳蓝翼,表示不能理解。 蓝翼看向金老大。 金老大已经在万能卞龙的服侍下舒服地坐在豪华沙发上喝茶了。 两只蝴蝶敢保证,沙发,茶杯和茶叶都绝对不是这座房子里的东西。 这样的特助简直太好用,求来一打。 “真不错,就是这个味儿……想死我了,你如果再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青年撕开一包,用嚼干脆面的架势把面饼咯吱咯吱嚼碎下肚,接着把里面的调料包撕碎,直接往嘴里倒,如此往复,一连吞了五包才略微满足。 蓝扇真不想说,不过这青年吞调料包的表情真让他看着那啥。 【确定那些真的是调料包吗?金老大没加料吧,看着怎么那么像……】蓝扇嘴角抽搐着和蓝翼私聊。 虽然没出生,看表情也够了。 “这就是调料包没错,你想的也没错。” 金老大光明正大地把蓝扇的问题说了出来。 那青年正在享受“余韵”中,斜斜靠在窗台下面,冲着他们迷蒙地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随着时间流逝,一股阴寒刻骨的血腥杀气弥漫开来。 血腥气如此浓厚,杀气宛如实质。 青年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却像是坐在无尽血池地狱中独属于他的王座上,杀戮就是他的领域。 “正式介绍一下,”金老大手一比,“这位就是这地方的老大——杀戮者汤姆。” 两只蝴蝶:…… 看这威势,杀戮者这名字名副其实,不过汤姆是什么鬼?! 所以这位其实是那个什么系列童话故事里的黑魔王转世吗?! “呵呵呵呵呵呵呵,你们也觉得这名字不错吧。每个人都恐惧死亡,可他们中的多少人每天都在一无所知的呼唤死亡的名字,多么有意思。” 吃够调料包的青年简直像是吃了菠菜的某水手,气质陡变,连黑眼圈都能看出邪魅来了。 论方便面调料包的作用。 蓝扇心中此刻唯一的感想就是好神奇。 脑内吐槽不耽误自我介绍。 “蓝扇。” “蓝翼。” “我的小后辈们,以后没事儿来玩玩的时候给个方便。” 汤姆笑出一口白牙,“没问题,看在无限量方便面的份上,要多少方便我都给。” 汤姆的眼睛扫过两只蝴蝶,和深度网瘾症患者的眼睛相反,这位的眼睛充斥着血丝的眼瞳,眼白的部分才是黑的。 十分有个性。 两只蝴蝶对这位杀戮者领域中的杀气毫无惧色。 论起杀戮,蓝扇自认他才是行家,不仅杀,他还很环保的都吞掉了呢,一点儿都没浪费同类之间总有奇特的电波。 汤姆盯住蓝扇。 蓝扇盯住汤姆。 对彼此都很有兴趣。 蓝翼发酸,一把把蓝扇搂住,宣告所有权。 汤姆大笑:“真是可爱又漂亮的一对儿,我喜欢你们。” 笑完转头对金老大说:“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个盒子来的,随你便,不过,别捞过界,那窝小蝙蝠是我的猎物。” “当然。”金老大起身,“到时候如果不过瘾,我可以出借我的小后辈给你,你们肯定合得来。” 蓝扇背后一凉,瞟了一眼轻飘飘就把他卖了的金老大,抿嘴没吭声。 只有搂着他的蓝翼知道,蓝扇的心中那股一直被压抑的火焰正在复燃。 于是他也沉默了。 堵不如疏,适当的让蓝扇玩一玩,对他也有好处。 “你们说的小蝙蝠,莫非就是那群时髦的血族?”隔天一早,蓝扇蓝翼被金老大约了一起早餐。 卞龙安排的食物很靠谱,吃饱喝足的蓝扇这会儿很有精神打听一下他们此行的内幕。 金老大抖抖手中的报纸,折起来放在一边儿,“大概就是那群,不过时髦?”金老大笑了。 “难道不是,这年头把血族什么的炒得火热,一个个都俊美冷酷强大痴情,当然,主要看脸。”蓝扇总结的很到位。 “是啊,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所以,那群家伙才会一直靠搞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度日,躲得像是群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金老大的语气像是在形容臭虫。 卞龙适时解释:“人类那些关于血族的传说有一些还是靠谱的,比如惧光,比如嗜血,比如长寿。但这个种族并不是不死的,他们的脸,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看,所以并不能靠脸吃饭。” 嗯? 蓝扇和蓝翼都只在自家地头接活儿,对这些还真是不了解。 卞龙进一步解释:“环肥燕瘦,人类的审美一直在改变,不过基础是不变的。虽然慢,人类的确一直在进化,从内到外。不同颜色的人类进化的肉体和速度不同。那群暂且称之为血族的,起源于人类,硬要说的话,只能算是半妖。按照人类的纪元方式,他们最早的起源于中世纪,相貌定型于物种改变的那一刻,虽然他们有发展族裔的能力,但这个半妖族群都十分善妒。按照达尔文先生的进化论……” 两只蝴蝶秒懂。 果然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呢。 这要是被那些被小说动漫影视里的血族美人迷得不要不要少女们知道,不知道要碎掉多少玻璃心。 “那位汤姆先生特意警告,是这群家伙打算截胡我们的猎物吗?”蓝翼直指重点。 “哪里有鲜血,哪里就有苍蝇和老鼠,这是理所当然的,这些不用管,汤姆早就手痒了。我们的目标只有两个,第一,收回那只盒子,交给老板处理。第二,吞掉我们能吞下的一切。”金老大把报纸递给蓝翼。“好好看看,还有我之前给你的那堆报表和文件,为了让你专心工作,你的小情人今天我就带走了。什么时候还你,就要看你的工作进度是否让我满意了。” 棒打鸳鸳的简直残忍无情。 蓝扇雪上加霜地擦擦嘴,冲蓝翼飞吻一个,屁颠屁颠儿地就跟着金老大走了。 “请放心把小蓝先生交给老板吧,他一定会渡过一段愉快的时光的。您的书房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有什么问题,请随时吩咐我。”卞龙体贴入微地给老板善后。 蓝翼听完更心塞了。 把蓝翼可怜兮兮地留在酒店里工作什么的,蓝扇暗搓搓地有点儿爽。 所谓幸福就是要对比嘛。 就算小两口偶尔也是会有点儿坏心眼儿的,何况蓝翼之前还“欺负”了他好几百年,蓝扇不逮着机会看他笑话才怪。 屌丝风果然是昙花一现,有钱任性才是金老大的常态。 坐在每天一变的豪车里,金老大开口。 “昨天说了想让你和汤姆玩玩,你应该也是有兴趣的吧。” 蓝扇点头。 领域太过相近,一山不容二虎,蓝扇的本能已经被压抑了太久,对于一只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天雷淬体,蓝扇的吞噬能力从不可控变成可以被自己掌握的能力,然而那还是他的本命能力。 除非转世投胎重新再来,否侧完全无法改变。 蓝扇的属性,注定了如果他想要增进修为,就只能靠厮杀。 普通的修炼不过能巩固,灵气再浓郁也治标不治本。 蓝扇需要一个机会。 金老大需要一个能让他在“收网”期间,制约杀戮者让他不要太过分的人,最好的预期,甚至可以和杀戮者建立起进一步的合作关系。 可谓一举多得。 蓝扇慢一拍也想通了大概,不由得对金老大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心眼儿长的,得比原型身上的斑纹还多吧。 可惜了,这么高智商的大妖,怎么情商就那么坑爹呢。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嘴唇弯起,蓝扇的心跳开始慢慢变快,妖力与血液在体内欢快地流动着。 “安排个地方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新朋友玩一玩儿了。” 金老大满意地敲敲大腿,“放心,一定让你尽兴。” 第66章 撒网的时候要有耐心,收网的时候讲究的就是个快准狠。 蓝扇热血沸腾的以为金老大要带着他去干架,结果,金老大不过是把他扔在汤姆那间诡异的破房子里就潇洒走人了。 蓝扇:…… 这是几个意思? 汤姆幸灾乐祸的大笑,电脑游戏震耳欲聋的音响效果半点儿都没盖住那把笑起来尖锐跟锥子似的嗓子。 “别傻站着了,你就是被丢来陪我玩儿的。”打过几次交道,汤姆对king的作风十分了解。 莫名其妙就变成蓝*保姆*扇,小蝴蝶表示世界变化太快,金老大跟更年期人类女性一样,想一出是一出。 无可奈何地认命。 既来之则安之,蓝扇干脆地问汤姆要了另一幅手柄,准备打对战。 好歹也是个半宅男,游戏什么的蓝扇也是很擅长的。 看了界面就知道这游戏市面上绝对没有——因为绝对无法通过审核。 没鱼虾也好,蓝扇咧开嘴,冲正在吞调料包的汤姆一笑,同时操纵各自的游戏人物,开始昏天黑地的大战。 于此同时,蓝翼也再卞龙的辅(监)佐(督)下昏天黑地的啃各种没完没了的资料和报表。 最舒服的就是金老大自己,辗转于各种纸醉金迷或者低调奢华的场所,享受地和人类中那些豺狼虎豹精神交锋。与人斗,其乐无穷。 游戏人物疯狂地血腥厮杀,画面和音效都极尽逼真。 对战双方都没有重复使用过任何一个角色,挂掉一个就换一个。 你死我活。 一刻不停地拼杀了整整一天。 在杀戮者的领域里玩这种充满杀气的尤其,蓝扇感觉体内的妖血已经翻滚到快要冒泡了。 砰地一摔游戏手柄。 蓝扇不干了。 “我饿了,陪你玩了一天,好歹请我吃饭,作为一个有品味的人,我坚决拒绝和你同流合污啃方便面。” 眼瞳也蒙上了一层淡红的汤姆哈哈大笑,同样甩开手柄,“真不明白你们东方妖怪为什么非要装的和人类一样,你们明明就根本不需要吃那些垃圾不是吗?” “跟你这种不会享受生活的家伙没有共同语言,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连人类寿命那么短的种族都懂,没有点儿享受和爱好,活那么久还有什么乐趣。”蓝扇撇嘴。 “好吧好吧好吧,门口应该有一堆被塞进来的外卖菜单,你看着点,我付钱。”汤姆蛮喜欢这个难得的玩伴,这会儿心情不错,想到晚上的“大餐”,心情就更好了。 蓝扇爬起来,往门口一瞄,看都懒得看那些已经脏得跟废纸没两样的所谓菜单第二眼。 反正天快黑了,与其委屈自己,还不如等一切搞定,好好吃金老大一顿大户,找补找补。 夜幕降临。 近在咫尺的集市熙熙攘攘灯火通明。 这个老旧居民区却安静寥落。 陈旧的房屋,斑驳的外墙,荒草丛生,一切在夜色中都变得充满了存在感。 “拍恐怖片的好地方。”蓝扇点评。 “那就好好看着吧,”汤姆连衣服都没换,就这么穿着脏兮兮的t恤和破烂的牛仔裤走出了房子,踏进夜色里。 脚上的二手牛皮靴踩在地上,转过脸,殷红的瞳孔放出血光,惨败巨大的月亮在他背后悬挂着,宛如主宰死亡的神明睁开了眼睛。 “接下来,是我的表演时间了。” 蓝扇挑眉。 轻松地跟上了杀戮者几乎溶解在夜色中的身影。 目标,是那窝被杀戮者盯上了的小蝙蝠们。 这些自视甚高又心胸狭隘的家伙们用了几个世纪,过家家一样自以为是地建立了所谓的黑暗帝国,龟缩在各自华丽庞大的地下城堡中,享受长寿和战斗种族给他们带来的便利。 有进取心是好事,可惜,总有那么几个特别胆大和贪婪的,看不清楚现实,觉得自己应该得到更多。 比如权利。 权利来自于力量。 对这群血瘾症深度患者来说,更多的力量就需要更多的鲜血。 报纸上几乎每天都出现的命案报道让这个城市渐生恐慌。 蓝扇跟着杀戮者一路奔袭。 看到了一座被深深掩藏在密林之中的庞大古堡。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让蓝扇的眼睛也渐渐染上了一层异色。 哐———— 沉醉在鲜血带来的力量与高潮中狂欢的蝙蝠们被巨大的声音惊醒。 汤姆一脚踹开了那扇巨大的门,咧开嘴,露出满口森白的牙齿。 瞳孔中血色横溢。 “在我的地盘上狩猎,玩的还开心吗?” “杀戮者!”一只还剩下一点儿脑浆的蝙蝠认出了汤姆,恐惧地喊到破音。 方才还在肆意玩弄弱者性命的“猎手”轰然四散,慌不择路地奔逃。 坐在外面灯柱上观看表演的蓝扇表示,这段应该打上马赛克,实在不适合十八岁以下的孩子观看。 见到了所谓血族的真面目,蓝扇表示他的玻璃心确实有点儿要碎。 不过汤姆这家伙,好歹也给个机会让他看看蝙蝠变身什么的啊,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倒也是,不过是一群不知道是第几代的小东西,脑仁和心眼一样小,野心和实力成反比,能有什么看头。 认清现实,老老实实按规矩办事儿不就好了,看这一地被一揪两段头首分离的垃圾,蓝扇撇嘴。 汤姆站在哥特式建筑尖尖的屋顶,眼中的血色更深了,显然,刚才那点儿还不够他塞牙缝的,他还没过瘾。 血色的眼睛盯住了蓝扇。 蓝扇微笑飞起,正合他意。 血红与冥蓝,两道光影如流星对撞。 一触即分。 轰然巨响。 巨大的古老城堡无力抵抗,在强大的力量对冲下被片片震裂,瞬间倾颓。 嗜杀者的脸上显出两道长长的血色痕迹,从眼底蔓延到下颌,宛如两道血泪,恐怖之中竟然带着悲悯的圣洁。 蓝扇背后一对巨大的蝶翼展开,笑容愈盛,眼中蓝光乍现,蝶翼上的“眼睛”也随之绽放出幽冷的蓝光。 杀意弥漫,妖气四溢。 撕碎它,撕碎它—— 刚刚扯断了无数蝙蝠头颅的手疯狂地想要撕碎蓝扇那对看似美丽柔弱的翅膀。 想得美! 蓝扇被压抑了太久的本性终于被释放。 拥有这么强大力量的人类,心脏和灵魂一定都会很美味吧—— 磷粉散落,嗜杀者的杀意具现出的血海之上,无数妖魔虚影显现,咆哮嘶号,争先恐后地扑入血海之中,贪婪地吞噬那浓郁的血腥杀意。 两股同样不详的恐怖力量一刻不停地对撞,飓风肆虐。 轰—— 被砸入古堡废墟的嗜杀者反手抱住蓝扇小腿,不待用力折断,便手中一空,瞬间窒息,被蓝扇掐着脖子从背后拎了起来。 牙酸的咯吱声,嗜杀者脖子以下的身体硬生生转了一百八十度,双腿紧紧禁锢住蓝扇腰身,双手绕到背后去挖蓝扇的脊骨。 蓝扇的身体再度消失,又无声地出现,从背后直掏嗜杀者的心脏。 这次轮到蓝扇被鞭腿踹飞。 蓝扇微笑。 嗜杀者的背后被生生连皮带肉挖掉一大块,露出森白的骨头和若隐若现的脏器。 吞下那块皮肉,蓝扇舔舔嘴唇,更饿了。 他顺从本能,飞快地又扑了上去。 痛楚和危险刺激了嗜杀者。 血海开始沸腾。 埋身其中贪婪吞噬的蓝扇的那些妖魔虚影开始扭曲虚化。 蓝扇再次展开翅膀,这一次,那双“眼睛”中开始浮现诡异的紫蓝色图腾。 更多更大的妖魔虚影浮现,疯狂地扑入沸腾的血海,更凶猛地吞噬。 杀戮和猎食的本能让双方都开始失去理智。 力量和速度都在疯狂逼涨。 古堡废墟已经被碾碎成齑粉。 蓝扇终于被杀戮者抓住实体在小腹上穿了一个拳头大的洞。 作为代价,杀戮者的锁骨被扯碎,只差一点儿就能连喉管一起扯断。 舔舔手指上的血和零碎的皮肉,蓝扇再也忍耐不住心中一直被极度压抑的饥渴,曾经尝试过一次的放纵进食的快感从记忆中复苏,蓝色的瞳孔中,同样的紫蓝色的血丝交错,汇成图腾,飞速旋转。 幻境——开 一个又一个蓝扇在嗜杀者眼中浮现。 掌握死亡即是掌握生命的真实。 然而,此刻,这个能力失效了。 每一个蓝扇在嗜杀者眼中都是真实的。 似乎死到临头。 嗜杀者反而纵声大笑。 脸上的血痕疯狂蔓延,无数血色触手从他的身体各处破体而出,铺天盖地,向着无数的蓝扇冲去。 有的“蓝扇”被撕碎了翅膀,被洞穿了心脏,被捅碎了头颅。 更多的“蓝扇”抓住那些触手,扯碎,或者干脆直接啃噬。 你是“不祥”。 我也是“不祥”。 你是人类中的“异类”,被“规则”制造出的“清道夫”。 我是妖类中的“异类”,凝聚了绝望不甘和滔天仇恨的魔物。 多么合衬。 反正等到你的使用期限一到,你就会被废弃处理掉,何不成为我的补品,让你的灵魂可以和我一起,长长久久的存在下去…… 蛊惑的声音如影随形,分不清是在耳边还是在脑海。 杀戮者的触手越来越少,“蓝扇”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嗬嗬嗬嘿嘿嘿嘿——”嗜杀者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抬起头,悲悯神圣的表情丝毫不剩。 沾满鲜血的嘴唇咧开,惨白的脸上血痕近乎黑色。 “那又如何,就算我只是个玩具,我也不想成为别人的零件儿。” “那就不要。” 蓝扇不在乎,那更好,反正他可以全部消化掉。 杀意具现的血海无力翻滚,沉寂淡化。 磷粉洒落,餍足的妖魔虚影碎裂成光点,冲回蓝扇蝶翼的“眼睛”里。 “蓝扇”们仰头,发出满足的叹息,诡异的图腾还在旋转,笑容温柔地逼近强弩之末的嗜杀者。 嗜杀者也绽开笑容,露出森白牙齿,弓起身子,眼中血色绽放。 最后一击。 轰—————— 第67章 几乎重叠的两声巨响。 正要大开杀戒享受大餐的蓝扇和正要发大招同归于尽的两个杀红了眼的家伙毫无防备地被轰开,乱石飞溅,地面上被砸出两个深坑。 一股强大到可怕的妖力忽然而至,那巨峦直坠的气势几乎要把两个家伙都压成饼饼。 金老大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天晚了,小朋友们该回家睡觉了。” 绝对实力的压制,让两个刚才还在不死不休的家伙瞬间恢复清明。 惨兮兮地从各自砸出的“井”里费劲儿地往外爬。 金老大的妖力磅礴蛮横地压在身上。 别说汤姆那个纯人类,就是蓝扇也半分妖力都调动不起来。 那是自然界最基本的法则,强者为尊。 只有直面过才知道那种天堑一样的巨大差距有多么恐怖,可以轻而易举地震慑得他们只能当个“乖宝宝”。 手脚并用,灰头土脸的从“井”里爬出来。 蓝扇到底是妖,肚子上的血洞已经肉眼可见的开始愈合。 汤姆那家伙就惨点儿了,被蓝扇欺负狠了,前后要害处被挖走吃掉的血肉没那么容易长回来,最后还使了个大招,搞得整个人失血过多,一副快挂了的熊样儿。 金老大摇头,“看看你们,一玩起来就发疯,把自己搞得浑身脏兮兮的,还不赶紧回去洗澡换衣服。” 蓝扇这会儿清醒了,想着蓝翼看到他这德行肯定要发飙,心里开始发飘。 汤姆趴在地上,一边儿吐血沫子,一边儿还在那十分欢乐的嘿嘿嘿直笑,生怕血吐得不够多,眼睛倒是恢复了正常人类该有的样子。 谁也没认为金老大轻描淡写的那些话有什么不对的。 即使他们刚把一座堪称古董的巨大城堡搞成满地碎渣,顺便里面那些死光光的小蝙蝠估计也碎的不能再碎了。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那些小玩意儿自己找死。 杀戮者不能死。 对他们来说,没玩出界,那就是小事儿,娱乐而已。 稍微“教育”了一下两个有点儿玩过头了的小家伙,金老大就收起了威压。 两个轻重伤患活动了一下手脚,爬起来。 多少年了,蓝扇终于有开了荤,这会儿精神正好,妖力一转,腹部的伤口就愈合了,连衣服都随之干净完整如新,根本看不出来刚才都干了啥。 汤姆坐在另一边儿,懒洋洋地靠在椅背和车门的夹角里,不顾快要漏出来的喉管,也不怕内脏从后面的大洞里掉出去,这会儿不知道从哪里居然掏出一包尚算完整的某师父方便面,咯吱咯吱的啃完面饼,各种颓废地开始吞调料包。 蓝扇这会儿是真的觉得这家伙神奇了。 更神奇的是,就在那家伙吞完毫无营养且咸的齁死人的调料包之后,身上那两个差一点儿就致命的巨大伤口居然就这么开始愈合了。 蓝扇眼睁睁地看着新的血肉皮肤一层层的长出来,根本没感觉到任何力量波动。 论方便面调料包的神奇效果…… “那玩意儿真的是我知道的那种方便面调料包吗?你没往里面放什么别的东西吧?”蓝扇终于忍不住好奇。 金老大和汤姆同时发笑。 一个哈哈哈,一个嗬嗬嗬。 笑得蓝扇觉得自己猛然变成了少见多怪的土包子什么的。 “那就是普通的调料包,如假包换。”金老大说的特自豪。 褪去嗜杀者凶性的汤姆还给他捧臭脚,“对啊对啊,要不是认识了king,我都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神奇的东西,重点是,还这么物美价廉,简直就是为我而生的。古老的东方,神秘的东方,哦,我真想跟你们走算了,这样就有吃不完的调料包了。” 蓝扇简直想要捂脸。 他简直一点儿都自豪不起来,向往东方的原因是无限量的调料包?! “真幸运,除了这里你哪儿都去不了。” 一想到待会儿见到蓝翼肯定会被修理,蓝扇这会儿心情就很忧郁,决定让汤姆不开心让自己开心下。于是一针见血戳他痛处。 汤姆耸肩,瘫成一坨。 根本无所谓,“反正在哪里都一样,只要有吃不完的调料包就行。我和你这种老古董不一样,我懂得网购,可以送货上门的那种,没听过吧。” 去你的老古董! 蓝扇后悔,刚才应该多挖几块这家伙的肉来吃的,反正肉价和调料包一样,还能无限再生,简直不要更便宜。 多好的储备粮啊! “怎么样?还是跟我干活比较好吧,可以轻松赚大钱,可以到处旅游,还能跟小伙伴愉快的玩耍,不比你整天窝在园子里,要么就跟是那些无趣的老鬼打交道有意思多了吗。” 金老大安利得光明正大。 那意思就是,你看,跟着他混呢,不光好吃好喝,不用跟蓝翼分开,最重要的是,还有各种架可以打,随时都能开荤,好处不要太多啊。所以赶紧的,快来给他当马仔吧。 蓝扇呵呵,“你这么挖老板的墙角,老板他知道吗?” 汤姆也呵呵,“别以为你每次都送我调料包就能把我卖了给这家伙当储备粮,我还坐在这里呢,你知道吗?” 金老大大手一挥,“别这么见外嘛。大家都是一家人,我赚了就是老板赚了,你要是愿意,我就跟老板打报告借调,到时候干一份活儿,领两份工钱,多好啊。” 蓝扇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耻地默默地心动了。 “喂喂,那我呢,我跟你们可不是什么一家人,调料包是收买不了我的,这家伙也不是我的什么小伙伴儿!” 谁想要个把他当便宜储备粮用的小伙伴儿,虽然不得不说,这家伙实力不错,打架很痛快。 总是给别人赠予死亡的嗜杀者,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濒死的感觉了。 爽的其实还蛮想多来几次的。 啊,忘了说,上一次也是第一次给他这种感觉的正是一脸厚颜无耻,完全没有节操,连自家人墙角都挖的那个奸商king。 不过那个家伙他可惹不起,仅仅是气势就让他快要回归创造者的垃圾场了,根本打不起来就趴了。 汤姆吊儿郎当的,心里却在暗叹,幸亏这家伙是东方那边儿,也不幸,厉害的家伙都是东方那边儿的。 不过算了,反正他就是个“清道夫”,那些东西都跟他没有关系。 到了地方,汤姆愉快地就滚回他那个破房子里继续跟调料包相亲相爱去了。 “这道开胃菜还不错吧,那个小玩具的味道如何?” 汤姆一走,金老大立刻就变了脸。 蓝扇舔舔嘴唇,鲜美的滋味还留在舌尖儿,难得的一顿好料,的确让他很“开胃”。 人类中的“异类”,被世界制造出来维持秩序的“清道夫”吗? 没想到天道还挺与时俱进,都知道化域分治了。 “这是第几个?” 金老大仰脸想了想,“我见过的,第十八个吧。” 蓝扇挑眉,“前面十七个都是怎么谢幕的?” “嗯,被橡皮擦擦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剩下。”金老大从车载小冰箱里拿出红酒,给自己和蓝扇都倒了一杯。 上好的葡萄酒,馥郁的香气和艳丽的颜色,以及优雅地拎着酒杯漫不经心地摇晃着的极品美男们,这才更像是那些小姑娘们幻想中血族该有的奢靡颓美的样子。 既然有酒,蓝扇决定干脆把自己灌醉,这样蓝翼就算想发飙也没招了。 打了一副好算盘。 有价无市的极品好酒被蓝扇当成啤酒一顿猛灌。 晕乎乎地,脑子里开始乱转。 蓝扇的本命妖法是致幻。 别误会,这并不是简单的把人关在自己创造的幻境中这么简单质朴的妖术。 蓝扇本来就是实打实的妖魔——妖制造的魔。 他的幻术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唤醒任何对手的心魔,顺便把对手的秘密掏个一干二净。 这种只能算是“小清新”的低级招数,如果不是憋屈的太久了手痒,想享受一下拳拳到肉的酸爽感,蓝扇才会用呢。 全力施为的时候,蓝扇甚至可以纹丝不动地坐着,单凭幻术玩死一群一群又一群修为比他高得多的猎物。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凶名赫赫的“大人物”就这么落入他手,血肉妖力吃掉,魂魄消化掉,再炼成好用的使魔,猎食起来方便多了。 捏着嗜杀者那儿挖出来的小内情,蓝扇冷冷地笑。 不亏是天道,对”亲儿子“也那么狠。 给予一个人类特殊的“眷顾”,赋予他/她甚至超越无数大妖魔的能力,再为他们“不得已”地套上枷锁,让他/她们成为自己在人间的代行者。 人类的灵魂和肉体能够承受的力量是有限度的,这些所谓的“赋予”,实际上就是把潜力远高于其他人的这些被挑选出的人类的潜能开发到极限。 于是,这些家伙注定了,只能成为一次性用品。一旦身体崩溃,就是魂飞魄散,保证消失的干干净净,比卫生巾都环保。 嘛,反正天道”亲儿子“多的是,有钱,任性。 微醺地,蓝扇抱着酒杯嘟囔,“还是给老板干活好啊……” 金老大听了,了然地看了刻意在灌醉自己的蓝扇一眼,侧脸望着车窗外的无尽星空,冲着虚空咧嘴,笑容嚣张讽刺,眼神狰狞,“那当然!” 第68章 蓝扇鬼鬼祟祟地出了电梯,跟做贼似得踮着脚走在酒店走廊又厚又软的地毯上。 沿路对着走廊墙壁挂着的装饰画镜框各种细节都不放过地整理自己的外观。 一面在心里疯狂诅咒那个前一秒还在诚意满满各种挖墙脚,后一秒就残酷无情无理取闹地把他一个人扔出来面对蓝翼大魔头的金老大。 一面拼命安慰自己——看,他一直都是个那么乖的安静美青年,常年“吃素”,今天不过是机会难得,还是“大人”允许的,所以就稍微地出了那么一点点儿格,小小地开了个荤,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嘛,这会儿他都能觉得自己的妖力在欢跳呢,只要消化消化,他的修为肯定会长进不小。所以……应该不会被骂……的吧…… 好吧,这种不切实际的自我安慰也就是意思意思,蓝扇自己都不信。 以他对蓝翼的了解,这场“爱的教育”绝逼和天劫一样躲不过去了。 破罐子破摔。 蓝扇推门进了套房。 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结果豪华宽敞的客厅里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蓝扇愣了半秒钟,马上想起早上金老大扔给蓝翼的那堆工作,心里兴起几分侥幸,说不定那家伙在埋首工作,没时间搭理他。 这样的话,回头他卖卖乖,再卖个萌,了不起再买个身啥的,床头打架床尾和,这事儿就可以翻篇儿了…… 蓝扇瞬间想象出来的“美好前景”也只能是美好前景了。 就在他蹑手蹑脚地试图往浴室跑的时候,啪,楼上书房的门开了。 蓝扇浑身一抖,小心翼翼地抬头。 果然,他家那只就站在二楼栏杆,抱着膀子,冷着脸,从上往下盯着他看,眼睛放冷光,背后冒黑气。 大魔头变脸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 蓝扇垂头丧气,等挨批。 然而,预想中的疾风暴雨并没有,蓝翼全程无声地直接一抬手,把蓝扇抓到二楼,拎着后脖领子直接塞到貌似是瑜伽室的地方,往里一丢。 蓝扇被丢得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爬起来。 大门已经被关上了,不仅如此,外面还有蓝翼设下的阵法防护。 蓝扇懵圈了一分钟,这是让他赶紧就地消化,等消化完再秋后算账的意思吗? 嘿嘿嘿—— 蓝扇舔舔嘴唇。 果然是亲两口子,明明快气爆了也要先为他考虑呢。 蓝扇就这么幸福地开始消化从杀戮者身上吞噬的血肉和杀意。 既然是天地造物,必然不同凡响。 毕竟是人类,再怎么顶峰,实力也一般,可这股子纯粹就难得,太难得了,蓝扇只啃掉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杀意和零星血肉,就觉得受益匪浅。 简直是优质补样品。 蓝扇所谓的“消化”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的溜食儿。 杀戮者,顾名思义,在人间行走,以杀戮为手段维护秩序的代行者。别看汤姆年纪不大,既然是这样的杀戮机器,手底下的亡魂又何止千万。 只是那小子不会用,只能粗糙地把死于他手那些亡魂的恐惧和怨恨融合在他的杀意里,让具现出的血海更有威慑力。 蓝扇放出的使魔可劲儿的饱餐了一顿,从那片血海中吸收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还多的各种亡魂。 等级嘛是低了点儿,胜在是白捡来的,炼化之后一样好用。 嗜杀者的血肉与杀戮之气,那些亡魂的残破记忆与偏执怨念,统统被蓝扇吸收,本能地吞噬掉,滋养增益他的妖力,体内不知该称作妖丹还是魔丹的东西欢愉享受地旋转,将那些被捕捉来的新的亡魂统统卷入,紫红色的图腾虚影悬在蓝扇头顶。 不知过了多久。 倏然,巨大的两扇蝶翼展开,无数被洗去记忆和感情的新使魔从蝶翼上的“眼睛”中冲出来,围着蓝扇盘旋嘶号。 刨去外形和声音的差异,其实还挺像是忠实好战的猎犬们在跟主人撒娇的样子。 蓝扇睁开眼睛,这会儿蓝光幽幽的瞳孔并没有图腾浮现。 抖了抖蝶翼,大量美丽的闪烁着细碎蓝光的磷粉洒落。 新生使魔们像群小奶狗一样从生疏到凶猛地开始抢食。 蓝扇满意地看着新收的这些“宝宝”,等它们吃饱了,蝶翼上的“眼睛”一闪,小家伙们就都乖乖地冲了回去,驯服非常。 谁不愿意做个强者。 心结解开之后,蓝扇对自己的天赋能力还是很满意的。 有良心和白莲花,是两码事。 他不矫情。 逆天的产物又怎么样! 天劫那么狠还不是没能把他弄死。 他活着,还要继续好好的活着,和他家魔头一起。 说到这个,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他家魔头还在不,气消没了啊。 (画风变得也太快了吧阿喂!) 就算如今已经变成了可以随时放闪光的小两口,蓝翼也从之前的独裁大魔头变成了“夫奴”小忠犬,从前八百多年的积威依旧。 蓝扇自我检讨了一下。 和人打架、开荤什么的都是小事,明明可以避免却为了追求酸爽酷帅的感觉生生让自己受了不必要的伤还是重点。 不被蓝翼教训一下,蓝扇就像那个一直在等着另一只靴子掉下来的失眠症患者。 蓝翼倒是想,可惜他正在被金老大抓着、或者说威逼利诱着干活,根本腾不出空档来丢什么靴子。 而此刻心情极不美妙的蓝翼被金老大押着正在忙的事情居然是应邀在逛一个私人艺术馆。 一个私人到如果身份地位都没有达到某个特定的层次根本连听说都没有资格,而即便达到了某个层次,如果没有被某个小圈子接受,那么就连门槛都摸不到。 可见主人的身份地位家世背景有多么硬气。 然并卵。 这种足够让无数“大人物”都会受宠若惊的待遇只让蓝翼感到了麻烦和不耐。 心思都在闭关消食中蓝扇的身上,蓝翼的表情理所当然的是竭力收敛了不爽的冰山面瘫精英脸。 这反倒让那个早已退居幕后却依旧影响力无与伦比的老馆主对他印象不错。 金老大的交际网复杂庞大。 这位貌不惊人的老馆长便是其中之一。 不是聪明人无法和金老大做“朋友”,尽管金老大的作风依旧是一贯的低调,只不过为了提携后辈稍微的高调了那么一点儿。 这也足够这些人老成精的家伙们脑补出很多东西了。 事实上,撒网之后,金老大不过往这边儿跑了两次,每次都似乎只是应邀只来,例行交际。 老馆长依旧坚持把他请来。 人老了,尤其是他这种出身经历的人老了,就会知道很多年轻人不知道的事情。 请人来,一是要看看这个最近在一定范围内正当红的“蓝大师”。另一个就是要跟金老大探探胃口和底限的问题了。 虽然历史上有过很多至今不能忘却的不愉快,这个国家的人和他们所处的那个国家的人却有着不少共同之处,比如,拐弯抹角的说话艺术。 恰巧蓝扇消化完毕,灵犀佩里传来的愉快情绪,让蓝翼放松了不少。 欣赏起老馆长的那些珍贵的艺术收藏也就多了几分耐心。 活得久了,见的多了,眼光也就锐利了。 这位老爷子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他的收藏里面全是真品不说,更难得的是,数量庞大的收藏品中,没有一件是有“问题”的,全部都“干净”的不得了。 这让蓝翼在坐下来享用下午茶的时候感兴趣地看了老爷子几眼。 老爷子发觉了,非但不介意,还饶有兴致地问:“我知道东方古老有种神奇的数术,可以从一个人的脸和手掌的纹路,甚至一个人的气色就能看出他的一生。小伙子愿不愿意让我见识一下这种神奇的魔法呢?” 蓝翼看了一眼金老大。 得到肯定的眼色。 于是开口:“您是个有智慧的人,如果您的生活习惯和性格不变,您将享有超乎寻常的寿命和健康。遗憾的是,您的儿子并没有这种幸运,他很快就要死了。不过幸运的是,您有一个运势强横的孙子,完全不必担心后继无人。” 哐———— 蓝翼的话音刚落,刚才还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在房间里服侍主人和贵客们的老管家生平第一次在工作中失误,浑身颤抖地砸了茶盘。 “老爷——”老管家的声音都变了。 老馆长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世人皆知,这位老人终身未婚,几十年来从未传过任何绯闻,堪称洁身自好的典型人物。 还曾有不少嫉妒的人在背后恶意中伤他其实是个性无能。 只有老馆长和他忠诚的老管家知道,他其实是曾经有过一个爱入骨血却在乱世中失去了彼此音讯的爱人。 漫长的寻找几乎让他绝望。 老馆长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次单纯的好奇和试探,居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巨大的惊喜与惶恐炸的人仰马翻。 “请。※※※请你告诉我,无论什么代价都可以,请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老馆长嘴唇颤抖着,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金老大会看不出来,心知肚明金老大打得什么主意,蓝翼也只能配合。 人类社会混久了,蓝翼也会学了藏拙。 “我需要你的血,这样才能推算你血脉者的方位。”蓝翼面无表情地鬼扯。 对面两个老人全信了。 老馆长毫不犹豫地接过老管家递来的小刀,割破手指,将血滴在蓝扇临时幻化出来的一个像模像样的“法器”上。 稍微弄了点儿幻术做出艺术效果来。 看得两个老人更是深信不疑。 “他们就在你们周围,很近的地方。”蓝翼故弄玄虚够了,“你们府上或近身的员工里最近有没有忽然离职的?” “麦克?!”老馆长和老管家一起喊道,并同时以不符合年龄的矫健跳了起来。 “我怎么会没有认出来,那双眼睛,那头发,哦,我的孙子就在我的眼前,为我工作了五年,而我居然没有认出他来,上帝啊!我真是太愚蠢了!” 老馆长已经语无伦次,也无心再讨论别的。 就冲蓝翼帮了他这么大的一个忙,其他什么人的请托都滚球吧,他不管了! 就这么轻松简单地,金老大不但解决了一个可能会妨碍他的硬点子,还捞到了一个无比珍贵的大人情。 自认已经被利用完,蓝翼强烈要求下班。 金老大摸摸下巴,“我知道你担心你的小情人,不过年轻人,听前辈的没错,冷静一下消消火,那是你的爱人,应该与你并肩,而不是被你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按在腿上打屁股。教训只能短暂的让他老实,感动他,才能让他愧疚地学会自我约束。” 蓝翼听着觉得是真的有道理,可他的记忆也不是金鱼。 这么有情商的话,从那个追妻路上撞墙撞的满脸血的蠢货金老大嘴里说出来,为什么让他有种这么不甘心的感觉呢。 第69章 不甘心归不甘心,蓝翼又不是那种矫情的蠢蛋,既然是道理,当然要听进去。 天之骄子什么的一般的人设要么就是傲气天成,要么就是温和矜持,总之都是充满距离感的,相当不好接近,更不要说相处。 但其实,即使是对于这种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有低下头伏低做小的人来说,真正对的人和对的感情对他们的改变与普通人并无不同。 发自内心的温柔和珍爱是不用学的。 当一个人遇到了一个一刻都不想让他离开自己视线,不能容忍他被伤害,当他痛苦的时候自己也感同身受甚至加倍痛苦恨不得以身相替,想要把他护在羽翼之下,风雨不侵。一切最细微的感情,无论是喜悦还是愤怒,只要与这个人相关就会无法抑制地无限放大。 那种仿佛被许多无形的血线将自己牢牢捆在那个人身上的感觉,就叫做迷恋。 蓝翼曾经被骄傲迷住了眼,迟钝了很多年。 拨开迷雾之后,超乎想像的幸福,让他在蓝扇的面前自然而然地就完全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胸前的血契,彼此的誓言,以及从前被取笑做浪费,如今却更像是馈赠的八百多年的时光,已然让他们从各个方面都融为了一体。 蓝翼无比庆幸自己就那么恰好地经过,捡到了世上最珍贵的那只美丽的只属于他的小蝴蝶。 越想,心便越柔软。 即使不去考虑金老大的箴言,他也没法子对蓝扇发脾气了。 金老大说的对。 即便修为年纪差得再多,蓝扇和他是要携手并行一生的。 把他当小孩子宠爱可以是种情趣,但不能是态度。 想起当晚蓝扇垂头丧气等挨骂的样子,蓝翼愧疚地又在心中做了一轮自我检讨。 是他的过度保护与束缚让蓝扇失去了锐气。 蓝扇是个强者,他应该得到的是赞美,而不是像个犯了错等着家长骂的孩子。 对于蓝扇,蓝翼是绝对没有节操和下限可言的。 既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就要及时改正。 对蓝扇的能力,他比金老大了解更多,蓝扇介乎妖魔之间,想要变强,只吃素完全跟不上“营养”。 心态大变的蓝翼已经开始在脑中打着各种主意给蓝扇找“补品”了。首当其冲被算计的就是金老大。 两只蝴蝶都不笨。 金老大本身实力强横,手下的能人不少,凭借着巨大的商业帝国建立的人脉比珠姐结出的网也差不多了。 然而,金老大手下的能人虽然多,却都是长于经济人事或者消息等等这类专业的,用来赚钱辅助打理事物自然绰绰有余,可惜这些人或者非人虽然办事能力强悍,自身的战斗力却都普遍低下,诸如卞龙那种的,还算是里面战斗力比较不错的。 这样的话,一旦金老大有什么计划需要强势出击,这些人就不够看了。 自然,与金老大关系密切的石娘娘打架是把好手,可惜石娘娘无欲无求,和金老大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上下级关系,金老大轻易请不动也不想请——石娘娘认真出手,那场面就搞大了,完全不符合金老大的风格。 至于月老,那就更是面子情而已,天庭草创的时候就在的,背后传说无数的,老成精的家伙,金老大只要求那老头不惹事乖乖给他赚钱就满足了。 故此,战斗力客观,头脑一流,又正好有所求的两只蝴蝶就这么落进了金老大的爪子里。 也不算是什么算计。 金老大说的不错,从老板那边儿论起,大家都是一家人。 无论是神棍还是打手,都是双赢的好事儿,那便何乐而不为。 既然来了,干脆就让金老大给多介绍几个,好歹让好不容易开荤的蓝扇吃顿饱的才不算白来一趟嘛。 想通了,还对自己之前的态度满怀愧疚,蓝翼别说发脾气,这会儿都开始想着怎么讨好蓝扇才好了。 讨好蓝扇很容易,这家伙就是爱享受爱美。 不耻下问地跟万能特助卞龙要了几个知名的美食和服饰品牌,蓝翼大手笔地买买买,买了一堆礼物,名目都想好了,庆祝蓝扇漂亮打赢。 豪车宽大的后座几乎都放不下那一堆堆的礼盒,连卞龙的脸都有点儿想变色的趋势,蓝翼心理还各种得意。 雄性就是要这么干脆。 他不知道,酒店房间里,还有一个大惊喜在等着他。 要么说就算不用灵犀佩,这俩货也是心有灵犀得很。 蓝扇想着,大魔王都那么为他着想了,他怎么地也得投桃报李一下啊。 万一把他家大魔王顺毛高兴了,这不就一石二鸟了吗。 行动力也很强的蓝扇倒是没有买买买,他充分利用了手边儿的资源——反正是金老大报销,不花白不花地跟酒店定了一桌顶级料理,顺便让服务人员把环境弄得各种浪漫优雅有情调,蓝扇自己也特地去找了件儿自认为最能体现自己优点的衣裳,换上之前还特地洗了个美容澡。 这场景,这美人儿,是爷们就拒绝不能! 卞龙认为,即使自己以万能特助的身份和能力为傲,这种抱着一人高的礼物去帮同事讨好恋人的事情也耻度过高,想让他帮忙,除非蓝翼愿意他施法变形,弄个蓝翼的“双胞胎”出来。 本来想在视觉效果上给蓝扇一个惊喜的,既然卞龙这么说,蓝翼也只能退而其次地把那堆东西缩小打包,变成一个精致的礼品盒。接着就特别无情地把没有用处的卞龙踹了,心情有点儿小激动地自己往他和蓝扇的情侣套房走。 双方都想给对方最好的。 幸运的是,这不是麦琪的礼物。 双方果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最好的东西。 蓝翼享受到了蓝扇毫无保留的热情,渡过了一个各种意义上都非常愉悦完美的夜晚。 蓝扇则的到了自己虽然没有明确意识到却潜意识里一直都渴望得到的东西——蓝翼的承认。 承认他是个强者,承认他能与他并肩,承认有一天他也能成为他的依靠。 即使交汇的流水也需要融合,将彼此泥沙都沉淀,才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起奔流下去。 省略了床头吵架的部分,隔天一早,感情更进一步的两只蝴蝶连默契度都刷满了。 蓝翼刚想开口,蓝扇就主动把那个嗜杀者的来头和他们打的那一架给说了一遍,重点突出了自己的英勇善战以及对方根本不是个儿的事实。完全忽略了最后对掐的俩货同时被金老大一爪子拍成饼的结局。 蓝翼这回各种捧场,顺便暗暗心疼,他家小蝴蝶果然是憋屈太久了。 之后蓝翼也说了说金老大带他去干的那些事儿,附加了点儿自己的推测和点评。 然后两个一边儿腻呼呼吃早餐的家伙就开始狼狈为奸地商量怎么敲金老大的竹杠,让他找给几个像样的“补品”,还不能省了蓝扇的出场费和劳务费,必须打一份工,然后把能赚的都赚了。 反正金老大那么多心眼,他们挖的再多,也比不上人家一个指甲的。 稍晚金老大抽空找他们布置下一步计划的时候,这俩没下限的货还真的大言不惭地直接跟金老大提了要求。 金老大这老抠门居然还特痛快地就答应了。 昨天蓝翼演技出众,搞定了最难搞的那个老头,这会儿老金心情很不错。 那群被那个蠢蛋当“靠山”和“导师”的小蝙蝠们也灰飞烟灭了,眼看大鱼到手,这点儿彼此早就心照不宣的小事情,无所谓啦。 两只蝴蝶的问题解决完,金老大吩咐卞龙:“这阵子奥古斯塔极其相关人士如果来找,一概都拖着,逼得紧了,可以稍微透漏一点儿。告诉小鲨鱼们,可以行动了,要快,不要顾忌,能吞掉多少是多少。”转眼得意地看着两只蝴蝶,“那些藏头露尾还敢跟我抢食的,如今正好可以物尽其用。” 卞龙微微鞠躬,表示收到,又问,“那么教廷那边呢,需要打个招呼吗?” 金老大咧嘴一笑,利齿森白。 “不用管他们,那群家伙如今有名无实,全是弱鸡,也就在世俗还有点儿影响力。我们只为求财,顺便把自家这边儿的东西拿回来,说起来还是帮了他们的大忙,没收感谢费就不错了。” 卞龙叹服:“老板英明。” 英明得足以把教廷那些自视甚高的老家伙们气死。 “不是只是要吞掉一个,哦,两个家族势力而已嘛?跟那什么教廷有什么关系?”蓝扇当初没怎么认真听,这会儿跟不上了。 “哈哈,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跟奥古斯塔那个作死成性还自以为是的家伙拉关系。” “不是因为他有钱吗?” 金老大:…… “我认识的有钱人多了,要是每个都吞,他们是傻子们还会和我保持什么‘友谊’。奥古斯塔这家伙看着人模人样的,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一直认为自己血脉里有什么魔鬼还是什么其他玩意儿的‘高贵’传承,证据就是他总能发现各种奇异的‘宝贝’,其实他只是八字不好,特别招阴罢了。这家伙这些年都在上天入海地想办法回复自己应有的力量。 那些阴暗生物们最喜欢这类人了,稍微勾搭就上钩。 奥古斯塔有钱,这些家伙想要他手里的那些‘宝贝’,顺便利用他的身份地位在人间拥有权利。 别说,以毒攻毒确实有道理,这家伙能活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真是拖了他那又阴又横的硬命的福。可惜了他老婆,年纪轻轻还是个美人儿,正想着当个辣妈呢,根本不知道自己肚子里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70章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有意思,甭管自己碗里有什么,都觉得别人家的饭更好吃。 金老大物尽其用,卞龙效率极高。 初战告捷,胃口正好的蓝扇此时懒洋洋地靠在蓝翼怀里被顺毛,养精蓄锐,准备待会儿的“大餐”。 四个轮子舒适便捷的车子自然会把他们有型有款有范儿地送到“用餐地点。” 路途无聊,有点儿小兴奋的蓝扇忍不住找话说,扯着蓝翼开始吐槽。 妖魔精怪要修炼,花上成百上千年也要褪去妖身化出人形,这才算是有所成。 人类就更有意思,本来就已经是老天爷的亲儿子了,偏偏不少都巴望着自己血脉里能有什么特别的传承,再来点儿什么特别的力量,似乎这样就能高人一等与众不同。 和非人们不得已而为之的做法比,人类的这种对神秘力量的追求,根源大多不过虚荣。 可别小看这种虚荣。 对许多偏执的人来说,面子比命都重要。 尤其奥古斯塔这种对自己认定的“真实”深信不疑,已经疯魔到病入膏肓的家伙。 为了恢复所谓的“血脉荣耀”和“血脉力量”,这货真是什么都敢干,什么货色都敢勾搭。 做为一只货真价实被奥古斯塔疯狂向往成为的妖魔,蓝扇表示,他对这货的智商表示绝望。 瞄了一眼资料,这货好歹也是金尊玉贵长大,接受的都是豪华级的高等教育吧,当年的生物真的及格过吗? 连他这个“不科学”的都知道啥叫生殖隔离,这不还是人类研究发明出来的名词吗,为啥那货居然还相信人和非人能生出混血来,简直就是个美丽的扯好吧! 老天爷能允许自家亲儿子被别的什么后妈养的“杂种”们“污染”血脉?! 别以为拳头大的就只有好处,看那些蝉妖为了繁衍有多拼就知道对他们这些非人来说,传承血脉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了,难度系数和本身力量强度完全成正比。 看看那些会玩儿的人类搞出来的什么狮虎兽,什么骡子。 那还都是根本连灵智都没开的普通动物呢,结果被玩出来的所谓“混血”后代有几个能有生育能力的,那概率简直比中彩票还难一百倍好吧。 动物都这样了,非人和人类? 蓝扇真想翻白眼。 想给他们这种非人类生孩子的人类不叫勇敢,那叫自杀。 这都是经验之谈啊,非人里也不是没人做过这种实验。目的是为了看看得到的后代能不能借到人族的气运,或者有没有可能产生个有特别能力的新物种啥的。 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的很难看。 然后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就是充分得罪了老天爷)的那票实验者也都死的很难看。 不过要说完全没有先例嘛,那也是有的,还很有名,二郎真君嘛。 时也,事也。 沧海都变成桑田了,今时也早不同往日。 这种成功完全无法复制啊。 除非有哪个傻子,愿意舍弃全部修为,再找来特殊的天材地宝改变体质,彻底成为一个人类,那肯定能生妥妥的,不过这样生出来的也就是普通人类婴儿,什么血脉力量都根本不可能有。 综上,蓝扇和蓝翼吐槽了一大段之后来了个总结,那就是,这个看着人模人样的奥古斯塔,肯定就是那种传说中的中毒中二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大脑,脑残没药医,可以放弃治疗了。 大白天的,连正午都还没到,车子开进一片私人庄园。 蓝扇和蓝翼在庄园外面下了车。 嗅着空气中如有似无的阴冷气息,蓝扇就像闻到了大师傅食堂里的菜香,连上露出一抹享受的,或者说垂涎的表情来。 金老大果然给力,今儿这顿也是大餐。 非但是大餐,论起“产地”还算是同乡。 看看这占地不小位置不错的庄园,貌似这位在家乡混不下去被逼流落异乡的“同乡”如今混得还挺不错啊。 里头是个纯魔,也是个蠢魔,蠢到既然已经听说金老大插手了还想豹口夺食的魔。 当年只剩一口气的狼狈逃窜,跑到大海对面儿靠着各种伎俩养了几百年,这是自觉实力见长啊,还是觉得他在这片已经经营成了地头蛇,肯定能压住金老大这条过江龙啊。 “都不是,贪心而已。”蓝翼一针见血。 这只魔想要奥古斯塔的那个盒子,那玩意儿本来就是魔物,还极有可能是已经生出器灵的魔物,对魔来说,简直是无法抵御的诱惑。 就像凤凰男和白富美,一旦到手,立刻少奋斗五百年还多。 蓝扇秒懂,“那就是这货教那个洋毛子给他老婆下魔种孕育魔胎的没跑了吧。” 蓝翼嘲讽地冷笑,“所以才是个蠢货。” 尘封已久的魔器就像是利刃,需要开锋见血才能恢复神通。 对魔器来说,还有什么比一个纯粹的全部都由魔气凝聚而成的魔胎更滋补呢。 反正要调一个已经疯魔的家伙上钩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功夫。 奥古斯塔之所以选择爱莎,第一是看中了爱莎身上世代“高贵纯粹”的血脉,认为只有这种女人才有资格与他的血脉结合当然爱莎独女的身份以及庞大的家世背景也是重点。 奥古斯塔某种程度上疯魔了没错,贪婪这种东西是本能,不需要过脑子。他打得就是一举两得的主意。 可是不管是疯魔的奥古斯塔和贪婪不自量力的蠢魔都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没过脑子就干了,他们真的想过他们要唤醒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吗? 要不是金老大一贯讲究兵贵神速,蓝扇也着实嘴馋,还是真有点儿坏心眼儿地想看看那两个衰货自食恶果的悲催场面,一定很喜感。 两只蝴蝶无声无息地擅入了“魔庄”。 大中午的,这林子也不见得茂密,连点儿光线都透不下来也太假了吧。 耸耸鼻子,蓝扇对冤魂厉鬼什么的最敏感了,一闻就知道这蠢魔折腾了多少“好事”。 “宰了这货吃掉,说不定还能赚点儿功德呢。”蓝扇舔舔嘴唇,脚下更快了。 别看庄园地方大,地面上的房子就没几个。 魔族天生喜欢黑暗,估计这个庄园的小山已经被掏空了。 终于,可以吃“肉”了,蓝扇眼睛都蓝了——字面意义上的蓝,还发光呢。 蓝翼识相地远远退开,找了个视野极佳进退得宜的地方坐下,乖乖坐等欣赏他家小蝴蝶“用餐”的英姿。 蓝扇背后蝶翼舒展,轻盈地飞起,绕了一圈儿。 找中了位置,美丽的蓝色磷粉落下,蝶翼上的“双眼”中,无数大妖魔的虚影无声无息地冲了出来,向着蓝扇意念所指的方向飘去,毫不费力地下沉,入侵。 近朱者赤。 本来想要试用试一下新收的那些小使魔的,未免打草惊蛇,跑了到嘴边儿的肉,还是直接上大招好了。 一只不算年轻的魔头的巢穴当然会有重重保护。不过这边儿的地头上本来就没什么特别厉害的角色,时间长了,魔头便从凤尾成了鸡头,从畏缩谨慎变得傲慢自大起来。 这种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保养维护过的防御,对蓝扇麾下的那群曾经生前都曾各种叱咤风云的大妖魔使魔们来说,入乡随俗一点形容,简直就是一片蛋糕。 等魔头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他收拢来伺候自己的那些下仆们早已被使魔们吞噬殆尽。不仅如此,这些胃口奇大还不挑食的使魔们跟麻雀和金鱼在某种程度上秉性相似,只要有吃的,就会一直吃。 魔头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收集到的那些“珍宝”们,凡是带点儿能量的,不管大小,都极快地被一个接一个的吞噬。他做的那些防御根本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魔头快要气疯了,疯狂地发大招攻击那些大妖魔的虚影。 然并卵。 使魔的宿主是蓝扇,就算一时被打散成雾,眨眼就又是一条好汉。 肺都要气炸了的魔头这会儿终于想起擒贼先擒王来了。 轰地一声巨响,爆豆一样从地下巢穴中猛冲了出来,人类两倍大的一双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来了,紫黑色的瞳仁疯狂旋转,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招惹他! 蓝扇压根儿没躲,目标相当明显。 一直就攒着口水等着呢。 对于食物,蓝扇和他的使魔们一样不挑。 就算这只魔头长得像个设计失败的异性和et的结合体,蓝扇也不挑剔。 主菜已上,废话少说。 巨大的蝶翼再次扇动。 无数磷粉纷落如雨。 蝶翼上的巨目中紫蓝色的图腾浮现,旋转。 以汝所为,还诸汝身,幻阵——开 论,天赋技能的多种使用方法。 蓝扇估计,按这家伙的尿性,应该撑不到十分钟。 结果一阵撕心裂肺噪音污染百分之一千的惨号之后,没声了,连八分钟都没挺到。 啧。 幻阵收起,使魔们一拥而上扑到死状非常有“艺术”感的魔头身上,肆意饱餐。 环保地连个渣都没给那魔头剩下,顺便把使魔们撒出去,把这庄园里凝聚的魔气和阴气也吞掉当个甜点,可惜被这魔头坑死的那些人类和非人的阴魂大多都被那魔头自己“用”掉了,剩下的也都魂魄不全戾气浓郁,无法再入轮回。 蓝扇本着不要浪费的原则,干脆地把这些也吞了,反正他的使魔也不要求魂魄健全,能吃东西就行,这些残疾阴魂炼制一下,还是可以用的。 文雅的……打了个饱嗝,蓝翼默契地回到了蓝扇的身边。 污染源和污染物消失,这片庄园的本来面目也露了出来,午后柔和的阳光映照着,看着是荒芜了些,其实也蛮清秀的。 “不如跟老板把这里要了吧,这样下次我们就又多个地方可以度蜜月了。”蓝扇突发奇想。 蓝翼自然无有不从。 揉揉肚子,蓝扇有点儿意犹未尽,果然是由奢入俭难,早知道应该把嗜杀者留着放在后面吃的。 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甚至还有点儿小惊喜。 “亲爱的,等金老大这边儿收工,请个假去一次那个洞吧。”蓝扇讨好地拉住蓝翼的手,狗狗眼卖萌。 蓝翼如今对这个已经看开,不过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假模假式地还是板着个脸。 又忘了灵犀佩的蠢货注定要被灵犀佩唾弃。 闷骚帅不过三秒就被蓝扇给嫌弃了。 “那家伙也不算白吃,我从他记忆里知道了点儿东西,正好去验证一下。你是和我一起去呢一起去呢还是一起去呢?” 蓝翼:“……一起去。” 蓝扇:y(^_^)y 第71章 爱莎同奥古斯塔一样是个性强势的人。 最初,奥古斯塔在她的选择名单上排位并不靠前,之所以最后选择的他,其实还是与奥古斯塔那些“无伤大雅”却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的小“嗜好”。 爱莎是独女,对她来说是优势也是劣势。 她的父亲足够宠爱她,却不足够信任她,甚至宁肯将事业交给心腹手下也从未考虑过她。 爱莎的聪明之处在于,她很了解他的父亲,从不因此与父亲争辩,一直表现得很顺从,连选择了奥古斯塔似乎都是按照父亲的心意,充分利用了自己的价值,为家族再做了一笔好生意。 爱莎的野心被完美地掩饰着。 一个常年追求自由冒险的丈夫,无论是代理,还是在适当的时候让这个丈夫顺理成章的“失踪”在她看来都是并不困难的事情。 而在那之前,她并不介意和这位丈夫恩爱一阵,生下一个孩子,让一切更加名正言顺。 让爱莎颇为惊喜的是,她本来想要利用也半分都看不起的那些奥古斯塔所谓的小爱好还真的给她带来了看得见的好处。 那件能让佩戴者变得更加美丽的首饰自那场宴会之后就再未离身,甚至怀孕期间也是。 怀孕对美丽的女人来说是道坎,变得丑陋臃肿都是最基本的,但爱莎的孕期反而更加美艳了,她坚信那绝对那件“大师”赠与的首饰带来的功效。 不仅爱莎,连爱莎的拿票女性朋友也是这么认为的,不断的有人许出不少好处请求她代为介绍,爱莎也对奥古斯塔提了很多次。 可惜,那是那个king的人。 即使他们这些人不说,骨子里对于那些皮肤颜色不同的人还是轻视的,但谁也都知道,轻视也是需要资格的,那个king,他们惹不起。 爱莎是个有分寸的女人,反正现阶段只有她得到了好处,这种独特已经能为她带来不少好处,得寸进尺并不明智。 反倒是随着她的孕期过半,奥古斯塔的精神状态开始变得异常的紧张起来。 开始的时候,爱莎还是蛮享受这种被捧在手心的感觉的——她坚信她的魅力对奥古斯塔是有效果的。 然而,时间久了,爱莎敏锐地发觉,奥古斯塔似乎不仅仅是在关心她和孩子,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在困扰他,让他变得一天天的近乎神经质,甚至不肯放她离开他的视线。 这种病态的控制欲让爱莎觉得难以忍受。 她试图与奥古斯塔沟通,得到的回答都是敷衍,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她被变相的软禁了。 爱莎竭力冷静,不敢硬碰硬。 奥古斯塔的危险状态已经很难掩饰了。 爱莎小心地探知了奥古斯塔最近一直在不停地试图联系king,想要见那位“蓝大师”却总是不成功。 king那方面的回答非常实际,“蓝先生正在忙于索尔馆长的请托,暂时无法抽出时间,请见谅。” 和那位索尔馆长相比,奥古斯塔的份量几乎就是没有份量。 爱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一贯潇洒不羁的英俊男人,几乎一夜之间变成了疯狂困兽。 她毫无办法,此时才发觉自己的自作聪明反而将自己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境地。一切通讯工具和途径都被切断。 撕去伪装,奥古斯塔再不掩饰他的疯狂。 因为怀孕,俩人早已分房,如今爱莎就被禁锢在她的那间套房中。享受的是无可挑剔的照顾,从食物到医疗,却毫无自由。 最让她感到恐惧的是,她的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无论是各种检查都显示那是个健康的婴儿。 爱莎应该高兴的,如果她没有夜夜都噩梦惊醒,梦到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会用一双长着尖利指甲的小爪子撕开她的肚皮,然后睁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对她笑着喊“妈咪”。 不得不说爱莎的神志坚强,局面至今,她还能冷静理智的思考,当然,这有一半要归功于她始终戴在手腕上的那只手环。每次抚摸过那些排成星图的绿宝石,嗅着那手环本身渗出的香气,爱莎就觉得过分寒凉的身体涌入一股暖意,那些日夜纠缠她的噩梦带来的惶恐也缓缓被安抚。 如今不光是奥古斯塔,连爱莎也是在心理拼命祈祷,想要“蓝大师”来救命了。 事实上,蓝大师已经救了爱莎的小命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为了更好的滋养魔胎,让魔胎早日成型,那个多功能全自动魔族“饭盒”就被丧病的奥古斯塔放在爱莎床头隐秘的暗格里,如果不是蓝大师真的废了点儿力气做了那么个护身驱邪的东西,就算爱莎的命保得住,她的魂魄也恐怕早就撑不住成了养料的一部分了。 至于“蓝大师”,“蓝大师”的确是很忙,不过他忙得很快乐。 忙着陪着自家小蝴蝶到处吃“好料”,欣赏自家小蝴蝶凌厉骄傲的战斗英姿,看的不光是蓝扇,连蓝翼都觉得馋了,十分有必要让蓝扇暂时节个食,和他好好“运动”一下,减减肥——毕竟这阵子为了帮金老大清场子,搅浑水,蓝扇这开荤开得未免有点儿过头,过犹不及,也是该消化消化的时候了。 于是,缠缠绵绵的一夜之后,蓝扇再次被丢进了那个瑜伽房里,不过这次待遇好,公主抱运送,不单不用在地毯上滚两全,还有离别的亲亲,十分温馨。 金老大对蓝扇的工作效率和节奏很满意。 正好为他争取到了恰到好处的时间,让他手下的那票术业有专攻的小鲨鱼和小丑鱼们通力合作,鲸吞蚕食掉大片蛋糕。 拿起报纸翻到财经版,大概能看到某家族因故经营不善,旗下集团公司不得不拆分拍卖子公司止损,续接资金链,结果被一群看准时机野心勃勃的中型公司合作围杀之类的新闻。虽然那上面大段的所谓专家分析都是扯淡,台面下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幌子而已,金老大已然很满意这个进度。 爱莎家的那个老头子人老固执,精力下降的厉害,看人的眼光也不行了。 选的那个代理人早就和人暗渡陈仓也不知道。 如今正好便宜了金老大。 不过鉴于最近金老大对爱莎美女的表现产生的些许敬意,他还是会给这个终身骄傲的家族留下些体面的。 若是卞龙在,肯定会直接吐槽金老大一脸。 可惜这位才是真正忙得飞天的工作狂,和爱莎家那个野心勃勃的代理人暗渡陈仓的不巧正是卞龙——身为一个变色龙换张脸换个身份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容易。 那个代理人的确演技精湛,能力也很不错,可惜,谁都有弱点,那位的弱点简直不能更明显。 野心与贪婪。 抓到这两条,卞龙和他手下的一众智慧型马仔轻而易举地让这家伙踩了无数大坑小坑。 如今,爱莎家族最赚钱的几个产业已经完全易主,这才是金老大大发善心的真相。 一张光鲜的皮,金老大觉得他胸怀宽广,还是舍得的。 蓝山闭关。 蓝翼又被金老大拉去物尽其用。 这一次金老大的胃口太大,手段也太过,为了避免成为公敌,适当的拉拢示好也是必须的。 蓝翼轻描淡写地帮索尔馆长免除了毕生遗憾,让他能在残烛之年与血亲团聚,这已经让这位老人十分感念了。 然而,父子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加护病房,因为在实施抢救,老先生甚至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老泪纵横地眼睁睁看着挚爱留给他的珍宝与死神搏斗,而他却束手无策。 同样在外面等待的还有与父亲感情极度深厚,以至于为了照顾病入膏肓备受折磨的父亲宁肯辞去前途无限的工作的麦克青年。 他一直尊敬的,对他栽培有加的老板竟然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祖父这种本来应该让他十分震惊的事情,在父亲的生死一瞬之时,也算不得什么了。 连同同样失了分寸的老管家一样。 所有人都觉得这简直就是命运的玩弄。 时间过的极慢,一分一秒都是折磨。 当医生终于宣布病人暂时脱离危险的好消息,索尔先生再也扛不住,一下栽倒,被麦克迅速地扶住。 怀中托抱着的不是什么深不可测的索尔先生,而是自己的亲祖父。 麦克到现在才算是稍微有了实感。 父子同时住进了医院。 索尔先生的身体的确硬朗,不过片刻就醒了过来,然而第一句话就让除了管家之外的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帮我联系king,我需要他的帮助。” 老管家秒懂,迅速联系了金老大。 索尔先生不顾身体虚弱,亲自低头请托。 金老大当然不会不答应,事实上,他正等这个电话呢。 索尔先生需要的当然是“大师”蓝扇,不管什么原因,蓝扇既然是金老大的人,那么索尔先生就绝不会在这么重要的关头失礼,哪怕他已经心急如焚。 不愧是人老成精的人物,金老大满意地挂了电话,召唤蓝翼,准备开工。 第72章 索尔先生,哦,应该称为索尔老先生了,他忠诚的老管家亲自带车来接,直接把蓝翼接到了医院。 人家想要的是“大师”蓝翼,不是“普通人”金钱。 完全相信蓝翼能完美搞定,金老大愉快地继续带着手下一群小鲨鱼会餐,顺便和其他来抢食的鱼群打一架捞点而零碎肉什么的,还不到他需要出面的时候,自降身价当个陪客什么的还是算了。 医院由索尔家族主持创建,全欧最顶尖的医院之一,索尔老先生的能量巨大,短时间内就汇聚了数位恶性肿瘤方面的顶尖人物,加上医院本身就拥有的精英人才,可以说,索尔老先生已经在最快的时间里给自己的儿子组建了一只毫不夸张可以被称为世界上最好的恶性肿瘤会诊小组。 然并卵。 索尔老先生的儿子所患的原发性肝癌已经到了晚期,雪上加霜的是,年轻时代过度辛苦的工作给身体留下了太多隐患,此时被同时激发,极度虚弱的体质,多种并发症,严重扩散的癌细胞,以人类如今的医疗技术,就算会诊的医生医术再高,经验再丰富,也只能摇头说一声无能为力。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延长索尔先生的生命,以及用药物尽量减轻重病带给他的难以忍受的疼痛。 至今为止,父子二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能够说上,索尔先生一直处于昏迷,被急救,昏迷,在被急救这种循环中。 老索尔先生已经无法再忍受这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折磨,于是,老先生一生中第二次做了一个不计后果的决定——不管要付出什么都可以,他需要king身边那位年轻人的帮助。 顺便说,老先生做的第一件不计后果的事情就是与挚爱一见钟情,失散后终生都在寻找并丝毫不曾移情。 不论身份地位财富,对于任何一个人类或者非人类来说,这种穷尽一生矢志不移的深情都是罕见的。 就冲这点,目前正在甜蜜热恋中的蓝翼和目前正在辛苦单恋中的金老大都很乐意帮一把,成人之美,当然,还有的报酬还是要有的。 本来是应该先去见老索尔先生的,鉴于这位老先生从过度激动引发的昏厥中清醒过来之后就生龙活虎地谁也拉不住,坚持守在儿子病房外,于是,蓝翼就非常省事地一次性见到了祖孙三代三个索尔先生。 半点儿不夸张,见到蓝翼的那一刻老索尔先生简直就像是见到了上帝,连意思意思地维持风度先打个招呼这种场面上的事情都忘记了,直接就冲蓝翼扑了过来。 好在几十年绅士作风形成的身体习惯让老先生没有真的抓着蓝翼的手,蓝翼难得体谅了一下,尊了一回“老”,顺着老索尔先生的意思,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打量了一回已久处于昏迷状态的索尔先生。 然后又转过身,打量了一下一直安静地站在老索尔先生身后,身体时刻处于准备扶着祖父的姿态,表情沉郁的小索尔先生。 最后,蓝翼的目光回到老索尔先生的脸上,“我想,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谈一谈。” 很快,一行人就转移到了一间小会客室坐下来。 冷静下来的老索尔先生诚挚向蓝翼为自己之前的失态致歉,并介绍了已经改姓,现用名为麦克*索尔的孙子。 的确是个出色的年轻人。 眼下的局面已久能自控,并且即使对蓝翼好奇和怀疑,目光也一直都非常克制。 跳过客套场面话,蓝翼开门见山。 “我们国家有句老话——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医生只能治病,治不了命。您请到的医生医术再好,现阶段能见效的,也不过是用药物让令郎少受一些痛苦,但这些药物同时也在缩短他本来就不多的时间。” 话不好听,却是事实。 老少索尔都皱着眉头,等待蓝翼的下文。 “目前的情况,有两条路可供选择。” 老索尔的眼睛一亮,身子前倾。 “第一条路比较保守,相信你们应该知道我的国家有种古老的治疗方法叫针灸。令郎目前的状况,最多只剩半个月。停止那些化疗手术和镇痛类药物,我可以用针灸的方法封住他的痛觉,同时刺激他体内剩余的生机,让他能离开医院相对正常地再活两个月。时间虽然不多,也能让你们祖孙三代享受一段美好的相聚时光。” 老索尔沉吟不语,小索尔眼中明显带着怀疑。 蓝翼放松地喝了口茶,“相信我,这绝对是科学的医疗方法,在我的国家已经沿用了数千年,只不过能做到我这个程度的人绝对不多就是了。” 老索尔拍拍小索尔的手,小索尔会意地诚恳道歉。 蓝翼随意地点头,他并不在乎人类的想法,这不过是生意而已。 “那么第二条路呢?”老索尔沉着地问,他已经有预感,那或者会很不可思议。 “交换。”蓝翼放下茶杯,“我曾经说过,不出意外,您会有非常长的寿数和健康,您的孙子也运势强盛,将来的成就将不在您之下。这是你们与生俱来的,上天赋予你们的财富。” 老索尔的眼睛眯了起来,气势变得迫人,“您的意思是?” “生命是很贵重的。逆天延命在您的信仰和我的信仰中都是不应该做的行为。如果一定要做,只能付出几倍的代价来交换,比如健康、寿命、福气、前途。”无论对方如何,蓝翼的表情始终保持在置身事外的冷漠上,“选择这条路,索尔家族的未来会不可逆转的由盛转衰,这是打破规律必然的惩罚,即便如此,令郎也只能多延长不足十年的寿命,只是寿命,不包括健康。” 果然非常不可思议。 老少索尔同时绷紧了面孔,皱起眉头。 蓝翼忽然露出一抹不合时宜的笑意,“事实上,所谓的第二条路不过是碍于金老板的情面才说给你们听的,如果你们真的想要选择这条路,那就需要另请高明。逆天延命,需要付出代价的不止是你们,对执行者的伤害更大,因为他们是知法犯法者。所以即便我能,我也不会冒这个险。” 索尔先生们对视一眼,依旧沉默。 蓝翼的话对他们造成的效果不辍于破碎三观,小索尔半信半疑,老索尔心疼孙子,全部游移不定。 蓝翼懒得浪费时间,“这样吧,不如让令郎自己做决定如何,我现在就可以用针灸将他唤醒,也可以让二位对我多一点信心。” 对于蓝翼的这一提议,不仅小索尔有所疑虑,所有索尔先生的主治医生都提出了严重抗议,表示这是对病人的不负责和对他们这些医生的不尊重。 然而,没人能对抗一个爱子心切的老索尔。 于是蓝翼顺利地进入了索尔先生所在的重症监护室。 遵循金老大的低调态度,蓝翼配合地消毒换衣服,拿出一整套大小粗细不一的金针,一根根仔细地消毒。 病房里除了其他两个索尔,还有不少用看骗子和疯子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医生。 蓝翼手下不停,头也不抬地说,“这里有监控,还有这几位名医也可以留下,我并不介意。”说完抬头,“以防万一不是吗。” 话音刚落,还不待那些人反应,蓝翼已经干脆利落地把病床上索尔先生身上所有的医疗器械都给拆了下去,眼看着离开呼吸机的索尔先生开始出现不良反应。 蓝翼手起针落,快得肉眼只能看到刷刷刷一片金光。 有没有两分钟? 整个房间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蓝翼神乎其技地在索尔先生全身各部位扎满了金针。 露在外面针尾反射灯光,耀眼得刺目。 空间里一片静寂。 大概五分钟以后,看到索尔先生没有反应,便开始有人冷哼,结果也是衰,恰好在这位开口讽刺之前,已经陷入昏迷数周之久的索尔先生居然真的呼吸平稳,并且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病房中的灯光配合地暗了下来,索尔先生的眼睛微微移动,似乎在疑惑,然后,他看到了和自己儿子站在一起的眼眶殷红的老索尔,索尔先生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父……” “是我,我是爸爸,我的孩子。”老索尔先生紧紧握住儿子的手,亲吻,老泪纵横。 蓝翼面无表情地扫了一圈房间里安静如鸡如见上帝的那些名医们,暗搓搓地觉得有点儿爽。 不管是谁都偏心。 一个地头住久了怎么也有归属感,早看这些门缝里看人的家伙们不爽了。 好吧,谁让这些家伙属西方呢,很久很久以前,西方出了两位总是四处有缘的圣人,于是,前人种树,后人被果砸,大家懂得。 不过一群顶尖医学专家们就这么在自己的领域里被一个“不科学”的生物用科学糊了一脸,也是醉了。 (你还记得自己比人家多活了多久吗老妖怪?) 第73章 不管有多么不可思议,事实就在眼前。爱玩爱看就来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全力努力了数周都无法让患者的病情稳定,人家只花了两分钟,而他们就像是一群蜡像,傻乎乎地看着这一幕,震惊到呆住。 反应过来之后,这群精英医生们都激动疯了。 不管他们的性格人品医德如何,在对医学的追求上都是一般无二的。东方那些用草药煮出来的所谓汤药,还有刺激所谓穴位的针灸,他们当然听过,不过在他们看来,那和巫术也差不多少。古老是没错,他们也承认那些东西或者能治疗些小毛病,但落后愚昧得早就应该被时代淘汰了。 如果,这神奇到碎三观的一幕没有真的就发生在他们眼前的话。 已经深度昏迷了数周之久的病人居然真的就在被扎成刺猬之后醒过来了,不仅醒过来,而且神智清醒,甚至还能勉强发出声音。 这些名医们的脸都被打肿了。 可他们的精神反而亢奋了。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抓着蓝翼逼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原理呢?依据呢? 是不是任何人都能学习掌握的技术? 可惜,他们再激动也只能被老管家及其手下强势有礼地请出病房,甚至拒绝了他们对索尔先生身体进行检查的要求——人家父子总算能说句话了,哪来的时间浪费。 为了以防万一,房间里的一切监控设备都被关闭,窗帘也被合拢。 房间里只剩下了索尔家的三个男人和蓝翼。终身忠诚于老索尔先生的老管家坚定地亲自带人守门。 “我见过您的照片……妈妈留给我的……她说……我一眼就能认出您……父亲……” 老索尔先生握着儿子的手,亲吻他的额头,抛弃了一切风度,哭的泣不成声。 从孙子麦克那里,他知道了一切。 他与挚爱相遇在大学里。 秉持家族的一贯作风,没有取得成就,就没有资格冠上家族的姓氏。 没人知道他是个大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他和其他先祖一样,跃跃欲试,努力为自己赢得家族认可。老索尔的努力当然是成功的,甚至在入学不久之后就获得了相当的影响力。 那是他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时光,并非因为他的初试啼声,而是因为他遇到了一生挚爱——即使他们终身都没能举行仪式,她也是他唯一的索尔夫人,他的阿黛拉。 作为第一批被允许招收进入大学的女性,阿黛拉的出身和才华都无可挑剔,虽然她的确非常美丽,但最吸引老索尔的并非她的外表,而是她的智慧和坚韧乐观。 他们志同道合,相处默契。 白发如新,倾盖如故。 毫无疑问他们遇到了对的人,遗憾的是,对的人相遇在错误的时间。 老索尔从不曾怀疑他们会有美满的一生,可惜战争摧毁了这个可能。 为了能名正言顺地结婚,也为了安全,老索尔被召回了家族——他必须先得到自己的继承权,得到家族的承认,才能有资格向阿黛拉求婚。 而阿黛拉也必须回到她的国家——因为战争所带来的立场问题。 他们并不认为离别前夜的热情放纵是错误的,却未曾料想到会自此永别。 阿黛拉的国家被战火肆虐,她失去了几乎全部的至亲,其他的远亲四散流离。 唯一能给她庇护的她的祖父,因为她未婚先孕又拒绝放弃孩子而坚决地与她断绝了关系。 在那个年代,严苛的世俗眼光,艰难危险的战乱,一个单身女人想要生存下去尚且艰难无比,何况一个单身母亲。 阿黛拉做到了。 她顽强地生下了儿子,并坚韧地在那个艰难的时代竭尽全力抚养教育儿子,直到她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她强大的心灵。 老索尔当然无法找到他们。 阿黛拉被除名,离开了自己的国家,改换了姓氏,并在儿子五岁时就过劳而死,孩子则被当作战争遗孤送入了育幼院,此后几经辗转,最后又回到了这个国家。 这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故事。 所有悲剧可以说全部源于姓氏。 老索尔一生中最愚蠢的一件事就是他完全忘记了告诉自己挚爱他真正的姓氏,否则,他完全可以早二十年就和儿孙团聚了。 感谢这样的愚蠢,蓝翼心中点赞——不然也没有他们的生意可做了。 “妈妈给了我和你同样的名字……” “安德鲁,我的安德鲁。”老索尔,老安德鲁*索尔先生的眼泪简直停不下来。 小安德鲁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眼神骄傲。“妈妈曾经说过,如果有第二个,是男孩的话,你想叫他麦克……我把这个名字给了我的儿子,他是个好孩子……” “是的,”老索尔伸手,抓住俯在病床另一侧的麦克的手,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孩子,“他是个好孩子。” 话说,这种一家团聚的煽情场面虽然真的很感人,但蓝翼觉得,他的耐性果断的不多了。 轻咳了一声,唤起激动中的祖孙三代的注意力。 蓝翼微微颔首,“很抱歉,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只有一次施针,小安德鲁先生的状态能维持的时间并不久,不如我们先把重要的问题解决完?” “是的是的,抱歉我们失态了,非常感谢你蓝先生,救回我的儿子。”老索尔擦去眼泪。 小索尔这会儿彻底不再怀疑蓝翼的能力了。 可这也让他更为犹豫了,如果真的让他父亲做决定,那么答案一定选一。 理智上,他们都很清楚选择二是多么的不合算,可是,他们都是真的爱着病床上的那个人。 如果明知道可以让他活得更久却因为种种理由而错过,不管那理由多么合理,他们都会终生愧疚。 即使是再市侩功利的家伙,在对特定的对象的时候,也是有那么一点儿良心的。 蓝翼恶趣味地无视老少索尔抗拒的目光,干脆利落地把事情跟病床上的索尔先生全部用客观的冷冰冰的语气阐述了一遍。 说明得相当到位。 “两个月?”索尔先生在儿子的帮助下将床头摇起,本应因痼疾而浑浊的眼睛此时异常明亮,“能回家?没有手术,不用服药,完全正常人一样的两个月?” “当然不是,”蓝翼摇头,“如果您想要参加运动竞技或者热舞趴体,我恐怕那还是不行的。” 老索尔:囧 索尔:囧 小索尔:囧 蓝翼暗搓搓地决定回去把这段儿给蓝扇看,证明一下他也是有幽默感的,并不是什么“冰山成精”。 紧张伤感的气氛被蓝翼莫名其妙的冷笑话给搅和了个彻底。 病床上的索尔先生不过愣了两秒就愉快地笑了起来,“很好,至少我还能坐在游泳池边儿上看看泳装美女什么的,花花公子大片儿都是这么拍的,我早就想试试看了。” 儿子/老爹你认真的吗?! 老少索尔差点给自家乐观到抽风的亲爹/亲儿子跪了。 “就这样吧,爸爸,两个月,足够了,当年你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也只有不到六个月,我不能比她和您相处的时间更长,她会嫉妒的,我可不想让妈妈生我的气,当然这不是说我不爱你爸爸。” 老索尔简直不知道应该被感动的哭,还是被儿子逗得笑。 他有个最好的儿子,阿黛拉留给他的珍宝。 “我为你骄傲,儿子,当然,还有你,我的孙子。见到你的母亲,让她多等我一会儿,我必须等到麦克足够强大才能放心的去见她。”老索尔握紧孙子年轻有力的手掌,骄傲自信地看着自家孙子和儿子。 眼看场面又换到了温暖人心的煽情频道。 蓝翼觉得在无法换台的前提下,还是速战速决,等他搞定收钱走人,随便他们煽情到什么时候。 选择已经做好,剩下的就没什么需要保密的了。 一直焦心等待的老管家终于被召唤。 极度认真地把蓝翼交待的治疗时间,以及治疗和治疗以后的必要注意事项全部巨细靡遗地记录下来。不仅如此,还滔滔不绝地把能想到的方方面面的问题全部都拿出来问。 问到蓝翼已经不耐地开始飙冷气也坚持问完才罢休。 “您真是有个十分忠诚能干的好家人。”蓝翼都被问到肃然起敬了——一个衰老的普通人类居然能顶住他的气势,就为了给小主人最好的照顾。 老索尔骄傲地点头。 不得不说,和这一家子打交道其实感觉还算可以。 于是,难得地,蓝翼发了把善心:“我说过两个月,那是按照小安德鲁先生的身体状况估计的,不过人类的潜能是不同的,小安德鲁先生的心态非常不错,继续保持,说不定真的能让令堂嫉妒一下呢。” 说完,任凭索尔家的那几个在身后各种惊喜。 蓝翼只觉得终于解放了。 回去绝对要让金老大给他增加福利。 这种人间有真情的戏码实在对他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折磨——他需要假期和更多的分成——那座庄园就很不错。 第74章 king本来就已经能算得上是世界闻名了,当然,这个所谓的世界闻名并不是那种路上随便抓一个人来问就知道的偶像巨星之类的名声。 他的名声只会在某个特定的圈子里传播,普罗大众能知道的只会是他最表皮的身份,关于这一点,真正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人大都如此。没有谁会乐意把自己的所有都摊在太阳底下给人看,那太不安全,也太没格调了。 某些有底蕴的人身边总是会有一些平常人无法想像的奇人异士,这并不奇怪。 king身边这位据说是家族后辈,但一般都被认为是最近才被收归麾下的“蓝大师”最近出足了风头。 人们回头去找,才发现,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出手,只不过之前都是小打小闹,金老大也不过顺势吞掉了他们国家的一个已经腐朽的小家族的产业而已。 直到这次,金老大派这个看不出深浅的神奇年轻人和索尔家族做了一笔生意,事实上,是一笔太过成功的生意,成功的让本来立场微妙的老索尔完全地站到了金老大的那一边。 这完全可以理解。 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坐拥庞大势力和人脉的却活得像个隐士一样的老索尔先生居然是那么痴情的一个人。 轻描淡写地就帮人家把找了一辈子的儿孙给找到,更了不得的是三下五除二的就让已经病入膏肓的小安德鲁*索尔从深度昏迷垂死挣扎,恢复到可以自由行走,愉快地离开医院,轻松地和父亲儿子老管家一起享受最后的天伦之乐去了。 如此举重若轻,蓝大师一下子出了名。 这桩买卖给金老大带来的好处肉眼可见。 谁都有弱点,谁都会生病。 蓝大师有本事,可蓝大师是金老大的人,挖墙脚不能的前提下,只有讨好金老大。 于是,挡在金老大面前的原本就不剩多少的阻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小鲨鱼们给力的很,在奥古斯塔几近疯魔的时候,成功的把他厚实甜美的蛋糕啃得只剩一层壳子。 被软禁的爱莎美人儿终于找到了空子,与自己的父亲联系上了。 爱莎美人儿虽然不被父亲信任到能托付产业,却的确是备受宠爱的。 本来,掌握着股权,把经营权下放给自己信任的心腹,给自己的独女找到一个靠谱的丈夫。 这样,他的家族产业就还是属于他的家族的,等到爱莎多生几个孩子,就让其中一个男孩继承他的姓氏和产业。 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老家伙顽固的脑袋里从来都没想过可以让女儿继承自己的事业,哪怕找个男人结婚之后也可以让孩子随母姓做继承人这种更简单纯粹的想法。 接到女儿电话的时候,老家伙迟钝的神经终于恢复了一点儿敏感。 几个月没有得到怀孕女儿的消息,老家伙怎么也觉得这不太正常,不过对于女儿所说的话,他还是不肯全信。至少,他不肯承认自己眼光有问题看错了人。对于女儿的眼光问题,他倒是相信有可能出错的。 太上皇,还是依旧掌权的太上皇,想要知道点儿事情并不难。 于是,终于面对事实的老家伙差点儿被自己选择的代理人给气出心脏病来。 更为女婿居然敢把女儿软禁,并且疯魔地搞什么恶魔之类的把戏,嚣张地把他们的家业当作盘中餐这种种行径给气疯了。 结果就是,刚刚成为亲家的两个本来就人口不旺,还被金老大各种挖坑挖墙脚给啃得破破烂烂的家族开战了。 金老大当然乐观其成。 他嘴都快乐歪了。 掐吧,撕逼吧。 这样他才能浑水摸鱼赚的容易,简直是太好赚了。 吞下这两个重量级的蛋糕,他在这篇大陆上也就有了实质性的不可动摇的地位,而不只是之前的一点虚名。 所以说把蓝翼他们弄来打工,简直英明。 一石多鸟都不足以形容。 的确是一石多鸟。 蓝翼露的那一手,不光是把索尔家族搞成了亲密盟友,还顺手给那些洋大夫开了把眼,这些从前下巴高高的家伙最近都跟中了邪似的一窝蜂地去研究起中医来了。 如果不是这件事情全程都有大人物压着保持低调,估计会被好好炒上一阵子,能上个整点新闻什么的都说不定,这种长脸的事情,哪个国家不喜欢啊。 新闻什么的虽然不能播,该知道的人肯定都知道出了这么个能人。 还是个实力强大又有强大靠山的人。 蓝大师和金老大强强联合,互为助益地,就这么轻轻巧巧地给自己在老巢的地界也打出了名声。 对这些全然不知的蓝扇打着饱嗝出关了。 要说这开荤和不开荤简直天差地别。 有了滋养,蓝扇整个儿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修为更是刷刷刷地涨,和过去那个营养不良的小样儿一对比,蓝翼都觉得过去那几百年可苦了这娃了。 金老大那边儿目前已经用不着他们了,两只蝴蝶算是清闲了下来。 小别胜新婚的黏糊了一大下之后。 蓝翼搂着蓝扇开始给他讲自己这阵子都干了啥。 蓝扇开始听着蓝翼努力讲那个温暖人心的煽情故事,看自家冰山成精一样的大蝴蝶竭力证明自己也是有幽默感有情趣的小样儿,还乐得嘿嘿直笑。 听着听着,蓝扇就忍不住有点儿犯嘀咕。 说起来,都是当马仔的,怎么混的就能差这么多呢? 看他家大蝴蝶的身份,有这种——经纪人,这种——操盘手,这种——玄学大师,还有这种——当世神医。 一个比一个高大上有木有?! 再看看他曾经混过的职业,有这种——跑腿传话送快递的,这种——“童星”小美胖,这种——捡漏兼黑吃黑的,还有这种——见不得光的打手。 一个比一个槽点多有木有?! 明明就是同类修炼成的妖,还是过了明路的两口子,混的差这么多,本来就不怎么门当户对了,再来个职业差距啥的,七年之痒不远啊。 蓝扇摸着下巴——蓝翼的下巴,揪着眉头胡思乱想。 蓝翼眼瞅着怀里的人逗猫似的挠他下巴,直着眼睛发呆,问蓝扇琢磨啥呢,蓝扇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说了。 蓝翼囧了两秒,然后翻身,把这个纯属没事找事闲得慌的家伙扑倒压平。 槽点太多,无处可吐的时候,只要做就好了。 被压得很平很软的蓝扇笑眯眯地表示正合他意,就是要这样勤于沟通,才不会有什么痒不痒的问题嘛。 最近生活很满足,所以忍不住做了点儿小妖浪了一下之后,蓝扇因为猛然开荤造成的过度兴奋总算平复回来了不少。 距离蓝扇那一族陨灭不过八百多年的时光,对于大妖魔来说其实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 蓝扇吞噬掉的那个魔头的记忆中正好有他需要的东西,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对于一切禁忌力量的追求,这些邪魔们只怕搀和的不够多。 很快就能搞定回巢,在那之前,神棍蓝翼和打手蓝扇先要给金老大当逼格布景板,去回收那个见鬼的“饭盒”。 最近大出风头的除了谁都想搭上关系的金老大,就属奥古斯塔和爱莎了。 前一天还是恩爱缠绵的小两口,正甜甜蜜蜜的准备当爹妈呢,一转脸,新晋的亲家就变成了仇家,爱莎家的老爷子老而弥辣,先把糊了自己眼的那个白眼狼给收拾了,然后就重出江湖,和黑化的奥古斯塔掐的天昏地暗,明的暗的各种招数全来,人头差点儿打出狗脑。 便宜了精分得不亦乐乎的金老大,红脸白脸唱的精彩,好生搅了一顿浑水,肉馅儿都被吃完了,好歹还给人家剩了一层包子皮,算是保全了面子,要说胃口是大了点儿,这吃相却的确不怎么难看。 至少,不管是爱莎家的老头还是奥古斯塔都明知道自家的产业都进了谁的口袋,还是得对金老大挤出个好脸来。 没辙,拳头没有人家大,手腕没有人家狠,人家还算手下留情地给留了面子,最重要的是,两边儿都还有求于人。 金老大的可怕之处算是被见识了。 鉴于奥古斯塔完全是自己作死,秉持着爱与正义,金老大当然是先应了爱莎的邀约。 这姑娘也是惨。 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在一堆同样出身的大小姐里,这位无论是才貌还是品性都算是很不错的了,可惜命不好,挑来挑去挑了个深井冰。 爱莎家如今最值钱的也就是祖传的古堡了,不知道该不该感谢金老大的及时插手,还给他们留下了几个能赚钱的产业,没让他们跟奥古斯塔一样惨的估计很快就要去喝西北风。 金老大当然没有那么善良。 对他来说,一切都是生意,只有长线和短线之分而已。 爱莎家的老头出乎意料地对金老大并没有什么怨恨,尽管古板顽固独裁,可人家输得起。 仅这一点,这位就值得尊敬了。 虽然家族元气大伤,婚姻严重失败,但对爱莎来说,未尝不是因祸得福。 她的父亲终于看到了自己独女性格中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果断和坚韧。 换了别的女人遭遇这一切,估计早就已经精神失常了,而爱莎,尽管挺着和骨瘦的身体严重不符的大肚子,面色憔悴,精神状况却还是相当镇定的,甚至在陪同父亲迎接贵客的时候脸上带着的也是十分自然的笑容。 重新认识了自家闺女,老先生十分坦白地承认自己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把家业交给女儿,那么女儿就不会嫁给那个人面兽心的疯子,更不会变得这么凄惨。 这位老先生也是豁出去了,事已至此,什么都没有女儿重要。 金老大也很痛快,大方地直接带着“蓝大师”就来了。 “蓝大师”的风格更是痛快,场面话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 “第一,令爱肚子里的并不是人类胎儿,而是要命的魔胎,必须弄掉,不然令爱小命不保。 第二,虽然令爱一直带着我当初给的护身符,护住了魂魄,但是身体已经被魔胎侵蚀,即使弄掉魔胎,也需要长时间的调理,不然会短命,而且不能生育。 第三,调理身体的药物并非凡品,所以价格也不一般,但是保质保量。” 纯属跟着来看热闹的蓝扇此时简直全力憋笑。 他算是明白为啥金老大会这么好还给人家留点儿家底儿,还以为是怜香惜玉呢,原来是为了细水长流,反正最后还是会进他的兜里。 红果果的阳谋,金老大根本没遮掩。 老先生也不含糊,眼都不眨地就同意了。 于是,碎三观的画面在父女俩面前出现了。 想象中什么花里胡哨的“作法”场面都没有,蓝翼就那么伸手往爱莎肚子上一抓。 虚空中一声凄厉的嘶号,眼瞅着一团婴儿似的黑影就被蓝翼一把从爱莎肚子里薅了出来。 红眼利爪尖牙,和爱莎噩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蓝扇想着好歹这古堡也是个有点儿年头的老建筑,出手护了一下,于是古堡窗户上那些原装的古老的雕花玻璃幸存了下来。至于房间里的玻璃,镜子,花瓶什么的,碎了也就碎了吧。 可怜老先生和爱莎小姐差点被魔胎嚎得昏死过去。 好在蓝翼动作麻利,就地在屋里找了个铜罐子就把那玩意儿给塞了进去,施咒一封,准备带回去问问“同事们”有没有要的,就当土特产了。 第75章 爱莎手腕上带着护身符,醒过来的早些,直觉地一摸肚子,震惊地发现原本已经大到快要临盆的肚子居然像是她幻想出来的一样,小腹不仅是平坦,身上瘦的都见骨头了,小腹自然已经瘦到凹陷下去了。 爱莎再冷静,这会儿也几乎傻了。 抓救命稻草一样去看蓝翼,蓝翼正在打包“土特产”。回头向唯一可依赖的父亲求助,结果老爷子被刚才那一阵鬼嚎给震得差点儿心脏骤停,这会儿脸色发白正张着大嘴翻白眼儿呢。 爱莎也顾不上什么肚子不肚子了,赶紧扶住老爹,一边给他匀气,一边儿喊蓝翼救命。 蓝翼那个护身符做的还是很给力的。 只不过是靠近,老爷子就顿时感到一阵暖流涌入身体,哽住的呼吸一下就顺畅了不少,狂跳的心脏也缓和了下来,眼瞅着脸色就好了不少。 爱莎反应快,就想把手环摘下来给老爹救命。 “我劝你不要。”蓝翼终于打包完了,随手把那个还在活跳跳的罐子丢给蓝扇。 爱莎往下撸手环的手被自家缓过来的老爹覆住。 “那个手环的材质本身有驱邪护魂的效果,上面镶嵌的宝石阵能滋养气血。你养了那个魔胎这么久,就算魂魄被手环护着,也多少受了损,身体里的生机更是几乎被掏空了,如果摘了那个手环,你活不过三天。” 经历了刚才那么碎三观的一幕,父女俩如今被一脚踹进了新世界的大门,此时对蓝翼的话深信不疑。 老爷子已经土埋半截了,要活一个也是紧着女儿,何况他也不过是被震了一下,缓过来就没事了。 这个温暖美好的想法被蓝翼再度戳破。 “别小看这东西,只要靠近魔胎的都会被当成滋养品,好消息是,有那个护身符的束缚,这家伙只能吸收点儿气血,坏消息是,府上其他人年轻力壮的还好,恢复一阵子也就行了,您老人家就不一样了,和魔胎接触时间过长,这会儿已经是伤到元气了。” 老爷子好不容易恢复点儿血色的脸这会儿又白了。 他的身体他知道,平时保养的一贯很好,这阵子总是头晕目眩手脚发软什么的,他只以为是连气带累的结果,没想到不光女儿,连他也被坑了。 金老大吞他的产业,他不怨恨,商场如战场,何况金老大还给他留了东山再起的资本。 可那个疯子居然连他们的命都敢算计。 一旦那疯子算计成功,老爷子觉得自己简直死不瞑目! 瞅着老爷子和爱莎都有再度被气疯的趋势,已经越来越习惯这份“职业”的蓝翼见缝插针,话锋一转,来了个花明柳暗。 两个逼格十分高的羊脂玉葫芦小瓶子摆在了父女俩面前。 蓝翼信手一指,那个雕着彩云逐月的是给爱莎的,另外一个雕着桃子的是给老爷子的。里面都有一丸成药,算是试用品,先验货,再下单。 老爷子和爱莎虽然暂时算是“落魄”了,好歹人家是富贵了几代的,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两个随意被用来装药丸子的瓶子有多值钱。 要么说产品靠包装。 本来就信了九成九,这包装的逼格一下就把父女俩的信心提到满级。 一人一颗吞下去。 效果堪称立竿见影。 要不算了腿不疼了,气血充盈了,感觉立刻就能出去和那个疯子再大战三百回合呢! “好,果然名不虚传!” 等老爷子听说这药不仅能帮他补气血,还能帮他益寿延年,至少能让他活着看到女儿独当一面,家族后继有人的时候,老爷子的眼睛已经彻底亮成灯泡了。 连心里原本对金老大的那一丝芥蒂和隐约的嫉妒都消失不见了。 “后生可畏啊。”老爷子感叹。 蓝翼的任务已经完成,迫不及待地和蓝扇做到一起当起了布景板,偷空勾个手指头啥的,明目张胆地摸鱼。 金老大笑得一派坦然,还特诚恳。 “我们国家有句老话叫不打不相识,在商言商,为了养活我手底下那帮小子们,有些事情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就个人而言,在下还是十分尊敬两位的,尤其是爱莎小姐非凡的勇气和韧性,实在是十分难得,令人钦佩。 我们国家还有句老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只要用心调养,相信两位很快就能恢复健康,还有什么比父女同心重整旗鼓更让人振奋的呢。” 别人说这话,那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金老大说这话,事实上也是得了便宜卖乖,不仅如此,还是在为继续占便宜做铺垫,偏偏那对本来应该对他恨之入骨的父女俩还真的听进去了,颇受触动地对金老大点头笑了笑,气氛相当之好。 蓝扇忍不住给蓝翼传音[这年头出来混果然要看脸,怪不得金老大化形出这么一张一看就阳刚大气的好脸,简直是忽悠人的不二利器。] 蓝翼默默点赞。 于是,就在这种良好的气氛中,金老大“大方”地给“新朋友”长期需要的“珍贵”药品打了个“很大”的折扣,尽管折扣以后的价钱对普通人来说依然是一个天价,却正好卡在爱莎父女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只不过,没了后顾之忧,正要重整河山的父女俩都蓦然生出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好像都是在给金老大打工的感觉。 金老大满肚子冒泡的黑水证明,这绝不是个错觉。 按照金老大的说法,成功地与爱莎父女“化干戈为玉帛”,实际上是用药吊着人家,套了一对儿倒贴的打工仔。 两只蝴蝶对金老大再度佩服得五体投地——论起没节操厚脸皮和占便宜没够来,这位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看看,这趟出来才多长时间,这位这一网收的,简直不能更丰收。 接下来,就剩收尾了。 把那个给金老大提供了灵感和契机,让他不沾因果就大吃了一顿,还顺路赚了点儿小功德的小宝贝儿——“全自动饭盒”给回收一下。 跟爱莎那个还有压榨价值的家族没得比,金老大对奥古斯塔算是下了狠手了,这位当初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个性酷男原本上数的庞大身家彻底被金老大毫不留情地啃得只剩一层皮。 且这绝不是为了什么面子好看,完全是剩下的那层皮金老大根本看不上而已。 话说就蓝扇看来,那个家伙也是蛮惨的了。 本来就脑残,好好的当个有钱人不是挺好的吗,多少人羡慕嫉妒恨的生活不过,非要上山下海自作死地恢复什么“血脉力量”这种根本不存在的玩意儿。结果招来一群苍蝇蚊子臭虫,一边儿从他身上吸血,一边儿把他当棋子用。这也就算了,那帮贪得无厌的家伙沾上了是肯定不能得好的,更何况这家伙还是主动勾搭的,不但把那帮阴沟生物当成“同类”,还被忽悠着喊“导师”,这么容易忽悠,真难得能挺到今天才破产。 现在,钱没了。 “靠山”也没了(都被蓝扇美美的吃掉了)。 仅剩的健康…… 呵呵。 虽然是第一次到这个傻叉,不过蓝扇一眼就能看出,这家伙已经死到临头了,怪不得金老大会差别待遇。 对个没两天活头的家伙还留什么情面啊,这货现在还能喘气儿,完全是靠他家大蝴蝶给的那个护身手环。 可惜,就算手环能辟邪,奈何不了本人自己发疯。 看在托这家伙的福,蓝扇自己也开了荤吃了不少好东西的份儿上,自觉十分善良的小蝴蝶意思意思地给这家伙掬了一把同情泪。 实际上,虽然还把自己收拾得跟哥特电影里的人物似的各种阴暗华丽,奥古斯塔的处境却不是紧紧破产这么简单,为了保住这座他花了无数心血建成的“圣地”,他还欠了一屁股债。 蓝翼是见过这人几次的。 最初那个爽朗过头的海盗男还是之后那个贵气十足的绅士男都只是演技,眼下这个才是疯子奥古斯塔的真面目——偏执成狂的疯子。 蓝扇悄默声地拉了拉蓝翼的衣服,努努嘴。 之前看嗜杀者打完小蝙蝠之后,他硬拉着蓝翼陪他看了不少人类拍的美型血族电影洗眼睛来着。 这位如今的造型丢进电影里都不用化妆了。 黑眼圈,红眼睛,一丝血色都没有的皮肤,殷红如血的嘴唇,重点是这家伙自作孽,一身精血被吸得七七八八,如今瘦的和爱莎有一拼。 曾经的阳刚男迅速转型成了阴郁妖气男,比整容给力多了。 到底曾经是和爱莎家族不相上下的势力,奥古斯塔的“圣地”也是座占地颇大的庄园。 如今,偌大的一座庄园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被“遣散”,只剩下奥古斯塔勉强还算是个活人。 微微眯起眼睛。 极端的痛苦引发极端的怨恨,那股子混合着腥甜和恶臭的熟悉味道让蓝扇的口水开始分泌旺盛。 但闻这股子味道,就知道这家伙绝对该死的不得了了。 这个所谓的“圣地”这么大,能藏“货”的地方多的是,这么多的怨气和冤魂,质量虽然一般,味道应该还是不错的。 自打开了荤,他的吃货症头就更严重了。 好在蓝扇好面子,往蓝翼身边一坐,背地里掐着蓝翼的胳膊忍着馋。一面时不时地偷瞄金老大,试图问问看,事情搞定之后,他能不能吃点儿零食解个馋。 大白天的,窗帘都拉得紧紧地,阴暗的房间里点了一堆蜡烛,还是熏香的。 奥古斯塔是真的打从心底认为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三个非人类觉得他是个纯粹的人类疯子。 这货却非常的有自信。 自信到已经抛弃了他之前还装模作样遵守的所谓“世俗规矩”。 本来,蓝翼对外的身份是金老大的晚辈,即使不少人都认为这不过是个说辞,但金老大的地位比蓝翼高是肯定的。 结果奥古斯塔根本看不上,或者说看都没看身为“愚蠢的凡人”的金老大和蓝扇,直接把应该给地位最高客人的位置安排给了蓝翼“蓝大师”。 至于金老大和蓝扇,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存在。 哦,不,还是存在的。 只见奥古斯塔昂起下巴,貌似矜持实则炫耀地拍拍手。 立刻,一团人形黑雾出现。 像个训练有素的仆人一样,给他们端来了精致的茶点——四份。 不容易啊,还识数呢! 蓝扇瞪大眼睛,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位这样儿的,这可是个可以跟园子里那群分享的好八卦。 第76章 奥古斯塔得意地显示完自己的“力量”之后,貌似高深莫测,实则期待地把眼睛望向了蓝翼的方向。 看得出,奥古斯塔对自己如今的这个“真实形态”非常满意,尤其是那双能够显示他与众不同血脉的兔子眼。 蓝扇真想捂脸,这货还美呢,眼睛里的血管都要爆掉了啊我说,这货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神经有问题吧,正常人早就疼爆了吧,这位居然还能看东西?果然被坑得不轻。 还有那一团黑乎乎。 使唤着特顺手是吧? 能不顺手吗?那特么就是自己的一魂一魄啊,当然顺手了! 这货别还以为这是他霸气泄漏招来的使魔什么的把那玩意儿当奴隶看呢吧。 哪天要是不顺心在拿来虐待一下泄泄火什么的,那乐子就大了,那画面太美,蓝扇简直太想看,现实版本的精分自虐啊有木有! 蓝扇也是能装,肚子里都快笑翻天了,脸上还是云淡风轻地跟着同样被忽视的金老大当背景板看戏。 他能装,金老大和蓝翼更会演。 金老大还特么给自己加戏,看那差点儿跳起来的“震惊”,甭管人家有没有把他当腕儿,自己按角色演得别提多开心,演技必须给三十二个赞,不愧是名下有娱乐公司的大手。 别说,那个傻奥古斯塔还真捧场。 余光撇到金老大脸上那个错综复杂,分析一下大概可以总结成“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心里特别美,特纡尊降贵地给了金老大一个傲慢地颔首。对他来说之前对着金老大各种带着微妙讨好恭维的称兄道弟的态度那已经是过去的黑历史了,如今他们已经是云泥之别,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所以奥古斯塔只对和他在“一个层次”上的蓝翼说话。 话里话外的还当着金老大就挑拨着,对已经“觉醒”的奥古斯塔来说,不管金老大有再大的世俗实力,也不在他的眼里。他觉得蓝翼跟着金老大简直就是自降身价,明珠暗投,他们才是“同类”,才是应该一起站在这个世界顶峰的同伴,简而言之就是挖墙脚。 奥古斯塔越说越激动,手腕上蓝翼制作的手环已经紧的快要勒紧肉里了也没感觉,挥动之间,露出的那按照星位排列的宝石已经黯淡了颜色,可见被“污染”的有多严重。 他们仨当然不是没事儿闲的跑来看深井冰刷猴戏浪费时间的,之所以耐着性子坐在这里看人发疯,当然是有目的的。 目的就是那个“饭盒”的来历。 奥古斯塔当初说的那篇什么又是探险遇险又是跟人捡漏卖来的什么说辞,根本假的没人信。 这种东西绝对没有可能老实待一个或者说一群人类当中而不出乱子,即使被封印了都不可能,更何况金老大第一次看到那玩意儿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封印。唯一能起点儿隔离作用的就是个盒子。 于是问题来了。 金老大的手下那都是相当得用的,可是任凭他们挖地三尺的查,也没查出那东西和那个盒子的来处。 就好像那两个东西完全是凭空落到了奥古斯塔手里似的,没有半分蛛丝马迹。 这就有意思了。 在他的地头上,出现了他查不出来的事情。 金老大觉得有趣,他固然可以去问老板,不过就为了这点儿子小事儿,他还不想丢脸。 那就只好来忽悠一下这个冤大头了。 忽悠这个蠢货不要太容易。 细碎的蓝色光屑无声飘落在奥古斯塔的身上,那是蓝扇的磷米分,只不过用来迷惑个把人心,其实挺大材小用。 浑然不觉的奥古斯塔总算停下了他意气风发的抒发,血红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蓝翼。 蓝翼都能听见那双眼睛里血管快要涨裂的细碎声音,血液疯狂涌动,薄薄的一层虹膜被不断冲击,一突一突的,好像有无数拼命要冲破藩篱的小蛇被那一层薄薄的膜束缚在其后。 这人已经没救了。 蓝翼没什么感觉的下了结论。 谁让他非要招惹不能惹的东西呢。 被反噬成这样也不要紧,就算被完全控制了,蓝扇的能力也是值得信任的。 蓝翼不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为了他家小蝴蝶骄傲的笑意。 却被对面的奥古斯塔误认为是对自己的承认,精神立刻更癫狂了。 蓝翼趁机开了口:“你不错,只不过是半觉醒就能有这么强的能力,如果能全部觉醒的话,一定会是个非常厉害的强者。” 蓝扇挑眉,第一次直观地看到自家大蝴蝶最近磨练出的新技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就凭蓝翼的脸和气势,即便没有蓝扇的幻力相助,那也是一忽悠一个准。 果然奥古斯塔一听就崩了:“什么半觉醒?!我怎么会只有半觉醒?!我明明把全部仪式都完成了,一点儿差错都没有,为什么会只有半觉醒?!” 过分激动的奥古斯塔差点儿扑过来薅蓝翼的领子。 这蓝扇可不能忍,轻轻一扫,那蠢货就摔会去摊着了。 蓝翼飞快地和蓝扇眉来眼去了一下,转过头,非常正经且疑惑地问:“什么仪式?你觉醒的是属于你的血脉力量,只要契机到了就可以,这是你的天赋,又不是要夺取他人的力量,为什么会需要什么仪式?” 这话里的信息量就大了。 奥古斯塔手腕上的手环勒得更紧了一些,那几颗已经黯淡的宝石在蓝翼的激发下重新明亮起来,宝石阵的效力让奥古斯塔已经被侵蚀的神智恢复了几分清明。 灵力和魔气相抗,奥古斯塔的脑袋剧痛,他用来大力揉额头的手正好是带着手环的那只,于是灵力进入的更方便,瞬间压制了因为奥古斯塔的愚蠢已经侵袭入脑的魔气。 疯魔了很长时间的奥古斯塔终于开始捡起了智商——尽管原本也没多少的样子。 “不可能的,那是我的家族传承之物,因为我的血脉才开启的圣物!不可能的,圣灵不可能骗我,不可能的!” 奥古斯塔冷汗涔涔,抓着头发,狂乱自语。 “你并没有东方血统,你的家族传承之物为什么会在东方?传承只在血脉,那才是可靠的,你不会被欺骗了吧,拥有神智的器物都擅长欺骗,尤其是你这种血脉不凡的人,它们想要自由,想要身体,而你,正是它们最渴望占有的身体。” 奥古斯塔的头疼得像是被无数钢针在大脑里翻搅,又像是被烈火炙烤,蓝翼冷冰冰的声音穿透那些折磨他的火焰,让剧痛奇迹般的缓和了下来。 本来蓝扇的幻术会让奥古斯塔对蓝翼敞开心扉毫无防备,此刻他更是全然信任了能为他解除痛苦指点迷津的蓝翼,不管蓝翼问什么,他都乖乖地回答了。 原来这蠢货说的也不全是假的。 探险遇险是真的,不过那东西完全是自己找上了这蠢货。 魔物嘛,最擅长的就是看穿人心了。 这货探险途中摔下了断崖,按照跳崖不死定律,他好死不死地砸穿了某个特地被阵法封闭掩盖的地穴。 那地穴跟迷宫似的,奥古斯塔当时断了一条腿一条胳膊,基本半身不遂,本来以为死定了。 结果,那个地穴里,应该是被某个修佛者封印的魔器感应到了这个家伙阴暗偏执疯狂的内心。 那魔器已经被封印了不知多久,封印的力量渐渐流逝,加上外面用来镇压和遮蔽的阵法被奥古斯塔瞎猫碰到死耗子地给砸破了,魔器算是走了好运。 奥古斯塔也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机缘”。 可是当时奥古斯塔多少还有点儿戒心,于是他就把那个用来封印魔器的盒子也一起带走了。 封印的力量虽然不在了,那个盒子本身也不是凡品,对魔器多少还有作用,加上魔器中蕴生出的器灵发觉这家伙还有用处,这才让奥古斯塔苟延残喘到今天。 拜这个蠢货所赐,如今这个魔器已经恢复了几分力量,于是,奥古斯塔的利用价值就剩下一个——给器灵提供一具身份完美的身体。 如果没有金老大让蓝翼花了功夫做的那个手环,器灵这会儿已经成功了。 可惜了,这个器灵,哦,这个“饭盒”对金老大来说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一魂一魄还是生灵,不能吞,蓝扇随意团吧团吧塞进了蓝翼做的那个手环里养着。 粗暴地把奥古斯塔体内的魔气抓出来,吃掉。 那种抽筋拔骨的剧痛让奥古斯塔惨嚎一声就不省人事了。 随手把蠢货当大型垃圾一丢,蓝扇咂么咂么嘴,一股子酸味儿。 没错,他在吃醋。 这么好看的东西他都没收到过呢,居然先做给别人,心眼不大的蓝扇瞪了蓝翼一眼,翅膀一抖,大批使魔冲出,挖地三尺地开始四处搜寻那个“饭盒”。 蓝翼被瞪得莫名其妙。 不通过灵犀佩,他也是能看出蓝扇正在不爽,这酸溜溜的感觉应该是在吃醋,可是他什么也没干啊? 蓝翼觉得各种无辜。 金老大看了这场眉眼官司,偷笑。 背地里对着蓝翼点头,然后冲那团垃圾一抬下巴。 蓝翼瞅过去,秒懂。 立刻握拳,回去就做,一定要做一个配得上他家小蝴蝶的。一想到他家小蝴蝶被他亲手做的东西套牢,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不过那玩意儿他做了一对儿,为啥爱莎那个时候蓝扇没吃醋呢,那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呢。 蓝翼不解。 不过暂时他是没功夫问答案了。 因为那个不甘心功亏一篑的魔器器灵开始垂死挣扎了。 第77章 不管奥古斯塔把那个“饭盒”藏得有多好,对蓝扇来说,魔气的味道是根本藏不住的。 他的使魔们轻松地就把那家伙的藏身地给找到了,顺路还吞了不少怨气魔气之类的给他当零食。 这种丝毫不把“饭盒精灵”放在眼里,堂而皇之夺食的行为,想当然地激怒了那个好不容易的到了机会,眼看着只差一步就能彻底自由的器灵。 于是,瞬间,整座房子都被腥臭无比的魔气笼罩,四处游荡不甘的那些冤魂和残破的执念们也随之被吸引过来。 那些勉强还看得出人形,满身血污,肢体不全的幽魂或执念们,有不少穿着印着奥古斯塔家徽的制服,还有一些原本应该西装革履的男人和打扮得或奢华或艳俗的女人,更多的是衣着本来就破旧脏污的人,男女老少都有。 开始是无人关心的街头流浪者和流莺们,再来是曾经为奥古斯塔工作或者沾亲带故的人,还有被他勾搭到的女人们,最后是原本在这里为奥古斯塔服务的那些人,甚至包括他的管家和亲信。 多么明显的脉络。 轻而易举就能推测出蠢货奥古斯塔是怎么一步步给自己挖坟埋自己的。 以为“觉醒”了什么“血脉力量”,得到了永远不会背叛的无所不能的“奴仆”,当然就不再需要那些各怀私心的人类了。 对于已经完全疯掉的奥古斯塔来说,说不定他还觉得能为自己的力量觉醒做出贡献是这些枉死者的荣耀呢。 亡魂和执念化成的人形虚影们带着寒冷入骨的阴气,被魔气吸引控制着将金老大和两只蝴蝶团团围住。再加上蓝扇派出去的那些形状各异的使魔们。 一整个儿群魔乱舞的架势。 眼看事成之际功亏一篑。 这器灵已经气疯了。 这是不管不顾地要把他们仨留下来的架势。 要是真的成功把他们仨给吞掉,这器灵出去还真的能横着走了。 不过这想当然的是个美丽的扯。 魔族是最多疑也最自我的生物,他们永远不会相信任何除了自己以外的家伙。所以,即使三七,哦,就是那棵魔树,即使那么“能干”,也再怎么都生不出灵智来,因为魔族根本不能容忍。 所以,这个魔器的器灵当然也不可能是在魔族允许的前提下产生的,反而是那个试图封印净化镇压魔器的阵法和封印盒给了魔器蕴生器灵的机会。 虽然听起来高大上,但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器灵除了魔器本身具有的性质赋予它的邪恶狡猾之外,其实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白来着。 如果按照它的计划,吞噬了魔胎,又有了这么多血食的滋养,最后再夺取了奥古斯塔的身体,然后把奥古斯塔的魂魄炼成仆役,那说不定还能成点儿气候,也能长点儿脑子什么的。 论起幻阵吞噬什么的,蓝扇才是祖宗好吧。 “老大,那个饭盒你要吗?就在之前那个女人住的房间床头的墙壁里,你要的话就去掏吧。”蓝扇接收到使魔传来的消息,特大放地偏头汇报领导。 金老大看着蓝扇装乖的样儿,好气又好笑地扇了他后脑一巴掌,“我要那玩意儿来干嘛,当夜壶吗?”话还没说完,蓝扇就被蓝翼一把抱走,搂在怀里按着后脑各种心疼各种揉。 金老大气结,欺负单身豹是吧,这俩个小家伙到底还记不记得谁是老大,就算他现在暂时(重音)单身,好歹他也是有心上人的,最近还渐入佳境了呢,哼! 蓝扇才不管蓝翼(有家室)和金老大(单身豹)之间的刀光剑影,他挣扎着扒在蓝翼的肩头看着被使魔们团团围住的那些不散阴魂,嗅着浓郁的魔气,口水分泌得越来越旺盛。 为虎作伥。 这些亡灵本来是因为枉死的怨气愤恨和恐惧而凝聚遗留下来的,如今却被魔气浸透,只能被害死他们的家伙控制着,已经成为了伥鬼,再也没有可能被超度并踏上轮回路了。 蓝扇努力回过头,冲着金老大谄媚地笑,“老大,那个饭盒先不管,这些反正都这样了,给我吃了呗。” 金老大嫌弃蓝扇那不上台面的馋样儿掉价儿,挥挥手,示意他随意。 蓝扇立刻乐了,使魔虽意念而动,放开手脚,大口大口地开始撕咬吞噬。 那画面看着比异形大战丧尸刺激一百倍,凄厉的把所有玻璃瓷器什么的都震碎的音效更是给力。 蓝扇舒服地趴在蓝翼怀里,仰着头闭着眼睛。 感受着一快又一块的“美食”通过使魔们被摄入他的身体,妖魔之血欢快地奔腾,消化并壮大。 “吃”的太开心,忍不住在蓝翼的怀里舒服地磨蹭,脸颊晕红,嘴唇翕张,不断地发出各种舒服的叹息。 蓝翼搂着蓝扇的手臂青筋直冒,脸色憋得通红。 这家伙! 金老大一面正儿八经地观赏着蓝扇那些使魔的猎食大片儿,一面老不正经地回敬蓝翼:“果然是年轻人,真是热情,实在憋不住的话就别忍着了,这里虽然乱了点儿,地方还是不小的,楼上找张床解决一下嘛。你本来就比你那个小家伙老了那么多,这要万一憋坏了,你家小蝴蝶八成不会抛弃你,可是以后就不是老牛吃嫩草,而是嫩草啃老牛了。” 美人在怀的蓝翼享受着痛并快乐着的幸福,对金老大酸溜溜的话根本不屑一顾,尊重前辈也要看时候,这种时候,他就是妖生赢家,事实胜于雄辩,蓝翼完全不屑于和吃不到葡萄的家伙耍嘴皮子,少说两句就当同情大龄未婚妖男了。 一手环腰,把怀里还在享受地各种扭动的蓝扇勒得更紧一点儿,另一手干脆地托起蓝扇软软弹弹的小后丘,身体早已习惯的蓝扇自然地就把两条长腿盘到了蓝翼的腰上,把大蝴蝶当尤加利树攀着。 蓝翼啥也没说,动作包含了一切。 金老大看得额角青筋暴起。 抽动着脸皮。 本来这么点儿小事儿不打算亲自动手降低逼格的,现在他觉得还是走一趟好了。这种一边儿恐怖片儿,胳膊腿儿乱飞;一边儿限制级,就差张床了。画风太撕裂,他老人家无福消受,还是找点儿事儿干痛快痛快的好。 衣冠楚楚的金老大一没撸胳膊,二没挽袖子,不过瞅着他那气势汹汹往楼上冲的架势,蓝翼就忍不住在心里给那个被利用了个底儿掉的可怜魔器点了一屋子蜡烛。 要说,那魔器也真的是乐极生悲,倒了血霉。 原本,这魔器的运气是真的不错的。 魔族这个种族,天生的不得好死。这个真不是歧视,主要是他们的性格都太作死了。 归纳一下,魔族的基本死法就两种,要么自相残杀黑吃黑,要么遇到除魔卫道的你死我活扛不住就死翘翘。 主子一死,这些无主的魔器要么被下一个魔头接着利用,要么就被处理掉,灰飞烟灭,总之都没什么好待遇。 基于魔族的本性,凡举除魔的都是除恶务尽,很少有手下留情的,偏巧,这个魔器的主子就遇到了一个奇葩。 那个傻乎乎的和尚居然没把被揍的就剩一口气的魔头给宰掉,反而把他给封印了,连同那个魔头引以为傲的吃饭家伙一起,被封印在那个降魔阵里。 魔器的待遇还高级点儿,那和尚居然弄了个挺高级的法器把它给封印了。 问题就出在那个法器上。 那东西虽然驱邪克阴,正是魔器的克星,却同时也有清心聚神的作用,魔器被镇压折磨着,时间久了,居然朦胧地开了灵智。 初生的器灵自然只凭本能行事。 身为“饭盒”,自然就是吃。 那魔头被镇压了不知多久,本来就重伤,自然虚弱的一笔那啥,于是居然就这么被自己一手打造的魔器生出的器灵给吞了,成为了第一个滋养品。说出去简直就是个大笑话。 有了魔头的魔气滋养,器灵越发能和法器相抗,另类的修炼方法居然就这么让那器灵给撑了下来,非但没有被净化,反而渐渐的成了点儿气候。 恰巧此时,天上掉下个蠢货。 不忽悠简直对不起老天给的机缘。 就这样,器灵以为自己走了大运,万万没想到,它好不容易逮到的蠢宿主居然跑到了金老大的地盘上显摆。 乐极生悲都不足以形容这货的大起大落了。 刚开荤不久的蓝扇,胃口那是相当的大。 器灵豁出去拼命一搏放出的魔气非但没能弄出魔幻阵把食物圈进嘴里,反倒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等到金老大慢慢悠悠地走上楼,一拳凿开墙,把那个放出的魔气都被吞噬殆尽的“饭盒”掏出来的时候,器灵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里必须对这小白器灵的韧性点个赞。 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的就是它。 最后那么一点儿子魔力,不说留着苟延残喘讨个饶什么的,反而最后还不甘心地想要翻盘。 这器灵和蓝扇的能力某种意义上类似,都是幻力。 鉴于魔力不剩多少了,器灵就只能靠幻形来搏一搏。 它本能地知道面前的这个家伙它斗不过,它根本就感应不到这家伙的内心,于是它自作聪明地用了个最基本的镜幻术,无需去看这家伙内心最重要的人或物,这家伙自己看到它自然就会把它看成那个人或物。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典范诞生了。 器灵此举和自杀没两样。 金钱当然不会被这种小伎俩迷惑,但他能容忍自己捧在心尖儿供在云端的人被这么个玩意儿玷污?! 那必须不可能。 于是,本来间接为金老大创造了不少利润的可以死的很干脆的器灵作了大死。 金老大笑容狰狞地一把薅住器灵,掌心那股纯正的阳炎之气妙到毫巅地保持在正好能把器灵烤个八分熟却不死的程度。 那可是与三味真火同级的赤阳真炎,烤灵体什么的最合适了。 灵识被封,本来已经能凝出人形虚影的器灵被这酷刑整治得立刻软成一团翻滚挣扎的灰雾,却依旧逃不出金老大的掌心。 活生生被炙烤,就是死不了。痛得发疯也喊不出。 器灵如今宁愿还被镇压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可惜世上从来就没后悔药。 金老大笑眯眯地“把玩”着那器灵,大手一挥,将那“饭盒”收了,又循着味道找到了当初的那个“外包装”,一起收了,这才晃晃悠悠地往楼下遛达。 他这会儿气儿不顺,可不想看到那两个甜蜜蜜的小后辈,万一迁怒再给伤着了,不说老板那里不好交待,再找这么好用的人才也困难啊。 好在蓝扇进食的速度不慢,这会儿早就吃饱,使魔都收了回去,正打着饱嗝坐在蓝翼身边儿被顺气儿。 瞅见金老大下了楼,立马就拽着蓝翼站了起来。 蓝扇看人脸色简直是本能,更别说金老大这不爽的气息根本就没藏,这个时候绝对要顺毛摸。 金老大瞅见这会儿规规矩矩恭敬有礼的两个后辈,咧嘴一笑,露出森白锋利的尖牙。 手一扬,“饭盒”和“外包装”就飞了过来。 蓝翼精准接住。 “给老板送去,自然有人擦屁股。”金老大一抬下巴,两只蝴蝶对视一眼,齐齐点头表示明白。 余光瞄到老板手里揉搓的那一团,秒懂。 默契地同时在心里感叹——要么说物以类聚呢,能跟蠢货勾搭的果然只有蠢货。 不过居然能把金老大惹得这么火大,这货也真是本事。 以策万全,他们还是先撤了吧。 第78章 平时没事的时候捋捋胡子撩拨一下就当开玩笑了,金老大这个性格辈分的也不会跟小辈们计较。可开玩笑也要分时候,两只蝴蝶眼瞅不好,十分有眼力价的赶紧就撤了。 要说人类出个国还得弄个护照签证什么的麻烦的不行,妖怪们就轻松多了——直接飞,按人类的说法是“偷渡”,不过那是人类的法律,不关他们妖怪鸟事。 两只蝴蝶麻溜地打包了行李回了园子。 先到老板那儿把事情大概说一说,然后把那个“饭盒”连带“外包装”一起上交,对了,还有那个被蓝翼随手弄了个铜罐子就封进去的魔胎。 老板对那只倒霉的魔器和魔胎没什么兴趣,倒是对那个“外包装”挺有想法,拿在手里颠来颠去的看了一会儿。 两只蝴蝶怎么看,都觉得老板那张隔着法术云山雾绕的脸上露出了个意味深长颇有些恶趣味的笑容。 好在不是对着他们来的。 蓝扇讨好地把带回来的礼物上供。 老板的喜好很广泛,看得顺眼的就行。 太好伺候也难伺候,想要讨好都摸不到脉。好在蓝扇脑子快,没法儿精确,咱就走量呗,于是不管便宜的还是贵的,只要看着有意思的就买买买。 还别说,这是个好方法,老板从那一大堆礼物里把蓝扇一时兴起搜集的各色有趣的冰箱贴给挑了出来,津津有味地一个个摆弄着看。 足足好几百个大小不一材质不一的冰箱贴堆成了一座小山,老板挑挑拣拣玩得挺开心。 成功讨好了一把boss,两只蝴蝶心情也不错。 趁着老板心情好,这俩见好就收地撤退了,还有大把土产要送呢。 正好狐狸两口子最近也在,蓝扇特地弄了个超大号的狐狸布偶给他家木头,简直等不及看范周的脸色了。 两只蝴蝶一走,老板就把手里玩着的那些小玩意弄了个盒子装起来了,反手从那大堆礼物里扯出了一根做成骨头样的巨大抱枕,毫无预兆地往后头一丢。 金光闪过。 雪白的骨头抱枕被巨大的异兽叼在嘴里,柔软薄脆的外皮不堪一击,可怜兮兮地被咬成了两截,露出了里面填充的雪白丝棉。 啊嚏—— 啊嚏—— 啊嚏—— 可怜的异兽被丝棉细小的绒絮刺激得狂打喷嚏,狼狈不已的样子让老板笑的在宽大的躺椅上滚来滚去。 那异兽打喷嚏打得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老板,明明是在瞪视,看着却跟个委屈的小狗狗似的。 老板更乐了,难得地主动把那家伙招到身边好一顿揉搓。 明明是吼一声就地动山摇的大能者,居然被当个小奶狗一样摆弄,当然要傲娇一下。 不过心里有多美,看那个甩得跟风车似的尾巴就知道了。 可以说,这礼物送的一石二鸟,简直不要太完美。 可惜蓝扇不知道,不然肯定乐飞了。 此时阳光正好,满园花木繁茂芬芳,慵懒靠在贵妃榻上的人搂着自家宠物肆意玩闹,画面美丽和平。 如果那只“宠物”没有得寸进尺一边儿傲娇一边儿还试图占便宜的话,说不定不会这么快就被踹飞贴到围墙上当壁画。 从墙上摔下来,掉进下面的花丛,一边狂打喷嚏一边猛甩身上沾到的花瓣和叶子。 大怪兽耸耸饱受摧残的鼻子,顺着味道瞄上了两只蝴蝶带来交差的那几样东西。顿时砸了砸嘴,舌头舔舔,瓮声瓮气地问:“那是给我的吗?这玩意儿最近可不多见了,能塞个牙缝。” 老板睨它一眼,随手把那个铜罐子丢过去。 方才还在傲娇的大怪兽这会儿就跟个货真价实的“宠物”得到了可口的零食一样,乐呵呵地一爪子把罐子挠开,不顾那魔胎凄厉刺耳的绝望嚎叫,一口就把那小东西给吞了。 虽然不是啥特别高级的东西,到底物以稀为贵,大怪兽还特别享受地慢慢品味,多嚼了几下。 咯吱咯吱的声音伴随着魔胎垂死的哀嚎,画面相当凶残。 老板视若无睹,慢条斯理地吧蓝扇他们送来的那些礼物分门别类的收好。别看老板整天懒洋洋的,其实他老人家有点儿强迫症来着。 还有恋物癖,洁癖,超级强的地盘意识和独占欲。 吞完小零食正在舔嘴的大怪兽心中腹诽,可没胆子说出来。 吐槽归吐槽,它还挺得意,至少这个人的这些毛病如今就只有它知道了,所以,再怎么样都是可爱的不得了。 归拢完东西,老板也不理蹲在角落一脸猥琐的那只兽,一拂袖,将东西收了,便信步往里走。 身后那只黏人的货缩头缩尾蹑手蹑脚地跟在后头也不在乎。 老板是去找老鬼的。 跟老板比,老鬼宅的程度堪称更甚一筹。 老板多少还会跟人说说话,处理些事情什么的,这位可以几百上千年的蹲守在他的那个园子里,侍弄他的那些花草木藤。 叼着烟杆,吐了一口烟圈,老鬼坐在石头上,佝偻着背,懒洋洋没骨头的样子,眯着眼睛正发呆。 听到老板来了,也不过微微侧了个脸儿。 看到老板身后的那只异兽,老鬼点点头,“来的正好,三七又要开花了,给我留几朵,剩下的都给你吃了吧,对了,上次那只小蝴蝶不错,也留给他几朵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那棵被叫做三七的魔树便甜香大放,碗口大的花朵次第绽放,花开五色,重蕊叠瓣,煞是好看。 话虽如此,若是让范周见了,就会发现,这花开得和他曾见过的那棵比,怎么看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正常,没见不远处的那棵血菩提也正要结果了吗。 世上一物克一物。 三七硕果仅存,血菩提也没剩几棵。 这血菩提名字听着不似善物,却实打实的是佛门圣树。 佛有割肉喂鹰,有普渡众生,却也有怒目金刚,降魔罗汉。舍身成佛的和除恶务尽的都有,殊途同归而已。 这血菩提便是修佛者的大杀器之一。 魔物吞噬血食,血菩提吞噬魔物。 三七可不得战战兢兢的嘛,天敌来着。 得到有得吃,大怪兽正高兴,结果本来就没几朵的玩意儿,还得分出几份儿来,这位就不乐意了。 不说这位的来头有多大,就算是个普通兽,护食也是天性。 龇牙咧嘴了半天,想着那小蝴蝶好歹送了个好礼物,让它占了不少便宜,罢了,大爷不欠人,就当礼尚往来了。 大怪兽扑去觅食了。 老板也不管它。 老鬼身下那块石头不大,老板索性就往地上盘膝一坐,袖子里掏出个盒子递给老鬼。 老鬼动动鼻子,瞅着那盒子,精致的眉头皱起,抿着嘴唇,半晌才接了过去。 “一看就是那个‘圣人’的玩意儿,正好拿给你泄愤用。” 老鬼脸上重新恢复到面无表情,拎着那盒子,看准方向,扔进不远处一丛艳红的花木中。 立刻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看似草本的红花竟然是藤本的,此时抖开身体,三两下缠住那盒子,红花大绽,露出尖牙似的花蕊,咯吱咯吱,须臾之间,那盒子就成了花肥被吞噬入腹。 红光闪动,眼看着颜色就变得更娇艳的花藤撒娇似地缠了过来,绕着老鬼的手腕颈侧磨蹭了几下,复又乖怪地缩了回去,依旧是频频袅袅婷婷玉立的一丛。 老板见了,往后一仰,双手撑地,笑得肆意。 “你还真是看开了啊。” 老鬼吞云吐雾,“嗯,自从前阵子跟那只小蝴蝶学会上网,就看开了。” “哦?”老板来了兴趣,他是知道蓝扇惦记着那棵迷蝶木,时不常的就会来找老鬼,没想到这俩关系还真处的不错,蓝扇也是本事,都教会这老鬼上网了。 老鬼慢吞吞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平板来,划开之后一顿摆弄,翻出一个网页给老板看。 “有时候我觉得,天道钟爱人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老鬼慢悠悠地说。 老板看那网页,那是最近正当红的某个社交网站的某篇博文,上面总结了十种最不能交往的人,排行第一的就是圣母/父烂好人。 下面还有具体点评。 [善良与宽容是美德,无底线的善良与宽容便是罪。 普通人类就不要试图高攀“圣人”了,不论多么努力,最后不是被当成割肉喂鹰的那块肉,就是被磨练成连普通人都当不了的“恶鬼”。 所以,已经中过招的朋友们,放过自己吧,去找个人渣洗洗眼睛,然后就会发现这世界还是正常的。] 噗—— 老板笑得几乎拿不住那个平板。 笑得连正吃的享受的大怪兽都回过头想看发生了啥。 前仰后合了三分钟,老板的笑声戛然而止,“说的真好,真想拿去糊那个光头一脸!” 老鬼无动于衷地继续抽他的烟,“人类说,谁年轻的时候没爱上过几个渣。我不年轻了,早就无所谓了。” 看着在满山头的奇花异草中安然而坐的老鬼,老板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笑了。 “那两只蝴蝶最近才跟老金干了一票,弄了不少好东西回来,正四处送特产呢,估计很快就来找你了。那阵法既然破了,光头肯定会发觉。那两只总在外面行走,没准儿会遇到,小蝴蝶身上你的气息还是挺明显的,为免麻烦,你还是提前想点儿招儿。” 老鬼听了,平淡地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老板站起来,拍拍屁股,拽着吃完自己的份,盯着剩下的五色花流口水的大怪兽走了。 老鬼吐出最后一口烟,敲了敲烟锅,慢吞吞地站起来,把烟杆往腰上一别,拿出个剔透的大碗,慢条斯理地开始摘花。 老板带来的消息和东西便如清风过耳,一点儿都没走心地就消散了。 第79章 隔天,蓝扇还真的带着礼物来找老鬼了。 自打迷蝶木被老鬼养得活泼泼之后,蓝扇有事没事就跑来看看,贡献点儿磷粉什么的当肥料,一来二去的和老鬼倒是混出了不错的交情,看得蓝翼颇为眼红,每次都酸溜溜的。 蓝扇后来干脆就懒得带他一起了,反正蓝翼正跟进老大混得风生水起,赶紧赚钱养家去。 蓝翼其实也就是酸那么一下,全当情趣,他的心眼儿小,脑仁儿又不小,蓝扇能多几个交情不错的朋友当然好事,尤其老鬼这种实力高强的,蓝翼这过去的傲娇小王子如今成了家也世故多了,靠山什么的直很不够多呢。 蓝扇来的勤快,每次都要从老板园子借路,老板嫌麻烦,干脆给他开了个后门儿,直接就能到老鬼的山头,省了好多路。 蓝扇最近心情颇好。 跟着金老大这财神爷混了一圈,小钱钱赚的钵满盆满不说,开足了荤,敞开了吃了个滚饱,修为嗖嗖涨,人都精神了不少。 园子里当了一回散财童子,挨家挨户人人有份地送了一圈礼,收到表扬无数,这会儿哼着小调儿就来找老鬼看树聊天来了。 老鬼的喜好再明显不过,寻常花木好找,老鬼喜欢的可不是寻常花木。好在这回蓝扇啃了个魔头,还把人家的老巢给抄了,搜罗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植物全被蓝扇打包了来。 老鬼扫了几眼,大多都不怎么上档次,有几个倒还能培养培养,点点头,领了蓝扇这份心意,就收了。 蓝扇照例绕着水培迷蝶木飞了几圈,洒了不少磷粉,拜了拜树根里的同族。 然后捡了块石头坐下,看着老鬼把他带回来的那些古怪草木分门别类,修修剪剪的侍弄着。 最初他也想帮忙来着,被鄙视了一顿之后消停了。 老鬼宅惯了的,嗓音又是那么个杀器,素来沉默寡言。 也不知怎么,蓝扇就是觉得老鬼挺投缘。 这会儿趁着老鬼干活的功夫,嘴里不停地给老鬼念叨他这趟出门的见闻。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也养一方非人。 蓝扇这回也算是长了见识。 说到和嗜杀者打得那一架更是酸爽的不行,可惜那家伙身份特殊,不能吃,不过留着以后有机会慢慢啃也挺好。 顺便还埋汰了一下打碎他玻璃心的那些蝙蝠们。 平平都是长寿种族,这长相也差太远,害他白期待了一回,还被蓝翼那个幸灾乐祸的嘲笑他电影小说看太多,跟小姑娘似的。 等蓝扇碎碎念了这一大串,老鬼看似动作慢吞吞,实则早就把蓝扇弄来那些“花草”安置好了,这会儿都把烟掏出来抽上了,倒是没嫌弃蓝扇话太多。 “对了,我还搞了点儿东西回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蓝扇掏出个小包包,“里面不少玩意儿,不过不好沾土,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蓝扇难得的有点儿扭捏。 脸皮节操什么的在他这儿基本没什么障碍,得寸进尺才是他擅长的,偏偏对着老鬼就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感觉着像是找借口登堂入室似的,虽然他真的还就没见过老鬼住的地方到底长啥样。 老鬼没吭声,磕磕烟锅,慢吞吞地站起来,示意蓝扇跟着走。 蓝扇还真有点儿小激动。 老鬼住的地方在山里,字面意义的山里,就是把山包掏了个洞住在里面。 洞顶四壁都攀爬着一种细细的藤蔓,这藤蔓不开花,叶子却大,最重要的是它时时发着一种暖黄色的光,这么一弄,这地洞里的光线什么的居然还挺明亮。 蓝扇打量了一下,果然不愧是老鬼住的地方。 坐卧起居用到的家具全部都是活的植物,相当物尽其用。 地上一层绒绒的不知名的草,踩上去软乎乎的,比什么贵的飞天的长毛地毯都舒服,还有香味咧。 蓝扇看得各种羡慕。 没有蝴蝶不爱花的,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梦想中的最佳居所啊。 可惜了,就他和他家那只的养花技术,只能死了这条心了。 老鬼直接坐在一朵大花的花盘上,桌子是个巨型蘑菇,蓝扇看的有趣,试探着往另一朵大花上坐下来,花茎晃晃悠悠的,跟摇椅差不多,美得很。 暗叹,老鬼这日子过得真是享受。 抖开小包包,地上立刻多了一座小山出来。 都是蓝扇搜集的各种植物造型的布偶。 不少都是成套的,尤其是一直很火的那个植物游戏里面的造型,为了搞到这套限量版的,蓝扇颇费了不少劲儿,还搭上了卞龙一个人情。 老鬼瞅瞅,抓过那朵紫色张尖牙的食人花摆弄两下。 蓝扇心跳跳地看,看见老鬼还挺感兴趣,这才开心起来。嘴巴又开始不消停。 “上次那个平板里面就有这个游戏的,您玩过了没?” 老鬼摇头。 “玩玩嘛,人类的想象力还是很有趣的,那些植物要是真的能弄出来的话也不错,冰西瓜什么的,还真想啃一口看看。” 蓝扇说着就把那个游戏给调了出来,玩给老鬼看。 老鬼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挺有趣,下次给我找点儿种子来,我弄弄看。” 蓝扇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这才恋恋不舍地告辞。 临走,老鬼忽然掏了串佛珠给他。 蓝扇惊讶地接过来,上手就知道这佛珠是好物,可这画风好象不对,而且别的妖精不说,蓝扇是半妖半魔,佛珠这种东西,越是好货他越碰不得,可这串不同,竟然让他觉得舒服。细看才发现,这持珠应是紫檀木制成,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被养的通透圆融,含而不露,诡异的是木纹中竟有丝丝血痕似活物一般,在其中翩然游弋。 这已经不是驱邪净化的佛珠了,而是被老鬼养了不知多久的阴血珠,对蓝扇这种体质的大有裨益。 这礼物太重,蓝扇觉得有些烫手了。 想要推辞,老鬼挥挥手:“拿了快走,以后遇到话不投机的光头就给他看,然后让他滚。” 蓝扇秒懂。 诚恳谢过捧着宝贝就跑了,很有分寸地没敢打听八卦。 揣着宝贝奔回小院儿的时候,正好范周小狐狸两口子也在。 其实是面红耳赤冲过来来找茬的,梁楠只是跟过来看热闹的牛皮糖。 要说蓝扇只是送两个和范周人形等身大小的狐狸布偶拿到也没什么,问题是,那是个子母布偶,大狐狸的肚子里还装了个小狐狸。 这也还罢了,那小狐狸的脑袋上明晃晃的顶了两片叶子。那叶子普通人看了许不认得,搁在范周胖狐狸和梁楠眼里就再一目了然不过了。 细条的绿叶,一枝上花一样展开好几片,看着跟小螺旋桨似的。 顶在肥软的小狐狸布偶头顶又q又萌,跟个小螺旋桨似的,正是金丝楠木的叶子。 看着范周一副怒发冲冠又羞又窘的样儿,蓝扇心里这个美啊。 “怎么样,可爱吧,我可是花了大价钱定做的呢,看我多够朋友。” 范周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一只公狐狸,这死蝴蝶弄这么个好像他和木头儿子的玩意儿来是个什么意思?! 果然是够损的朋友! 范周被耍的不开心,梁楠倒是觉得那小玩意儿挺合心意。 和蓝翼对视一眼,各自把自家的小家伙拉住安抚,算是暂时消停了。 蓝扇心知肚明范周绝对不会放过他,不过损友嘛,反正他先赢一局,随便啦。 说起来,正好梁楠在,蓝扇便把老鬼给的那串珠子拿出来给他掌眼。 珠子一拿出来,梁楠还好,范周却立刻就觉得一股森冷之气袭来,不舒服的很。 搂住自家狐狸,把珠子还给蓝扇,严肃道:“好东西,小心用,能救命,也容易招惹是非,贴身带着别招眼。” 蓝扇点头受教。 说完梁楠就抱着被那珠子搞得不舒服的狐狸撤了。 蓝扇这才把事情和蓝翼细说了一遍。 蓝翼到底活得年头长得多,有些蓝扇不知道的事情,他影影绰绰地还是知道一些。 前后一想,大概也就猜出了几分,跟蓝扇大略一说。 蓝扇的脸色立刻就有些不好。 这园子里的人基本的共性就是护短。 尤其蓝扇这阵子跟老鬼处的又好,更不用说救活迷蝶木的大恩。 二话不说地,蓝扇就站到了老鬼这边儿,各种气不忿。 蓝翼虽然没那么义愤,立场也还是清楚的,只不过,那光头既是老鬼那一辈的人物,恐怕他俩不够送菜。再说,有些事情,不是当事人,也没资格多做什么。 念头一转,这阵子金老大吃饱正消化,他们也清闲,便三言两语地把蓝扇的注意力给转移到了那个地下洞窟上面去。 上次是不得已,这次,迷蝶木已经移栽,阴气秽气什么的正好给蓝扇当点心,他们两个去就足矣。 附近还有些不错的地方,特别是蓝扇喜欢的美食。 二人世界什么的,什么时候都不嫌多啊。 第80章 干涸的地下水道里安静的很,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都能激起回声。 蓝翼跟在蓝扇后头,只放了一半儿心思在戒备上头,眼神儿不住地往前头自家小蝴蝶美好的背影上各种溜达。 自打跟那个什么嗜杀者掐了一架之后,蓝扇的品味就被“带坏”了。 原本没事儿干的时候都随便穿个休闲风的,如今忽然开始讲究起来了。 运动鞋换成了野战靴,牛仔裤换成了迷彩裤,t恤到还是t恤,不过重点就是这件儿t恤。 蓝翼是不怎么穿这东西的,耐不住蓝扇喜欢,兴头上来还买了不少傻乎乎的情侣衫。在这上头,蓝翼向来是不管有多傻都绝对夫唱夫随的。 来这儿之前,蓝翼一本正经体贴入微地劝蓝扇先去旅个游,享受一下美食,缓解一下情绪再去。 蓝扇用翅膀想都知道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不过重点的迷蝶木都已经被挖回家了,蓝扇也就没那么急迫,看蓝翼一本正经地打坏主意的样子也挺有趣,干脆就遂了他的心意。 蓝翼还真是下了功夫的,还特别跟上次狐狸家免费来旅游了一回的戴子属打听了细节,制定的计划那叫一个细致,尤其是千方百计订到的那个既能看到美景,又情调十足十分别致的客栈房间。 功夫没白瞎,蓝扇的确又玩又吃的挺开心,于是晚上轮到自己被“吃”的时候也就温温顺顺地从了。 心软的结果就是蓝翼彻底放开手脚把蓝扇啃了一个底掉儿,早上艰难地爬起来一看,衣服全成了碎布条。 本来这也没什么,弄件儿衣服对两个有钱的大妖简直小菜一碟,结果蓝翼抽风,非要蓝扇穿他的衣服——就是蓝扇挑的情侣t恤之一,蓝扇那件儿碎成布条子的配套款。 蓝翼的体型整体比蓝扇大一圈,衣服上身的效果嘛。 看蓝翼这会儿是怎么咬牙切齿忍着心火自作孽的就知道了。 蓝翼的眼睛都冒火了,蓝扇不知道才怪,暗搓搓地得意,在前面越发走得又酷又招人。心中原本还有几分紧张压抑,也被蓝翼这么一搅和,给搅和得不剩几分了。 心有灵犀就是这点好,总能知道对方为了自己做了什么。 蓝扇这会儿是真的觉得自己放开了,重新有了根,有了依靠。 距离上次蓝翼抓着狐狸夫夫和石娘娘组队过来并不久。 吸灵阵被破,阴晦之气又被范周的狐火给烧了一通,如今这里倒是真的很干净。 地下水道四通八达,有些还与地面的枯井或山洞相连,通风不差,除了淤泥以外,倒也没什么难闻的味道了。 蓝扇回手拉住了蓝翼的手,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说,咱们像不像超级玛丽,等会儿会不会冒出几个乌龟或者蘑菇什么的出来让我们顶。” 蓝翼捏捏蓝扇的手,“我以为你会更想要金币呢。” 蓝扇大笑,放在之前,谁能想象蓝翼这冰山成精的鬼畜精英脸会知道什么超级玛丽这种幼稚的游戏。 笑闹了片刻,蓝翼握着蓝扇的手微微一紧,“快到了。” 蓝扇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收进了手指反握回去,略略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蓝翼是个谨慎的,他们走的完全就是上次的路线。 出了水道之后见到的景色自然相同,只除了那棵迷蝶木被移走之后,穹顶便只剩了一个深坑,再没了与水中森白骨山对应的那倒悬大树的奇景。 从踏进巨大洞窟的那一刻起,蓝翼就紧紧地抓住蓝扇的手,甚至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老板赐予的这对灵犀佩,让他可以无障碍地感知蓝扇的情绪。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蓝扇的情绪并不如蓝翼想象中的激动,只能说是略有起伏而已。与见到迷蝶木的那个时候相比,简直就是冷静的过了头。 甚至,感应到了蓝翼对自己的过分紧张,蓝扇还侧头微笑地安抚了他一下。 虽然没有范周的狐火那种随身火把的方便,两只蝴蝶弄个亮儿出来也是轻松的。 信手一挥,西瓜大小的蓝色光球便有如一串蓝宝石珠链一样飞起,悬空,照亮了整个洞窟。 眼睛扫过洞窟墙壁上那些奇形怪状的图形“文字”,蓝扇冷笑了一声。 拉着蓝翼,走马观花地绕着洞壁巡视了一圈,蓝扇唇边的笑容越发的讽刺,也越发的冷了,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难怪藏在地下连个光都不敢见,真不愧是一群蠢货!” 骂完,便对那些“涂鸦”再无兴趣,转而走到那边湖边,眯起眼睛,盯着湖底的那堆白骨。 “怎么了?”蓝翼有疑惑,却也不急于一时。 蓝扇没有回答,四处看了看,偌大的洞窟出奇的干净,连个青苔和碎石头什么的都没有。 “你上次说,怕阵破了,树挖了,这洞会塌,所以胖狐狸用了符箓顶着这洞来着吧。” 蓝翼点头,方才光顾着紧张蓝扇,这么一说,才发觉不对。 范周小狐狸几经出差历练,早已今非昔比,他的符箓亦非等闲,不可能这么两天就没了效力。 “不只如此,”蓝翼皱着眉头,顺着蓝扇指的方向看去,“挖了树,那洞顶怎么也该有落石泥土什么的落下才对,可你看那湖底,除了白骨居然什么都没有。” 蓝翼一看,果然。 他记得清楚,移树的时候,巨石泥土落下,明明将那些白骨覆盖住了,范周当时还叹息过。这湖水又不流动,便是泥土会下沉,那落在白骨上的石头又如何会消失不见。 上次一行过于顺利让他失了谨慎,这里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蓝翼揽住蓝扇腰肢,身后蝶翼虚影若隐若现,妖气外放,完完全全地戒备了起来。 蓝扇被如此护着,也没觉得是蓝翼小题大做。 不久前成了他补品的那只魔头老奸巨猾的很,不然也不会让他顺利地溜之大吉,换个地方继续作威作福混得风生水起,若不是命不好,忽悠到的傻叉正好被金老大盯上,估计这会儿也还活得滋润呢。 这样的家伙,自然消息灵通。吞了他,蓝扇可是知道了不少好料。 就着被蓝翼揽着的姿势,蓝扇往那“湖”一抬下巴。 “老大,给力点儿,废了它。” 蓝翼连问都不问地便发力,抱着蓝扇腾空而起,巨大的蝶翼全部舒展。 虽然看着像是情侣色系,蓝扇的蝶翼幻美如梦,蓝翼的蝶翼则迥然不同,全无半丝柔软,只有一往无前的锋锐。 妖力骤放。 轰然巨响。 那原本澄澈的湖面瞬间成镜,硬碰硬,竟是将蓝翼那一击硬是给反弹了回来。 饶是蓝翼抱着蓝扇躲得快,也险些被四散的妖力给擦破了皮。 蓝翼心下大惊,因着他的天赋,对阵法封印什么的本该是最敏感的,却不料上次来根本没发现这湖水有异常不说,他无往不利的本命妖术竟然被挡住了。就算他并未使出全力,失败也还是失败。 脸色一沉,蓝翼不是那种不能受挫的货色,他琢磨的是,这兼有防守之力的封印怎么感觉都有股子“正道”的味道,看手法,十有八九是个佛修所为。 这可真是—— 蓝扇摸摸腕上的珠串,心中玩味。 他这出身在那儿,“下头”那些混不吝,人家不在乎。“上头”那些够超脱,人家看不上。和这两拨打交道什么的,大多是蓝扇这脸皮厚嘴皮薄的活儿。就中间儿这些不上不下的看他碍眼,他也就不去讨人厌,这么些年下来,道修还好说,佛修他还真就没怎么打过交道。 这抽冷子听说了一个,本来当个八卦听了,心里骂骂,以为就完了,没想到还就没完没了。 蓝扇腹诽这会儿,蓝翼已经又尝试了两回。 他也没敢出全力,试探两次都不成之后便知道下这封印的估计修为在他之上。 若是个有来历的佛修所为,那就不奇怪了。 谁叫人族是“亲儿子”,佛修更是有后台呢。 “这事儿蛮干不成,封印下得这么给力,比镇压那个什么饭盒给力多了,这下面指不定有什么呢。还是回去知会一声再说吧。”蓝扇拉住蓝翼。 硬来不成,取巧还是难不住他们,蓝扇却不愿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蓝翼若是因此损伤,他可到哪儿哭去。 如今放开了心结的蓝扇反而不急了,抚着腕上的珠串,模模糊糊的,他有了些猜想。 老板一直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如今看来,这棋子倒也不全在棋盘上。 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蓝扇果断一拉蓝翼,决定撤。 两人心意相通,蓝翼自然无异议。 也是两人走得快。 前脚刚离开不久,后脚,一个家伙就赶进了那个被妖力横扫了好几遍的洞窟。 可惜,迟了一步。 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细细嗅着鼻端那一缕微弱的气息,来者攥紧了拳头,手腕上赫然也带着一串紫檀珠,同样被养得已成极品,却是隐隐有金光流动其中,正气凌然。 被这带着功德金光的紫檀香一冲,那本来就微弱的一缕气息很快便消失无踪了。 来着手上一动,将那串珠子握在手心,手背上青筋毕露,牙关紧咬。 呆立半晌,又如来时一般蓦然消失无踪。 第81章 说起来,蓝扇和蓝翼能走到一起,还相处的这么顺利,大半要归功于这两位骨子里就是一路人。傲气也有,自知之明也不缺,脑筋转的都快,还特识时务,不关自己事的担子绝对不自找麻烦地大包大揽。 蓝扇从那魔头记忆中知道,那洞窟不过是个幌子,上当的蠢货除了被他吞掉的那个逃过一劫之外,剩下的都没落着什么好。关键的东西是在那里没错,可惜全被封印起来了。 他就说,就凭那群恶形恶状的家伙还能有什么审美才怪,早该想到不对劲的。 当机立断的,两只蝴蝶就又来找老板了。 “要说这成了家的就是不一样。从前不请不来,如今不请自来。也罢,谁让婆家娘家都是我呢,说罢,这次你们两个熊孩子又招了什么事儿了。” 老板家的大怪兽今儿难得不见踪影,老板好不容易得了点儿空闲,正铺着摊子做软陶玩儿。 两只蝴蝶的脸皮今非昔比,被老板调侃两句全当接受爱抚了。再说,这回还真不是他们惹事儿,既然老板都说了是一家儿人,那遇到事情来找靠山还不是理直气壮的事儿。 蓝扇腆着脸,天花乱坠地把老板的手艺夸了出了满山花,哄得老板心情不错,赶紧话锋一转就把事情巨细靡遗地跟老板汇报了一遍。 “佛修啊……”老板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两只蝴蝶就算看不清老板的表情,也能听出那满满的恶意。 说起来老板还真是脾气不错,这么些年就没见过老板发过火,偶尔教训家里的大怪兽也只是另类的打情骂俏。 这会儿黑气直冒的,两只蝴蝶顿时背后一凉,面上噤若寒蝉,心里都忍不住给那个被老板惦记上了的家伙批发了一市场的蜡烛点着。 老板是宅,又宅又神秘。 可老板护短。 他们这群被庇护在老板麾下的,就算偶尔会在背后八卦一下老板,关键时刻还是会本能地依靠老板,就是因为这位绝对会帮亲不帮理地护着他们。 瞅着两个小崽子被吓得快僵硬了,老板随手把工具一扔,往后一靠,那架势简直霸气泄漏。 “不就是个脑残的光头吗,怕什么,你们想怎么干就去做,用不着躲着,要是真碰上了,就把老鬼给你的东西亮出来,我保证那家伙不仅连根头发都不敢动你们,保不齐……” 可惜了看不到老板的表情,不过最后那未尽之语的味道,怎么品都觉得细思极恐。 两只蝴蝶忽然就觉得胆气壮了有木有。 问题解决了,按说该撤退了,蓝扇却盯着面前老板已经做好的那几个精致无比的小偶人移不开眼。 蓝翼见状顿时心虚,他当初答应给蓝扇做的东西还没兑现呢。 这边儿一心虚,蓝扇楞了一下就想起来了,回头瞪了蓝翼一眼,没好气地把蓝翼给撵走了,转过头立刻变脸,讨好地跟老板撒娇卖乖。 “怎么?想学?”蓝扇那点儿小心思简直不能更明显。 蓝扇猛点头,软软的头发跟着一甩一甩的。 小模样还挺招人稀罕。 园子里就这么几个小崽子,个个儿都挺可爱,老板觉得自己眼光就是一流。 心情不错地摸摸蓝扇的头毛,大方地答应了。 蓝扇这点儿岁数放在老板面前根本就是老寿星和受精卵的差距,撒个娇全无压力。 心满意足地得了首肯,蓝扇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什么佛修跟老鬼前辈没什么狗血前情吧,要是真有,我那事儿就算了吧。我早都看开了,谁都得朝前走,如今我这日子过的都不能更好了,矫情地一直纠结过去也没什么意义。别再因为这个给老鬼前辈招了不痛快。” 蓝扇说的百分百是实话。 前头那几百年的疯狂,是蓝扇重感情,也是蓝扇需要个活下去的念想。 如今有了蓝翼,又过了生死大劫,还借着天劫之势将族人魂魄释放,也算是了了因果,至此,蓝扇的心结已经解了,更别提意料之外地还找到了最后一棵迷蝶木。 事情至此,蓝扇已经觉得挺圆满的了。 至于牵扯到过去的那些事儿,遇到了能查一下就查一下,也不是非做不可。他的族人早就死绝了,便是真有谁锲而不舍地想要复制“他”这么个存在,说白了与他的关系也不大,顶多就是想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弄到那些似是而非的他族中独有的秘术,以及他们的目的而已。 蓝扇脑子清楚,并不想为了已经无可挽回的过去破坏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日子。 老板觉得自家小崽子都这么又省心又会过日子,果然是他的园子风水好。 赞赏归赞赏,这事儿还真不单单是蓝扇的问题。 “大人的事不用你们这些小崽子担心,你只要去做就行了。那光头的确有两手,你家大蝴蝶也不是吃素的,放手做就是了。回头打开了封印,看着有用的东西就捡回来,估计你还能饱餐一顿。说起来也是苦了你了,看看这开了荤之后这小脸儿水灵的,小崽子还是要营养充足才能长得好,如今没了顾忌了,逮着机会就多吃点儿。” 蓝扇也是给老板使唤惯了的,一听老板的话音儿就懂了。 不过想想,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若那个什么光头真是和老鬼前辈一个辈分的,万一对上了,他家大蝴蝶还真不一定对付得了。 “老板,狐狸和木头他们最近没活儿吧,我拉个外援壮胆成不?” 老板笑道:“你还真是心疼你家大蝴蝶。成吧,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商量着,不过我可是听说你才把人家小狐狸给得罪了,小心人家给你穿小鞋啊。” 蓝扇嘿嘿一笑,“了不起我自己送上门摊平任调戏呗。” “所谓,现世报,来得快。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啊~~~” 被蓝扇求上门来的范周得意得话音儿都带上波浪号了,绕着蓝扇上下打量,那眼光就像在看只烤全猪,正琢磨从哪里下口一样。 蓝扇也任他看,损友嘛,谁不知道谁,不过被整个一下罢了,他豁的出去。 玩笑归玩笑,范周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要了蓝扇一个承诺之后干脆利落地就答应了。 胖狐狸答应了,就意味着梁楠也被装备上了。胖狐狸范周家里就是那种“大事梁楠做主,但大事基本不会发生”的典型。 梁木头完全就是把胖狐狸当宝宝那么宠,有时候看得蓝扇各种羡慕嫉妒恨,他家那个就是现在还时不常的还跟他掉个脸子呢——虽然都是因为他作妖来着。 范周完全不知道蓝扇的小心思,不然三条大尾巴都得甩上天。 各家人知各家事,木头当然也有小脾气,不过这就是面子啊。 蓝扇和范周不愧是最佳损友,一路都在斗嘴,一直到了地方才算是消停下来。 自打抱得美人归之后,蓝翼和梁楠这对原本互看不顺眼的家伙倒是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尤其是这种完全被甩在一边儿的时候。 好容易到了地方,难兄难弟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一人一个,把自家宝贝扯回自己身边。范周甚至习惯性地变回了小狐狸让自家木头抱在怀里,一旁搂着蓝扇的腰还被嫌弃的蓝翼不禁酸溜溜地看了他们一眼,梁楠把范周抱得更紧了,好不得意。 小心思放在一边。 四人组安静下来。 路虽然是走过一遍的,不过既然出了那么个人物,就不得不防。 小心戒备地一路重入那个洞窟,一切又都重新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蓝翼上次猛攻之后造成的破坏亦是消失不见。 这当初谁也没放在眼里的洞窟如今的“干净”让四个人都如临大敌。 虽未曾直面过,人的名,树的影,和老鬼一个辈分的,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全力感知之后,没发现有埋伏,商量了一下,其他三个放风,蓝翼主攻,老板既然吩咐了,这次必要有些收获才行。 范周绕着洞窟放了一圈狐火,保证每个入口都没落下。 范周的狐火至阳,蓝扇不能放出使魔,便细密地洒落了一地磷粉。 至于梁楠,他本身就是难得的金丝楠阴沉木修炼而成,佛修什么的味道,他才是最敏感的。 做完准备工作,三人远远退开。 蓝翼凌空跃起,身后展开的蝶翼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那股无比锋锐的妖力逼得远远退开的三人都必须施法阻挡才能缓口气,这一次蓝翼准备出全力了。 双翼扇动,飓风骤起,妖力成刃,霹雳雷霆般地向那湖面劈落。 那封印阵除了遮掩之外只能反击,且像镜子似的,多大的力气攻击,就返回多大的力气。 有了之前的经验,蓝翼这次并不狼狈。 撕裂,破坏,这本就是蓝翼天赋,可以说,蓝翼的本命妖术正是各种阵法和封印的克星。 如今只看是下了这封印的人强,还是蓝翼的本事大了。 蓝翼也不是白给的,和正主对上难讲,对付个封印阵还是不在话下的。 放风兼围观的三个缩在各自的防御之后,之间整个巨大的洞窟之中飓风翻转,那诡异的湖面却波澜不惊。 蓝翼双翼震动,在飓风眼中变换着角度和那封印阵死磕。 跟敲鸡蛋壳一样,蓝翼不惜工本地在那封印阵各处都下了重手。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果然,不多时,蓝翼就找到了薄弱处,眼睛一眯,振翅后退,十成妖力化作无形巨杵,对准了那一点悍然捣下! 围观众聚精会神,不多时,就听到细微清脆的碎裂声。 蓝翼收起蝶翼,落到蓝扇身侧。 众人只见那湖澄澈的湖水倏然变色,从澄澈变成冰霜一般的冷白,竟似一块巨大的寒冰,然后从被击碎的那一点开始,裂痕不断蔓延,碎裂声越来越大,不多时,一整块“巨冰”居然就碎的跟超级大的一碗冰沙似的了。 四个人等了半天,冰沙还是冰沙,再没变化。四个人使劲儿感应,也没发觉有什么异常。 这是什么意思? 四人面面相觑,蓝扇不太确定地举手,“要不,狐狸你喷口火烧烧看?” 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范周舔舔嘴唇,跳下地,身子一抖,化出三尾妖狐的原型——幸亏这洞窟够大,不然还装不下他——卯足劲儿一口狐火喷了出去。 范周虽是妖狐,却从未为恶,甚至有功德在身,狐火不仅至阳,更有浩然正气,对付这佛修所下的封印倒正是对口了。 那超级大碗的冰沙无声无息地在狐火中消融。 待狐火熄灭,那些冰沙也消融殆尽。 四人惊讶的是,湖底那堆白骨积成的小山竟然丝毫未损地依旧堆在那。 范周来过一次,自是知道这些白骨的主人生前曾遭受过多少折磨,想起第一次“出差”遇到蛇妖的那一次,心中一动,上前一步,盘膝坐下,双手合十地对着白骨诵起了往生咒。 范周浑然不觉,吟诵之时妖力随之一波一波地外放,周身亦有淡金色的光晕显现。 洞窟空旷,范周柔和悲悯的声音回荡其中,更显空灵圣洁。 一连诵了三遍往生咒,范周方才停下,周身的淡金色光晕也消失不见了。 听到蓝扇惊讶地轻呼,范周睁开眼睛,才发现,那座白骨山竟然无声无息地在范周的诵经声中灰化消逝,只余点点金光,随同那淡金色的光晕一起被范周收进了体内。 那金光自然是功德,范周纯善悲悯,这是他应得的好处。蓝扇惊讶的自然不是这个,而是那白骨山消失之后露出的一扇门。 这回不用怀疑了,这一准儿是个佛修的手笔,只看那门上的卍字纹就清楚了。 一切都挺顺利的,甚至是太顺利了。 蓝扇反而犹豫了。 他犹豫的也不是别的。 大多数的门都有锁,这扇门自然也有,暴力破门固然简单,问题是,他大概可能貌似有那个开门的“钥匙”。 瞅着卍字纹中间那明显是留给一串持珠的凹痕,蓝扇犯了琢磨。 第82章 “怎么了?” 范周从入定的状态中醒来,正看到面前一脸不可言说表情的蓝扇,好奇地跟着伸头去看。し“这个凹痕是钥匙孔吗?怎么看着像念珠?”范周很快又觉得正常了,“也对,佛修弄的封印嘛。不过我们可没钥匙,怎么办,要硬轰吗?” 他不确定他的狐火能烧化这道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门,大概还得蓝翼出手。 蓝扇摇摇头,“正相反,我在想,我可能有钥匙。” “哈?”范周歪头,“你什么时候跟佛修打过交道吗?我记得你不怎么喜欢他们来着。” “属性不合而已啦,不过我不肯定那是不是钥匙,前阵子去看老鬼,他老人家给我一串珠子,我研究了半天,怎么看都跟这个凹痕挺配套。” “你说的不是那串阴血珠吧。”范周跟那个属性也不合,提起的时候不自觉地皱着眉头,然后被他家木头从后头拉近了怀里。 蓝扇和范周头碰头地蹲在那里研究了那个“井盖”半天了,这会儿梁楠先把范周拉走,蓝翼正好装个大方。 “不如拿出来比比看?”蓝翼不怀好意地提议。 蓝扇没多想就把那串珠子掏出来了。 梁楠果然瞬间抱着范周就退得更远了些。 脸皮抽搐地冲蓝翼做了个不屑的表情,范周抓着梁楠的手臂,看着蓝扇小心地把那串珠子悬在凹痕上方,目测果然能严丝合缝地放进去。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封印是佛修下的,不管他们谁都只能感受到那股子堪称浩然的正能量,这阴到连范周都受不了的珠子放进去,怎么想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可要说不试试看,又有些不甘心。 蓝扇想来想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啊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 蓝翼忙问。 蓝扇点点头,瞅见范周想过来又怕过来的样子,把那阴血珠重新收起来,冲他们招招手。 四个人闪到一边儿,蓝扇神神秘秘,或者说一副八卦嘴脸地小声说:“我猜啊,纯是猜的啊。之前跟金老大出去那次,不是那个魔器就是被个佛修给封印的吗?外面还有个一看就是佛修法器的盒子,我回来的时候把那个盒子拿给老板的时候,老板的脸色可不咋好看,听见那个佛修跟听见来了个臭虫似的,之后我去见老鬼前辈,他就给了我这串珠子,你们说,这里头是不是有点儿什么事儿啊?” 范周一听,也来了精神头。 “老板肯定不可能,他院里那头大怪兽缠的那么紧,要是真有敢打老板注意的,一早被吞了。估计是老鬼他老人家的……”胖狐狸话说半截,挤眉弄眼的,一脸猥琐。 蓝扇表示赞同,“那些什么小说电视剧都这么演,估计是老鬼前辈当年遇到的渣男什么的吧,而且这渣男肯定相当渣,不然老板怎么会那么恶心他。” “而且,你看啊,这珠子本来是紫檀木的吧,变成阴血珠是被老鬼他老人家养成这样的,天生的阴血珠可没有,那就是说这珠子原本就是串佛珠,搞不好还是情侣版的。”范周跟蓝扇的脑洞彻底开到一起去了。 “这么说的话,你说,我要是真的把这珠子给放进去,会不会那个渣男就能知道。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蓝扇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范周点赞,“就是的说,你没怎么打过交道不知道,清修的不说,除魔的佛修都可凶残了,全都讲究个除魔务尽什么的,那得真是有情可原的人家才肯发个慈悲镇压一下,让犯错的家伙们面壁反省什么的,还都是那种时间到了自己就解开的封印阵。哪有这种罪大恶极的也封印,还是有钥匙可以开门的,一看就有猫腻。” 蓝扇和范周讨论的热火朝天狗血满天,越说越觉得他们想得有道理。 身后蓝翼和梁楠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对他们各自那口子的脑洞也是服了,不过在两个忠犬看来,宝贝儿说的虽然听着儿戏,搞不好还是靠谱的,不然这么多“巧合”也没法解释。 “要是这东西根本就是个钓鱼的饵的话,里面说不定还真有点儿有用的东西。”范周的商人思想始终没丢,他觉得这就是个阳谋,而且是个布置已久的阳谋。 蓝扇觉得这话靠谱,他还想起临来之前老板说的那句“要是碰上了,饱餐一顿也不错”的话,心里多少有了些猜想。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要不要尝试一下,以及,对可能出现的后果一二三做好防备。 “我觉得问题不在这里。” 就在蓝扇和范周摩拳擦掌地做紧急预案的时候,一向沉默寡言的梁楠忽然开口了。 “嗯?”众人看他。 梁楠面无表情,“你们只看到那个封印阵,生死否忘了这整个洞窟实际上也是个阵法,我们几度进出,如今更是破了一层阵法,你们真觉得,非要等到打开那个门,这背后的人才会发觉吗?” 木头难得说了长句,一语惊醒梦中人。 蓝扇心中一紧,直觉地去看蓝翼。 蓝翼也早有此怀疑,不过他觉得事已至此,倒不如干脆冒险一回,让蓝扇看个明白。就算他们的修为在真正大能眼中不值一提,他们也不是没有依仗的。至少蓝翼相信老板他们不会让他们来送死。 蓝翼想到了,蓝扇便心意相通地想到了。 他跟范周不同,骨子里本来就有那么一股子无畏的戾气,此时反而笑了。 掂掂手里的阴血珠,挑眉道:“管他呢,若我们猜的对,那背后的人费了这么大劲儿,肯定是有所求。既然有所求,就得给点儿好处先。” 范周皱眉,“还是谨慎些吧,万一我们脑洞开太大猜错了呢。照你的猜测,与背后的人有关联的是老鬼他老人家。这里的东西怎么看都只和你有联系,你不过是个小辈,他犯得着花这么大心思,绕这么大圈吗?” 蓝扇这会儿颇有些混不吝的样子,有恃无恐道:“怎么不可能,那不是有咱老板吗。我到园子八百多年,上工之后多数时候都干着外联的活,露脸算是园子里最多的了。这地方看着不过几百年,算算时间,也就跟我出道的时间前后脚而已。 老鬼前辈宅成那样,若那人真知道老鬼前辈在哪里,有老板坐镇,他敢直接打上门去吗?当然只有曲线救国。柿子都挑软的捏,其他好拿捏的不够分量,够份量的如金老大那样的不好捏,我家这只又没有空子可钻,看来看去,也就只有我有点儿分量,好捏,最好的是,有这种我几乎肯定会上钩的香饵。不挑我挑谁?” 蓝扇虽然自嘲地说自己是软柿子,脸上可是得意的很,这一番分析听着也的确是十分有道理。 “怪不得这里有活的迷蝶木,那人一定对老鬼前辈知之甚深。既如此,老鬼前辈把那阴血珠给了你,估计也是算到这一点了吧。”范周赞同。 蓝扇沉吟了片刻,与蓝翼交换了一个眼神,下定决心。 “狐狸,今天多谢你们仗义陪我们冒险了,那人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我家这个肯定是要被我拖下水的,想跑我也不会让。你们就不必跟着一起上钩了,我可不想便宜了个十有八九是个渣货的家伙。” 范周脱胎换骨又不是失忆,固然被自家木头宠得有了些孩子脾气,冷静谨慎的性子可没丢。 听了蓝扇的话,回头也和自家木头对视了一眼。 梁楠点头,在他看来,若不是自家胖狐狸跟那只小蝴蝶关系好,今天这儿事儿本就与他们没什么干系,能帮到这里,也算是对得起同僚之谊了。 “那我们就撤了,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回去跟老板报个信儿,你们也多加小心,不要大意。” 范周握住梁楠的手。 他们如今是人家的瓮中鳖,出不出的去还真是两说。 梁楠却半点不担心。 他当年发疯的时候被老板丢进“后园”待过一阵子,比这两只蝴蝶知道的东西更多些,若真是“那人”,只怕他还巴不得他们赶紧回去报信呢。 四个都是干脆的。 范周化成小狐狸,梁楠兜在怀里,一到绿光晃过,两人便消失无踪了。 洞窟中那一圈范周留下的狐火倒是依旧烧着,也是范周不放心留了它们下来,总是聊胜于无。 范周他们走后,蓝扇不再犹豫,拿起那串阴血珠,利落地就往那凹痕里一放,果然严丝合缝地契合进去。 以防万一,蓝扇被蓝翼拉着迅速往后一闪。 静默了片刻,什么阴阳对冲的爆裂场面都没有。 只听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嵌进珠子的凹痕一格一格地缓慢转动,这个封印阵竟然真的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开了。 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声光效果,甚至连个力量波动都没感到,那扇不知什么材料制成,长得活像个地下井盖似的圆形地门就这么咔嚓一声打开了。 那串阴血珠功成身退,凭空浮起,自动导航地又回到了蓝扇的手里。 蓝扇也不含糊,赶紧一把就把它又贴身收了,这才去看扇门。 蓝翼把蓝扇挡在身后,观察了一阵子,那门连个把手都没有,他小心地把妖力凝在手上,隔空挪动那门。 竟是开得格外轻松。 圆形“井盖”移开,露出里面长长的地道。 借着范周留下的狐火照明,只见那地道中盘旋向下一直隐没到黑暗中的阶梯。 长的好似没有尽头,光是看着都累。 蓝翼一眼就看出自家这个又犯了懒病,索性效仿梁楠,一把把蓝扇公主抱起,落脚踏下了那阶梯。 都老夫老夫了,对着蓝翼蓝扇一贯没什么脸皮,非但不害臊,还自动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嘴上还不老实,“亲,你确定你要这么一直走,咱又不是人类没长翅膀,咱会飞吧。” 蓝翼一巴掌拍在蓝扇肉嘟嘟的后丘上,响脆的都有回声儿了。 蓝扇脸上一热,不吃亏地在蓝翼脖子上来了一口不轻不重的。 不过说个笑话嘛,要是能飞,他们还费这劲干嘛。 这通道也是封印阵的一部分,入口虽被打开,威力还在,他们都感到妖力被压制的压力,自然要存些力气以备不测。 这阶梯盘旋往复,没完没了。 蓝翼走得稳,蓝扇几乎要在他怀里舒服的睡着,十分没心没肺。 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蓝翼停下了,蓝扇也瞬间睁眼跳下了地。 阶梯终于到了尽头,面前是一条短得一眼看得到头的通道,通道的尽头依然是一道门,门上依然有那个凹痕。 方才阶梯上那股压制之力到了这里反而消失了。 蓝扇眯眯眼睛,掏出那珠子,一回生二回熟地继续开门。 门依旧开得轻易,不过这一回,蓝扇马上就精神了。 不过刚刚开了一道缝,就有一股子对蓝扇来说让他食欲大开的味道飘了出来。 这味道好啊。 不仅闻着就开胃,还很有些熟悉呢。 蓝扇已经可以想象这道门后大概是什么东西了。 他回头看了蓝翼一眼,血红舌头小蛇一般舔过嘴唇,眼睛抑制不住地冒出蓝光。 “这可真是个钓鱼的好手,这饵我吞定了,你可看着,别让我真被钩住了。” 蓝翼脸色阴沉,证实了这就是冲着蓝扇来的,他心情能好才怪。 浑身冒着黑气,蓝翼也没拦着蓝扇。 “你去,我就在这里。” 蓝扇皮皮一笑,飞吻一个,一副饿了三天就为了去吃一顿豪华自助餐的架势开门进去了。 第83章 门里一片漆黑。 是那种真正没有半丝光线的黑暗。 蓝扇非但不紧张,反而很兴奋。 老板总是不会错的,这里果然有美味。 蓝扇脚下的皮靴踩出的脆响步步深入,走出大概数丈远,停住了。 眼中蓝光骤放,穿透黑暗,清楚地看到了面前跟个集装箱那么大的一个柜子,门上照样一圈凹陷。 蓝扇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贪婪,将阴血珠抛出,正中凹痕。 咔嚓一声,锁开了。 蓝扇极快地召回阴血珠,双足一蹬,向后急退,蝶翼展开,居高临下悬于半空。 那“箱子”上的锁一开,暗室的上下四面立刻亮了起来。 蓝扇防备地看了一眼,没认出那似玉非玉跟感应灯一个功能的墙壁是什么材料的,不过眼下也不是关心那个的时候了。 于常人来说,一股腥臭到极点,光是闻到都会头晕目眩的味道狂溢而出。 “箱子”里的东西似乎被关久了,缓了几个呼吸才发现自己竟然“自由”了。 科学家们说的很有道理,光速果然比声速快。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还未落下,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已经疯狂地冲了出来。 乳白的光线之下,那东西在蓝扇眼中纤毫毕现,以他的审美看来,就是一个丑到爆! 蜥蜴的脑袋,鳄鱼的嘴,六只蛤蟆似的眼睛前后围了一圈儿。头上两根雄鹿似的犄角本来不错,偏生通体长满了倒刺,跟畸形仙人掌似的。虎身鹰爪倒是挺酷,可惜,连接脑袋身体的脖子细软如蛇,再衬上一对蝙蝠翅膀,怎么看都像是个失败了的拼盘。 蓝扇一舔嘴唇,这可不就是个失败品嘛。 还是个被废物利用的失败品。 蓝扇瞄了一圈那些墙上的“实验记录”就知道这群家伙根本就是偷窥或者道听途说了些皮毛就开始瞎搞,当然成功不了。 得到的半吊子又没什么大用,干脆便用来养了“蛊”,眼前这家伙应该就是最后被留下的那个“蛊王”。 这么一想,蓝扇觉得更饿了。 显然,对面那个也有同感。 不管是失败品还是成功品,他们还真有共同点——都是吃货,越吞噬越强大。 彼此都想把对方吃掉,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开掐! 蓝扇看着吊儿郎当的,真到掐架的时候还是走稳重路线的。 他会飞,那看着只有本能连灵智都没开的怪物也会飞。 皮膜蝠翼抖开,扇起的风都锋利得跟刀子似的,不仅冲的快,尖牙密布的血盆大口一张,一股黑雾猛喷而出,剧毒无比。 蓝扇眯起眼睛,心情越来越好。 这家伙越强,吞掉之后好处就越多。 蝶翼一抖,磷粉暴雪般扬起,蝶翼“双眼”中无数大小使魔争前恐后地冲出来奔着这里唯一的“食物”就冲了过去。 蓝扇远远操控,以逸待劳,这就是成品和失败品的差距。 那怪物的确是个不好对付的。 不仅牙尖嘴利会飞有毒,别看那光溜溜的屁股连个尾巴都没长,不过那里居然能吐丝布网,换了别人,这一招还真是不好防,那丝网不仅极黏,沾上就挣不脱,且毒性比那怪物嘴里喷出的毒雾还厉害。 一那群笨蛋的智商,能弄出这么个武力值的成品来也算是不错了。 可惜的是,这怪物对付的是蓝扇的使魔。 这些使魔虽有生前神通,却早就不是实体,那些毒啊网啊的,对付它们实在是毫无用武之地,反倒是那怪兽被使魔们里外三层地团团围住,逮住空子就是一口。 怪兽会飞,使魔们不用翅膀也全都能飘好吧。 没三两下,刚才丑归丑,还至少能称得上威猛可怕的怪兽就被使魔们给鲸吞蚕食得连渣都没剩下。 而蓝扇,从头到尾不过是抖着翅膀悬在半空,安逸地坐享其成而已。 任务完成,使魔们乖乖地冲回蝶翼“双目”中,蓝扇消化着它们带回来的营养,觉得果然合胃口,消化起来都更容易。 感觉到力量在筋脉中流转,妖血欢歌,连使魔们都朦胧地冒出愉悦的感觉。 蓝扇觉得这鱼饵的确下得够本,高级货! 那怪物虽然不算开了灵智,到底和普通生灵不同。 吞噬了它,蓝扇从它混乱的记忆中硬是捋出了不少干货,唇边的讽笑不由更冷了。 且不说那些笨蛋根本就是乱来一气,就算他们真的弄出来个“成功品”,蠢货们真的觉的自己有命享? 天道也不是闲着没事干什么都管,这世上只有两种情况,它老人家容不下。 一种是罪大恶极,这个衡量标准嘛先不管。 其二就是像他这种逆天而生的违禁造物了。 当然天道并不是不允许地下的人搞点儿什么发明创造之类的,看人家人类,科技都上天入海了,眼瞅着都把他们头上那片天捅穿了,还不只是被小打小闹地降几个天灾示警一下就得了。 他不同。 若非老板出手克制了他的本性,八百年前他就化灰了。 无论是摄心的幻阵还是无差别的吞噬都是手段而已,蓝扇这个“完成品”真正的可怕之处在于,凡是被他吞噬掉的,不管对方是什么种类,魂魄和力量都能被他消化转为己用,更可怕的是,不管被吞噬的是什么种类,生前的那些记忆和术法都能为他所用。 换句话说,蓝扇若被放纵,完全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壮大到吞噬天仙甚至天神都不在话下的恐怖生物。 这种能无限制变强的,破坏平衡的“违禁品”,天道会让他存在才怪。 幸运的是,蓝翼遇到蓝扇的时机简直妙到毫巅。 那正好是蓝扇大仇得报,心智乍然清明的短暂瞬间,也是他防备最弱的时候,不然哪能就这么容易地被蓝翼当个小崽子捡回去养着。 更幸运的是,蓝翼的背后还有个深不可测的老板。 深知天道的底限的老板把选择交给蓝扇,蓝扇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不容于天道的能力,他要活下去! 于是,被改造过后的蓝扇有了替代的使魔们。 弱是弱了许多,不过,不如此,他又怎么能从天劫里活下来。 畅快地消化完新下肚的好料,正一边儿享受回味,一边儿吐槽的蓝扇忽然感到外头蓝翼的锋锐妖力,且灵犀佩中也难得的传来了他家那口子紧张的心情,蓝扇半秒都没耽误,蝶翼一扇,嗖地就窜了出去。 门外无人,蓝扇也顾不得那长的让人发疯的阶梯会压制妖力了,真等他爬上去了,黄花菜都凉了,保存妖力还有个鸟蛋用! 憋住一口气,蓝扇飞出了最高速度。 意料中的那些压制反而不存在了,搞得蓝扇白使了个大劲,一不留神差点儿冲过头,被蓝翼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这才没干出“投敌”的乌龙事儿来。 等到被蓝翼拉住站稳,感受了一下自家大蝴蝶没伤没痛的,蓝扇这才把目光放在不远处就那么站着的那个家伙身上,结果这一看就懵了。 不是说是个佛修吗? 不是说是个超级厉害的佛修吗? 这位一没弄个佛光普照,二没脚踩莲台,甚至都不是光头,剃了个特酷的寸头,穿了一身儿比他还拽的军靴皮衣往那一站,跟杂志男模似的。 身材高大魁梧,隔着衣服都能看出一身彪悍的腱子肉,看脸也是好看的,不仅好看,还是那种有棱有角,一看就阳刚正气的人物。 这和他想象中的佛修相差也太大了吧。 问题是,就算这佛修赶流行不走寻常路,也不至于带着一股子煞气吧。 除魔的佛修长成这款的不是没有,可人家身上带的都是罡气。 这位这样明明一身浩然正气,满身功德,眼中却非但没有半丝悲悯,反而跟蛇精病似的,文艺点儿形容就是冰山压制着岩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控。 这种他们看不出道行的人物那就是明晃晃的惹不起,难怪人家都没干啥,蓝翼就已经防备地把妖力都放开了。 许是刚吃了一顿好的,蓝扇的心情不错。 他还真没怕,反而眼睛一溜,果然在那人手腕上看到了一串跟自己怀中那串材质样式都一模一样,属性却南辕北辙的极品紫檀珠串。 握住蓝翼的手略微一紧。 蓝翼早便看到了,紧张之余也不得不感叹他家这只和那只胖狐狸的脑洞开得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蓝扇捏捏蓝翼的手指,示意他收了戒备。 蓝翼十分听话地就收敛了下来。方才是因为蓝扇还在里面,情况未明,就算不敌他也要试试,如今看蓝扇的精神头,估计是得了好处的,自然也就没有螳臂当车的必要。 跟老鬼混多了,面前这人气势再足,蓝扇也并不十分害怕,还走近了一步,挺有礼貌地替自己和蓝翼都介绍了一下,“不知这位前辈如何称呼,又有何见教?” 那人并未理会,眼睛略过蓝翼,在蓝扇身上打量了起来。 蓝扇面上客气恭敬,心中却有些嘀咕。 这家伙越看越不像是佛修,反倒像是那些他极少数以“真实身份”打过交道的人类,身上带着一股子位高权重的味道。 居移气,养移体。 这种气势可不是一两天能养得出来的,这位不会也是一直在人间混迹吧,搞不好还混的相当高端。 蓝扇心里嘀咕,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准备走一步看一步。 那人却是个不客气的主儿,开口就是:“你身上的珠子,带我去见它的主人。” 蓝扇脸色差点儿没绷住。 您老这也未免太直接了吧。 “前辈见谅,此乃家中长辈所赐,眼下此物的主人就是晚辈了,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蓝扇这话实在有些大胆。 那人眼瞳瞬间一缩,两只蝴蝶顿时都感到了那股子泰山压顶的逼人气势。 厉害,他们是揍不过。 不过他们也不是吓大的。 老板的地界,他们都是马仔,老板的后园,你说要去我们就带路,这马仔当的也未免太没用。 蓝翼把蓝扇往身后一拦,“前辈既然想见家中长辈,想必也是长辈故人,我们做晚辈的不好擅自做主,不如让我等先行回去请示一下如何?” 不如何。 电光火石之间。 揣着阴血珠的蓝扇就被薅走成了肉票。 蓝翼见状,双眼充血,背后蝶翼猛然伸展,看架势是要拼命。 蓝扇赶紧透过灵犀佩安抚他,这可不是玩命的时候,肉票就肉票,跑的一个是一个,有老板坐镇,只要这家伙不想混不下去,他的小命就保得住,正好说不定还能套点儿八卦什么的呢。 蓝扇看得分明。 怀中的阴血珠和那不知名“绑匪”靠近的时候,那男人手上的珠子泛起一阵金光,蓝扇眼神儿没得说,金光中珠子上浮出的绝对是狴犴。 这可新鲜。 透过灵犀佩,蓝扇把消息妥妥地传给了蓝翼。 蓝翼深深看了一眼被人掐在手里的蓝扇,目眦欲裂,到底还是忍住了一时之气,恨毒入骨地看了那男人一眼,果断转身,往园子里狂奔而去了。 第84章 虽然被逮住当成“肉票”了,蓝扇还真是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别的不说,他怀里的那串阴血珠虽然厉害,这“绑匪”手腕上的那串功德金光都炼出狴犴金印的珠子显然更厉害,而且绝对是阴血珠的克星。 就因为这,那个不像佛修的佛修连拎着他的姿势都特别注意着,让两串珠子离得远远的,生怕损了那阴血珠一点儿。 就冲这一点,蓝扇觉得自己的妖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不过,看着怎么都有点儿相爱相杀“情侣”感的一对儿珠串,也不能排除因爱生恨,或者对这珠子到了他手里感到各种恼羞成怒,而造成他小命儿不保的可能。 脑袋正常的人有理智,能推断,可谁知道这货脑袋到底里不理智呢。 冷静的疯子更可怕好吧。 蓝扇被拎着,活动不能,只好苦中作乐的脑内吐槽。 目前最好的局面就是这位跟老鬼老人家真有点儿什么什么的,然后他能沾点儿爱屋及乌的光儿。 甭管可能性有多大,乐观最重要嘛。 蓝扇对自己要被带到哪里一点儿底儿都没有,不过再怎么脑洞大开,蓝扇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堂而皇之地丢尽人类大牢了了! 蹲班房啊有木有! 他的脸皮都要丢尽了。 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个貌似应该是个佛修的家伙居然是个警察啊警察!!而且果然混得很高端,单看他蹲着的这个班房,守卫之森严,牢头素质之高,搁到几百年前,那怎么也是诏狱级别了吧。 这位居然连个理由都不用给,说把他扔进来就仍进来了,蓝扇简直要给跪。 真是不服都不行! 本来以为守株待兔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挖了个坑放在哪儿等着他这只傻兔子撞上去就够老谋深算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人家。 这哪里是老谋深算就能形容的呢,这简直是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啊! 好吧他大小是个妖,不吃不喝也死不了。 人家守卫训练有素,压根儿什么都不问。把他往里一丢就把铁门重重一锁,随他去了。 被一路拎着昏头涨脑,缓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处境的蓝扇此刻的心情那是相当复杂。 清静下来,蓝扇脑子急转。 出门办事多,人脉广,八卦就知道的多,这会儿正好用上。 早先听权浩提过一嘴,别看他混成这样儿好象不错,其实顶上还有个不可说的存在,那才叫可怕呢。 当时蓝扇听过就算,反正那个层次的基本也轮不到他打交道。 现在看来,只怕这就是那个“不可说的存在”了。 权浩在公门混了多久,那位只有更久,而且比他狠多了。 怪不得那串儿紫檀珠子上的功德金光都被炼成狴犴金印了,光看那金印,这位只怕比民间传说的包青天还要包青天,只有从无冤狱徇私,才能另天道有感,将功德金光炼成那至刚至正的狴犴金印。 要说怕,蓝扇这骨子里其实是个小疯子的家伙其实是不怕的,他甚至还有心思等着看戏,一整个儿唯恐天下不乱——谁让他被当成道具利用了呢,他就是这么睚眦必报来着。 说起来,都是龙九子,说不定这阴血珠到他手里,养个千八百年,到时候能养出个睚眦血印来也说不定呢。 不过眼下嘛,我为刀俎的时候,蓝扇还是很识时务的,不论道行的天堑之别,就光是属性,蓝扇已经被克的妥妥的了。 更别说这位还好心思地把他放在这人类的地盘上,用的全部是人类看守不说,最难搞的是,这地方还是对人类来说相当敏感要紧的地方,就算人类最顶尖儿的一小撮人多少知道一些他们的事情,这事儿怕也得沟通一阵子。 这位还真是把老板的作风摸得很透,说他老谋深算一点不亏。 最最重点的是,这地方就算是人类所建,有了天道的承认,就有了无形的气场,更别提这还是那位“大师”的地盘儿,被养得都快相当于人家的道场了。 这样的地方蓝扇待进来,什么都不用做,对他已经是种折磨。 谁让他就这么倒霉的正好是最受不了正气的“邪物”呢! 如此机关算尽,还真是看得起他啊。 蓝扇叹气,露出一口森白牙齿,笑得肆意。 指间随意地把玩着那串儿阴血珠,吸取其中蕴含的阴力抵御侵袭,一面眯着眼睛。 不就是当个肉票吗? 有啥了不起。 看人家御弟哥哥,当了多少回肉票还不是照样活蹦乱跳。 他家大蝴蝶可比那只猴子靠谱多了,心头肉可比唐僧肉什么的要紧多了。 蓝扇不愧是蓝扇,身陷囹圄依旧不忘自恋顺便秀恩爱。 他一点儿不着急。 小爷等着,等着看戏,顺便,小爷度量大,真的不记仇。敌我差距那么大,他没那么傻,顶多见缝插针,挑拨离间,顺水推舟,借刀杀人……而已。 老板的小院儿里有日子没这么热闹过了。 前脚范周才拉着梁楠先一步回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连汇报带推理了一遍。 话还没说完呢——主要是老板家那只今天心情不美丽的大怪兽一直在捣乱——后脚蓝翼就哭着回来找家长了,哦,不是,是疯着回来搬救兵了。 是疯着,不是飞着,绝无错别字。 蓝翼眼下的状态就是个理智的疯子。 理智上,他知道老板肯定有办法,实际上,他内里早已经变成一座火山,沸腾着的岩浆被薄薄一层理智阻挡着,只差一点儿就要喷发。 都是蛮喜欢的能干孩子,老板也正经着给顺毛。 不仅把平日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收起来,端正坐着,也没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吊胃口装无辜。 大家心知肚明,老板的能耐,不可能不知道来龙去脉。 蓝扇这次纯粹就是被人挖了一个坑,散布了他肯定会上钩的诱饵,早晚都会掉进去。 人家就是存心逮着蓝扇当筹码的。 要说这事儿是蓝扇固执,蓝翼纵容,所以活该他们上当,这话绝对说不过去。 自打发现苗头之后的每一步,他们都来问过老板,每次都是在老板点头的前提下才去的,更没有所谓的不谨慎。 对这几个小辈,尤其是深受其害的蓝扇和蓝翼来说,这次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虽然蓝扇还是捞到了好处,也知道了不少东西,不过,总的来说,老板很坦荡地承认了,傻孩子们是被利用了。 不仅被那个佛修利用了,也被老板给忽悠了。 “就算是老鬼帮小扇子养活了那棵树的代价吧。我知道你们委屈,这也的确是我们以大欺小了。不过,有些结,想要解开,只等等待契机。也实在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契机了。不仅是为了老鬼,也是为了小扇子,你觉着呢?”老板柔和的,甚至带着一点儿歉意的跟蓝翼解释。 蓝翼红着一双眼珠子,咬紧后槽牙,身后的蝶翼就没收起来过。 老板身边儿那不知是在护主还是“护食”的大怪兽冲他发飙咆哮他都不带眨眼的,蓝翼是真的快要绷不住了。 冲回来时心急如焚,此刻更添了一层愤怒。 “那为什么不明说?!蓝扇那么信你,你让他去出生入死他都不会眨眨眼睛,为什么要瞒着他?!”蓝翼替蓝扇委屈。 见不得有人敢这么和老板叫板,大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被老板一薅脖子上的毛拽回来,威胁地在那货隐秘处的逆鳞上轻抚,大怪兽低声呜咽了两声,不爽地老实趴下了。 老板想着这会儿小蝴蝶正受苦,也不在意蓝翼的态度。 只叹息一声,摇摇头,“若是从前你们俩还傻乎乎的一个强管一个躲闪的,我当然不会瞒着。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小蝴蝶就是再信我,他心里最重要的也变成了你。便是再信我,即使我说小蝴蝶走这一趟能得到不少好处,还能解开心结,却会受这么一遭罪,你就会舍得让他去了吗?”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老板这三言两语的,蓝翼便是仍然怒在心头,焦虑万分,也反驳不能。 他家小蝴蝶心里最重要的人当然是他。 他当然会心疼他家小蝴蝶。 尼玛虽然各种生气委屈,可是这话好有道理他反驳不能也不想反驳有木有! 被老板这么一堵,蓝翼的理智又多回来了几分,有帐可以以后算,眼下还指望老板救人呢,不能翻脸! 老板也见好就收,“木头就先带着你家小狐狸回去吧,我保证小扇子很快就能回来了,一根汗毛都不会少的。” 范周还要再说,被梁楠眼疾手快团成毛球抱了就走。 插不上手便别捣乱,回去等八卦就是了。 范周夫夫一走,老板也不用蓝翼再催,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水果机来,看着还是最新款的,两三下划拉着打了个电话。 “喂,小权儿啊,替我给那个谁传个话,让他少干知法犯法的事儿,修行不易,毁于一旦多可惜。这次的‘大礼’我们收下了,连欺负小辈儿的事儿都干了,看来也没什么底线了。既然都这么着了,让他千万把我家小孩儿照顾好,别挪地方,我好让他费尽心机想见的人去接孩子回家。” 权浩耳朵多灵啊,一听就知道老板就是火大了。 他混的虽然不如那位,可也不差,结合一下听到的风声,头顶啪地亮起灯泡,立刻幸灾乐祸地咧嘴,“您放心,肯定给您原话带到。” 挂了电话,看着还杵在面前,满身暴戾六神无主的蓝翼,老板摇摇头,“我的信用应该没那么差吧,你什么时候见我用无辜的人填过窟窿。别杵着了,走,带你接上小蝴蝶一起看热闹去,就算给你们压惊了。” 第85章 就算蓝翼此刻恨不能把后槽牙咬碎,把天打出一个窟窿来都难解心头怒火,在老板软硬兼施的镇压下,憋出血来也得憋着。 谁让他弱呢。 蓝翼这会儿眼睛都是红的,脸色铁青,五脏六腑都快拧炸了,也死死控制着自己,木偶一样一言不发地跟在老板的身后,连一丝戾气都没漏出来,为了蓝扇,就是把自己憋成一块顽石他都能忍。 老板余光扫了一眼蓝翼,心里呵呵呵。 要么说年龄大根本没什么卵用,情商低心眼小什么的是先天残疾,没得救。 看蓝翼现在急的和马上就要生离死别了似的,老板敢保证,那只深陷敌营的小蝴蝶肯定在那自得其乐的搞幺蛾子玩呢。和这只出身好,小的时候嘛就被族里的妖怪宠着惯着,大劫之后又被送到他这里圈养着,基本没受过啥委屈的货色比,那只小蝴蝶可是通透的多,肯定早就想明白了。 不是老板偏心眼儿,和那只爱憎分明知恩图报的水晶心肝小蝴蝶相比,这只有事儿没事儿就斜斜个眼睛琢磨他的小白眼狼还真是不讨喜。 熊孩子什么的,被整也是活该。 老板心里这念头一转,缩小成猫仔大小的大怪兽在他怀里抓挠了两下,两只缩小之后萌化起来的大眼忽闪两下,那眼神儿酸了吧唧的,还顺带着颇为不屑地瞄了要死不活的蓝翼一眼,对那只他一指甲就能戳碎的蝶妖崽子居然敢对老板有情绪表示极度不满。 在大怪兽看来,这些崽子都是被“心软”的老板给惯坏了,一个个都没大没小,没有自知之明的厉害。搁到他身上,还解释,不服都给他憋着,憋不住就死。能让他老大利用,那都是他们的荣幸,还有胆子不满,简直是要翻天。 老板失笑。 没错,大怪兽这种才是对他们这些非人类来说正确的三观。 他那点子伪善的心软才是不合群的。 说起来,也就是这点儿不合群才让他没忘了,从最初,他就是那个异类中的异类。 嘛,算了,比起在这儿矫情,还是看戏要紧。 这出虐恋情深的戏码可算是到了完结篇,到底是he还是be,他都在坑底蹲着等了好些年了,园子里那帮家伙的赌注都积了一堆了。 最好是庄家通杀。 想到那堆赌注,老板嘴角翘翘的。 他贪故他壕啊。 老板想得一点儿都不错。 事关自己的时候蓝扇会犯糊涂会矫情,事不关己的时候,蓝扇的脑子转的可快了。 大概其琢磨了一下,蓝扇就有恃无恐地开始了悠哉悠哉的“渡假”生活。 按等级来说,他目前蹲着的这个可也算得上是“至尊套房”了。 深埋地下的一整层就放了他一只,各种高科技和术法结合的控场手段那叫捂得一个严实。 除了这气场和他的属性不对付之外,这地方简直干净整洁的没得挑,连灵气都充裕的很咧。 大喇喇地摆了个聚灵阵法,用老鬼给的那串子阴血珠做阵眼。 通俗点儿说就是弄了个灵力转换器,利用阴血珠,把这里那股子憋得他难受的罡气转化成他能吸收的灵力,然后大摇大摆地往小单间儿里的床上一坐,堂而皇之地修炼起来了。 所谓修行,就是要有这种处变不惊的大将之风,别说眼下这点儿小意思,就是真的陷入绝境,那也要搏一线生机才叫修行。 人都有这种觉悟,更何况本来就秉性桀骜的妖。 罡气算什么,想当初满身罪孽滔天,那雷劫都没能把他劈死,不过就是点子罡气,小爷会怕才怪。 蓝扇完全就没把自己的处境当回事儿。 实话说,别看那个把他弄来的家伙看着挺可怕的,在蓝扇眼里那也就是个纸老虎。 那货有实力有地位又怎样,他小爷的后台可是硬的堪比不周山,洪荒之力满格! 别的不说,就凭老鬼,那货就连根毛都不敢动他一下。 蓝扇有恃无恐的很。 修炼了一个周天,站起来左三圈右三圈的松松筋骨,伸了个懒腰。 砸么着估计是不会有人来给他送饭了,被养叼了嘴的小蝴蝶倒也不在乎,这里头的伙食能有啥可期待的。 唯一一点担心的就是他家那只遇到关于他的事情就忍不住热血上头、中二指数爆表的大蝴蝶。 他倒是想报平安来着,奈何他的能力做个小型的灵力转化阵聚灵还成,完全突破外面的罡气“防火墙”,把他和大蝴蝶的“wifi”信号连上这种事他就做不到了。 好在老板给他们的那对儿灵犀佩还在,这可是好物。 罡气对他们这类妖魔鬼怪的有用,对灵犀佩这种属性纯净的灵物可没招儿。 透过灵犀佩,蓝扇尽量安抚着自家那口子的情绪,只盼那家伙别一时急红了眼,连他都感觉不到才好。 对于自己的安危,蓝扇心里明镜一样,别看他现在好像是个人质,实际上他安全的很。 倒是他家大蝴蝶那小心眼儿暴脾气,别再出言不逊得罪了老板,那才是麻烦大了呢。 那种极品契约在身,两只蝴蝶妥妥的同年同月同日死。 蓝扇就怕蓝翼那个情商不咋的,控制欲强又没啥安全感的家伙给老板脸色。 都不用想,那家伙肯定正替自己往死了委屈呢。 蓝扇甜蜜的苦恼着。 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子梦幻粉甜腻腻的虐狗气息。 越想越开心,蓝扇也坐不住了,干脆就换了种修炼方式。 放出几只小使魔,捏成各种样子,大手一挥开始指挥这些幻化了各种形态的小使魔唱大戏。 专门捡那种痴情佳人负心汉的戏码唱,一出比一出来劲,古今中外,凡是蓝扇看过的想起来的都给来一遍不说,还混搭,还发挥,总之就是各种虐渣。 玩的兴起,蓝扇还干脆让使魔伴舞奏乐,感人肺腑地唱起了杜十娘。 愣是把这个换个谁进来不是被吓趴下就是被罡气压趴下的严肃地界弄成了个戏园子,还是那种专门批斗负心汉的戏园子。 那一出出的,听得那位“大人物”难得好奇过来八个卦的手下一个个的都寒毛直竖,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眉来眼去一翻,嘴上不敢说,心里难免都汹涌澎湃起来。 腹诽老板什么的,自古以来就是当下属的最佳娱乐,没有之一。 不光是这些家伙。 那个冷着一张刀削面,高台盘踞,稳坐钓鱼台守株待兔的“大人物”也是被蓝扇这不按理出牌的一通作妖给刺激得差点儿心梗。 到了他这个层次的,那一身罡气法力就算是收敛起来,那气势也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像蓝扇这样干脆就是明摆着拿他开涮的简直跟找死一样。 大人物肯定都是有脾气的。 不过人家蓝扇有恃无恐。 后台硬,就是这么自信。 有种来封他的嘴啊! 他就是少根汗毛,别管是什么大人物,那也落不着好。 那位老谋深算手段利落把蓝扇逮来的“大人物”偏偏还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别看蓝扇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可有些底线即使是他也是不能碰的。 试探一轮,蓝扇心里更有底了。 干脆往床上舒服一躺,妖力放开,往单间儿墙上一抹,放起了小电影。 他心明镜似的,别看这一层楼都空荡荡的,外头不定多少眼睛盯着他呢。 这些家伙估计跟着那个刀削面冷血男,估计也没啥见识花花世界的机会,小爷这么善良,这大好的机会也别浪费,来给这些可怜的娃子们赶赶潮流,别回头都跟他们那个头儿似的,时代都变了,连山海都变了一轮了,还是个死心眼儿的单身汪。 远方,内线浩子兄弟打了个喷嚏。 这年头当个汪容易吗,每次都是他中枪,他是无辜的,他又不是单身,他老婆可贤惠,一帮红眼病的! 蓝扇自得其乐玩的高兴。 太阳底下就没啥新鲜事儿,所谓爱恨情仇细说起来复杂,实际上基本款式也就那么几种。 反正他是被圈这儿了,又不是他自愿来的,一句话没有就仗着身份把他往这连根草都没有的地方一扔,还不行他自己找点儿乐子了。 蓝扇好歹也是混过娱乐圈的时髦妖,加上园子里那群紧追潮流的老不死们的“陶冶”,脑子里存货多得很,咱就挨着来,总有一款能戳着那货心窝子! 蓝扇小白牙一呲,满肚子坏水咕嘟着往外冒泡。 手段是低级了点儿,硬要说的话也就是个恶作剧,连根毛都伤不着人家。 这要是遇着个脾气不好的,就是在纯作死。 奈何那个大人物还真的没法对这只小妖蛾子下手,他若是想要不看不听那不要太容易,可惜,蓝扇偏偏就是那个长久以来他能接触到的和老鬼关系最近的角色——老鬼甚至连阴血珠都给了他。 于是大人物只能忍着。 要么说人族有创意能折腾呢,连地球都不够折腾的了,折腾点儿狗血的情感纠结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拿手。 蓝扇各种狗血片子轮着放,某些隐隐绰绰的情节还真是小细针似的一下一下戳得那位大人物额头青筋暴跳,心里一阵一阵的紧缩。 就算是块石头,时间长了都有可能蹦出个孙大圣。 这位老大还不是块真石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世间混着,很多事情不是想不明白,而是想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最要命的是,大家三观不同,就算是想明白了,状况也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然而想明白了是一回事,放得下是另一回事。 不然他也不会费尽心思布下罗网,忍耐迂回,只为了求这一线生机。 也是蓝扇倒霉。 这位老大其实是广撒网来着,没料到第一个自投罗网的就是他。 若只是自投罗网也就算了,偏偏他还得了老鬼的青眼,拿了人家的宝贝。 虽然一个至阴,一个至阳。 但看那造型就知道最初肯定是配套的啊。 属性什么的那都是后天养出来的而已,说不定曾经还是个什么定情信物之类的。 所以说天上果然不会轻易掉馅饼,能这么轻易往下掉的不是榴莲也是烫手山芋。 话是这么说,到手的宝贝,蓝扇可不会吐出去。 精神损失费总要一点儿的吧,他们小两口新成家,还在攒家底呢。 倒是那个眼下看着占着上风,好不容易逮到了尾巴,正貌似冷静的守株待兔的那位心里纠结的厉害。 纠结到已经开始不自觉的霸气测漏了。 唬得那群探头探脑窥屏蓝扇的小电影,顺便腹诽八卦老大的家伙们瞬间都变成了模范马仔,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第86章 说是带着马仔去看戏,老板可没准备就这么瞬移着去了。 召出一辆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座驾,跟钱老头借了个孙子当司机,怀里揣着个幻形成毛绒宠物的怪兽,身后跟着个脸色黢黑的“保镖”,摆出派头出发,不走寻常路地飙到了都城,这才上了大马路,一路开到某座庄严肃穆的大楼底下。 这头权浩收到消息早就亲自下来接驾了。 别看园子里这群家伙谁都能调戏一下权浩,在外头人家混的可是真不差,那可是一般人想见都见不到的人物。 这会儿亲自下来接人,看得楼里那群成了精的人类顿时对老板一行人的身份脑补出了一片汪洋大海。 电梯直升,进了办公室,权浩那一路上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的翩翩风度立刻冲进马桶,对着老板(尤其是老板怀里的怪兽)态度那叫一个谄媚,各种端茶倒水拿吃的,简直不负“小浩子”这个美名原形毕露,好狗腿。 老板被伺候得舒坦,往沙发上一靠,满意地冲权浩点头一笑。 笑得权浩受宠若惊之余不禁动动鼻子。 还好还好,老板怀里那头常年沉沦醋海,随时可能狂躁暴起的大怪兽眼下正在老板怀里享受难得的好待遇,没工夫搭理不成气候的小崽子。 权浩冷汗顿消,心情瞬间就明媚了起来。 至于蓝翼的冷脸和煞气什么的,那都是小意思啦。 要么说人家混的好呢。 察言观色,审时度势,重点是会抓重点。 虽然原型是两面评价在人间的狗狗,道行说高肯定比不上那个把蓝扇逮走的“大人物”,可人家愣是就能混的好。 别看那个“大人物”似乎位高权重,实际上也就到头了。 权浩这个位置才是真正前途远大不可限量呢,这也是那个“大人物”的地盘那么铁桶,他依旧能及时收到风声的原因。 透过灵犀佩,蓝扇努力发出的安慰光波使劲儿往蓝翼心里辐射。 蓝翼这会儿依旧一身冷气,却是冷静了不少,态度表情都克制着。 老板也不多卖关子。 千里迢迢光天化日亲自跑这一趟,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看场戏。 他是来镇场子的。 戏好看,玩脱了就不好看了。 拍拍窝在怀里借机猛吃豆腐占便宜的怪兽。 怪兽蹭蹭老板的肚子,温顺地大嘴一张,吐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 琉璃般晶莹剔透的把镜握在老板纤长玉白的手里,莹光温润霞气氤氲。 看得权浩脸红心跳,恨不得跪舔一下。 那位吐出来的,那绝对是好宝贝啊! 能看过去未来,可卜前世今生,有跨越时空之能的宝镜,当然是好宝贝,可惜这会儿正在被壕气冲天的老板拿来大材小用。 随手一丢。 那镜子便化作一片水幕。 那佛修花了大力气为隔绝气息音讯布下的铁桶阵便全白费了。 蓝扇主演的年度喜剧大片儿在水幕上简直是纤毫毕现。 看得蓝翼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权浩肚子里笑得肠子都要打结。 老板干脆地就笑出声来了。 他就说么,这只小蝴蝶的心眼儿绝对跟蜂窝可堪一比,把这小家伙逮去为质,纯属自找麻烦,被气得心梗也是自作自受。 蓝翼这会儿也缓过劲儿来了,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贴近了去看自家小蝴蝶那张灵动痞气的脸蛋子,原本的焦虑怒火都化作了哭笑不得。 他急的那样,这家伙倒是快活的很。 不过,看着水镜中被老板蒙太奇拼接的那位佛修的脸色,蓝翼看得心里也是一阵解气。 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蓝扇这只有恃无恐的小鬼尤其难缠。 一步步试出底线,品出味道,这会儿玩的上头,同人拼接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开始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各种天马行空,开始了伟大的原创编剧事业。 综合了这些年的见闻,再加上从特擅长狗血戏码的秦芳编剧的熏陶,蓝扇成功地创造出了他自觉十分满意的大作——那些年我们遇到的白莲花系列。 单元小故事,每一集都有个圣洁无比,胸怀天下,不负如来只负卿的大善人白莲花,当然,全部都是佛修设定。 为了不侵犯版权,蓝扇还特别(重音)把人设都改得和那位硬汉大人物相反,娇软嫩白,临江照水,宛若娇花。 就是个顶个的渣。 甭管怎么说,老板的人都有个护短的共性。蓝扇本来对老鬼也没啥其他想法,就算被小小利用一下又怎么了,老鬼可是帮他养活了最后一颗族树,就凭这,这口气也得帮前辈出了不是。 “小扇子就这么退了娱乐圈还真是可惜了,当初怎么就没挖掘出他这编剧天赋呢。回头把这段儿拿给石丫头和月老看看,说不准还能赚一票。” 老板摸着怀里怪兽的毛,看得很乐。 也见过那位佛修的蓝翼这会儿是一半担心,一半也忍不住这抽风的“反差萌”,脸上的表情扭曲得很。 权浩就更不用说,要不是顾忌着屋里的两尊大神,他都恨不得化出原身在地上好好滚一滚。 别说是混在一个系统的,那是人类的说法。 他们妖修和佛修自来就不对盘。 这种笑话可不是天天都有得看的,要是真能拍出来,他绝对要匿名去包场。 有本事的人都傲气。 傲气的人都有脾气。 本来就是只天地不容的魔物,不过是看在老鬼和老板的份上才破例不诛。这会儿被换着花样往心上插刀子,那真是佛也要冒火了。 蓝扇正摆布着自己的小使魔,让那个白莲花n号锥心泣血念着你残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的时候,就觉得背后一凉,接着就跟一座山砸下来了似的。 怦然巨响。 他摆出的那个小聚灵阵硬是被那尊浑身冒火的佛修单凭身上几乎凝实的煞气给轰飞了。 蓝扇反应极快。 屈体腾身后空翻,一把抓住悬浮半空做阵眼的那串珠子,祭起,挡在身前。 蝶翼虚影展开,懵懂的小使魔们被吓得刷刷刷地奔回蝶翼里。 蓝扇轻盈地飘着,脸上不见惧色,反而露出个特阳光的笑容,“大师,您总算来了,咱啥时候开饭啊,都说进来这里能免费吃饭,我这都好几顿没吃了,虐待俘虏是不对的呀。就是看在我为咱这儿的精神文明建设做了这么大的贡献,您也得给我把伙食档次提一提嘛。” 那语气,那表情,完全是肆无忌惮的挑衅。 完全就没把双方的实力差距当一回事儿。 惩恶锄奸无数年,就没见过这一款的。 大师被气得青筋暴起,腕上珠串金光耀目。 “无耻魔物!” 低沉的从狠咬的牙缝里挤出的四个字,骤然轰鸣,有如洪钟大吕一般,罡气暴涨。 大师这会儿是被蓝扇刺激的动了真火。 实力差距摆在那里,蓝扇连人家一巴掌都不见得挡得住。 水镜另一端,蓝翼急的几乎想顺着水镜钻过去。 老板无奈摇头,怀中怪兽跃出,一爪子把关心则乱的蓝翼拍到了地上。 也就这么一爪子的功夫,水镜那头红光大放。 一直被蓝扇挡在身前的那串阴血珠上释放出一片粘稠的血红阴气,阴气瞬间泛滥,翻滚涌动,宛如滔滔血海,与那山岳般的罡气正正对上,针锋相对。 方才还怒不可遏的佛修呼吸一窒,仓皇震惊之下居然踉跄地退了一步。 只见那片血海之中,一个骨瘦的身影慢慢浮了出来,脸色惨白,一双浓重的黑眼圈,一身黑衣上布满血红图腾,正是老鬼。 “呦,前辈,您可算露面了,再待下去,我都要憋出病来啦。” 蓝扇十分欢脱地打招呼。 好像老鬼从珠串里冒出来这种事简直再正常不过似的。 老鬼慢慢地回过身,看着蓝扇的眼中透出些笑意,嘶哑的声音还是慢吞吞的,“戏挺好看,回去吧。” 蓝扇嘿嘿一笑,识相地老实了。 老鬼大袖一拂,蓝扇就被送了出去。 可算出来了,憋死小爷了。 蓝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深深呼吸了一口人间界也不怎么清新却总比那罡气十足的地方让他舒服得多的空气,顺着灵犀佩的感应,一路迅速地颠儿到了组织的地头,飞扑进了自家饱受心理折磨的大蝴蝶的怀里,一顿猛蹭,大放闪光。 秀恩爱秀得老板都看不下去了。 “消停点儿,有事儿憋着回去随你们闹几天,先给我老实待着。” 嘿嘿。 蓝扇顶着大怪兽的白眼和权浩的挤眉弄眼,窝在自家大蝴蝶怀里,十指交扣,乖乖跟着看戏。 怎么说他也算是重要配角(道具),绝对要看回本儿! 第87章 两股属性完全相反的力量对冲爆发,不止这一层楼,整栋楼里的那些所谓的“高科技”产物都在同一时刻炸裂报废。 除了彪悍的老板一行,其他暗处怀着各种心思窥屏的家伙们都不得不死了那点子侥幸的心,只得认命地扫尾,粉饰太平。 空旷的空间里,就只剩下已经近乎石化的大师一尊,还有从珠串里忽然就冒出来的老鬼。 之前那个拽得没边儿煞气四溢的高人,这会儿也不知是惊喜过头,还是近乡情怯,看上去倒像只被遗弃了很久很久的大狗,终于找到了主人,却战战兢兢地不敢靠近。 花了漫长的时间,抽丝剥茧,还要小心地绕过老板,又花了无数心思,设计,研究,冒着得罪老板的危险布下了一串儿险境,就为了能求得再见老鬼一面。 如今真的实现了。 惊喜来的太快,反而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愣住了。 可惜,这货这会儿再怎么反差萌,老鬼也是半点儿都不动容,绝对的坚挺。 本人一愣,带着煞气的罡气自然消散。 老鬼也就大袖一拂,把那片凶残的血海给收了起来。 在园子里自在惯了,老鬼早已不会再委屈自己。 对蓝扇来说让他憋屈难受的那些罡气,对老鬼来说也就和ph2.5的效果差不多。 一朵一人多高的巨大花朵在他背后陡然浮现,凝实,然后绽放,血红的花朵展开,恰似一张舒适的座椅,老鬼极惬意地就坐了上去,斜倚在厚实的花瓣上,手里还抚摸着那花朵撒娇卖乖地蹭到面前的叶子。 花朵巨大,那叶子反而小巧的很,细长的一条,叶片上还生了一层细软的白色绒毛,活像条什么萌物的尾巴。 老鬼摸得还蛮舒服。 用一句话形容这个场面,那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虽然眼下还是个默片儿,以老板为主的围观党们却看得兴致勃勃,尤其是蓝扇和蓝翼这两只。 那个家伙不仅卑鄙无耻地设套,以大欺小的挟持威胁他们,连看他们的眼光都和看蝼蚁或者什么不得不忍的脏东西差不多,完全就是个物种歧视的自大狂。 结果如今在老鬼面前了立马就变成这么一副怂包样。 看人家这反差度多高,就是可惜了了,一点儿都不萌。 老鬼根本不吃他那套。 “片头”就这么精彩了,后面肯定更有看头。 说起来,虽然无辜当了一把活体道具,也隐约猜到了这两个之间曾经有过一段儿渊源流深遗毒无穷的孽缘,具体内情到底是啥还真是不知道。 别看蓝扇之前那么有恃无恐的得瑟,说实话心里还是有几分怕的,这会儿被自家大蝴蝶搂在怀里踏实了,心中的八卦之火也开始熊熊燃烧起来了。 实力差距那么大的前辈的八卦本来蓝扇是没胆子肖想的,可这会儿有老板在嘛。 仗着老板和老板怀里大怪兽的势,两只蝴蝶和权浩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水镜看。 狗腿起来完全不辜负他原型的权浩甚至把看戏必备的零食和饮料都准备的各种齐全,伺候的那叫一个周到。 蓝扇冲权浩佩服的一笑,脑内对蓝翼传音:看看人家这眼力价儿,怪不得能一路混的这么顺风顺水呢。说起来,你之前没急的发昏给冲去老板脸色看吧。 深知蓝翼尿性的蓝扇就担心这位又犯王子病。 蓝翼心虚地不肯吭声,搂着蓝扇的胳膊又用力了点儿。 蓝扇无声叹息。 他就知道。 算了,谁让自己眼瘸,就这么被这么个没情商的家伙套牢了,还认命了呢。 回头说通了这只明明原身是蝴蝶却偏比驴子还倔的家伙再去给老板赔礼吧。 虽然这事儿他看着是被利用了一把,但算起来,他还最大的损失也不过就是被意外逮住进了一回“宫”,可他也不亏啊,靠着老鬼给的阴血珠对抗罡气修炼时得了好处和心得不说,就凭他立场坚定花样百出的给老鬼出气搞得那些恶作剧让他老人家很满意这一点,以后他在老鬼心里的地位妥妥的就是更高了一层。 要知道,老鬼那可是老板的御用“园丁”。 哪怕是能从老鬼那里学到一两分的本事,那对于改善他们俩这几乎算是裸婚的赤贫状况也大有帮助好不好。 再说了,老板有多护短连小狐狸那个进园子最晚的小家伙都看得出,偏偏这个家伙不知道为啥总是对老板有一堆戒心。 蓝扇决定回去之后就此问题跟蓝翼好好谈谈,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当然还是看戏。 水镜那头,老鬼依旧坐在他那朵“活泼”舒适的花朵“座椅”上。 黑眼圈、惨白脸,弄得和网上那些非主流大浓妆似的也挡不住老鬼那张精致到满园春色皆不如的脸。 人靠衣装到了老鬼这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锦衣华服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 居高临下,即便仪态表情都跟在园子里一样慵懒颓废,老鬼也硬是能坐出一份高高在上的女王范儿。 再瞅一眼那个之前比起霸道总裁风更像是冷酷教父风,如今装得活像只大型弃犬的大师,这气势对比简直让人没眼看。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却被拉得很漫长。 一直被“围观小分队”不停吐槽的“弃犬”大师终于醒过了神儿。 高大的身体挺直,脊背僵硬,垂在身侧握紧的双拳甚至在微微发抖。 几乎像是花尽了一生的力气和勇气,才终于敢抬头好好看一眼已经阔别了千年的那个“人”。 不记年的洪荒时代早已远去化作凡人口中津津乐道的神话,如今的千年,对于他们这些还留在这个灵气稀薄的尘世间苟延残喘的异类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相当长的时间。 人类有诗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情到深处,一日且如此,那么一千年呢。 心中有愧,情火未熄,一千年间的每一天甚至每一分钟,只要想到,便是折磨。 就像是那些残忍的人类发明出来的酷刑,每一块记忆的碎片都像是最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割着他的心,那种痛,更胜凌迟。 偏偏越是痛苦,就越是铭记,每每心如刀割,鲜血淋漓,那些心头血便火上浇油,将那原本就远未熄灭的情火烧得更凶。 活了太久,斩妖除魔,捍卫正道,不知多少次险死还生,受再多再重的伤他也不曾吭过一声。可这种绵延不绝刀刀割心的痛苦实在太难忍了,痛到即便是被无数人视若不败神明,也不得不认了输。 他想见他。 哪怕是违背他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哪怕用上他曾不耻的阴谋手段,哪怕是强求来的,哪怕,会让他更恨他…… 只要能让他再见他一面,无论怎样都可以! 那双原本悍勇无畏高傲锐利的眼睛褪去了所有锐气,软弱的水汽下朦胧了殷红的眼眶,就这样战战兢兢的向上望去——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羞耻的,这也不是什么苦肉计或者装可怜——那本来就是唯一他会剥去所有防备露出最柔软部分的对象。 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起了无数年前,当他们之间还在最好的时光的时候。只要这样的一个眼神,对方就会露出无奈宠爱的笑容,把山里最甜的果子放在他的手心里。 然后他就能顺势抓住那只带着世上最好闻的香气的最美的手。 那曾经是他最好的时光,可惜,时间从来都是最公正也最冷酷的法则。 所有那些始终鲜活在他记忆里的美好早就已经不复存在。 高坐在花椅上那个“人”,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里变得面目全非。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红萼……” 喃喃地,胆怯地叫着这个日复一日在心里琢磨却从不敢出口的名字,心里的痛楚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剧烈了。 千年前的最后一面,他们决裂。 即使身受重伤,一身红衣被血浸透,红萼依旧是傲然不屈风华绝代的。 千年都过去了。 老板的大名无弗远界威震八方,手下强者无数,堪称壕气冲天。 都说老板护短,那为何红萼在老板手下待了这么多年,却反而成了这幅病弱膏肓的模样?! 老鬼逗着手下卖萌争宠的叶子和花瓣,蓦然听见那个千把年都没听过的名字,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 认真想想,自打被老板捡回去“修修补补”重获新生又“卖了身”之后,他好像就没开口说过几回话了。 他那满山的孩儿们都和他心意相通,根本用不着说话。 园子的阴面儿养着的都是些跟他一样的孤僻症,一个赛一个的宅,还真就是最近那只为了棵独苗苗对他感恩戴德的小蝴蝶,不仅隔三差五的过来看树的时候跑来找他聊天儿,还从天南海北带了各种五花八门的礼物给他。 别说,就他这只老鬼来看,也是个招人疼的好孩子。 可惜了,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想起蓝扇,老鬼走了下神儿。 回神的时候,一搭眼就看到一个眉头皱的和麻将牌上三条似的,眼睛瞪得老大,好像要和谁拼命似的扭曲脸。 老鬼被这变脸技术震得眉头一动。 按现在网上那些小崽子们的流行语来说,这家伙的颜艺相当不错啊,这一会儿都换了几副表情了,还挺跟得上时代的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小子原本叫个啥来着? 人家都叫自己的本名了,不礼尚往来一下好像不怎么礼貌。 盯着面前这张脸,老鬼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终于把那个古早的名字从记忆的深处给挖了出来。 “啊,对了,是石蛋儿啊!” 老鬼如释重负,还和一旁偷偷伸出来的花叶轻轻击了个掌。 “石蛋儿……石蛋儿……石蛋儿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用看都知道,这放肆的大笑肯定是围观小分队那群闲人发出来的。 这名字实在是太有魄力了! 蓝扇笑得跟条活鱼似的浑身乱颤,蓝翼差点抱不住他,不过这死面瘫自己也在忍笑就是了。 权浩这会是再也忍不住了,当着老板也就地躺倒,笑得满地滚。 这种距离狗蛋这种顶级经典只差半个台阶的神奇名字到底哪位神人给取出来的啊,简直让他们想跪倒膜拜一个有木有! 亏老鬼还那么正经自然地叫的出口。 老板瞅着一屋子形象全无的崽子笑成弹球,无奈地摇摇头。 怀里的怪兽也对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们颇为不屑地喷了口气。 上古语言和现代语言之间相隔之远堪称天堑。 老鬼也不过是把上古语翻译过来而已,不然这帮至多几千岁的小崽子听得懂才怪。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的确是还蛮好笑的。 大怪兽把毛脸埋进老板的怀里,蹭,坚决不承认自己的笑点和那几个崽子一样低。 这边几个事不关己没心没肺的围观党笑的跟二傻子似的。 那边,猛然听到老鬼开口叫出这个名字,那感觉,简直就像是盘古开天,洪荒再现。 九个太阳都扛不过叫“石蛋儿”的这个男人眼睛里的光彩。 红萼没有忘记他! 红萼甚至还记得他最初的名字! 石蛋儿此刻的心情激动得简直恨不得立刻去胸口碎上百八十块大石。 可惜,还没兴奋到三秒,老鬼嘶哑的声音泼了一盆冷水下来。 “哦,对了,你早就不叫那个名字了,我记得我听过那些人叫你……灵磐尊者,这回应该没错了。” 对,他早就不是那个会漫山遍野和小精小怪们撒欢打滚,闹得鸡飞狗跳之后再跑来跟他撒娇卖乖的石蛋儿了。 他是灵磐尊者,是受了点化佛子,是会为了保护人类,会惩妖除魔,会因为一面之词,就把当年那些曾经跟他一起满山玩耍过的小妖精们斩草除根,被那些“善男信女”差点儿立碑建庙的灵磐尊者! 老鬼似笑非笑地瞅着灵磐尊者那张大概几千年都没怎么变化过的刀削面,在短短的时间里各种扭曲,大悲大喜,颇有些兴味盎然。 “你不是早就弃暗投明,被点化皈依,走上无上大道了吗?怎么忽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非要把我逼出来不可?还是说,当年斩草除根,差我一个,没彻底,所以找出来补齐?也对,尊者既然连普通的妖精都容不下,想必我这个妖鬼就更罪大恶极了吧。” 老鬼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当然肯定不是因为嗓音不好所以自卑什么的。 只是老鬼就是老鬼,他的声音再难听,实力摆在那里,修行的法门又特异。随着他的声音发出,醇厚的阴灵之气也跟着外泄出来。 这点儿东西对老鬼影响不大,对他那些孩儿们,还有其他属性为阴的小家伙们可就受益匪浅了。 这也是为啥蓝扇一见老鬼就觉得特有好感的重大原因之一。 老鬼的声音说实在的已经难听到一个层次了,不过他说话永远是慢条斯理的,这会儿也一样。 灵磐从心里往外冷的发抖。 老鬼说话的习惯一直都没有变过,只是那把对灵磐来说天下最好听的嗓子已经彻底毁了。 而被他毁掉的,又何止是一把嗓音而已! 他毁掉的是红萼的全部世界,所有最重要的东西统统因为他的愚蠢而被他亲手粉碎。 灵磐踉跄了几步,被身后的铁栏抵住,顺着冰冷的铁栏,慢慢滑下,跪倒在老鬼的面前。 一位修行大成的尊者轰然一跪,连老鬼座下的灵花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想要避开。 老鬼却无动于衷。 灵磐伏地,脸深深的埋在双臂之间,浑身剧颤。 魔障! 他早该发现的! 那样的血海深仇,哪里是见上一面,解释几句就能揭过去重归于好的事情。而他却像是被迷了心窍一样,一意孤行,连他一直不屑的歪门邪道的手段都用上了,偏执的认定了,一定要再见红萼一面,只要再见红萼一面,他的折磨就能结束,他们就能回到最美好的时候…… 灵磐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痛楚的哀嚎。 老鬼还是懒洋洋地高坐在上,冷眼看着,手下温和地抚慰着有些受惊的灵花。 “心魔。”老鬼笑得讥诮,“你那师父当真是一双慧眼,半点儿都没挑错人。这点儿年月就要渡心魔劫的佛修,就算是那些生而为佛子的佛修只怕也做不到吧。” 活了这么多年的老怪物,就是再宅,眼界也还是在的,更何况园子里还有那么多穷极无聊的八卦党。 佛修只是个泛指,道不同,路不同。 人族大兴,有不少人族之人颇有灵性,老鬼记得有个尊称特占便宜的人类曾经总结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话还真是一点儿不错。 只要是修行,就要渡劫,佛修也不例外。 一般的渡劫方式无非就是被雷劈。 但佛修不同,有一种佛修在渡最后一道劫数的时候是不用被雷劈的。 这种佛修十万中无一,大多都是入世修行,一般进阶的时候也要被雷劫劈一劈。不过佛修本来讲究就多,尤其讲究因果功德什么的,一般的劫雷也就是意思意思,除非那种挂羊头卖狗肉自己作死的,不然几乎都能一路顺风顺水。 不过,这类佛修的最后一劫就不是雷劫了。 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 光是被劈一劈,实力够强硬的挺挺也就过去了。 他们要渡的,是心魔劫。 比任何其他俢者都要严苛的心魔劫。 一旦堪破,那么便可脱胎换骨,立地成佛。 若是看不破,那就惨了。 别的俢者心魔劫不成,还能入个魔什么的,或者干脆兵解,图个转世重修,反正大家都不傻,留点儿后手,跟地府十殿打好关系,投个好胎,破解个胎中之迷什么的简直小菜一碟,大不了重头再来呗。 可这种最后只渡心魔劫的佛修就惨了。 等待他们的只有两种结局。 要么成佛,要么粉末。 半步成佛的佛子沦落成魔什么的,这种后果所谓的正道可是再也承受不起了。 有那么一个先例就成功的让他们惊弓之鸟一样防备到现在,还越来越严苛。 老鬼看着伏在地上的家伙越来越痛苦,除了有点儿看热闹的兴趣之外,心里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怜惜? 怀念? 别开玩笑了! 他恨不得这家伙痛苦,再痛苦无数倍才好。 这样才能告慰当年他那些无辜被“友人”背叛,灵根被断,灵体被夺,内丹被挖,甚至连灵苗和灵种都被挖被夺,最后干脆被一把真火烧得绝了种的孩儿们。 没错,老鬼就是来看这家伙灰飞烟灭的。 见微知著,尤其是事关这家伙的,老鬼哪怕捋着一根蜘蛛丝都能猜到后面是怎么回事。 心魔,心魔,好心魔啊! 欠下了那么大的因果,无辜造了那么多杀孽,还真以为装个铁面无私嫉恶如仇就能赎罪?! 他愿意坐在这里,忍着恶心,就是为了等着看这个家伙灰飞烟灭的下场! 老鬼解恨地冷眼旁观之时,灵磐已经深陷心魔幻境。 心魔劫初期并不显,只是会潜移默化地催化扩大渡劫人心中的阴影和软肋,慢慢地让渡劫人行止失度。可若一旦渡劫人发现了心魔劫已至,那就啥也不用说了,直接放大招! 给灵磐尊者当劫数实在是件简单的事情——他这一生可以说就只有那么一段黑历史,尽管,公平点儿说,最初,他也是被坑了。 当灵盤尊者还叫石蛋儿的时候,只不过是个小聚落里的普通小孩儿。 自女娲造人得功德成圣,大能们便有意无意地把目光多少投向了彼时与蝼蚁无意的这个新物种。 先有大能转世的三皇五帝,为弱小蒙昧的人族播下文明的火种,让他们能够自保,自给自足,乃至发展壮大。 渐渐地,各路大能但凡心明眼亮的都发现了,这个新生的,看着一指头就能戳碎的物种好像才是天道的新宠。 于是,人道当兴的消息传开了。 人族成了香饽饽,为了争夺人族气运以壮自身,各路大能各显神通。 吸取了龙汉初劫和巫妖对掐的经验教训,加上人族看着还那么弱,大能们不约而同地采取了怀柔的措施。 本来这种你借我点儿气运,我给你点儿好处,双方都皆大欢喜的事情挺好的。 奈何天道之下,圣人亦无可奈何。 于是,天道设局,天下为棋。为了看不见摸不着却无比重要的气运,大能们掐成一团。一无所知的人族被推动着改朝换代,谁都想占据大义,也就是气运所在的那一方。 胜者为王,自然便有了天道赋予的大气运。 结果就是明明天纵奇才的帝辛被坑得不得不引火自焚,还留下了千古骂名。 有教无类,门徒三千的通天教主也被自家熊徒弟和亲兄弟坑出了一脸血,还被关进了小黑屋。 好在坑他的那两个熊哥自己也没捞着多大好,倒是西方那两个脱离师门自立门户的好一番风光。 这都是后话。 实际情况是,石蛋儿出生那会儿,人族还被创造出没多久,能勉强混个温饱都不容易,为了活下去,只能抱团,吃大锅饭,按劳分配。 条件艰难,生育更是艰难,像石蛋儿这样能顺利活到五六岁还活蹦乱跳的男孩子,那就算是个劳动力了。 石蛋儿的工作就是每天带着他的小伙伴们上山采集野果野菜什么的,偶尔能抓到个小猎物什么的就是大惊喜。 上古灵气浓郁,灵山遍地。 石蛋儿生的比别的孩子都健壮,每次也都比别的孩子走的更远些。 便是那个时候,他偶然间遇到了带着自家孩儿们出来玩儿的红萼。 吃不饱的时候谁顾得上穿的好。 乍一看红衣翩然容貌精致的红萼,石蛋儿的第一反应就是遇到了神仙,尤其是那一身好闻的不得了的味道,绝对是仙气! 石蛋儿当时就跪了,各种虔诚地求神仙保佑自己的族人能少病少灾,吃饱穿暖。 领着一群刚能化成人形的小精怪的红萼当时就被逗笑了。 正如其名,红萼是个花妖,根脚极好,一化形便已经是真仙。 虽然在那个大罗金仙遍地走的时代,一个真仙真算不上什么。不过,在这座小小的灵山里,红萼已经是道行最高的了,手下还罩着一群小精怪。 这里是灵山没错,只是灵脉细小,灵气普通,属于绝对的穷乡僻壤。 红萼倒是很欢喜地带着一群孩儿们在此平静欢乐的过日子。 他本来就喜欢幼崽,石蛋儿脏是脏了点儿,身上也只裹着破烂的兽皮,还有股子土腥和汗臭味,不过瑕不掩瑜。石蛋儿那张招人稀罕的小脸蛋儿和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就足以击中红萼的萌点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 石蛋后来也知道了他在山里遇到的这些都不是人,倒是红萼的确是个实打实的妖仙。 那些小精怪们在他看来都和普通孩子没差,每次都送他好些长在深山或者峭壁上普通人根本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红萼也全无神仙架子,他看着比他们族里脾气最好的女娘还温柔呢,对他尤其好,给他好吃的,带他玩儿,还给他亲手做衣服。 石蛋儿带了那么多好东西回去,身上穿的都好看得让族人不敢碰,自然会被疑问。 不过,那个年代,只要说是遇到了神仙,那就一切都解决了。 族人不但不再问,连看石蛋儿的眼光都变得不同,带着一股子敬畏的味道。 也有小伙伴儿想一起去碰碰运气,看看神仙是不是也会看上自己,结果自然是失望而归。 红萼喜欢幼崽,却也不是什么样的幼崽都喜欢的。 倒是石蛋儿自己颇为闷闷不乐了一阵子,谁问也不说。 人族虽然弱,成长的速度却比其他种族都快多了,很快就能懂得很多事情。 石蛋儿已经大到清楚的发觉了自己对红萼的独占心,不只是依恋,也不只是做个红萼喜欢的幼崽,他想要的更多,想要长长久久地跟红萼在一起,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分开。 可他也知道,这只能是妄想。 石蛋儿想得明白,既然如此,那就能在一起多久都好,他要对红萼好,好到即使以后他离开了,红萼也会长长久久的记得他就好了。 那真的是一段非常非常美好的时光。 美好到转瞬即逝。 石蛋儿成了个壮小伙子。 上古民风可比自称开放的后世粗犷多了。 石蛋儿觉得就算没指望,他也该试试,喜出望外的,红萼竟然答应了。 非但如此,为了能相守久一点,他甚至用自己的本命木磨了两个手串当作定情信物给了石蛋儿一个。 红萼本体也是天地灵物,这手串当然不能让人长生,却能让人多上几百年的青春和寿命。 红萼是喜欢幼崽,但石蛋儿和那些开了灵智也要短则几十长则数百年才能通透的精怪们不同,他们不会像石蛋儿那样看他,也不会那么用心地对他,仿佛天地间他就是最重要的一切。 有了石蛋儿在中间,灵山上的小精怪们也开始试探着和闪瞎小聚落的人类接触起来。 这直接导致了这个小聚落的日子极快地好起来,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大聚落。 石蛋儿恨不能时时刻刻和红萼待在一起,自然不愿意管事,聚落丢给别人管,他却成了无形中的无冕之王。 数百年的相守,聚落变成部落。 族人已经换了好几代。 石蛋儿和红萼还有那些小精怪们却依旧容颜不改。 人族虽然被天道选中,当成亲儿子养着,也依旧被天道留了后手——人心难测。 七情六欲,不管是什么种族的,开了灵智后便少不了,人类却是其中之最。 日子好了,便想要的更多。 不见多少帝王都要长生。 石蛋儿是这样,石蛋儿的族人也是这样。 红萼的修行方法他学不了,石蛋儿想要出去找找有没有方法能真的与红萼长相厮守。 石蛋儿的族人想要的则更多。 没有石蛋儿在上面压着,红萼因为思念也闭关不出,就剩下一些已经习惯了到山下找人类小孩儿玩耍的小精怪们到处撒欢儿。 这灵山很小,灵气未免不足,还是因为有红萼的本体在,才能有这么多的精怪开了灵智,能够修行,即便如此,他们也都成长的很慢。 开始,部落的人只是见这些精怪跟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单纯,便花言巧语骗他们多带些好东西给他们。后来又借口做客,诱着这些小精怪们带着他们进了灵山。 凡人的眼中,灵山就是仙山,那到处都是宝,贪心顿起。 欲壑难填,有一就有二。 一次两次被拿些不要紧的花花草草果子石头什么的也就算了,见这些人类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们的同族身上,小精怪们终于不干了。 可他们法力低微,又有红萼叮嘱过不可伤人,能做的抵抗就很少。 人类开始还忌讳,后来见他们并不敢伤人,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行事渐渐与强盗无异。 小精怪们忍了又忍,终于在人类想要把一株已经开了灵智马上就能化形的灵草挖走献给他们部落族长的时候,积累的矛盾一下爆发了。 早已把这些大多是草木化形的精怪们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人类有恃无恐地举着火把,威胁他们要放火烧山。 事实上,若是能把这些化形的小精怪们抓到吃掉说不定更好,反正他们看起来像人,其实也不过就是花花草草罢了。 已经被贪婪迷了心眼的人类早就把良知抛在了一边,更不会记得他们是因为什么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 被逼无奈,又惊又怒的小精怪们无奈,放声大哭大喊,唤出了闭关的红萼。 年轻人类可能不记得了,还是有老人知道,那可是位真正的仙人。 人类慌了手脚,失手之下反而真的放火烧了山。 等红萼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法力低微的小精怪重伤甚至死在了山火之下,更不用说那些被大火吞噬的灵苗灵种和即将化形的灵植。 红萼暴怒。 第一次破戒伤了人。 他本事天地灵物,自有传承,与天地有感,故此才时常教导身边精怪避让人类。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红萼悔不当初! 红萼即便是个真仙,普通的人类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蝼蚁。 大袖一拂,那伤了他无数孩儿的山火就烧向了人类。 凄惨嚎叫的立刻换成了始作俑者。 一直温柔和善的红萼在看着这一幕的时候,心中唯有痛快,全无悲悯。 而这一幕竟“恰好”被终于拜了师,自觉找到了长生路回来跟红萼报喜的石蛋儿看了个正着。 换了现在的人,哪怕个六七岁的小孩子都能想到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石蛋儿竟然信了。 也不算意外。 他拜的那个师父虽是个佛修,却是个心思不正,且与妖族有大仇的。 第一次见到石蛋儿,便闻到了他身上的妖气,又见石蛋儿的根骨性格都相当合他心意,再听了石蛋儿傻不愣登的和仙人讲自己为啥要求仙的缘故,一瞬间便计上心头。 那佛修对石蛋可谓倾囊相授,对他和红萼的事情不劝说,也不反对,只是一路专门挑着那些不把人类当回事,草菅人命,甚至以人为食的妖魔鬼怪看过去。 就这么理直气壮地一路斩妖除魔,潜移默化地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渗透给了已经被改名为灵磐的石蛋儿。 灵磐想为红萼和那群精怪说话,可师父从没说过红萼他们半句不好,再说斩杀了那些无恶不作的妖魔的确是好事,灵磐便渐渐地被同化了一半,在他心里,大概只有红萼悄茄胧栏艟难植攀呛玫陌伞结果,就让他看到了这一幕。 红萼正在施法,用火烧杀着他的族人。 人心总是偏的。 灵磐看到了他死伤的族人,却没看到同样死伤无数的精怪。 灵磐的师父长叹一声,对他摇摇头。 灵磐看着已经杀红了眼的红萼,心如锥刺,头脑一热就扑了上去。 灵磐资质再好,修了几年功夫也不是红萼对手。 灵磐的师父却不一样。 一个真仙而已,对他来说,根本不在眼里。 眨眼之间,一切都毁了。 小灵山毁了,那些被红萼宠爱珍视的小精怪们都化了灰,有些根脚稍好的,死前甚至受尽折磨,满目疮痍。 红萼因根脚出色,勉强抵住了高他一个等级的老佛修,却也是重伤濒死,浑身浴血,几乎入魔。 灵磐眼睁睁地看着红萼那漂亮的红眸翠发瞬间染黑。 “数百年的相守,你所谓的真心,不过如此。都是我的错……”红萼低喃,猛然抬头,庞大的灵力爆发,“都说妖魔无心,人才是冷酷无耻,你们灭了我小灵山无数生灵,今日便同我一起了了这因果吧!” 红萼自知敌不过那佛修,唯一能做的便是拖着残躯与仇人同归于尽。 “红萼!” 灵磐的确是真心的,脑子还蒙着,身体已经自动反应,往红萼那里扑过去了,却被他那师父一把抓住。 “妖魔的把戏不要信。他们都狡猾得很。” 灵磐剧烈挣扎。 恰在此时,一个速度极快的奇特影子掠过,将红萼与那些小精怪现了原形的遗骸全部卷走。 灵磐呆呆望着,只听到耳畔陌生却清晰无比的声音。 “一个机关算尽,沽名钓誉;一个自私自利,罔顾情深。好一对佛修!一对佛修好啊,助纣为虐,无故遭孽,这么重的因果,千万保重,可别死在心魔劫的前头啊……” 灵磐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还在懵逼中。 他那师父却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人心难测,善恶难辨。 到底也不是所有人都么有良心。 灵磐最后还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什么追悔莫及悲恸难挨都毫无意义。 他的世界,已经毁了,被他自己亲手毁了。 根本怪不得别人。 灵磐不傻,都被提示得那么清楚了,自然猜得到这自己找上门的师父是在拿他当枪用。 可知道又如何,他哪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只有活下去,只有变强。 他才能再见红萼的希望。 至于那些自作自受的族人,唯一有良心跟他说了实话的几个被他安置了,剩下的,便由他们自生自灭吧。 这世道,正适合他们这些卑鄙无耻的人呢。 时间飞逝,对他们这些入了修行的人来说却是无关紧要的。 灵磐的“师父”依旧把他带在身边,灵磐也依旧跟着他修炼,跟着他斩妖除魔,只不过,除了妖魔,他连人类里的败类也从不放过。 又过了几百年,灵磐的修为已经追上了他那“师父”。 是报应还是诅咒。 那佛修非但没能挺到心魔劫,只不过几道天雷就把他劈的灰飞烟灭,就像当年被他随手碾死的那些无辜的小精怪们。 而他还活着,甚至修为越来越高。 一次教训已经太足够。 灵磐留下了这个名字,把石蛋儿这个红萼曾经亲昵唤过的名字深埋心底。 他依旧到处游走,斩妖除魔,也惩恶除奸,却谨慎仔细,再也不曾冤枉过一个人或者非人。 等到他回神的时候,那串红萼用本命木给他雕琢打磨的手串上甚至已经被他炼出了狴犴的虚影。 灵磐催动法力时,望见那金光大放,正气凛然的神兽虚影,每次都觉得是对自己的莫大讽刺。 便如此刻,深陷心魔劫的灵磐尊者手腕上金光乍现,一尊巨大的狴犴虚影笼在他的身上,浩然正气顿时压制了灵磐因心魔而起的绝望之感。 那一线金光让一直被心魔困在最痛楚回忆中的灵磐些许清明。 他艰难地抬起手腕,嘴角露出悲苦酸楚的笑容,“到了现在,还是你在护着我。” 顶着似有一座不周山那么大的压力,灵磐艰难地抬头看向依旧高高静坐冷眼旁观的老鬼。 老鬼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灵磐腕上的珠串。 他根本不觉得这货能挺过心魔劫。 就算有功德凝成的狴犴金印护体又如何。 功德是功德,因果是因果。 不然就小蝴蝶那点儿子功德,他能全须全尾地从雷劫下活着爬出来? 在老板的园子里修身养性清静了那么多年,被拉着赶时髦也算看了不少狗血剧,再加上之前附在阴血珠内看着蓝扇那一出接一出,一出胜一出的大戏,老鬼也是服了。 他耐性十足地等着灵磐灰飞烟灭。 至于那串手串,能留下更好,留不下也无所谓。 全当买了个教训。 只要这家伙一死,他最后的心结也就算解开了。 灵磐看着老鬼。 千年前他就是这么看着他的,一整天一整天的看都不厌倦。一点点喜怒哀乐的变化他全都了然于心。 就是太了解了,灵磐才绝望。 红萼是真的在等着他死,他是真的要亲眼看着他死! 这一下,方才被狴犴印压制的心魔顿时反扑。 灵磐没再被困进那些美梦尽碎噩梦不绝的幻境中。 他疯狂了! 等了一千年,结果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半点动容,这怎么可以! 灵磐承认自己根本就是个伪君子,什么公正,什么规矩,他就是自私,他就是虚伪,他就是……想要红萼永远都是他一个人的,永远都别想他放手! 什么心魔劫,什么立地成佛,灵磐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缓缓抬起带着手串的那只手,脸颊亲昵温柔地蹭着那颗颗都被摩挲得圆润无比的珠子,与其说是暧昧,不如说是猥琐。 眼睛直直地盯着老鬼,灵磐忍着全力压制心魔的引发的灵力暴动,笑得竟然一如当年那个不知世事的孩子。 他做了一个决定。 第88章 事先收到过指令,在灵磐和老鬼灵力对冲弄出大动静的时候,整栋大楼里的各路人马就都迅速撤离。 跑到安全距离,各显其能地布置起来,尽力把这片地界都圈起来隔离掉。 见识过灵磐实力的那些人对他充满信心,不管是单纯关心的,还是别有心思的,这票人都隔出一段距离远远地关注着。 可惜,他们以为自己多少知道点儿,事实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他们知道灵磐有实力,甚至他们中就很有一些有超长能力的人,但再给他们翻一倍的想象力,他们也想象不出一尊半步成佛的佛子和一只半步入魔的前妖仙要是真的打起来会是怎样的一场地覆天翻。 别说他们这连纸片都不如的脆弱屏障,就是整个城市被碾平成灰,那也不过是小意思。 无知故无畏。 好在灵磐本就根本不可能再对老鬼动一根手指头,而老鬼也不过是过来等着看这个“故人”的下场。 后头更有带了凶兽出山控场的老板坐镇,基本安全无虞。 “我去!我就说这佛修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儿呢,感情人家要渡劫了,这瞅着还是心魔劫吧?果然是老鬼前辈家的渣男,这逼格够高的啊!” 蓝扇盯着水镜,眼睛瞪得溜圆,忘了自己还坐在蓝翼腿上,看得一来劲,连背都挺直了,直接把蓝翼的视线挡得只剩一个后脑勺。 蓝翼无奈,无端被弄去利用了一回,这会儿才离了“虎口”就立马看戏看得物我两忘不说,还各种自傲地猛赞害他被坑的那个由头,这心大的也是够可以的了。 叹口气,把自家小傻子抱坐在沙发上,再大手一揽,让人依旧半靠在自己怀里,可以舒舒服服地继续看戏,时不时还投喂一下。 蓝翼早就认栽了,谁让这是自己捡回来的小傻子呢,只好自己疼了。 也不怪蓝扇看得目不转睛,这出大戏的确到了爆点。 按照正常的套路,渡心魔劫,那当然是你死我活。 可灵磐那是正常的佛修吗? 心魔劫,嘿嘿。 所谓的心魔劫,不过是个引子,七情六欲皆可生魔,不管是人类还是异类,普通人还是俢者,即开了灵智,就有喜怒哀乐,有所求,有所求不得。诸般种种负面的情绪累积,久而久之,便成心魔。 所见所求越多,越容易滋生心魔。 众生皆如此。 心智坚强,压制甚至破除了心魔的,大多都能成就一番事业,至少也能平安坦然地安详人生。 被心魔打败的,若不过是个普通凡人,那也不过是折磨自己或者亲近的人,再严重也就是变成个偏执狂连环杀手什么的,破坏力不大。 这种说法并非冷血,而是有比较有鉴别。 普通人的一生最多不过百余年,尚且有如此多的心魔。 那些走入世修行路线的,不仅是为了斩妖除魔、惩恶扬善、济世度人,更重要的是,他们要亲历,历尽世情,从而堪破世情。 也所以,他们的最终一劫才会是心魔劫。 俢者生命悠长,他们入世所经历的又何止千万倍于普通人类。俢者亦有七情六欲,化身入世也会经历人生八苦。期间种种,在漫长的时间里堆积沉淀,被压抑,被控制,被极力淡化忽视。 然而存在就是存在。 一旦劫起,心魔生成,这无数年积累下来的魔物该有多强大,它的反扑又该有多强! 故此,这些走入世修行之路的佛修最后一劫才是心魔劫。 只有击败了这只完全由自身七情六欲而起的心魔,才能真正的前尘尽去,脱胎换骨。 听上去很有道理对不对,不过用蛋想也知道能被当成最后一劫的,这心魔有多难对付。 它知道你所有的黑历史,那些不愿被示人的,那些不能被碰触的,最可怕的是,它就是你本身的投影,它就是你全部的弱点。 心魔劫这东西真不稀罕,连小狐狸和蓝扇也渡过类似的劫数,这俩货不仅心大,性格更是坦荡,所以他们撑过来了。 就算撑不过来,也不过是入魔罢了。 小家伙们有爱人有靠山,入魔而已,就当换个造型。 其他渡不过的入魔者,就算从此弃明投暗不得不躲躲藏藏,至少还能苟延残喘一阵子,说不得遇到什么机缘,还能成个大魔头威震一方呢。 唯独灵磐这种半步成佛的佛子不成。 破不了心魔,就只有死路一条,魂飞魄散,身化齑粉,全无后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大多数佛子都能顺利渡劫成就果位。 只有那么一个奇葩,他的心魔劫是情劫。 这货完全没有半点儿抵抗地就入了魔,与自己的心魔合体,那实力翻的,可不是单纯的一加一。 然后这货一点儿都不耽误地就跑去给自己的爱人复仇去了。 因为是自愿入魔的,人家神智很清醒,十分清醒地直奔打击对象,雷霆出手,肆无忌惮。 结果是整整两个王朝被他覆灭得一干二净。 没错,这货硬是扛着满天神佛和各路正义人士软硬兼施到群起攻之的压力,花了整整六百年的时间,把两个本应强大璀璨的王朝从世界上抹得一干二净,什么皇族气运,龙气龙脉,全被他毁了个彻底,再无回天之力。 这复仇之给力,已经到了就算把地球挖穿也找不到一星半点儿那两个王朝存在的痕迹的程度。别说是只言片语,就是普通百姓家的一个咸菜坛子也没留下。 曾有多慈悲多情,后来就有多残忍冷酷。 六百多年,山河变色,染料只有一种——鲜血。 那尊清醒着疯狂的魔王才不在乎杀了多少人多少生灵。 无辜不无辜的,这种道理为什么早没人站出来讲?! 还是只有痛了,只有知道求饶了,才把这种东西拿来当屏障。 魔王的回复就是杀得更放肆了,一直到他认定的最后一个该死的人也死得不能再死了,魔王才放下屠刀。 冷冷冲那些一路纠缠,现在又围着他要除魔的正道们一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就自我了结了。 人家就是要报仇。 报完了仇,这个没有了那个人的世界还有什么好留恋。 这魔王是自我了结了,可这事儿没完。 魔王是挂了,魂飞魄散,身化飞灰。 可他临死之前把心魔又分离出来了。 比起多少还有点儿理智的魔王,这货更加的无法无天。 它知道自己肯定干不过那些来围剿的正道们,不过它有自己的招儿。 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心魔十分开心地给这些参与除魔的正道之士们看了那些因为他们掐架而被坑死的无数凡人。 趁着那些正道之士懵逼且被凡人惨死时的悲号震住的瞬间,心魔自我分解了,化作无数魔气四散而去。 简而言之就是,这位魔王大人算无遗策,临死之前还坑了一大票正道神佛,给他们种下了心魔种不说,还让自家心魔造成了大面积的深度污染,可谓是流毒无穷。 光是这么一尊大魔王搞出来的大麻烦就让无数神佛仙妖被坑爹地扫尾又扫了几百年,更别提那些被种了心魔,修为受创甚至倒退再不能前的倒霉蛋儿们。 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个前车之鉴,后才有了佛家内部开会无数次才谨慎研究出的这种苛刻的渡劫限制,谁也不想再被坑一次了,玩不起啊! 被科普了一遍,年岁最小的蓝扇恍然大悟,摸摸下巴,“怪不得我觉得这世界的时间轴好像有哪里不对,总有点儿断片儿的感觉,原来如此啊。”啧啧,“看看人家,再看看这个,还真是有比较有鉴别,老鬼前辈那么好,也逃不过这种年轻的时候遇渣男的设定啊。” 蓝扇还真是真心为老鬼叹息的,顺便给之前那个狠人魔王点个赞。 蓝翼嘴角微翘,摸摸蓝扇软软的头发。 死后报仇有个屁用,只要他不死,谁也别想伤了他家小傻子。 水镜这头,众人看戏兼科普。 水镜那头,灵磐正在憋着发大招。 狴犴金印依旧罩着他,脸上扭曲痛苦的表情也是真。 老鬼高坐,以为他还在和心魔抗争,并未发现端倪,心中却莫名有些不安,觉得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这货不是要出什么妖蛾子吧? 虽然对那些佛家的人费尽力气下的限制还算有信心,老鬼依旧相信自己的直觉,默默地绷起了精神。 他身下的灵花受到主人的影响,也紧张了起来,花瓣微微收拢,叶子也跟滕蔓一般疾速生长,叶片卷起,赤红的倒刺密布丛生。长蛇般环绕着老鬼把他护在中央。 狴犴金印下似乎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无暇他顾的灵磐心中却在苦笑。 一株连化形都不能的灵花都知道护主,他呢,只怕说是狼心狗肺都要侮辱了狼和狗。 可是没关系,再恶心都没关系,他绝对不会放弃的。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哪怕要与天地为敌,他都绝对不会再犯错! 心魔劫早晚会来,灵磐早就开始在想对策,只是见了老鬼才忽然生出了灵感,打定了主意。 一个在他看来绝好的主意。 所以,灵磐绝对不允许自己失败。 第89章 自有那位不走寻常路的前辈魔王给众人留下的巨大心理阴影,于天道见证下,凡渡心魔劫最为后一劫的入世佛子都被下了严苛的禁锢,即再想和之前那尊魔王那样直接来个与心魔合体反而以己身成就天下劫数什么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然并卵。 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灵磐尊者这一生的修行路上,唯一的一个劫数就是情劫,这情劫既是他踏入修行路的因,也必然是决定他修行路前途的果。 缘起,劫生。 这本是他的情劫,他的因果。 却也成了红萼的劫,生死大劫。 自红萼重伤濒死,悲愤欲绝被魔气尽染的那一幕映入他眼,刻入他心,他就从没想过要破了这情劫。 办法都是想出来的。 执着了那么多年,终于能再见到红萼,他才不要成什么佛! 他只想要从此留在红萼身边,直到天地破碎,宇宙不存。 要说灵磐能在短短时间里就能将修为提升到如此地步,除了本身天资之外,他的心计悟性也是非常的了得。 这位打的主意也是相当有创意。 隔着狴犴金印护持的那一层金光幕罩,灵磐深深地看了老鬼一眼,心痛欲裂,虎目含泪,宛若诀别。 那一眼,仿佛将两人之间所有的爱恨纠缠都凝聚在短短一瞬,将自己全部的深爱与痛悔都竭尽全力地传达给最刻骨铭心的那人。 这样暴烈的情感,连隔着水镜,之前还被无辜抓去当诱饵的蓝扇都不禁被触动了,更不要说正当其面的老鬼。 老鬼是真的恨灵磐,可那恨又夹杂了太多的东西。 灵山无数精怪的命,曾经全心付出却被辜负的情,被视为非我族类的痛。 到了最后这一刻,见到灵磐那最后的眼神,老鬼忽然觉得,他似乎真的可以放下了。 这所有的爱恨纠缠,不过是一场阴差阳错。 曾经的情是真的,后来的恨是真的。 到底是缘分还是劫数,事到如今,也再没必要去计较了。 就像老板和那只小蝴蝶崽子劝他的,谁年轻的时候没遇过几个渣男,损失的再重,伤得再痛,至少他还没落得一无所有,他还有未来。 心结一朝解开,老鬼身上的魔气依旧,那些萦绕不去的鬼气却倏然散开了。 浓重的黑眼圈就像是具现化的郁气与暮气一样无声褪去,露出了原本精致无暇,充满灵气的本来面貌,虽然依旧是那个懒洋洋的姿势,气质却瞬间剧变,从一个哥特风的颓废美人儿,瞬间变成了意态风流的无双公子。 简直比大变活人还神奇! 端不住的蓝扇和权浩在水镜那头看得眼都直了。 蓝翼和凶兽事不关己,倒是老板,欣慰地弯了弯嘴角。 老鬼这一变化,虽依旧是乌发黑眸,灵磐却宛若见到最初灵山上那个一见就让他魂萦梦绕的清灵出尘的妖仙。 多好…… 承受着无穷痛楚,灵磐或者说石蛋儿,笑了。 如果能时光倒流,他定然再不贪心,宁愿就那么好好地和红萼守在一起,哪怕只有短短的几百年…… 他会将那些贪婪的所谓族人狠狠压制。 那样,那些单纯良善粘人的小精怪们就都会好好活着。 活在那段最美好的时光中。 贪婪是罪,可惜,他早已回头无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灵磐仰天长啸。 巨大的灵力四处乱冲,宛若巨峦崩裂,乱石飞溅。 老板叹口气,“就知道这戏不能白看,果然这家伙没那么容易认命。” 按住怀里闻到灵力味道蠢蠢欲动想要扑去饱餐一顿的凶兽,手指轻弹,一只小小的金钟似一道金色闪电冲入水镜,瞬间放大,嗡地一声,将漩涡中的灵磐和他那奔腾四溢的灵力给罩了个严严实实。 老鬼身下灵花悍不畏死地合拢花瓣,将老鬼严实地护持在巨大的花苞之中,灵蛇般的长长藤蔓状藤叶蜿蜒起伏地游走,满身倒刺赤红得发亮,毒性被全部释放了出来,以防不测可以全力一拼。 修为早已深不可测的老鬼被自家连化形都还不能的小崽子给保护了,感动之余也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待听到金钟落地的嗡然巨响之后,安抚了紧张过头的灵花,终于让花瓣再度张开,也瞧见了明显状态不对的灵磐。 老鬼这会儿确定了,他方才那灵光一闪的直觉果然是对的,这货根本就不可能老老实实地,这会儿绝对是在搞什么妖蛾子。 只是老鬼自当年之后就对佛修避之不及,更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只能戒备着,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家伙还真是豁出去了,纯作死不解释。”权浩暗暗擦掉一头冷汗。 这年头的所谓“俢者”,手里能有几样儿带点儿灵气儿的小玩意儿就已经自傲得不行了,老板手里的,那可都是实打实从洪荒那会儿就攒下的好东西,看这金钟的威力,就算不是后天至宝,起码也是个后天灵宝,不然根本压不住这一心作死的货啊! 权浩这会儿是连羡慕跪舔的心思都被吓没了。 再怎么看灵磐不爽,人家那也是半步成佛的人物,这要是来一招狠的,别说一栋大楼,这座城市都要被毁干净喽。 要知道,这可是都城! 就打现在不是皇朝了,那都城的意义也没改。 万一有个万一,他这是打算坑死多少人啊! 不过权浩脑子转的也快,冷汗一消就反应过来了。 老板这等人物,要是单纯看个戏,能亲自跑来吗? 那货看着浓眉大眼的,没想到黑得这么彻底,这是看准了老板护短,根本不可能让自己人吃亏,肯定会出手吧。 权浩撇撇嘴。 还是太天真。 老板那是什么人物,敢算计,那就得承担的起后果,他等着看这货以后有多惨——如果这货真能还有以后的话。 老板出手,自然非同凡响。 灵磐那个以老鬼的本命木手串为依托,以功德淬炼出的狴犴金印,和老板那只金钟的威力相比,那简直就像是蚊帐和铜墙铁壁的差距。 在金钟的笼罩下,里面被罩着的灵磐在搞什么外面的人完全看不到,只能感到里面的灵力不停地四处乱撞,撞得金钟发出低低的嗡嗡声。 不多时,嗡鸣声渐渐低了下去,金钟里的灵力一点点被捋顺,汇成一道,旋风般盘旋,然后被凝聚,压缩。 谁也不知道钟里面那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去看老板,老板手下微微用力地安抚压制着遇到美食不能吃正闹脾气的凶兽,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眼中却带了几分兴味。 连同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皱起眉头的老鬼在内,所有人都满头雾水,不知道这到底是玩的什么把戏。 佛家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心力,甚至不惜代价借了天道的威慑所下的禁锢,就为了别再搞出一个魔王二代来。 已经被堵得这么严实了,这货还能搞出什么新花样儿来?! “嗤——”老板忽然笑了,“大道三千,谁说把门堵上了,就没有窗户可以跳呢?就算连窗户也堵住了,那也还可以掀房顶或者踹墙嘛。没想到这家伙看着人如其名硬的跟块石头似的,心眼儿还正经不少呢,这可真不错。” 这话听着凉飕飕的挺讽刺,不过已经被老板熏陶多年,深知老板尿性的这些家伙们,这会儿不管是跟灵磐有过节的还是单纯看他不顺眼的,都忍不住想买车蜡烛给他点上。 这虚情假意的同情还不如说是幸灾乐祸。 几个人缩在老板背后挤眉弄眼,暗自庆贺,又一个苦力即将加盟,而且瞅那黑历史,一准儿是食物链儿最底层的小可怜儿,妥妥的。 围观党正不怀好意地兴奋着,忽然一声龙吟似的钟鸣,那口金钟乍然金光大放,金光之中还迅速聚集了不少细碎的雷光,蜿蜒游动在金光中,仿若如数刺目银蛇。 老板见机极快,迅速掐了个诀,把那蓄势待发的金钟给收了回来。 没了金钟罩,里面被隔绝的货顿时露了出来。 除了老板和凶兽这俩大神,包括老鬼在内,其余人全部都被自己看到的“东西”刺激得目瞪口呆。 我去! 尼玛这真是创意无极限啊! 这货到底是个啥啊?! 被罩在金钟之下渡心魔劫的灵磐尊者不见了。 本来渡不过心魔劫的入世佛子会魂飞魄散身化飞灰,连颗舍利子也留不下来,这很正常。 问题是,若说没渡过劫,那金钟一撤,应该啥也没有。 若说渡过劫了,那灵磐尊者就该成佛了,自然该有梵音天降,佛光大盛,摆开阵势来迎接新成的佛尊入佛国。 梵音佛光没听没见,佛是肯定没成了,不过眼前这是啥玩意儿啊? 灵物? 魔物? 不管是啥,这瞅着绝对是个植物,肯定不是个人物。 于是一堆围观党也不藏了,直接从水镜穿到了现场,近距离围观起来。 这品种不明的“植物”看着像是并蒂莲,实际却是一棵树,枝干如紫檀,约有半人来高,中间分成两支,一支金枝金叶,枝头一朵硕大金色重瓣金莲,周身功德金光莹润圆融,金莲半开半合,花苞之中一只小小的幼生狴犴卧在其中,正在酣睡,虽然幼小,竟然已经凝成实体。 而另一支则迥然而异,枝叶如墨,枝头托着一只墨色的花苞,花苞合拢得严丝合缝,墨色魔气雾气般环绕着整颗分枝,越靠近花苞,魔气越浓重,花萼一般托护滋养着花苞。 怪不得老板那金钟到后来要自发攻击,原来里面是这种奇葩。 这是啥啊? 渡个心魔劫而已嘛,那个灵磐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得连物种都变了的啊?! 两只蝴蝶和权浩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老鬼,然后齐齐被吓了一跳。 老鬼那好不容易散去心结恢复了白皙无暇的脸色,此刻比之前走哥特风的时候黑得还厉害啊,连头发都无风自动了有木有! 一看就是气到已经快发飙了啊! 第90章 老鬼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实在没胆儿去跟他老人家开口。 蓝扇本就是蝴蝶化形,又跟老鬼混了一段日子,对这些灵植便更感兴趣了,自觉见识的也不少了,还真没见识过这个品种的。 仗着自己年纪小,还刚经历了一场无妄之灾,蓝扇就蹭蹭到老板身边儿,睁大眼睛卖萌,“老板老板,给科普下呗,咱这帮没文化的实在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啥啊,是灵物啊,还是魔物啊?是植物啊,还是动物啊?” 甭管老鬼的脸色多难看,老板这会儿的心情还是真不赖。 不辜负他把自家萌哒哒的小蝴蝶借出去一回,这结果还真是超乎意料的让他挺满意的。 本来带着那只黏人又贪吃的凶兽就是为了个以防万一,如今事情已了,老板一早就信手一抛,过河拆桥地把那只冲着这未知品种的新物种口水滴答的馋货给丢回园子里去了。 绕着那株半人来高的双生树走了一圈,透过金莲花瓣瞅了瞅萌萌小小的狴犴,又冲着那朵魔气缭绕的墨色花苞露出个内涵丰富的笑容。 老板嗤笑一声,“老鬼啊老鬼,你这冤家可真是了不得。知你甚深就算了,问题人家不但脑袋好使,更能豁的出去。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看样子这块过期牛皮糖你是甩不掉了。” 老鬼听了脸色更黑,身后灵花那长长的叶鞭感受到主人的情绪,蠢蠢欲动,只要一声令下,越级挑战也要把这个让主子心情不好的家伙给抽飞到天边儿去! 灵花凶,那初生的更不是白给的。 金光与魔气同时发力,本事相克的灵力,偏偏人家竟能协同作战,震慑那让它看不顺眼的大红灵花和向老鬼各种卖萌,两不耽误。 看得人叹为观止。 活的精分啊! “所以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我好歹也客串了一把,不给剧本儿,至少也给点儿内部消息吧。” 蓝扇好奇心简直爆棚,蓝翼怕涉及到什么他们不该知道的,一方面担心,实际上也闷骚地好奇。 关键时刻,还是权浩给力。 这家伙瞅着凶兽不在,往下一扑,直接就把老板的大腿抱住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那叫一个心酸。 “老板,亲老板,那位可是上面挂着号的大人物,就这么物种突变了,怎么也得给我透点儿啥,不然我这报告该咋写啊。好端端的一个顶级战力就这么没了,变成植物了,我说,他上面也得信啊!老板,小的难啊!” 老板被权浩这一番唱作俱佳给逗乐了,怜爱地摸摸他的狗头,“灵盤尊者渡劫不成,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了。你就这么写好了,反正也事实,任谁来看都一样。” “啥?!” 所有人的下巴都掉了,除了满腔怒火顶到嗓子眼儿的老鬼。 老板睨了他一眼,一笑。 多亏了老板的金钟罩。 不但这栋楼没事儿,连这间蓝扇蹲过的号子都没怎么毁损。 老板潇洒地弄出了一套沙发茶几,连吃喝都一并给搬来了。 权浩一瞅,还真眼熟,全是他办公室的啊。 舒舒服服地一坐,喝口茶润润嗓子,老板心情不错地开始科普。 几个见识不多的家伙一听,这才知道原来还真是小看了这位灵磐尊者。 怪不得人家能称尊者呢,看看人家这脑子,这胆识,这狠心! 那么灵盤尊者到底干了啥呢? 佛家都已经把门路堵得那么严实了,按说留给渡劫佛子的选择就两个,要么成佛,要么成灰。 灵磐尊者的做法可谓大胆至极。 那个给无数人留下阴影的前辈魔王不是和自己的心魔合体了吗,这位尊者竟然反其道而行之。 他非但没有去和自己的心魔对掐,反而决绝地做了个决定——他死,心魔活。 所谓心魔者,按照人类心理学来解释一下的话,大概类似于被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 “主人格”有的记忆他都有,然而这个“次人格”可不是人类心理学认为的那种是生出来为“主人格”互补的,或保护“主人格”的。 正相反,这个“次人格”的出生就是为了和“主人格”掐个你死我活的。 两个只能活一个。 心魔,就是渡劫人所有阴暗面的实体化,比世上任何人都更了解渡劫人,因为他们本就同出一源。 也所以,入世佛子所要渡的这种可以实体化的心魔劫才被称为最难的。 灵磐却正看好了这一点。 他所有的感情,心魔也都有,只是三观全然不同。 不过那不要紧,重点是,他对红萼深爱痛悔和强烈的占有欲,他的心魔必定也有同样的感情,而且没有他本身的那些束缚,心魔所有的感情只会更强烈偏执,手段只会更肆无忌惮。 想到了这一点。 自那个心魔实体出现起,灵磐就压根儿没有你死我活地打一架的打算。 他跟自己的心魔做了一个交易。 灵磐的心魔也跟他一样干脆,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干脆地就同意了。 所以,外头这群围观党其实全部都被骗了。 瞅着好像灵磐是在渡劫,还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实际上,他和心魔的“交手”不过就用了那么几句话的时间。 狴犴金印下,他那么痛苦的表现,完全是因为他正在把自己的灵力借着功德金光的隐蔽灌输到心魔的身上。 这还不是他全部的计划。 入世千余年,灵磐看着还是石头一块,阅遍世情,又接触多是作恶多端的人和非人,石头里面早就黑了。 为了老鬼,灵磐可算是机关算尽,甚至连老板都一并算计了进去。 让心魔活下来不过是计划的一半。 刻意将灵力外放,造成渡劫即将失败的假象。 老板果然出手了。 有了那尊后天灵宝,灵磐才能开始计划最关键的后半部分——易形化身。 当年他与红萼情深意浓,那串手串不仅仅是红萼用自身原型本命灵木亲手刻制那么简单。 红萼的原身乃是天地灵物,和先天灵根自是不能相提并论,却也是非同寻常,否则又岂能化身便为真仙,还能滋养影响一山的灵植。 这手串的材料并不仅仅是红萼的本命灵木,而是取材自灵植最重要的根。 根基,根基。 对灵植来说,根须哪怕伤到一点儿,都会对修为有碍,更何况是生生挖下这么一块,还用灵力淬炼。 辜负了如此深情,就算是粉身碎骨又哪能偿还一二?! 天地灵物的根,真仙的灵力,再加上灵磐多年的功德淬炼,那本就蕴含着天地精华的手串被炼出狴犴金印,且那狴犴已经近乎实体。 可以凝出近乎实体的狴犴,就证明这手串终于被他养“活”了。 灵磐赌的就是这一点。 将全部功德都注入手串,半数灵力灌输给心魔,剩下的灵力,全部被灵磐用来祭炼。 用他佛子的法身和魂魄为祭,纵然那痛楚千百倍于凌迟,可是,他赌赢了! “所以说,那个灵磐尊者,真的……不在了?”蓝扇怯怯地低声问,余光小心翼翼地瞄着老鬼。 老鬼完全没心思理会他们,盯着那株奇树,脸上怒色稍退,情绪却更加的复杂难言。 “嗯,不在了,除了这个遗作之外,啥都没剩下。”老板满不在乎地点头。 蓝扇回头看了自家大蝴蝶一眼。 他们两个也不是没别扭过,可那不过是小打小闹,比起这惨烈的情缠,他们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幸运到了一个层次,什么都不如平安厮守来的重要啊。 两只大小蝴蝶还在心有余悸地深情对视,那头本来解了心结,却又被这神转折打击得沉默了老半天的老鬼终于动了。 大袖一拂,那株“奇树”被收起,红色灵花乖乖地缩小,爬到老鬼肩头。 冲老板点点头,老鬼沉着脸走了。 蓝扇被老鬼的气场吓到,决定最近高危期,坚决不能靠近老板的后花园儿。 老鬼都走了,谁还留这儿蹲号子玩儿啊。 老板带着自家两只蝴蝶潇洒地也走了。 就剩一个欲哭无泪的权浩不得不留下收拾残局。 破坏公物还是轻的,人家一个系统的大头头不见了,这事儿到底要怎么交待啊?! 对啊,都不是一个系统的,凭什么要他交待啊! 反正也没人能证明这事儿跟他有关,脚底抹油麻溜闪。 权浩脑子转的快,这事儿闹得大,肯定要调查,回头他装个无辜,再插一脚什么的,说不定还能再往上爬一爬呢。 一回了自家地头,蓝翼立马就把蓝扇给扑到了。 无辜被扯进一串儿麻烦里,也是需要点儿特殊方法安安心的。 没什么比爱人的体温更能让人感到安全了。 结果,这一寻求安全感,就寻求了足足一个礼拜,连小狐狸和木头他们出差之前想来探望一下蓝扇都没进去门儿。 好不容易把那些糟烂的情绪都安抚的差不多了,两只蝴蝶懒洋洋地纠缠着窝在炕上。 蓝翼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蓝扇的肩胛骨,蓝扇靠着蓝翼的肩头。 纱帐里星星点点的闪着细碎的光。 看着挺浪漫,其实耻度高的很。 那纯是俩人闹疯了,不自觉地连蝶翼都打开了,撒出的磷粉。 好在这是在园子里,俩人也是无意识的,磷粉就是单纯的磷粉,没带上啥别的效果,不然可就玩大了,园子里那些八卦货能指着这个笑话乐个五十一百年的。 说到八卦,蓝扇这好了疮疤忘了疼的家伙又来了精神。 蓝翼这会儿正心疼自家小蝴蝶,也乐意八卦一下让蓝扇乐一乐——就算自家小蝴蝶心宽量大,那也不是他活该受罪的理由。 自家宝贝自家疼,蓝翼一点儿都不忌讳地把那个已经死的连渣都不剩的什么灵磐尊者往死里黑。 “你说他是故意把老鬼前辈引去,然后死给他看的?!这也太过份了吧,这哪是赎罪啊?!”蓝扇对蓝翼的分析半点儿不怀疑,顿时气炸。 蓝翼把人揽回怀里,心道,管他真的假的,反正事儿是真的。 “你想啊,中间隔着那么多无辜被杀甚至被虐杀的小精怪的性命,重拾旧好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蓝扇点头,心有戚戚焉。 “老鬼前辈再绝情也耐不住那家伙狡猾啊。他自己是没命了,可他把自己的心魔给留下来了,还把心魔和当年老鬼前辈给他的那串本名木雕成的手串炼化在了一起。所以别看那玩意儿长得像颗树,其实根本是个灵器,只不过是活的灵器,还是有器灵的灵器,倒也能算是另类的灵植。” 听蓝翼这么一说,蓝扇眼睛都瞪大了。 他可是知道老鬼对灵植有多宝贝,那喜爱的程度简直就是偏执了,连人家养孩子都没那么精心的。 “现在知道那家伙有多狡猾了吧。那只已成实体的狴犴幼崽就是个大护身符,有它在,那玩意儿就没人敢动,哪怕另一边儿都是魔气。至于那个黑色的花苞里,十成十蕴养的是那个尊者的心魔。据说入世佛子的心魔是都是实体化的,甚至可以说,那就是渡劫者本身分裂出来的一部分,只不过是成佛路上该被舍弃的那一部分而已。” 蓝翼把那个灵磐干的事儿掰碎了给蓝扇这么一说,蓝扇听了,直接懵逼。 这已经不是什么狡猾或者人品的问题了,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做鬼也不放过你”啊! “好可怕啊好可怕,老鬼前辈好可怜,好不容心结都解了,结果还是被渣男死了都要缠住,太可怜了!”蓝扇发毛地抓着蓝翼肩膀一顿摇。 本来这无妄之灾就是被老鬼牵连,这会儿还这么关心人家,蓝翼直截了当地吃醋了,顺势就把蓝扇重新按趴下了。 一边儿顺着蓝扇的肩胛骨啃啃啃,一边儿含糊不清地安抚自家宝贝儿,“别忘了,还有老板呢,老板什么时候做过亏本儿生意,那货机关算尽也没用,享受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91章 为了避风头,蓝扇足足有好一阵子没敢往老鬼那里凑。 他家的迷蝶木托付给老鬼他早就安心得不能再安心了,那是他的精神寄托没错,可说起照顾一颗已经变异的迷蝶木,他连皮毛都不知道。 倒是个不管是灵器也好灵植也罢,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叫个啥的东西他还是挺好奇的。 不过好奇也没用,他惹不起。 只好眼巴巴地在每天吃饭的时候跑到食堂后面去讨好大师傅,看能不能从大师傅嘴里听到点儿什么零碎消息。 大师傅对他们这些“崽子”倒还好,只是家有恶犬在侧,还都是那种狂爱吃醋的。 于是,此路也不通。 蓝扇觉得自己这“客串”得连点儿特殊待遇都没有,用完就扔的简直不能更委屈。 自家宝贝儿回来了,蓝翼还得继续去金老大那里做牛做马东奔西跑赚钱养家。 这天出差回来,好不容易“金扒皮”给了他几天假,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小蝴蝶不甘心地蹲在椅子上鼓着个腮帮子啃果子的小模样。 一看就知道是在憋屈啥。 蓝翼好气又好笑,暗搓搓地也觉得挺萌。 揉搓了一阵蓝扇招人稀罕的脸蛋子,把人楼怀里,一边儿以安抚为名行占便宜之实,一边儿不那么认真地出主意,“实在想知道,那你就去问问老板呗,我最近得了个好东西,你带去投喂老板家的醋兽,保证它不咬你。” “什么好东西?”最近对存家底儿十分有热情的蓝扇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 蓝翼摸摸他头,手一翻,一个大气朴拙还透着灵气的檀木盒子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盒子还没打开,蓝扇就莫名地觉得有种庄重肃穆之气蔓延开来,顿时板正了坐姿,瞅了瞅自己爪子上淋漓的果汁,赶紧冲去洗手,洗完觉得还不够,甚至还跑去冲了个澡换了身儿正经衣裳。 不用打开盒子,蓝扇这会儿也肯定这里面绝对是个好东西了。 普通人类还有第六感呢,更何况感知能力千万倍于人类的妖。 看了一眼还镇定自若的蓝翼,蓝扇撇嘴,就算他岁数小,受影响大呗,那又怎么样,先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再说! 深呼吸,蓝扇谨慎地打开了那个檀木盒子。 并不像其他装古董或者贵重首饰的盒子,里面垫些什么天鹅绒或者更高级的什么玩意儿防震就了事了,这个盒子根本就是为这个宝贝量身打造的。 盒子里外一体,只在盒内正中和盒盖上妙到毫巅地挖出了凹槽,可以将这宝贝严丝合缝地嵌在盒子里,不仅有灵气滋养,且绝不会有半点儿损伤。 一看就是“专业人世”出手的。 盒子里的宝贝的确没让蓝扇失望。 方圆四寸的一尊玉玺,通体莹润,玉螭虎钮。 光是看着,就有一股子慑人的大势迎面袭来。 “天子龙气?!”蓝扇眼睛立马瞪圆了,扭头之快差点闪了脖子,“你从哪儿弄来的?这可是好宝贝啊!” 蓝翼暗搓搓地得意,面上还是一副端得住的淡然脸,“还不只如此呢。” 蓝扇眼珠子都不错地盯着蓝翼将那玉玺取出,既轻且稳地翻转,露出下刻的印文。 印文是篆书。 对他们这些活得够长的家伙来说倒不难认。 所以蓝扇一见就懵逼了,既而大喜,要不是顾忌着蓝翼手里还捧着玉玺,他都想飞扑猛啃一口表达一下这天上掉馅饼的激动之情。 别误会,这并不是什么传国玉玺,那个篆书的印文也不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看字数就知道不对。 传国玉玺是至宝没错,从古至今就没有哪个皇帝哪个王朝不想要的,不管当皇帝的是那个民族的都一样。 但实际上从最初起,传国玉玺的实际意义更偏向于精神意义,或者说信仰崇拜,它的价值在于它所代表的“正统”。 除了那尊人称“祖龙”的大神外,哪怕是之后的汉朝,也没有哪个皇帝真的舍得把传国玉玺当成日常用品的。 故此,在作为“正统”标志的传国玉玺之外,汉帝另有六玺,各有不同用处,均以武都紫泥封之。 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和各种战乱频仍,这些珍品,如今世间早已不存——那是对普通人类来说的,蓝扇绝对相信,他们那个十分擅长刮地皮的守财奴老板手里不仅有,估计能凑成好几个系列都不奇怪。 汉帝六玺分为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 蓝翼手上这一枚正是天子信玺。 六玺职能不同,这一枚恰恰与他们最对口,因为天子信玺是功用是“事天地鬼神”。 那年月,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这么一枚功能对口的印玺,再加上里面还蕴含着这么浓的天子龙气,不仅对是那些小邪魔小恶鬼的克星,更能被用作极品的滋养灵宝。 可惜,这宝贝好归好,也只能拿去讨好大人们了,不管是蓝扇还是蓝翼跟这宝贝的属性都合不来,根本用不上啊。 更别说蓝扇虽然被老板改了体质,可究其根本,他还是个魔物。也就是他从未滥杀无辜,也早就借着天劫了结了因果,身上甚至还有点儿功德,这才没被这宝贝影响。 当然,若非如此,蓝翼也不可能把它带回来就是了。 “对了,你还没说这宝贝哪搞来的呢?”蓝扇走神儿了半天,念头终于又转回来了。 蓝翼把东西收好,一面换衣服洗漱,一面给蓝扇说来历。 蓝扇就抓了个果子一边儿啃,一边儿跟在后面听。 说白了也不稀奇。 金老大把蓝翼当牛做马一人当两人使唤他们都习惯了。 这回也是,金老大带着蓝翼到他早就踩好点儿的一家“大地主”去当神棍。 那家是个做地产的,超级大户的那种,最近弄了块好地,正准备开发,却怎么都不顺,各种出差错,差点儿闹出人命来。 别说做大买卖的,就连开个小饭店,人家还要供着赵财神或者关老爷呢(虽然供得对不对口有待商榷),做大老板的就更讲究了。 而且有时候不信邪还真不行。 大老板一想,就想到金老大了。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是商场上混的,怎么还不混个脸熟。 大老板不打听都知道,人家金老大那里有个蓝大师,那可不是什么假把式,人家不仅有真本事,而且都扬名国际了,现在不知道多少身份各种高的老外都排着队等着让蓝大师给算一算呢。 这大老板赶紧特积极地脱了各种人脉关系跟金老大套近乎,明里给足了面子,暗里让金老大占足了便宜。 本来就是被金老大瞄上的,瞅着戏演得差不多了,金老大顺着台阶就下来了,下台阶的姿势逼格还特高,搞得人家还倒欠了金老大一个巨大的人情。 实际上呢,要是事实真相被那大老板知道,他一准儿得被气吐血,或者说,心疼到喷血。 那块地不管是风水还是土质都一点儿问题没有,什么闹鬼啊,作妖啊,被人使坏啊,全都不存在。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块地下曾经是一条龙脉,虽王朝早已不存,龙脉也成了死脉,但好死不死的,那块地下,正在那条死龙脉上,不知道被哪个死得骨头灰都不剩的家伙埋了一堆皇家御用之物。还不是明器,明显是趁着战乱或宫变给偷出来的。 要知道,一个皇朝越兴盛,延续的时间越长,皇朝和天子的龙气就越重。 这些被身具浓重龙气的天子日常使用过的东西上多少都被龙气熏染,更有玉玺这类本身就有龙气蕴含的宝贝在。 这本是福运,但是以那个注定有财无禄大老板的命格,他根本就压不住这份大福运,于是这超出他承受能力的大福运对他来说就成了灾。 蓝翼也是练出来了,关于语言的艺术这门技术。 用他那严肃脸和人家大老板说,这块地风水很好,只是其中有东西与他的命格有碍,他把那东西取走,再给大老板和他家人几个护符调理一下,将运势重新平复,以后不管在这块地上建什么都能大获成功。 反正他说的也是实话。 估计是埋东西的怕后来找不到地方,特地在藏宝处上头栽了一颗槐树。 这棵槐树已经生得很大,葳蕤繁茂,粗大的枝干已可见虬龙之形。就算如今灵气稀薄,有根下龙气滋养,只怕离开智那天也不远了。 幸好大老板买下要做生态农场的这块地又远又偏,周围甚至连个小景点也没有,不然他们可能还轻易动不了这棵树。 借着移树的几乎,金老大麻溜快地把宝贝弄到了手,这玉玺就是蓝翼得到的分成。 蓝扇听了白了他一眼,“分赃还差不多。” 蓝翼嘿嘿一笑,“我总比金老大有良心多了,给那个雇主的护符可都算得上好东西,有病治病,没病防灾。气运和龙气相撞,本来怎么也得不顺很长一段时间,我这可是真的与人为善呢。” 蓝扇拉拉蓝翼的脸皮,苦着脸,“完了,果然近墨者黑,再和金老大混下去,园子里最后一个霸道总裁风的冷酷贵公子也保不住了。” 两只蝴蝶扑到炕上嬉闹了一番,蓝扇翻身趴在蓝翼肚子上,“说起来,那棵老槐树呢?都快开智了,别毁人机缘啊。” 蓝翼捏捏蓝扇耳朵,“金老大那么老谋深算怎么会干这种事儿,早就给他那个求而不得的心尖肉挪过去养着了。” 说起金老大那没见过的心尖儿肉,蓝扇八卦之心又起,“你说,该不会金老大的那位是公的还是母的啊?要么是雌的还是雄的?喜欢养树的话,难不成和木头一样,是个木精?要么就是和老鬼前辈有一样的兴趣?” 猜来猜去也没个准儿,反正八卦老板本来就是员工的福利之一。 不过说到老鬼,蓝扇忽然正色坐起身,“你说,这宝贝既然我俩都用不上,那送给老鬼前辈怎么样?” 蓝翼这阵子还在创伤后遗症中,对蓝扇堪称百依百顺,不过一听到老鬼,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 蓝扇拉着他袖子,挠挠他肚皮,撒娇卖萌地给蓝翼顺毛。 “我知道你觉得我那时候被逮走由头是老鬼前辈,可是人家那是广撒网,也是我太心急才成了那个倒霉鬼。再说,不管怎么说,老鬼前辈不光帮我养活了族木,那串手串可是他的根雕成的啊。” 没错,那串阴血珠被老鬼重新又祭炼了一次,通过老板又给了蓝扇。这次完全就成了为蓝扇量身定做的了,进可攻,退可守,还能用来修炼,可谓诚意十足。 “那个对我多有用你也知道,再说我连根汗毛都没伤到不说还把那个谁给气得够呛,老鬼前辈这么够意思,咱也不能真的就这么受着了啊。” 和蓝翼觉得怎么补偿都不多不同,蓝扇是真的觉得老鬼给的这“赔礼”太重了,重得他不光是怕,也是不好意思去见老鬼,偏又不能推辞。 蓝翼被蓝扇搞得没办法,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拍他脑袋,“就你这样儿的,居然还是个魔物,遇到我你就偷笑吧,不然不用雷劈,你早就被人骗的饿死街头了!” 第92章 蓝翼也是被自家这小宝贝蛋子给搞服了。 明明就是个天地难容的魔物出身,对着外人的时候那小心眼儿也是一串一串儿的,偏偏特别受不得人家对他好。只要是对着被他划在圈子里的那些人就开始各种傻白甜了。 不过蓝扇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还得了老鬼特别为他量身定制重新又祭炼了一遍的阴血珠,理智地说,他们真的非但没吃亏,反而占了大便宜。 蓝扇觉得受之有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样也好,反正有他护着,再说自家宝贝这样懂事记恩的谁又能不稀罕呢。 “亲力亲为”地“安抚”了一下生怕蓝翼不高兴而小心翼翼的自家宝贝,挨了宝贝垂死挣扎的一记狠掐之后,蓝翼神清气爽地继续跟着金老大赚钱养家去了。 蓝翼的这通“安抚”有点儿用力过度,蓝扇瘫在炕上半天才懒洋洋地起来洗漱,打扮妥当。 先跑到食堂去饱餐了一顿,一抹嘴。 肚子饱饱的,整个蝶都觉得充满勇气了呢,握拳! 捧着那个盒子,敲响了老板的院门。 老板的院门,只要他愿意见人的时候其实一般都是一推就开的。 敲一敲,门就被敲开了一条缝儿,蓝扇扒在门缝里使劲儿往里瞅,没发现老板家那头凶兽的存在,心里顿时又觉得安全了许多。 老板这会儿依旧躺在他的贵妃榻上,只是被茂盛的花丛掩住了。 老板就那么看着蓝扇傻白甜地卖呆萌,门缝里两只眼睛轮换着往里使劲儿,瞪得滴溜溜的,看得老板乐不可支。 招招手,大门瞬间大开,蓝扇毫无防备地就哐的一声五体投地了,趴下的时候还没忘护好怀里抱的盒子。 老板看得更乐。 他们园子里就这只小蝴蝶和那只小狐狸最招人稀罕了,可惜,好白菜都被猪拱了,偏偏还都是自家圈里的牲口,也只能用肥水不流外人田来自我安慰一下了。 老板一边儿恨铁不成钢,一边把摔得可怜兮兮的蓝扇抓过来拍土。 一眼瞄见被老板亲自动手拍土拍得受宠若惊的蓝扇怀里还紧紧的抱着那个盒子,老板眉头一挑,“呦,这是来给我送孝敬来了吗?” 蓝扇抱紧盒子猛摇头。 老板嗤笑,敲了蓝扇脑袋一记。 “个小屁孩儿,我还能占你那点儿便宜。不过这到也是个好东西,来的还挺是时候,你家那只从金老大手里抠来的吧,他舍得让你拿出来?” 蓝扇这点儿心眼在老板眼里根本不够看,这东西肯定是蓝扇要拿去送给老鬼的。 这小朋友自打得了那串儿专门为他被重新祭炼过一次的阴血珠之后就一副受之有愧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心虚样儿,半点儿没想到自己当初被利用时,看似有惊无险的,实际完全是真的身处险境生死一线,谁知道那个疯狂到那种程度的家伙会不会突然发疯什么的,尤其为了给老鬼出气,这小家伙还不怕死的作了那么多妖。 如今这小家伙不但对那段儿无辜被牵连的经历当作得意之作,不但在园子里八卦,还准备等小狐狸回来之后再跟他好好说说,简直心大到没边儿了。 这么厚道,也那怪天道那无情的都肯放他一马。 越是觉得蓝扇这崽子傻白甜,就越是觉得配给那只王子病的大蝴蝶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到那啥上,不过勉强也算是什么锅什么盖,人家小两口乐意就行了。 老板越瞅蓝扇这傻小孩就越顺眼,主要是老鬼最近那低气压,比之前心结未解的时候鬼气还重,把他那后花园儿搞得一片阴风惨惨的,连驻扎在那儿的其他老家伙都快受不了了。 正好这娃子自己送上门儿,老鬼对这娃子好歹也是真的另眼相看,说不定能有点儿用呢。 完全忽略了蓝扇带的礼物可能会因为和某个新生物种太“对口”而让老鬼更不爽。 老板就这么愉快地把蓝扇放进了后花园儿。 所以说,什么稀罕啊都是扯淡,该坑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见手软。 老板若无其事地往贵妃榻上一躺,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半点儿不心虚。 反正他真的什么坏事儿也没干嘛。 自打和老鬼前辈套好了近乎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蓝扇走这条路走得这么紧张,连山壁两边儿那些看惯了之后也不觉得有啥的灵植似乎都变得可怕起来了呢。 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蓝扇越走越觉得自己送这礼似乎不是个啥好主意。 老鬼前辈明显根本不待见那个家伙,甭管这灵器还是灵植有多珍贵有多厉害,那也是强迫推销啊,他还上杆子送了个能给那玩意儿当“肥料”的礼物,这不是纯粹给老鬼添堵嘛。 蓝扇开始后悔想打退堂鼓了。 可惜,老板早就算无遗策,蓝扇想回头,晚了。 没辙,小蝴蝶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越走蓝扇心里就越没底,尤其走到后花园儿的大门边儿。 往常守门的妖花总是有事没事儿对他恶作剧个两下,这次居然一副巴不得他赶紧进去的殷勤样。 看他跟看救世主似的。 他顿时觉得他不是来送礼的,一股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的重压成吨击来。 等到他一脚踩进原本就各种群魔乱舞阴气森森的后花园儿,蓝扇就彻底明白了。 老鬼就是这后花园儿的大当家,如今大当家气不顺,可想而知这本来就够阴森的地方如今该有多可怕了。 蓝扇觉得和那些奇形怪状的被老鬼的情绪影响得各种张牙舞爪恨不得给“亲爹”咬杀点儿什么让“亲爹”解恨的灵植们相比,自己真的是纯良的不能更纯良了。 蓝扇当即就想拔腿就跑,他才不要去堵木仓口! 可惜,依旧是晚了,老鬼已经看见他了,不仅看见他了,更糟糕的是,连他怀里藏得紧紧的盒子也看到了。 蓝扇只好讪讪地一步一蹭地往过走。 老鬼没好气地一把把蓝扇给直接凌空抓了过去。 顺便那只盒子也直接被老鬼捏在了爪子里。 蓝扇心想,怪不得金老大会舍得把这玩意儿给他家那口子。还说什么蕴含龙气,专事天地鬼神,有镇邪的功效,他就没见这园子里有哪怕一株小草有害怕的。 不对,还是有一个有反应的——就是那个里面睡着一只幼生狴犴的新品种。 蓝扇仔细一看就懵逼了。 老鬼前辈到底是有多恨这撕不掉的倒贴货啊。 这种虽然来历不咋的,但一看就十分珍惜的品种,居然就这么随便找了个地方一杵就完了。 重点是,这随便一杵的位置还正好在他家硕果仅存的族树旁边儿啊! 蓝扇几乎泪奔。 要知道,他家那独苗苗如今可不是原来了,早就变异成了活阴木,人家那新品种可有一半儿是身具功德还有实体狴犴的极品货啊,阳得不能再阳了,他家族木这还能不能好了?! 蓝扇眼巴巴瞅着老鬼。 那可怜兮兮的就差泪流满面的德行,老鬼一看就气乐了。 “你小子不识好人心。我这是为了谁?” 蓝扇继续懵逼。 老鬼对蓝扇到底还是软和了点儿,解释道:“那玩意儿半魔半圣,为了成长,既需要阴气魔气,也需要阳气正气。有那东西在,你那活阴木上的阴邪魔气早晚会被吸收干净,再加上你送来这东西,半圣的那一枝成熟的就更快了,到时候反哺,你那棵活阴木能恢复成原状是不成问题的。” 蓝扇一听,立刻不懵逼了,他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乐得一蹦三尺高,甚至激动到不顾老鬼的脸色,直接抱着人照着脸就啃了一口。 老鬼被啃得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蓝扇就已经打开蝶翼,绕着他家宝贝族木跳舞去了。 不知是气好还是笑好,老鬼摸了摸脸颊被蓝扇啃了满是口水的地方,心中忽然想起了当年那些漫山遍野撒欢,对他各种撒娇的呆萌小妖精们。 直到指尖一热,又一凉,老鬼才恍然发觉,自己居然落泪了! 那是这么多年的煎熬,连最痛最恨的时候他都没有流过的泪水。 周围的灵植们感应到老鬼的情绪,都竭力地靠过来,或者尽力绽放,这些初开灵智甚至连化形都做不到的灵植们,全部都在全心全意地安慰着老鬼。 试图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和最好的东西全部捧到老鬼面前。 阴森森的一个园子,瞬间就变得宛若神秘幻境,美得摄人心魄。 而老鬼就站在其中,含泪带笑,笑着笑着就真的哭了,放肆的,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 蓝扇安静地坐在族木的枝桠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迷蝶木不远处的双生木似乎也有所感。 金色的莲花微动,小小的狴犴慢慢地蜷了一下,似乎要睁开眼睛。 而黑色的那朵花苞周身缠绕的魔气则几乎浓郁的化为实体,像是一条盯着猎物贪婪欲动的蛇,又像是一只战战兢兢不敢伸出的手臂,向着老鬼的方向伸展蔓延,却又克制地停留在了不远不近的地方不敢再靠近半分。 蓝扇看着这一切,抚摸着身下粗砺的枝桠,面无表情。 有些债,欠了就要还,再怎样机关算尽也别想一笔勾销! 有些痛,有些伤,太久了太深了,就会变成自身的一部分,即使可以正视了,也永远回不到最初的完美无瑕。 第93章 蓝翼和老板认为蓝扇给老鬼送礼是因为他对自己太过傻白甜,这固然是事实,然而蓝扇也不是没有私心的。 自打蓝翼和他科普了那个疯掉的尊者都做了什么,他留下的心魔又意味着什么之后,蓝扇心里就有些不稳了。 他想着,既然灵磐尊者能提前那么久就布下了个几乎是天衣无缝让他势必会落网的险境在哪里,那么那“诱饵”的来历,他肯定也是清楚的吧。 虽然已经渡过了天劫,且借由天劫,那些族人的魂魄也都得到了超度,甚至他还寻到了这世上最后一株族木。 但那些明显带着他们族内不传秘术痕迹的所在和各种流出的东西总也该有个来历吧。 蓝扇到底还是在乎的。 故此,他送礼,不只是为了承老鬼重礼补偿的情,也有让那玉玺滋养那双生灵植,好让孕育中的心魔早点儿化身,这样,看在老鬼的面子上,他若是跟那心魔求个明白,应该还是能得偿所愿的吧。 蓝扇本来是这样打算的。 可是,当老鬼心中从未痊愈的伤口彻底崩裂,痛到他终于放肆嚎啕的那一刻。 蓝扇心中原本急于得知答案的哪些问题忽然就变得不再重要了。 他看着被灵植们环绕深爱着的老鬼,想着,这世间日月更替,山河倒转,从不停留,也不能倒回。 过去的去了,未来的才会来。 罢了,追根究底有什么意思呢,不如且随它去。 过去的伤口固然在,不过于现在的蓝扇而言,那也只是个疤痕而已,丑是丑了点,谁让他已经有人要了呢。 等蓝扇毫发无伤地从后花园儿里出来,他简直就成了园子里新一代的偶像,连老板看他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这小家伙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不但把老鬼那家伙搞定了,自己还顺便心有所悟,修为更上了一层楼。 这可是真有能耐啊! 果然英雄出少年! 园子里被这阵子老鬼的低气压搞得也各种压抑的大神们集体给蓝扇点了三百二十个赞,有事儿没事儿就去围观一下。 搞得蓝扇十分囧,他真的啥也没干,就送了个礼,顶多是因为太激动所以一时忘形贼胆包天地啃了老鬼前辈一口,别的啥也没干啊,他是无辜的,真的! 奈何大神们根本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人家也根本啥也不问,就瞻仰,不说话。 实在是被盯得觉得脸皮厚度不够使了,蓝扇只好怂包地窝回自家院子里,谁让这些大神们他一个也惹不起咧。 要不然这票家伙为啥都只盯着他,老鬼那一场惊天动地毫无形象的痛哭就根本没人提一个字儿,简直是不能再看人下菜碟了! 蓝扇现在越来越觉得修为才是硬道理,也就越来越对小狐狸范周他们羡慕嫉妒恨了。 若是他也有那个能“出差”的资质,他的修为也能跟小火箭似的嗖嗖涨不说,家底儿也能厚的快得多啊。 要知道,别看每次“出差组”顶多一两个月就回来了,那可是有时间流速差的。 搞不好人家在“出差地”的时间实际上能有个几百上千年呢,更别提会遇到的各种机缘了。 就算穿梭时空和面对规则不同世界的危机极大,蓝扇现在也觉得,要是他也能行的话,只要修行快,来钱多,就算卖命他也肯干啊! 没看小狐狸刚来的时候弱成那样,这才多久啊,都要萌六尾了,估计照这个速度,他们园子里要不了多久就能多出一只九尾天狐来,还是身具功德的那种。 唉—— 蓝扇叹口气,羡慕嫉妒恨都不能诠释他的心情了,总之一句话,这都是命啊。 在金老大那里又跟代表的全是钱的数字打了一天交道的蓝翼下班回来,就见到自家大宝贝趴在炕上一脸郁闷地滚来滚去。 蓝翼对蓝扇这阵子的遭遇心知肚明,不过他也没办法,只能尽量顺毛摸好好哄。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多给这吃货带点儿好吃的。 “乖,别赖着了,起来洗洗手,我给你带了文曲星君家的大包子,足量管够哦。” 果然,蓝扇一听有吃的,还是他特喜欢的大包子(特别还是文曲星君亲自动手包的包子),蓝扇顿时就精神了。 窜天猴一样秒速搞定洗漱问题,抓起热腾腾的包子,沾了拌了手制辣椒油的陈醋就开吃。 完全没有给辛苦带美食回来投喂他的蓝翼反哺慰劳一下的意思。 蓝翼也不在乎。 摸摸蓝扇软乎乎的头毛,他表示投喂成功他就很开心了,对自家宝贝儿,就得这么爷们儿。 不过这话他肯定是不敢真的说出来的,不然他家战斗力其实也强的一比的小蝴蝶非炸毛跟他分出个高下不可。 满足地把一座小山那么多的各种馅料的大包子统统吞掉,蓝扇这才吮着手指头想起自家这口子有没有吃的问题。 可怜巴巴地星星眼瞅着蓝翼,可耻地试图以卖萌来掩盖自己面对美食就把真爱完全抛弃掉的“罪行”。 蓝翼本来也不在乎,不过送上门儿的便宜不占的那是傻子。 于是把吃的满足浑身都犯懒得软乎乎的大宝贝抱过来一顿揉搓,啃两口,摸两把,顺便问问大宝贝进门而那会儿是在郁闷啥。 蓝扇也没藏着掖着,就把自己那点儿羡慕嫉妒恨的阴暗小心理啦,没修为没妖权的问题啦,家底儿太薄赚钱太难的问题之类的都巴拉巴拉一古脑地跟蓝翼吐槽了一遍。 蓝翼揪揪蓝扇这阵子闷在院里不动弹被养得嫩呼呼的脸颊,心里知道自家这宝贝也就是嘴上说说,不过,蓝扇对其他世界有好奇心这点倒是真的。 对于已经彻底成为溺爱一族的蓝翼来说,蓝扇的愿望,又不过分,那必须要达成啊。 “你要是真想去别的世界看看,我也是可以试试看的,你知道,我的本命能力就是撕裂……” “你给我打住!”蓝扇刚吃完包子油乎乎的爪子一把捂住了蓝翼的嘴,“少整事儿,多赚钱,我哪也不想去,在你身边儿就行了。” 蓝扇是发觉了自打他“历劫归来”之后,蓝翼就有了点儿创伤后遗症的瞄头,对他简直就是百依百顺的厉害,可顺到了这种程度就太夸张了。 是,他知道蓝翼的本命能力就是撕裂。 问题是,撕裂个阵法什么的和撕裂个时空那是一个概念吗? 再说撕裂时空就完了? 没有确定的坐标,打不通一条稳定的通道,那别说去什么别的世界了,唯一的下场就是自己被撕裂在无限混沌里。 要是这事儿这么容易,那当初蓝翼一族都走了,为啥把地位明明那么高的蓝翼给留下了? 那是因为光是打开一条稳定的通道就已经是蓝翼一族最强者合力能做到的最好地步了,他们根本没有余力保护修为不足的幼崽! 所以说,有多大脑袋带多大帽子,命里注定做不了的事儿就别强求,还是早点儿洗洗睡吧。 有灵犀佩这种神物在,根本不用说话也能交流。 蓝翼老实了,觉得自家宝贝真是有智慧,遂决定听话地一把抱起蓝扇,听宝贝儿的话,早点儿洗洗睡…… 小两口的甜蜜日子没过几天,不速之客又来了。 老配方,老味道。 还是青爷。 还是为了那尊据说已经失踪已久的犬爷。 青爷这次倒是自己来的,把来一一说。 蓝扇和蓝翼:“……” 这位不是听说是人魂入蛇妖之身修成的异世妖仙吗?怎么和湖边儿钱老一个习性——咬住就不松嘴了呢? 见两只蝴蝶的表情客气中透着兴娶缺缺不想管的意思。 青爷放下茶杯,轻笑一声:“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这么没有耐性,再说一事不烦二主嘛,都是老板罩的人,难道我还会害你们?” 两只蝴蝶无语,道理是没错,可让他们干这事儿也太…… 蓝扇无奈,“您看得起我们,我们受宠若惊。可您听人家歌里都唱了,蝴蝶飞不过沧海,您让我们去的那地方比沧海还可怕,那可是此世第一高峰啊!擎天柱啊有木有!要冷死蝴蝶的,我们还小,我们不想变成标本啊!” 再说每次都是为了那尊犬爷,他们就那么有缘分吗? 青爷被蓝扇的唱作俱佳逗得直笑:“别扯了,那是凡人写的歌儿,和你们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你到岛上渡劫的时候是游过去的吗?” 蓝扇扭脸,偷偷给蓝翼传音,他是不敢再跟青爷顶了。 还不待蓝翼开口,青爷就直接翻出了底牌:“按说这事儿能办的不少,但能办的最好的就是你们俩了。其他人去了非搞出难以收拾的大动静来不可,只有你们能把事态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而且我说了不会害你们,不但不会害你们,这事儿办了之后,你们能得到好处那是立竿见影就能看到的,尤其是你,小蝴蝶。” 说到这里时,蓝翼就心动了。 而深谙人心的青爷又补了最后一击:“最重要的是,到时候会有老板很想要的东西,只有你们才能完好地弄回来。” 蓝扇恰好是老板的死忠。 咻咻两声,靶心全中。 不亏是青爷! 第94章 青爷都亲自上门“请托”了,还把利害关系摆得那么明白,那还有啥说的,这活儿肯定得接了,还得给办得妥妥的。 别看蓝扇平时懒得一比那啥的,完全像是个树懒成精的货,要真说起干活儿来,那他还真是从来没让老板失望过。 这不,蓝翼跟金老大请假的功夫,蓝扇已经翻箱倒柜,东跑西颠儿地开始打包行李了。 至于说蓝翼能不能请到假? 那根本不是事儿。 金老大再牛,人家青爷可是正儿八经科班出身的妖仙,不在一个重量级,根本得罪不起好不好。再说金老大除了追情缘的时候智商不在线,其他的时候心眼儿不要太多,这里头的事情他明白着呢。 于是,电话里三两句话就把请下来的蓝翼回头一看,自家那个大宝贝已经堆了大半炕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正打包打得欢乐无比呢。 这货不会真当自己是去旅游的吧? 瞅瞅他准备的那些东西。 大团大团的厚衣服,围脖,帽子,手套,护目镜,帐篷,登山杖什么的也就算了,那更大堆的食物是怎么回事儿? 文曲星家的各色包子,大师傅出品的各色大菜小吃,还有其他杂七杂八蓝扇到处乱晃的时候找到的美食,全部都是热气腾腾刚出锅的,还都被分门别类的装在集保温保鲜功能于一身的储物法宝里。 平时一直嚷嚷着要攒家底儿,要勤俭节约——这拿储物法宝当保鲜饭盒用的奢侈做法算是哪门子的俭朴啊! 虽然说这玩意儿在园子里根本就是普通货色,根本没人当回事儿,可拿到外边,给那群没见过世面的见到,那可是无价之宝有没有! 不过算了,蓝翼扶额,他家宝贝儿高兴就好。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活儿都接了,虽然是个不咋的的地方吧,在这世界来说也是个数一数二的名胜了,干活之余寻点儿乐趣自娱一下也不算过分吧。 甭管前路多艰险,心大看得开,小爷他就是这样的汉子! 手脚麻利快地把东西分门别类打包好,统统往储物法宝里一收,轻装上阵,搞定! 叉腰挺胸昂头凸肚的得意样儿,简直太招人稀罕了。 反正蓝翼现在就是觉得自家这只不管干什么都是好的,可爱的不得了。 得意中的蓝扇感受到蓝翼内心深处传来的赞赏,十分满地拍拍他肩膀,“放心,我这次准备的足足的,你的那份儿我也带了,肯定能吃好喝好睡好,妥妥的。” 蓝翼亲了蓝山脑门一口,对自家宝贝儿这认吃不认人的家伙居然还记得给他带一份儿表示受宠若惊。 不过蓝扇这会儿可没啥亲亲我我的意思,开始的时候他是不甘不愿啦,可这不是为了老板,自己还有好处拿嘛,到这会儿,蓝扇的心情已经彻底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兴奋得很。 说起来,那个什么天下第一高的山峰他还真没去过呢。 自打听了园子里前辈们讲过当年的洪荒,那让人光听就目眩神迷心驰神往的,那座由盘古大神脊柱所化的真正擎天柱,对比不周山的通天威势之后,他就对这个世界所谓的“擎天柱”没啥兴趣了。关键那地方贼冷不说,半点儿好吃的也没有。好吧,后面这个原因才是重点。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既然都要去了,怎么也得找点儿乐子。 蓝扇似模似样地在网上各种搜索旅游攻略。 说起来那一片周围几乎都是各种有名的旅游胜地,可惜他们一个都没得去。 这回和小狐狸青爷他们那种可控的“出差”不同,完全是一半有心一半阴差阳错之下造成的结果。 所以,尽管那位此界的真君大人十分彪悍,能凭借自身之力找到通路回来,可回来的时机也是一瞬而逝那么要命,这种状况外的问题,就算是青爷也只能算出个大概,所以他们只能在那里守着,以防错过。 虽然守在眼前却不能去玩儿,不过蓝扇的旅游攻略也没白搜。 这时代旅游者各式各样,有走奢侈风纯度假的,也有走穷游风精打细算的,这都算平常,最出挑的那种就是纯作死的挑战派。 蓝扇搜到一张几个人掉在完全垂直深不见底的峭壁上卷在睡袋里睡觉的照片,顿时就惊艳了。 所以说,本性难移。 就算化形了,生物本能也还是在。 别忘了,破茧成蝶的时候,那个姿态和那张照片上的狠人们的造型还真颇有相似之处。 蓝扇当即决定,他也要这么玩一次! 蓝翼的创伤后遗症还没痊愈,连撕裂时空都想干了,睡个峭壁算个啥。 不过除了对蓝扇溺爱过头,蓝翼的脑子还是清楚的,他也做了准备。 青爷这么正式地亲自上门让他们办事,这事儿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的能力是对口的,不代表对他们来说就不危险。 于是蓝翼拎了几壶好酒,带了几件儿从金老大哪里抠来的好东西,跑去和钱老套近乎去了。 论起防御,这园子里谁能与钱老争锋。 钱老好说话,也不小气,出手就是几个大龟壳。 是真的“大”龟壳,最小的一个也有一座房子那么大。 蓝翼秒懂,这肯定都是钱老的战利品。 别以为每个同类妖族内部都很和谐,就是没开智的动物还会互相掐得你死我活呢,那个时代,抢地盘占资源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儿,甚至一言不合伤了面子也要打个你死我活。 这么多年下来,可不就有了一堆存货。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钱老当然不会浪费,稍加祭炼就是极好的防御法宝。 钱老看着蓝翼这酒友顺眼,手面大得很,一出手就是半打。 蓝翼心满意足,诚心诚意地感谢钱老。 这下他心里就踏实多了。 一切准备就绪,小两口出发了。 当然,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不然等到了地方连黄花菜都凉了。 小两口到的很快,黄花菜是没有凉,可是蓝扇的心都凉了有木有! 他们这是纯粹的被驴了啊! 这连绵不绝的山脉就不说了,单说那“擎天柱”,大到都跨越国界了好吧! 光是大就算了,这地方不但是世界著名的自然名胜,还是国界线有木有?!什么科研所啊,驻军啊,还有没事儿来找刺激挑战自我的登山者啊,人一点儿都不少啊有木有?! 在这么大一座山峰上找到正地方就够不容易了,还要避过这些普通人的眼睛,包括他们制造出来的机器眼睛,这问题也太超纲了吧! 要不是还有点儿理智,蓝扇差点儿当时就撂挑子往回走。 最后只能安慰自己,难度大,好处更大,干了! 他们属于“不明人物”,干脆就全程都隐身用飞的。 绕着整座高峰仔仔细细地飞了一遍之后,蓝扇对当年的不周山更向往了。 就这么一座山峰飞一圈就够呛了,当年那实打实的擎天柱得多威武啊,更别说还是洪荒灵脉中心所在,简直让人想想就忍不住跪舔呢。 透过灵犀佩“听”到蓝扇心里小嘀咕的蓝翼忍不住莞尔,自家这宝贝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这么有乐,不过这种心情他倒是可以理解,只恨生太迟啊。 频道对话不耽误正经事儿,蓝扇纯属是陪着蓝翼。 据青爷的说法,如今这山脉虽然灵气全无,却也是来历不凡,那高峰中所藏阵法极有可能是那个时代留下来的。 这样可以沟通两界的传送阵法,这么多年无人维护都依旧没有被发现,甚至还能用,可见其逼格之高。 所以,这个阵法具体在哪里,只能靠着蓝翼用他的本命天赋一点一点儿的找。 因为和来之前想象的不同,那些把自己穿成个球来个极限滚动,或者引发个雪崩玩玩什么的都不能干了(本来也不能干!),好在“饭盒”里那些好吃的不是白带的,趁着蓝翼休息的时候,蓝扇就努力的投喂他。 大师傅做的那些带着灵气的美食统统塞给蓝翼,让他补充能量,剩下的美食蓝扇才毫不客气地塞进自己嘴里,满足口腹之欲。 蓝翼难得乖乖被投喂,吃的甚至连形象都不顾了——自家宝贝儿对肉麻啊浪漫什么的兴趣不大,不过贴心的时候是真贴心。 就这么被自家宝贝儿一路投喂着,花了足足两天的时间,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找,终于被蓝翼隐隐地抓到了一丝感觉。 两只蝴蝶都松了一口气。 这第一步可算是完成了,再找几圈儿,就算他们是妖魔,恐怕都要得雪盲症了。 地方找到了,接下来就只剩下等。 蓝扇又得瑟起来了,兴高采烈地开始玩野营。 搭帐篷,铺睡袋,玩得不亦乐乎。 蓝翼自然只有纵容的,自己却小心地又去扫尾了一次,还在蓝扇把帐篷搭好之后在外面扣了钱老给的最小的那个龟壳以防万一。 这才安了些心,陪着蓝扇玩起了“孤岛”野营的游戏。 两只蝴蝶都没料到,找地方花了两天之后,等时机居然还要花上更久的时间。 开始的时候蓝扇还在兴头上,俩人还有心思玩玩情趣什么的。 可等到蓝扇打包的那一座小山那么多的美食都被吃光,能玩的花样儿也都腻歪了之后,等待就成了一件挺折磨的事情——他们还得时刻戒备着呢。 更可怕的是,在等待的时间远远超出他们的预计,金老大给的假已经到了之后,蓝翼居然收到了隔空快递,一台不知道什么黑科技成果的电脑,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联通网络,再远的距离也不耽误蓝翼给金老大做牛做马。 简直不能更过分! 好在金老大会做人,同样儿的本本,蓝扇也得了一台,算作家属福利。 于是夫夫俩开始并肩奋战,在这飞鸟都难渡的大雪山上人手一个本本,一边儿埋头苦干,一边儿还得分出一半的心神时刻准备着。 蓝翼操盘,蓝扇报社。 就在蓝扇的报社悬疑惊恐虐恋小说不但连载还入v,活活坑了一大票人,还赚了不少小钱钱的时候,他们等了这么久时机终于有动静了。 第95章 最初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灵力波动,小到甚至只是像一阵威风,吹起了几颗冰粒。 然而蓝翼却在感受到灵力波动的瞬间就当机立断地把从钱老那里求来的最大最强的一只龟壳灵宝给抛了出去。 这龟壳之大,大得活似一座山峰,便是这世界第一峰,被这龟壳一扣,也足足被罩住了近乎三分之一的山体。 难以想象这龟壳原本的主人到底活了多少年,更难想象的是钱老到底是多彪悍才能把这么强大的同族给干掉,还更上层楼地把这原本就堪称极强的防御法宝的龟壳再次祭炼,足足升了数个等级,成了一件极难得的后天灵宝。 有了这宝贝,不管里面闹出多大动静,从外面看也只是一片风平浪静。 尽管人族科技昌明且气运仍旧强盛,想要凭借人力或者科技手段堪破这些真正上古遗族的手段,那依旧是个遥远的扯。 有了这么个压箱底儿的宝贝压场,两只蝴蝶的心里也多了些底气,屏息敛气,精神紧绷,静待事态变化。 蓝扇在灵犀频道里跟蓝翼吐槽:这尼玛都赶上生孩子了,要么就怎么都没动静,要么就说来就来,一秒钟就不带缓气儿的! 蓝翼表示不能更同意。 也不怪两只蝴蝶不爽。 他们等了这么长时间,精神都快绷断了,结果可倒好,时机一到,连深呼吸做个心理准备的时间都不给! 这要不是他家蓝翼反应果断麻利快,他们妥妥地被秒杀啊有木有! 灵力开始不过是吹动了两粒冰珠子,下一霎就直接来了个山洪暴发。 巨大的灵力形成的漩涡喷涌而出,呼啸盘旋,无数山间不知积了多少年的坚冰和冰下的岩石被大块大块地卷起,再加上漫天席卷的积雪,简直就像是一条亘古沉眠的冰雪巨龙霍然甦醒一般,惊天动地。 雪山之上,哪怕是稍大些的动静都能引发雪崩,更不要说这可比天崩地裂的大动静。 巨大的海潮般的雪崩滚滚而下,刨去危险因素,其实看着还挺壮观美丽的。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到的壮丽景象。 蓝扇一面和蓝翼打开蝶翼,头顶龟壳地飞在高空躲避灵力龙卷风的锋芒,一面在心里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和园子的人分享一下得瑟得瑟。 蓝扇还有心思想七想八。 蓝翼却已经全神贯注。 蝶翼展开到极限,乌光锋利的蓝光大盛,纷纷落下的磷粉混入漫天的冰雪之中,闪烁着微光,那些蓝到极处宛若墨色的光点轻巧弥漫,顺着灵力盘旋的方向缓缓聚集。 蓝扇此刻也放空了心神,以防打扰到正竭力定位阵盘所在的蓝翼。 所谓术业有专攻,换了别人,哪怕已成妖仙的青爷来做这事儿也没那么容易。 对蓝翼来说却是本能。 只要能抓住一线与这阵盘被触发后释放的灵力所不同的力量波动,他就能准确地找到那阵盘所在。 蓝翼有天赋外挂加持,对方也是实打实的神队友。 瞬间,蓝翼便从这若无钱老龟壳约束几乎要席卷天地的暴烈灵力中抓到了一丝神力的波动。 “找到了!” 蓝扇毫不犹豫地跟在蓝翼身后朝着蓝翼所引的方向疾速飞去。 拜那磅礴喷涌的灵力龙卷所赐,他们不用费力气自己打通山壁了,基本上,钱老龟壳笼罩的范围内,几乎所有的积雪坚冰山壁都被这股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强大灵力破坏了一个彻彻底底。 这倒是可以彻底确定这个阵盘的确是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遗迹了,不然,以钱老这攻防一体近乎后天灵宝的龟壳罩着,里面怎么也不会被破坏成这个样子。 不仅如此,这灵力好像是憋了太久,如今还有越来越来劲的意思,龟壳灵宝甚至都开始震颤起来。而一旦这灵宝碎裂,灵力彻底没了束缚,那造成的恶果他们两个柔弱的小蝴蝶是肯定吞不下。 分秒必争。 蓝翼毫不心疼地又把仅次于最大的那个龟壳灵宝给抛了出去,加了一层保障。 又在自己和蓝扇顶着的龟壳外另罩了两个龟壳——开玩笑,他们可是要顶着这股子暴烈的灵力往里冲的,就算罩了三个龟壳都不见得保险呢。 好在钱老的龟壳还是十分给力的,尽管在和灵力对冲的时候碎掉了两个,至少最后一个还完好地罩住了他们。 毫发无伤的夫夫俩齐齐松了一口气。 自然界的常识,龙卷风的风眼反而是最平静的,没想到灵力龙卷也是一样。 冲进来之后,居然是一片风平浪静。 而两只蝴蝶也才有心思观察一下四周情况。 恐怕只知道这座巨峰是天下第一高峰的人们脑洞再怎么大也想不到,这巨峰内部居然有一处巨大的中空山洞。 不,说是山洞也不准确。 这几乎可以被称作一座宫殿了。 风格粗犷古朴,却极为庄严大气,甚至于光是站在里面都能感觉到一种肃穆之感。 巨石铺地,四尊形状各异却同样狰狞的铜铸雕塑镇守于四面的石筑高台之上。墙壁不知是什么材料筑成的,发出的光芒将整座大殿都照的透亮,几乎只有线条组成却奇异地栩栩如生的壁画满布其上。尊位上方,一幅巨大的血色图腾杀气腾腾地被深深刻印在墙壁上。 相较于其余墙壁上的壁画,那图腾绘制得极为复杂,似乎是凶煞丑陋的野兽,又似极美的女神,明明称不上美丽,却让人莫名移不开眼睛,只让人想一直看下去。 蓝扇到底警觉,不敢再看,却动了动鼻子,微微皱起眉头。 蓝翼分出一丝心神,轻轻抚了抚蓝扇的背脊。 那是血的味道。 此时,两人再无初时那种瞻仰到上古遗迹的兴奋和好奇,心中唯有戒备。 阵盘的确就在这里,而这里也绝对是个极为凶险的地方。 机会稍纵即逝,两人不敢耽搁,蓝扇护法,蓝翼闭目凝神,将自己的本名能力发挥到极限,在这空旷诡异的大殿中寸寸搜寻。 背后蝶翼上的磷粉越散越多,黑色的磷粉纷落如雪,几乎将照亮大殿的光线全部遮住。 细细扫过每一寸之后,磷粉很快汇聚,指向了一个方向。 蓝翼猛然睁眼。 那阵盘居然就在那副巨大可怖的图腾之后! 第96章 霎那间,蓝翼的双眸骤变,泛着幽蓝的墨色从瞳孔蔓延到整双眼睛,状似人类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彻底妖化,宛如一双深不见底的神秘漩涡。蝶翼上锋锐的蓝光同时盛放,仗着龟壳护身,顺着感应到的那一丝应当属于此界真君的神力,冲着那幅巨大的图腾竭尽全力地雷霆一击。 强横的灵力凝聚成利刃,刺目的锐光闪过,一层无形的膜被蓝翼的本命能力撕裂开来。 几乎是同时,一股比之前强大更胜数十倍的灵力炸裂开来,将被蓝翼撕裂的那曾无形的膜彻底轰得粉碎。 下一瞬,被封印了无数年,此刻再无阻挡的蛮横力量咆哮而出,饱含着戾气和血腥,几乎已经很难被称之为灵力,那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杀戮之气,肆无忌惮,蔑视一切,横冲直撞。 蓝翼和蓝扇紧紧靠在一起,蓝翼甚至把手中自钱老那里的到仅剩的龟壳全部都抛了出来罩在两人身上。 他们不得不如此。 只不过是一个照面,那护着他们进入大殿的龟壳便扛不住地绽裂开来。 更不要提眼下这整座大殿似乎像是亘古沉睡之后终于被唤醒的绝世凶兽一般,再没有之前虽神秘肃穆却沉静的庄严之感,硬要形容的话,夫夫俩觉得,他们简直就像是被这头绝世凶兽含在了嘴里,随时可能被嚼的烂碎。 这下,即使对方是青爷,蓝扇也不由得在心里好一顿腹诽,这不是在驴他们,这简直就是要坑死他们的尿性啊! 夫夫俩字面意思地龟缩在龟壳里面,神经绷到了极限,眼看着随着那股霸道狰狞狠厉的力量席卷过大殿,这大殿之中极快地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蓝翼蝶翼上洒落的那些磷粉早就被狂暴的力量风暴吹的消散无踪。 大殿墙壁的光芒再无遮掩,按说那墙壁再神奇也不过时死物,可当它们被那力量席卷而过的时候,连夫夫俩都能感受到那股不可抑止的狂喜之情。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墙壁居然能够吸收那些狂暴的力量,当那些力量被墙壁吸收之后,墙壁上比华利那些原本只有简单线条绘制而成的奇异人形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地变形,涨大,从墙壁中浮出。 血肉、骨骼、肤发极快地层层生出,待到它们完全凝实落地时,个个都像是活生生的。 如果不是夫夫俩亲眼所见,绝对想不到这些看起来相貌古怪,浑身煞气,面目狰狞的高大异族原本只是比简笔画还简笔画的壁画图形。 杀气四溢是真的,只是若说它们都是面貌狰狞倒也不全对。 这些异族明显是分雌雄的,雌者妖媚美艳,雄者高大丑陋。 然不论是雌是雄,这些不断从墙壁中浮出凝实落地化身的不知到底算不算活物的异族,个个都满身血腥杀气,恰与大殿之中即便隔了数层龟壳灵宝都让夫夫俩几乎窒息的那汹涌如怒涛滚滚的凶暴之力融合得浑然一体,危险系数简直跟窜天猴一样嗖嗖往上窜。 蓝扇卧槽了一声,一拍脑袋,“这不会是传说中已经绝迹的阿修罗一族吧?!” 蓝翼早一步便想到了这种可能,比起蓝扇还有心情看“史前生物”,此刻大概是蓝翼这一生到目前为止最紧张也最恐惧的一刻了。 一双深邃妖眸中幽蓝的万千碎光流转不息,全身灵力也运用到了极处,他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机会。 鸿蒙初开之时便有了幽冥血海,冥河老祖便是自幽冥血海中蕴育而出,生来便有大神通,那是真正与圣人同一时代的大神通者。 最要命的是,冥河老祖自幽冥血海而生,那幽冥血海乃是盘古大神开天地辟洪荒之后,天地间所有戾气汇聚之处。 可想而知,由此而生的冥河老祖道基为何。 都是以杀证道,魔祖罗睺虽然也杀戮极重,甚至到了天道不容的地步,可人家至少也进行了脑力劳动,阴谋手段挑拨离间引起各族混战之后再借机捡便宜什么的,不愧为魔道之祖。 可冥河老祖就不同了,这位由天地戾气蕴育而生的大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杀! 不管是冥河老祖座下的四大弟子,还是他从幽冥血海中创造演化而出的阿修罗一族,全部都和冥河老祖一样,心中眼中都只有一个杀字。 甚至可以说,比起魔族罗睺来说,冥河老祖的以杀证道才更纯粹。 洪荒破碎已久,当年那些圣人与大能者辈出的无双年代早已沦为人族的传说故事。 此界灵气稀薄,不管是圣人还是那些大能者早都不知去向,不客气地说一句,就那个深不可测的老板,此界便无人可堪一敌。 尽管如此,若此处真的与冥河老祖有所关联,哪怕只是个人家随手留下的小遗迹,那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来的。 蓝翼的灵识已经扩展到极限。 那股无穷无尽的血腥杀戮之力仍源源不断地自那被完全破坏的封印之中喷涌而出,越来越多的“阿修罗”们凝出实体,重重叠叠地将罩在龟壳之中的夫夫俩团团围住。 蓝翼却知道,最危险的并不是这些。 更大的危机在被这些“阿修罗”们遮掩在其后的那四尊高台之上。 与墙壁一样,高台之上那四尊狰狞的雕塑同样在吸收图腾中喷涌出的暴戾之力,只是相较于壁画上的那些“阿修罗”而言速度慢得多。 蓝翼却只有戒备。 速度慢,表示它们需要吸收的力量更多,这只能代表着那四尊雕塑一旦同样化身凝实,将是比这密密麻麻几乎占满了占地极广的大殿的“阿修罗”们更可怕的威胁。 而最坏的可能,则是这四尊镇守四方护卫图腾的雕塑正是传说中冥河老祖座下四位弟子的化身。 冥河老祖创教名“杀”,教派之中从上到下都是凶残的煞星,出手就是要命,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若他所料不错,那么即便这只是当年冥河老祖座下弟子的投影和阿修罗族的幻影化身,那实力也决不可小觑。 蓝翼就算是蝴蝶化形也是个有血性的爷们,他并不畏战,也不怕死。 可他与蓝扇定的是最高级别的契约,同生共死不说,连魂飞魄散都要一起。 所以,蓝翼绝不能冒险。 为今之计,阵盘已经找到了,也只有竭力再拼一次,只要把那位真君给及时拉出来,他们也就安全了。 蓝翼想得不错,可惜,他料错了蓝扇的反应。 就在他集中全力,打算一鼓作气将那位于图腾中的阵眼撕裂好把此界真君和他家那位犬爷拉出来当外挂的时候,一只被他挡在身后的蓝扇却忽然蝶翼舒展,毫无预兆地飞出了被数层龟壳罩住的“安全区”。 蓝翼顿时目眦欲裂,惊惧忧怒之下大喊蓝扇的名字,连丢脸的喊破声了都根本没注意到。 蓝扇对蓝翼的反应全然不当一回事儿,甚至回头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我说,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也也是个爷们儿?!有那闲功夫瞎操心,还如不抓紧干正事儿少东想西想的浪费时间,万一误了事,你就等着回去之后被我数罪并罚吧!” 蓝扇是真怒了。 他平时是爱耍个赖撒个娇犯个懒什么的,那不过是情趣,也可以说是他对蓝翼的体贴。 两个人相处,总要互相迁就,蓝翼的性格强势,那他就软和一些也没什么。 可这不代表蓝扇是弱者。 他爱蓝翼,如同蓝翼爱他。 既然敢定下那种生死不离魂魄相系的决绝契约,就足以证明,他是要和蓝翼并肩而行的。 被照顾他是乐不得的享受。 可这种危急关头还把他当成个婴儿似的保护起来,这是看不起谁啊?! 蝶妖一族几乎无一例外的都秉性高傲。 蓝翼如此,蓝扇自然也是如此,只不过通常他愿意将这一面收敛起来而已。 如今被最应当信任他的蓝翼视为弱者,蓝扇彻底爆发了。 套句还不算过时的流行语——扇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别忘了,蓝扇的本质可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魔物啊。 而他的吞噬本能,恰好是这些有形无神的修罗化身的克星。换句话说,这群看起来可怕狰狞的“阿修罗”们,正是蓝扇求之不得的大补之物,他恨不得这些玩意儿来的越多越好呢! 唇边一抹残忍冷艳笑意,蓝扇高高飞起,背后那双巨大的蝶翼轻轻舒展,夜蓝色的“眼睛”里,无数各色各类大小不一的使魔们蜂拥而出,朝着那群刚刚凝聚成形,虽然满身煞气,活动起来却还有几丝僵硬的“阿修罗”们狠狠地扑杀了过去。 不算帮老板干活之后的“收获”,在蓝扇神智不清只知道凭借本能和族人灭绝前灌输给他的意念行事的蓝扇曾经吞噬过多少妖魔邪修连他自己都根本数不清,这些被他吞噬沦为使魔的家伙们至少都保留了生前七八分的实力。 如今把这些使魔一窝蜂地全部放出来。 那铺天盖地架势和群拥而上造成的巨大压力且不说。 这些源源不绝地从蓝扇蝶翼魔眼中涌出的使魔和同样不停从大殿墙壁中浮出的“阿修罗”们,单就数目而言,居然把这一座堪称庞然大物的巨大殿堂硬生生地弄出了人类春运的效果。 太过心有灵犀的结果就是蓝翼此刻清楚地知道这下自己惨了——蓝扇是真的怒了,还不是一般的怒。 换位思考一下,蓝翼也觉得自己的确是过分了。 此刻他也别无他法,既然蓝扇一个人就抗住了一群障碍物,那他就只能尽快搞定那个阵盘,赶紧把此界那位真君主仆从那个不知道是啥地方的异世界给弄回来。 这回可不是为了什么安全问题了,蓝翼眼下是全身心地寄希望于那主仆俩能从那个异世界弄回点儿好东西回来,最好是对老板越有用越好的东西。 这样,以他家宝贝儿对老板的死忠,说不定心情一好,他还能求个宽大处理。 至于老板在蓝扇心目中的地位问题——都后院起火了,还吃个屁的醋啊! 第97章 青爷让蓝山和蓝翼过来办这件事儿是有道理的,所以老板才默许了,金老大爷才那么痛快地给了个不那么彻底的“假期”。 说白了,这小夫夫俩在那群大人眼里看来的确就是小崽子不错,不过,一则蓝翼的天赋能力虽然并非独有,但他们这一族的天赋却是最好的,如今族群离界另寻出路,被托付给老板的蓝翼也就成了独一无二的继承者了。 若只是这样倒也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把两个小家伙踹来了,毕竟这地方按说还是挺凶险的。 可,别忘了,还有老板那算无遗策绝不浪费的狠角色在呢。 就算这个地方是个什么上古大能留下的,那么多年过去了,那地方的灵气早就被阵盘消耗殆尽,偏那地下也没条灵脉什么的,撑到如今也算是不容易了,被此界真君来个最后利用什么的,也算是“死得其所”。 说是个古老的阵盘,事到如今,再怎么古老强大也只不过是强弩之末,更何况那头还有个真君同时发力,两相夹击,蓝翼妥妥地搞得定了。 话又说回来,小夫夫俩倒是没看错,这地方的确和那位传中以杀证道,结局却众说纷纭的冥河老祖有些牵扯,只不过是拐了山路十八弯,隔了十万八千里的牵扯。 洪荒之时,圣人之下皆蝼蚁。 可天道之下,即便是圣人也无法与之相抗,只能顺应天道,避其锋芒。 可惜这个道理不是谁都懂的,或者说天欲其亡,必先使其疯狂。否则,又怎会有三大量劫,无数强者灰飞烟灭之后,人族强势崛起。 祖龙,元凤,始麒麟强不强?那是在洪荒横着走的大人物,成名比后来成圣的几位还早,实力强横到不可一世,结果怎么样? 一场龙汉初劫,三族元气大伤,多少族群直接绝种,剩下的也成了濒危物种,和大熊猫一样,就剩下了吉祥物的意义。还有谁曾经记得那三组统御洪荒的威势霸气? 可惜,前车之鉴都这么惨了。 永远都有脑子进水记吃不记打,只见眼前好处的傻子。 巫妖之战,封神之战。 面子,权势,道统。 一点小小的,却永远都那么有用的香饵,就能让这些自命不凡的强者们一次又一次地打成一团。不断地内耗再内耗。 直到人族大兴。 天道到底从何时出生,有没有意识,又到底目的为何? 无人得知。 能看得到的结果就是,接二连三的几场惊天动地的群架,直打得大地分裂,不周山倒,灵脉断裂,最终,洪荒彻底破碎。 无数碎片卷入狂暴的混沌之中,或消弭,或自成一界。 无数传说中的强者和种族都随之离开或者消失了。 像是阿修罗族这样需要大量力气和杀戮的种族自然不会留下——他们的确嗜杀,但那是他们道基,人族这种孱弱的生物于它们而言连蝼蚁都比不上,根本不入眼。 若冥河老祖没有和传说中的某个版本一样证道失败而亡的话,那他妥妥地是带着徒弟和阿修罗族人离开去征服星辰大海,找更强更多的对手去了。 问题是,看蓝翼就知道了,不是所有的阿修罗族人都有那个实力能跟上队伍的。但冥河老祖是它们的创造者,父神。这些阿修罗族对冥河老祖是真爱啊。 于是,估计这个阵盘可能是当年冥河老祖或他的徒弟走前留给剩下的阿修罗族的“退路”。 重要的事情再说一遍——打通两界穿越混沌的危险系数极高,故此这退路也和死路只差那么一线之隔。 冥河老祖演生阿修罗族依托的是洪荒初开时由盘古大神肚脐所化、天地戾气凝聚而成的幽冥血海。 如今洪荒破碎,早就没有幽冥血海了。就算是当年生生不绝的阿修罗族,那时候也是少一个是一个啊。 所以说,若这真是一道留给阿修罗遗族的“后路”,那么那层膜与其说是封印,倒不如说是考验才更靠谱。 可惜,若推论正确,被留下的阿修罗族人本来就是资质实力不够的,他们又都是走以杀证道的路子,明显的就是大反派的设定,肯定走到哪都人人喊打。 如是无数年,灵气稀薄,处境逼仄,即便艰难孕育了后代,资质实力反而一代不如一代,最后能做的恐怕也只有将所有的愿念与信仰都寄托在这处最后的遗迹中以期奇迹的发生了吧。 遗憾的是,这些阿修罗遗族们期待中的奇迹直到他们灭绝绝没有发生。 这材质不明的墙壁就是用一代又一代阿修罗遗族们的骸骨用秘法所制,墙壁上的壁画更不是画上去的,而是它们的意念所化之形,而那轮巨大的血色图腾,在灵力稀薄到近乎枯竭的这么多年之后还能保有这么强的威力,不出意料的,是由一代又一代的阿修罗遗族们的血肉祭炼维持的。 阿修罗一族,生于幽冥血海,由冥河老祖点化。 本就是天地戾气的实体化。 它们肉体强横,却和巫族一样不修魂魄,或者说,它们根本就没有魂魄,他们的本质就是这世间的一切恶意和杀念,而它们的血肉骨骼之中自然也带着幽冥血海的戾气。 故此,说这大殿是“活”的,其实一点儿都不错。 后土坐化六道轮回,阿修罗自成一道。 生与死的界限对它们来说本来就非常模糊,对它们来说,只有杀之一念。 而这,正合了蓝扇的心思。 同蓝翼一样,蓝扇的双眸也完全的妖化了,不,或者说魔化更确切。 从某种程度来说,蓝扇和阿修罗族实在很有共同点。 阿修罗族是冥河老祖从幽冥血海中演化出的,是被创造出来的一族,性格残忍,同冥河老祖的道基一脉相承,全部都是杀器。 蓝扇呢,他是全族人为了报仇孤注一掷用秘法培养出来的,也是妖造货,半成品的时候性格什么的还挺傻白甜,可惜,当全族人为了把这个作品完成而在他面前全部自戮而亡,并用秘法强迫他把全族人都吞噬掉之后,这个完成品也就彻底成了个大杀器。 一个同样毫无理智,却比阿修罗族还可怕无数倍的大杀器。 可怕到天道不容。 他们实在很像,比起妖族,蓝扇与阿修罗族一样,都更应该被划分到魔族的范畴里。 太过相似的气场,太容易互相影响。 蝶翼舒展,高高在上的蓝扇,眯着那一双魔化成淡淡血红色的眼睛,就那么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享受地看着底下自己的使魔们同那些“阿修罗”们厮杀。 他笑的当然不是那些因为被禁锢了太久而渐渐不支被自家使魔们群聚咬杀吞噬的“阿修罗”们。 他笑的恰恰是那些正在如指臂使忠犬一样为他打生打死的使魔们,尤其是那些威力巨大的实力强悍的,一看就是一窝一窝的。 如同老鬼嚎啕大哭时他悟到的——有些伤口,太久了,早就变成了自身的一部分。 他曾经是个魔物,如今也是个魔物,未来也是个魔物。 老板的确厉害,手段了得。 然而事实却并非大部分知道的那样,老板出手将他身上天道不容的那部分能力给去掉了。 怎么可能去得掉,就像蓝翼的本命能力是撕裂一样,那也是他的本命能力啊。 去掉? 那和杀了他废了他有什么两样? 老板当然不是这么浪费人才的人,所以他老人家做的不过是给蓝扇身上加了一层封印似的障眼法而已。 一道束缚,只要蓝扇自己的意愿足够强烈,就随时可以打破的束缚。 蓝扇惊讶的是,老板居然能够当真用这种手段让天道放过了他,或者该说,老板实在是彪悍到连天道都能糊弄过去?! 蓝翼一直不理解蓝扇为什么对老板那么死心塌地的信任。 为什么不呢? 蓝翼于他是命定的缘分,在恰好的时机捡到了他,管束着他,让他没有真的彻底魔化沦落,甚至给了他一个家。 可老板肯定了他,即使他是个天地不容的魔物。 老板觉得他有用,用得上他,他便不是寄人篱下。 老板够强,能护住他,能罩住他和蓝翼,他就给老板卖命。 如是而已。 为什么不呢? 被老板和园子里那群大人物们罩着,他活过了天劫不说,他族人们的魂魄竟然可以被超度轮回。 他找到了仅剩的族木,和族人的遗骸,甚至,在老鬼和老鬼那个冤家的纠结下捡了便宜,族木恢复在望。 再看看当年那些追着他们一族不得不拼死一搏的家伙们,如今的下场就是变成他的使魔,他的奴隶! 随着“阿修罗”凝聚的实体被吞噬的越多,蓝扇眼中的血色就越深。 大殿中的“人数”越来越少了。 那股从图腾中不断涌出的煞气之力却始终源源不绝。 早已认识到错误正在努力改进的蓝翼彻底把后背交给了蓝扇,自己专心致志地对付起那个阵盘。 这并不简单。 以为简单粗暴地把整个儿阵盘撕裂就搞定了?哪有那么容易的美事儿?! 他必须找到阵眼才行,只有撕裂阵眼,才是打开通道最平稳的方式。一下子把阵盘都撕裂了,倒是痛快,可谁知道到时候撕开的通路是什么?万一被卷进无边混沌,那就乐子大了! 比起蓝扇的悠哉,蓝翼这开门的“锁匠”才更糟心。 尼玛,那图腾也不知道是怎么个说道,根本不能久看,否则就有入魔的危险,问题是还不能不看,因为阵盘在后面,那阵眼也肯定就在后面。 蓝翼这会儿额上见汗。 青爷嘱咐过时机一定要抓紧,过了这村此界真君主仆可能就回不来了,听起来是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可是牵一发还动全身呢,真不要紧的话,他们园子里的人哪个会无利起早。 好在,就在蓝翼感到自己的灵力就要枯竭的时候,阵盘那头属于此界真君的那一丝神力忽然增强了许多,且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蓝翼顿时精神一震,循着那神力,把应付天劫的力气都拿出来了,终于摸到了阵眼的大概位置。 而此时,与蓝翼的好运相反,游戏一般抱着膀子,看着自己的使魔们把那些阿修罗遗族们被类似蕴育它们的源力激活的那些愿念的实体们都吞噬干净之后,他终于遇上了像样的对手。 镇守在四方高台上那四尊一直在吸收能量,却拖延症发作迟迟不动的雕塑,终于变化了。 蓝扇因一下子吞噬了太多杀戮意愿化身的“阿修罗”,一双血腥色浓重到已经近乎黑色的眼睛扫了一眼被龟壳好好罩着正大有进展的蓝翼,可怖的魔化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柔和,继而转头,看着终于同样“活”过来的四尊缓缓向他们围过来的小怪兽,鲜红的舌尖舔了舔下唇,贪婪地笑了…… 第98章 这些家伙简直和走红毯的明星一样,出场越晚,才能证明自己的“咖位”越大。 蓝扇倒是挺开心这些“大咖”终于肯动弹了。 时间太久了,蓝扇能记得冥河老祖完全是因为人家的确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能记住阿修罗族,望天,说句实话,多少是因为闲的发慌的时候看了不少小说漫画什么的,再加上园子里的八卦,这才显得自己这会儿格外有知识。 至于这四只明显比那些“阿修罗”地位高很多,实力也强出一大截的“大咖”,按这套路来看,肯定就是传说中冥河老祖座下那四大弟子了吧。 至于这几位谁是谁,都叫个啥,不好意思,蓝扇实在是没有丝毫印象,也根本不在意,他只需要这几个的实力够强就好了。 刚才那些“小玩意儿”数量虽然多,可惜一旦胃口开了,那还不够塞牙缝儿的。 蓝扇甚至兴奋到连使魔们都召了回去,准备亲身上阵来一场久违的肉搏战,正好给他家那口子看看,他爷们儿的英姿。 于是,随着蓝扇的心念一转,旋风一般的,刚刚酣畅淋漓地群殴了一场的使魔们乖顺地涌回蓝扇巨大蝶翼上那一双蓝色的“眼睛”里。 吸收了饱饱的力量,巨大蝶翼上那双“眼睛”越发蓝的魔性了,与蓝扇脸上那一双血色魔瞳相映成趣,反派范儿妥妥的。 蓝扇本来挺得意,这年头反派人气高啊。 可惜了,四面围过来的这四只造型比他犀利一百倍,反派范儿简直不能更高。 蓝扇就不乐意了。 实际上,按照一般人类的审美来看,蓝扇这造型绝对是美型反派,撩妹指数绝对高逼格。 反倒是那四只雕塑化身的不知道该叫什么物种的,在人类的审美来看,简直有种大杂烩的感脚。 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手上有爪子,身上有鳞片。 要不是四肢俱全长得除了身高体重严重超标的话,还挺有点儿小龙人儿的感脚的。 然并卵,无萌点,最重要的问题在于,这四只都是公的,按照冥河老祖当年创造阿修罗族的品味来看,这意味着,这几位的颜值不仅低,而且是妥妥的低破地心没有! 不过这也不奇怪。 上古遗族嘛,大家的长相都是很自由奔放的。不仅如此,各个不同种族的审美也相差甚远。 要知道,在相当长的是段时间里,洪荒当家的可是妖族呢,甭管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还是山上跑的,人家当然都觉得自己的原型才是最美的,洪荒以强者为尊,当然是原型打架最给力了。 至于所谓妖都想要化形成人的说法,那绝对是人族这天道亲儿子得到了大气运,成为这世间主宰之后的事情了。 要知道,就算是女娲娘娘仿照自身形象创造出了人类,并因此得成圣位。但人类这种堪称当时洪荒最弱的生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被各种歧视的。 就算元始天尊他老人家毫不遮掩地直言十分看不上那些根脚是披麟戴角的妖族,甚至还因此和本是同出一源的通天教主有了心结,最初他也并没有对既没有麟也没有角的人族有多么的另眼相看——因为人族的战斗力实在是太低了,除了能生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优点。 所以初生的人族在洪荒,那是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朝不保夕的小可怜的日子。 不过,谁让人家是天道的亲儿子呢。 没见女娲娘娘是怎么成圣的吗? 圣人之下皆蝼蚁。 可以说,天道之下就是圣人了。 再没有自知之明,大家也知道,天道自己是肯定干不过了,但是,圣人这个说法横空出世之后,谁不想成为天道之下第一人啊?! 于是怎么办呢? 参考一下女娲娘娘,讨好天道的亲儿子吧。 于是,三皇五帝有了。 于是三清立教成圣了。 当然,通天教主这位不走寻常路的依旧故我,有教无类,虽然也不拒绝人类,却对妖族依旧青眼有加。 这就惹得天道有小情绪了,所以封神量劫的时候,风华绝代神通无敌的通天教主就这么被坑了。 蓝扇脑洞大开思路各种跑偏,事实上,只是因为他实在太无聊了而已。 这四个家伙动作是有多慢,他架势都摆了这半天了,怎么还不动手,这是等啥呢?! 蓝扇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嘴角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眼睛盯着这几个,脑子快速地转。 蓝扇感觉的不错,这几个虽然摆明车马像是要四面围攻的意思,可实际上,他们的确是故意拖延时间在等。 这几个可和从那些之前那些只能勉强算是强弩之末的“阿修罗”们不同,他们虽然以雕塑之体镇守于此无数年,但他们并非什么意念的遗留产物,这几尊镇殿雕塑之中是真正蕴含了一丝当年那四位冥河老祖座下四大弟子的神念的。 “神仙”这个概念,在封神量劫之前和之后是完全不同的。 洪荒时期,那完全就是金仙满地走,真仙不如狗的时代。看到路边儿有头牛在啃草,千万别想着牵回家配种这种美事儿,人家完全可能是个真仙修为的妖族在解放天性而已。 封神量劫之后“神仙”的意义就不同了。 之前是重修行,上了封神榜之后的那些被封了各种尊位的神仙们重的就是功德了。 故此,这两种“神仙”之间的神力性质也是全然不同的。 强弱也可想而知。 这么一想,蓝扇都忍不住为通天教主心疼。 多好的人啊,怎么就被坑了呢。 啊,思维又跑偏了。 不过这几个到底要干啥?! 蓝扇不怕他们打算搞什么阴谋诡计之类的,群殴什么的小爷他也不惧,不过这么几步路,要打就打,是要走多久,又不是拍电影,还要来个什么后发先至之类的装个逼。 好在蓝扇脑洞虽大,可他眼神不差,人也不傻。 很快,他就发现了,这几个傻大个儿虽然看着是冲着他包围过来的,可那也同时意味着,他们是冲着被蓝扇挡在身后的蓝翼包围过来的。 而且,与其说这几个家伙的眼神儿是盯在蓝扇的身上,倒不如说这几个的重点其实根本就是放在了被妥妥扣在龟壳里和真君大人里应外合破阵中的蓝翼身上。 蓝扇脑中电光火石一闪,他懂了。 要么说有智商和没智商的就是有差别呢。 那些实力江河日下的阿罗修异族只会到处惹事,绝望之后只能死守,最后就真的死光了。 可这几个当初留下一丝神念本应用于照拂遗族的,却硬是残忍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遗族把自己都玩死了,而他们却能借着那群死心眼儿的遗族以血肉骨骼精气意念为祭,将那一丝微弱的神念一直维持至今。 蓝扇这阴暗的家伙忍不住暗搓搓地想,指不定,那个什么祭祀的方法都是这几个为了一己私利糊弄出来的呢。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就好猜了。 这几个要心机有心机,又能狠又能忍,等了无数年,如今终于看到了点儿“光明”,这是不是准备下手抢桃子啊,就是准备搭顺风车啊。 蓝扇所料不错。 这几个就是这么打算的没错。 他们的本体自然实力强横,足以追随老祖而去,可老祖并非传说中那种冷酷绝情至极的大能者,对自己演生出来眷族还是有那么一点儿香火情的,于是就吩咐他们各自留了一丝神念,好歹也能护持一下实力不足的这些不得不留下的小辈。 奈何这群小辈实在不争气。 实力不行就算了,智商也没有,根本没前途。 而冥河老祖这几个徒弟在绝情冷酷这方面绝对是青出于蓝,干脆就“废物利用”,毕竟,与这些不过是老祖随手点化的东西相比,他们才是老祖的亲传弟子。 老祖之下就是他们,这群没用的货色能对他们的计划有点儿用处,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至于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想要神念归位,重新回到老祖的身边。 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根本就垃圾的不行,对修行没有半点儿好处,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找不到,当然要回到老祖的身边,他们才能更进一步。 对这这几个从洪荒时代一直存留到现在的家伙来说,即使蓝扇刚才露的那一手,轻而易举地就把那些遗族的意念所化的实体吞噬殆尽,的确是有两下子,可在他们的眼里,那也依旧是个不入眼的小崽子。 至于那个破阵的,那身本命能力倒是不错,若是真能被他打通了这阵眼,他们也就没有白白空耗了这无数年的时间。 好吧。 好在蓝扇目前只和自家大蝴蝶有心有灵犀的能力,要是他有个什么读心术的话,估计这会儿笑得肠子都能打结转筋。 没对手? 有种去园子里随便找一个来单挑啊,园子里的大神们一个单挑他们一群都保证能秒秒钟把他们拍飞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别说大神们了,就是蓝扇自己,若真是放开了打,就这几个不过靠着一丝神力撑着的假体化身,那也是分分钟被吞掉的下场。 看穿了这几个的打算,蓝扇干脆地收起蝶翼,落回蓝翼背后,一面防备这几个雪山里蹲久了的“土包子”,一面通过彼此的契约给蓝翼提供灵力支持。 不必蓝翼知会,蓝扇也知道,眼下就差这临门一脚了。 到时候要是真成功了,眼么前这四只估计也轮不到他出手了。 不过算了,反正他今儿的收获也不少了,知足是福嘛。 蓝扇与蓝翼不愧是结了最高契约的伴侣,灵力互通,浑然一体,相辅相成,完全就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功效。 蓝扇透过灵犀频道把那几个家伙想要趁机捡便宜的心思跟蓝翼那么一说,蓝翼就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 两边同时开足马力。 细微的咔嚓一声之后,钱老给的龟壳灵器骤然金光大放,防御力自动提升到最高点。 狂乱的混沌之气席卷着浓郁到几乎成浆糊的血腥之气顿时爆冲出来,隔着龟壳,糊了两只蝴蝶一脸。 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怀着什么心思的,此刻都激动万分。 他xx的,阵眼终于开了! 第99章 比速度? 咱有翅膀咱骄傲! 阵眼已破,阵盘已开。 他们的任务这就算完美的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个项目——全身而退。 毕竟,青爷当初可没教他们负责接应那对真君主仆不是。再说了,不管是哪位真君,凭人家那傲气,那实力,用得着他们多事吗? 于是,自认为没他们啥事儿了的夫夫俩干脆利落地顶着龟壳疾速闪,跟个移动堡垒似的,往大殿出口飚得那叫一个快。 能不快吗?! 没见阵盘刚开就喷了他们一脸混沌风卷着的血腥气,那架势他们可招架不来,自觉非常有知之明的夫夫俩干脆地担负起了放风的职责。 等到阵盘全开,那动静肯定小不了。 这地方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世界焦点来的,不好好扫尾处理一下,惹出个什么大新闻来就说不过去了。 说白了,跟青爷家的那位真君他们还有情分在,跟这位真君他们就真的不熟了,所以用不着也犯不着搀和更多。 果然,那几个自认为有智商,欺骗利用了无数对他们奉若神明的阿修罗遗族的家伙,在以为他们的夙愿终于成真的这一刻,乐极生悲。 阵盘渐开,一道刺目到极点的金光含着浩瀚正气和神力疾射而出。 那四个“土包子”机关算尽了无数年,临到头,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在这毫无预兆又迅若雷击的金光之下被秒杀。 一点儿水分都没有的被秒杀,连个渣都没剩下。 蓝扇看得痛快,心里却难免有些遗憾——唉,多好的“粮食”啊,被他吞了还能循环利用呢,真是浪费。 遗憾归遗憾,既然出手的是那位真君,那他也没得好说,眼下这状况,还是先跑路再说。 可是,跑到一半儿,蓝扇忽然心中一动,或者说是胃口一动。 肘子杵了杵身边儿护着他的蓝翼,频道传音:你那还有龟壳吗? 蓝翼:? 蓝扇:闻到了好东西的味道,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吃一点儿。 蓝翼看着蓝扇这幅馋的眼睛都红了的模样,心想,这大概就是青爷所谓的蓝扇能得到的“好处”吧。便也不阻拦,实际上,也不敢阻拦。 玩儿真的,他家这只还是彪悍得一比那啥的,再说还有真君主仆呢,宝贝儿没吃饱,再去补个餐,那就让他去吃个痛快嘛。 心眼小代表记性好,生怕蓝扇记仇的蓝翼这回十分大方且信任地就同意了。 顺便频道传音:龟壳没了,不过放心,金老大和老板那里我弄到的好东西也不少,你尽管吃个开心,剩下的都交给我。 蓝扇顿时乐了。 对嘛,这才是对待小爷他的正确态度。 开心地在疾速运动中完成了一个啃脸蛋的高难度动作之后,蓝扇蝶翼大开,飞出龟壳,与蓝翼背向而飞,往那被从阵盘中泄漏出来的暴乱至极的混沌之气和暴虐至极的血腥之气彻底弄成个活地狱的大殿直奔而去! 逆风飞扬,不,也不能这么说。 大殿里的各种爆冲的力量洪流就像是被禁锢已久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出口一样,根本不分方向,只是肆无忌惮地拼命往外冲。 这力量之大,甚至把那本应坚固无比的,甚至还能够吸收力量的,由阿修罗遗族骸骨所铸造的那些墙壁都冲击得皲裂震动,看样子要不了多久,整个大殿都会被冲击成一片齑粉。 这要是成真,那画面可好看了。 别忘了,这大殿虽然隐秘,可是它可是被建在当世第一高峰之内的啊。 这要是出了个万一,估计以现在的信息网络速度之快,很快,全世界最大的新闻就是世界第一高峰崩塌的大消息了。 不过不用担心,这种事情想当然的不会发生。 不光是有可靠的蓝翼在外面扫尾,关键是冲回去的蓝扇终于看到了成功地从那阵盘中回到了此界的那尊真君大人。 那熟悉的,威武的三尖两刃长戟,那金光灿灿的浩瀚神威,那额上横扫千钧荡尽邪魔的天生神目。 不愧是自巫妖当道时出生,一路从封神量劫走过来的大人物,往那一杵就有种定海神针的绝对威慑力,可靠指数那是相当的高。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真君嘛,两位真君他都见过,还见过不少次,一点儿都不新鲜。倒是真君身前的那个忠犬架势十足,长得身高体壮但是满身煞气的少年让蓝扇大感兴趣,主要是那张脸简直和真君大人像足了七八分有木有!再加上个年龄差,要不是心里知道这位一准儿是那尊犬爷没跑,这要说是父子俩,妥妥的没人会怀疑啊。 不过蓝扇也就扫了那么一眼,脑洞开一下就算了,他冲回来可不是为了八卦的。 尽管此时大殿之中的混沌之力与真正的混沌之力相比那根本就是一片雪花和一大片暴风雪的差距,可就蓝扇这种年岁不足千岁的小崽子而言,这种时候闯进来纯属就是作死的行为。 可那说的是别的小崽子。 不是蓝扇。 他的确不像是蓝翼那样,本命能力是撕裂,可以给自己撕出一条路来。但他的能力是吞噬啊。 谁规定吞噬,就只能吞噬活物,或者妖魔鬼怪来着了? 只要是力量,他都能吞的好不好。 不然,他为啥要冒险冲回来啊。 混沌之力啊,还是卷着冥河老祖血海之气的混沌之力啊,这玩意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满汉全席级别的大餐好吗? 几辈子都遇不上的大机缘啊,这要是能吞掉,得有多补啊!之前担心的那些什么修行速度慢的问题一下子就全都解决了有木有! 重点是,不光有这些大补的力量,还有些正在和真君以及真君的忠犬缠斗的,不知道怎么跟着混过来的那些个不知道是啥种族的异类,这都是送上门儿的便宜啊! 蓝扇激动得翅膀都快扇成风扇了! 趁着那对儿主仆在对那些源源不断地、试图穿过阵盘打开的通路进入这个世界兴风作浪的“异族”一面倒地殴打咬杀。 除了没有越过老板给他刻下的那道“约束”之外,蓝扇是彻底敞开了全部胃口在拼命的吞噬力量。 不光是泄露出来的混沌之力和暴戾血腥的血海之气,就算是那些被那对儿主仆打死撕碎的“异族”们他也毫不浪费地全不放过。 可以说,就算是当年他完全魔化毫无理智地吞噬灭绝了无数妖魔种族的那次,也没有这一次吃的饱。 别的不说,光是“质量”就没得比。 随着力量源源不断地通过蝶翼上那对蓝色的魔眼涌入体内,筋脉,血肉,骨骼,乃至肤发,蓝扇觉得自身的每一寸都充满了力量,那么舒畅,那么享受,就像是饿得快死的人终于可以放开了饱餐一顿,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吞噬得更多更多…… 不知不觉地,不光蓝扇的眼睛魔化成了猩红魔瞳,连他的一双蝶翼上洒落的磷粉都染上了腥甜的血色。 蝶翼上那双不断旋转吞噬吸收着力量的魔眼,已经从神秘的夜蓝色彻底同蝶翼的其他部分一样变成了浓郁的黑色,仅剩的夜蓝微光正越来越快地被同样浓郁得近乎黑色的血色所侵染,覆盖。 狂乱无序与暴戾嗜血的各种能量与那些被真君主仆打成戾鬼或者力量碎片的在极短的时间内疯狂地被蓝扇吞噬、消化、转化。 这个过程看似短暂,看上去却十足的恐怖。 蓝扇平日里阳光清秀的脸完全变异,血红色的魔瞳不见一丝眼白,血红色的嘴唇贪婪而又享受地上翘,那堪称美艳的笑容中蕴含的却只有纯粹的邪恶。 一直一直被深深收敛起来的魔气终于在此时大肆外放。 狂放邪肆的程度连持续战斗中的真君主仆都不得不侧目戒备了——他们印象中不值一提的“蝶妖崽子”,此时此刻,完全就是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大魔物! 这下,就算是一贯对不相干的人高傲自持、冷淡寡言的真君大人也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 这老板还真是个人物,怪不得能把另一个“真君”和他的双修者都纳入麾下。 这样一个连混沌之力都能吞噬化为己用的魔物,居然被那个老板伪装成个不成气候的小蝶妖藏了这么久,甚至连他都没有看破,不光是手段了得,这胆色更是了得——他们还真的是不怕捅破天啊!就是当年那天老大他老二的猴子也没这么嚣张过。 可惜,再怎么腹诽,真君主仆也耐蓝扇不得。 他们没空。 打开阵盘,把他们接出来,这是蓝翼他们答应的活儿。至于之后怎么把阵盘关掉,顺着打开的阵盘钻空子的那些家伙又要怎么处理,那就不在夫夫俩的业务范围,而是真君他们自己要解决的问题了。 何况真君不傻,退一百步说,谁惹的事儿谁负责。 就算蓝扇真的是个天地不容的魔物,那造孽的也不是他。 并不知真君的腹诽与戒备,此刻的蓝扇正舒服地半眯起眼睛,被吞噬进来的各种不同的力量在他的体内融合,转化,最终被彻底收为己用。 如此充足的“养料”,让蓝扇全身的灵力都在汹涌的奔流。 一个缥缈的声音,似乎在脑海中,又似乎在耳畔,时远时近,诱惑的,纵容的,宠溺的…… 那声音在召唤,在引诱——杀戮吧,吞噬吧,眼前的一切都是你的,全部都是属于你的,整个而世界都可以成为你的“养料”,你才是这天地间的主宰,杀戮就是你的使命…… 第100章 虽然和灵磐尊者的劫数不同,不过这种饱含诱惑力的声音也是心魔的一种,尤其蓝扇还是魔中之魔的层次,进阶的时候心魔会出现一点儿都不奇怪。 其实说白了,眼下的状况就是蓝扇吃撑了,要进阶,而且是大幅度的进阶,所以心魔这小妖精就不甘寂寞地出现了。 然并卵。 蓝扇可是老板收归麾下的小宝贝儿,和灵磐那个自作孽的家伙可不一样。 吃撑了的蓝扇消化不良心情确实不是很稳定,不过这心魔刚念叨了几句,就被老板当初在蓝扇身上刻印下的束缚给迎头痛击了一轮。 具体形容一下就是,老板的那个刻印就像个金光大放的苍蝇拍,把那个唠唠叨叨的,跟个苍蝇一样嗡嗡叫的心魔干脆利落地一拍子打飞,力度基本属于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紧接着,和蓝扇心意相通的蓝翼小心肝就贴心地来了个情感疏通。 于是不久之前把灵磐尊者搞得惨烈无比的心魔劫,在蓝扇这里就这么轻松地秒过了。 所以说同人不同命,千万不能渣情缘,绝对会遭报应! 你看人家两只蝴蝶夫夫俩恩恩爱爱的,这运气多好。 蓝翼只要在外面放风,兼发挥一下是个蝶妖或者说是个妖怪都会的幻术糊弄一下扫扫尾,重点再给自家吃撑了正在飞速升级的宝贝儿做个心理医生把心魔掐死在摇篮里什么的就行了。 蓝扇就更快乐了。 不但痛快地打了一架,还吃了一顿千年难遇高质高量的大餐,心魔基本啥也没干扰到就被拍飞,修为涨得那叫一个搜搜快,跟火箭似的,从此再也不用对小狐狸羡慕嫉妒恨。 再看那帮自家爱犬渡劫不知道怎么的就渡到了另一个世界去了的主仆俩,那叫一个苦逼。 好容易拉下面子拜托青爷走人情帮自家爱犬弄了不少的“信仰”,还因为掀起了善待动物的热潮而买一送一的附带了不少功德,满以为就算这次天劫再难,多少也算是尽力了,怎么也能过得去才对。 谁能想到,没被雷劫劈死是真的,可是直接跨过混沌被劈到另一个世界什么的这种渡劫方式更神奇了好吧! 这根本就没有前例可循啊! 更倒霉的是,他们被劈去的那个世界还真就是当年冥河老祖带着一队人马开路奔赴的那个小世界。 完全的强者为尊,每天的日子就是往死里掐架。 好在,不管是真君还是犬爷,那都是真刀真枪拼杀过来的,放眼天庭那战斗力也是一等一的。即便没有什么功德可言,多点儿战斗经验也不是坏事儿,至少哮天犬的修为长得飞快,这不,这么多年都卡住的关结痛快地就在打打打中一下被打通了,刷地就化形了。 爱犬化形了,真君是挺高兴。 可他们不能一直停留在那个小世界啊。 真君虽然不太与外人相交,但消息还是知道些的,那位老板手下颇有些能人能自由穿越各个小世界而不被排斥的事情他还是有所耳闻的。青爷不就是从另一个类似的世界拐了一个“二郎真君”回来当道侣吗。 想起这个,真君还是觉得颇为别扭的。 奈何,此时他还真是有些羡慕那两位了,原因无他,这个世界虽然对修行战斗有益,可世界规则却一直在排斥他们的存在,若不尽快找到出路返回原本的世界,恐怕不仅是哮天犬,连他也是自身难保。 幸而别扭归别扭,虽然经历各有不同,却也算是同出一源,因此彼此之间颇有感应。 故此,真君运足神力,竭力沟通到了那位青爷的道侣,总算为自己哮天犬博得了一线生机。 不过,他们到这个小世界是阴差阳错,想要回去就完全是另一回事儿了。 就青爷和那位老板请教过后的说法是,他们必须找到一样能沟通两界的东西做媒介,并找到当年两界之间的通路才有可能返回。 即便如此,这要是个豪赌。 须知,当年洪荒碎裂,混沌之力将无数洪荒碎片冲散。 就算这两个世界之间的通路是当年由冥河老祖打通的,理论上算是稳定,可两界总有时间差,无数年过去了,冥河老祖即便是在这个小世界也早就杳然无踪,更不要提那通道的位置和安全系数了。 这条回乡之路有多难走,比起当年那猴子护着和尚西天取经的难度那是翻了百倍不止。 中间经历的种种艰难险阻就不多赘述了,好在,真君毕竟是真君,说是阐教三代弟子第一人也不为过,那气运也是妥妥的强,到底是被他找到了回乡的媒介和通路。 这才有了青爷又把蝴蝶夫夫俩拉来出公差的事儿。 反正都是人情债,欠一对儿夫夫的总是比较好算嘛。 尽管青爷也好,那位老板也罢,绝对都有自己的算计,但这人情债是实打实的欠下了。 不管是哪个真君,性格都是傲气的。 蓝翼已经帮他把界门打开,让他们得以归来。蓝扇虽说是为了自己,吞噬了那些泄露出的混沌之力和血型之气也算是帮了他们的忙。这情,真君是领了的。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再多的事情,不说夫夫俩不想搀和,真君和犬爷既然已经脱困,也不会肯再让人帮手。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同理,开门容易,关门难。 而真君大神的关门方式真是看得一边儿消化食儿的蓝扇叹为观止。 所谓狠人,果然是对人狠,对自己更狠。 就算过了无数年,当年就有准圣实力的冥河老祖开得通路也不是一般人能搞定的,好在时间推移,这力量到底是削弱了许多。 这位真君大人,为了把界门彻底关上,那是完全豁出去了——硬生生地挖出了自己的天生神目,祭炼之后化作封印,就这么鲜血淋漓地彻底把这界门给堵了个严实。 这狠劲儿,连蓝扇这等魔物看着都肝儿颤。 拍拍小心肝儿,蓝扇打个饱嗝,安慰自己。 这不挺好的吗,这回两位真君就能分的一清二楚了。 再说不就是一只天生神目吗,想想人家哪吒三太子,那都剜肠剔骨了,结果人家靠山硬,莲花化身大变活人,比之前更厉害有木有?! 想想真君,不说实力,那靠山也是硬的不能再硬,说不定之后还能再生出两只神目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蓝扇忍不住脑洞大开。 于是,外头尽职扫尾的蓝翼就在灵犀频道里收到了自家宝贝儿脑洞里长了四只眼睛的真君假想图。 蓝翼:…… 震惊之下,手一抖,一不小心就弄出了一场雪崩。 也算是歪打正着。 界门通道被狠人真君给封了个彻底,里面那座大殿不论生死还是建筑材料都被毁了个干净。这么一场雪崩,刚好把一切都掩盖的天衣无缝,完美! 这趟公差出的,果然和青爷承诺的一样,对蓝扇是大大的有好处啊。 蓝翼表示很满意。 只是夫夫俩这么粘糊的,对着好不容易历劫归来的那对主仆都实在是有点儿收不住了。 真君大人额上原本的天目被自己亲手挖出,那伤口是无法自主愈合的,眼下是货真价实的糊着一脸血,还是神仙的金血,好浪费的有木有! 更别提那个好不容易渡了劫化了形的,偏长得跟真君儿子似的哮天犬恨不得以身相替心疼得团团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半点儿煞气傲气都没剩下那可怜巴巴的小样儿。 得,活儿也干完了,他们还是赶紧的回去夫夫美食热炕头吧。 蓝翼年岁大,便由他出面彼此客气了两句,这就准备撤。 不料,真君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无暇玉瓶丢了过来。 蓝翼眼疾手快地接住,疑惑道:“敢问真君,这是何意?” 二郎真君一手搭着哮天犬的肩,稳住爱犬让他别丢脸,一面面无表情地回道:“交给你们那老板,他自然知道。吾承诺已了,你二人的情分吾亦心领,日后但有所求,吾必不推辞。” 话音方落,主仆二人就仙踪杳然了。 夫夫俩对视一眼,耸耸肩。 人家重伤号嘛,可以理解,咱也撤。 巴巴儿地在那兔子不拉屎的大雪山蹲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回到了温暖的家,又吃的饱饱的,蓝扇短时间是不打算出门了。 每天不是窝在园子里消化食儿,提升实力;就是满园子的闲晃,八卦一下这回出差那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生死一线的种种经历,说的口沫横飞,比说书还精彩一百倍。 又正好赶上范周他们也出差回来了。 两个心大的凑在一起,不但各种八卦对方的经历,还胆大包天地讨论起哮天犬犬爷化形的造型和真君之间的联系之类需要关小黑屋的话题,正赶上青爷来慰问,于是艺高人胆大的青爷也加入了,八卦团就滚起了雪球,其后果可想而之。 还是蓝翼有正事儿。 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把那只玉瓶给老板送去了。 紧接着,发现自家宝贝儿不用他护法,就干脆地跟金老大销假,继续赚钱养家去了。 表面上,一切都告一段落,天庭也好,园子里也罢,都是一派风平浪静。 只有老板的小院儿院门紧闭。 依旧是那个奇异的阵法将整座小院儿笼罩得严严实实。 捧着那只玉瓶,穿过山腹中曲折的密道,老板走进了那个连他家凶兽都不敢涉足的禁地。 一幅幅神秘诡异的阵图随着老板的脚步依次亮起,许多新的阵图填补了原本空置的位置。 高高的穹顶上,被火焰困住的三足鸟似乎是更加虚弱了,只是依旧活着。 而火焰下方那高高的无暇玉台却莹润了,流光如水,仿若多了许多生机。 老板将手掌轻轻抚在玉台上,那玉台中浮出的面孔轮廓更加清晰了。 老板笑容愈盛,柔声道:“这次到手的可是难得的好东西,虽然早已残缺不全,可也能当得大用,老朋友,耐心点儿,再耐心点儿……” 那玉台中的面孔往老板的掌心处轻轻磨蹭,嘴巴一张一合,虽发不出声音,却能看出是在安抚老板。 老板脸上诡异的笑意缓缓收敛,额头抵住哪玉台中面孔的额头,仿若无数年前他们曾经无数次如此嬉戏的时候。 然后飘然而起,立于玉台之上,口中低吟着韵律奇异的上古之音。 双手中捧着的玉瓶封印立开。 这原本诡秘却又圣洁的巨大的穹窿密室,瞬间便被那玉瓶中所盛之物发出的威势染成了一片业火地狱。 老板唇边的笑意简直止都止不住。 业火红莲! 业火红莲! 尽管原本十二品的业火红莲只余六品,那也是鸿蒙初开时留下的大圣之物! 收了这一双蝴蝶,真是他做过的最合算的买卖! 丝毫不畏惧那业火红莲的威势和大能,老板只静静捧着玉瓶低低吟唱着那几已绝迹的上古密咒。 咒生低沉婉转,又或高亢入云。 每一声都似在那被困火焰中的三足鸟身上拔毛刮肉一般,让它痛苦不堪却避无可避。 终于熬到咒声终了,玉瓶消失无踪,一抹红光流星般从老板掌心划出,跃至穹顶一片巨大的空位,化作一朵烈焰般的红莲,无数藤蔓般的线条围绕着那巨大红莲回旋反复,终于绘成一幅阵图。 偌大密室中的光彩顿时比之前任何一幅阵图亮起时都更加夺目千百倍。 老板深吸了一口气,放声大笑。 再度与玉台中的面孔亲昵地挨蹭了一下,看也不看那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三足鸟,便飘然而去了。 布满神秘纹路的大门再度合拢。 那饱受凌迟之痛的三足鸟知道,下一次大门打开,便又是它受苦难之时。 只是,即便如此,它也依旧还是期待着…… 玉台中的面孔微微浮出,看向上方的三足鸟,渐渐清晰的眼中露出一抹似怜似怒的情绪,也不过转瞬之间,便又沉入玉台中,不见踪影了。 秋高气爽,美食琳琅。 化作人形的凶兽早早备好了各色美食和美酒,摆好贵妃榻,只待老板从那密室中出来。 老板性子懒散,好享受,平日里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只是每次从那个地方出来脸色心情都抑郁得很,那凶兽本来并不会什么温柔小意的。 他做的一切,都不过是觉得老板还是懒懒散散任性妄为的样子更让他心里舒坦罢了,哪怕偶尔薅他的毛,揭他的鳞,那也不打紧。 什么温柔小意也抵不过一份真心实意,本来这次心情就不错的老板见状,直接笑了出来,揽住那凶兽,也不要他变回原形,两个挤挤挨挨地躺在哪贵妃榻上。 美食美酒,美人在侧。 正是人间好时光——